(网王)倒春寒第52部分阅读
(网王)倒春寒 作者:肉书屋
年来未曾体会过的,日吉光秀在恍惚中产生错觉————如果可以他愿意放弃一切,只留住这片刻时光。
他的怨恨,那些惨烈记忆他可以当做不存在————如果握住高桥秋子的手,他日吉光秀愿意从此只成为普通人生活。
许是察觉他的注视,高桥秋子微微回过头,凤眸斜挑,“快好了哟~晚上吃咖喱。”上下打量他几眼,她忽的眨了眨眼,露出可称诡异的笑容,“你……不讨厌青椒吧?”
抬手浸在水龙头下的手甩了甩,她抬起下巴点了点厨房一角储物架,“帮我系围裙。”说完她转过身去,双手微微抬高。
日吉光秀支起斜倚的身体,慢吞吞走过去拿起她所要的那件碎花围裙,方才转身,目光落到她背上,猛地僵住。
瞳孔微微收缩。
不知从哪里来的光点映在高桥秋子的后脑上,指尖大小,正微微晃动着。
日吉光秀猛地睁大眼睛,倒抽一口气,想也没想整个人迅速朝着高桥秋子扑过去————她的后脑竟被远程阻击枪口对准!
有阻击手藏在附近!
身形方才一动,高桥秋子后脑勺的那处光点毫无预兆消失。
同时她有所察觉的回头,日吉光秀险些撞到她身上。
“干嘛?”她睁大眼睛,满脸不明所以。
却在此时,日吉光秀看到她背后厨房的窗户外,对面那幢建筑物高处亮起另一道光束,象是半掩在高楼顶部的夕阳中有光束漫不经心穿过玻璃窗……却……鬼魅般咬住高桥秋子毫无防备的要害。
日吉光秀僵在原地,浑身血液刹那间降到冰点。
高桥秋子回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窗外,半晌又满脸莫名其妙转回身,“见鬼啦?”边说边接走他手里的围裙自己系到身上,嘴里絮絮叨叨,“是肩上没好完全?去客厅里休息,吃饭我叫你。”
她不明所以,他却瞬间经历几乎生死相隔的惊恐————高桥秋子回头的瞬间,厨房对面的阻击手收回威胁,却又是来自身后的阻击枪瞄准她的背心与后脑!
高桥家居然被三支以上的远程阻击枪瞄准!并且那些人根本就是做给他日吉光秀看的。
他们在威胁他!却不愿意高桥秋子察觉!
……
电光火石间日吉光秀的心思转过数种对应方法,最后又无声的闭了闭眼,转头走出厨房。
不多时,厨房内响起锅碗瓢盆协奏曲,有食物香气随着她的动作飘出来,其中夹杂着她细细的说话声。
那些话语琐碎无头绪,半数竟是与他有关;高桥秋子和往常一样趁着空闲与他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他也捡着对方的提问回答些零碎话题。
日吉光秀站在厨房外,在高桥秋子看不到的地方微微眯起眼睛,眼中流露出无限眷恋,以及决绝之意。
高桥家已经在毫无察觉时成为死地,外面的人必是围得铁通般,那一番无声威胁很明白了不是吗?他们是冲着他日吉光秀来的,与高桥秋子无关。
但是如果他反抗……就是两人一同格杀勿论。
日吉光秀微微回头对着客厅大敞的落地窗勾起嘴角————也罢,一人做事一人当,他会主动走进那些人的包围圈。
敢拿高桥秋子威胁……来者肯定不是日吉若的人手,能这般严密是日吉律所做的布置吧?他此番劫数难逃。
罢了。
遥遥对着客厅对面那幢大楼无声地做个手势,日吉光秀收回视线,若无其事走进厨房,“我不喜欢羹汤。”
“讨厌!咖喱不是羹汤!”握着锅铲的高桥秋子立刻回眸怒视他。
日吉光秀笑眯了眼睛。
他和隐在外面的人做出约定————以日吉组内特有的手势,相信那些人看得明白,今晚深夜他会自投罗网,那之前……
就让他最后放纵一次,和这个女人渡过……走到生命尽头前的最后一个愉快夜晚。
此生……原来也可以无悔。
很好。
……分割线……
盛夏的夜晚天空是深琉璃色,极深的夜里风有些微凉。
沐浴在夜色里的一切寂静无声,幽蓝无限的天光将杳无人迹的街道笼罩在浅薄雾气中,安静得听得见呼吸声的街道上,日吉光秀慢吞吞行走在其间。
走到街心,停下脚步侧耳聆听片刻,日吉光秀抽∕出藏在裤子口袋里的双手,半举到头两侧,掌心摊开,“我来了。”
他话音刚落,有几道身影缓缓地从建筑物阴影中分离出来。
“光秀少爷——请。”黑衣男子比了比手中所持的枪支,微微侧头对着某处示意。
街角建筑物阴暗处悄无声息停泊着一部黑色轿车,车窗半开,里面隐隐有人注视着这里,散发着无声的危险气息。
日吉光秀抬眼看着那个方向,毫无反抗地任由靠近身边的人员略略搜索身上,随即取出镣铐反铐住他的双手。
“抱歉了,光秀少爷。”男子沉声说道。
随后,风声袭来。
日吉光秀微微睁大眼睛,烟灰瞳眸忽的失去神采————身体朝前瘫软。
……
男子收回打晕对方的手,对着其他人比个手势,立刻就有两人支起日吉光秀的身体将他拖着朝候在街边的轿车快速走去。
站在原地目送的黑衣男子转身看了眼远处那幢古旧的建筑物,复又取出通讯器按下按键。
等待电话被接通的间隙,男子似乎能看到高桥家昏暗的客厅里,挂在墙壁上的那部固定电话以极是刺耳的鸣叫打破宁静。
————高桥家的电话其实早已经取消,不过……此刻他用的是若少爷背地里接通的那道专用线路;一端是高桥秋子家的固定话机,中转线路却是日吉组属于继承人的权限。
也就是说……日吉若也很快会从中追查到。
是日吉律的意思,男子也不敢多想组长的深意,他不过按照指令办事而已。
怔忡的这片刻,电话那头已然接通。
“你是谁?”较之寻常女生沙哑的声线传到男子耳中,女子的声音在夜里显得极是凛冽,“你们……是谁?”
停顿片刻,那女子象是想通什么,语气无比阴沉,“日吉光秀呢?”
此时黑色轿车滑到身侧,男子返身打开车门,低声说道,“xx路xx号,有人会在入口接你,一个人来。”
“我去……”女子几乎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而后一字一顿说道,“只是你告诉日吉律,他少一根头发我都不答应的,如果他死了就拿你们的家人陪葬。”
透过男子设定成为免提的话筒,传出来的声音是不带一丝温度的残酷。
坐在车厢内的日吉律闻言眉骨一跳,却不说话只是示意男子断绝此番通讯。
黑色轿车无声启动沿着夜色消失。
男子不着痕迹的回头,透过后方挡风玻璃向后望去————远远的,被抛开的那幢建筑,有一扇窗户悄然亮起灯火。
作者有话要说:咳嗽、感冒一直不好,拖好几天没更新实在抱歉嗷嗷嗷~
第一百零八章
xx路xx号位于市区近郊的一处中古社区,原址是一所医院,十几年前由于经营不善而倒闭,日吉组购置此处地皮之后却没有将地面上的建筑推倒重建,而是将医院原有的建筑物进行一番内部改造后继续使用。
那些不能暴露在天光下的秘密事件,和即使在日吉组内部也无法公然宣布的行动都在这处建筑物内进行着。
附近地区的居民只知道那个地方属于私人所有,长长的铁丝栅栏和隐在角落的巡逻人手阻挡了来自各方的好奇注视,白天这里也是冷冷清清,到了夜晚更显得萧瑟,加上因为原本是医院的缘故,更给此处平添一些诡异气氛。
凌晨一点钟,医院原急诊大楼内零星亮着几盏灯火;如果站在外面朝里看,高处白惨惨的灯光如同怪兽半睁半阖的眼,盘踞在深夜里,等待不小心闯入的生灵。
分属此处守卫的日吉组员早在一小时前就接到上方命令,按照平常惯例四处巡逻的人员和隐在各个角落的警戒随着时间推移更是紧张起来。
‘今晚将由贵客上门拜访,不得失礼。’————不高而至的掌权人让身边的近卫如是对此对所有人宣告。
此地的守卫心里不是没有疑惑的,只不过他们也没有质疑的权利,因为掌权人将身边最得力的密卫留在急诊大楼入口,说是要迎接‘客人’,而剩余的人员除却脱不开身的警卫,所有人手被临时撤离此处。
包括藏在地下建筑物内的实验室以及科研人员。
只带着重要资料,连珍贵的仪器都放弃,走得匆匆忙忙,同时归期未定。
有心思敏锐的人此时就不难猜到————掌权人怕是要有一番大动作,无论来的‘客人’是谁,今晚……怕是无法善了。
……
日吉律身边第一得力的密卫首领等在急诊大楼入口处。
身后是半点亮光也不见的大厅,一色黑衣黑裤几乎融化在夜色里,男子的脸庞线条坚硬如刀凿斧削,挺拔的身姿站得如标枪一般。
男子神色肃穆,目光瞬也不瞬眺望着十几米外敞开的高耸铁门————他在等‘贵客’抵达,从半个小时前开始。
时间过去很久,预计中本该抵达的那人杳无音讯,从对方住处直抵这里的一路上,那些监视也未曾收到消息。
若是换了旁人,男子会得以为那位却是怯弱……毕竟此处龙潭虎|岤,退缩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他们日吉组组长看人一贯眼光毒辣,组长说那位今晚会前来……就必定不会落空。
男子微微吸了一口深夜的凉气,抬眼迅速瞟了眼某处角落————附近藏着无数眼线,他看的位置几秒钟前有异常气息泄漏,想是有人不耐烦。
眼神里多少带了一丝不愉快,男子的眉心微微一皱,在心里暗自决定过后要好好对这些人加强一番训练。
心念方才一动,男子浑身一凛,潜意识里似乎察觉到什么不对。
周围的光线极是黯淡,空荡荡的庭院内————有什么东西正隐隐……形成旋转的气流。
男子瞪大眼睛,极力想辨认暗沉沉的夜色中那点细微异样。
上一秒还平静的暮色,毫无预兆产生变异————先是宜人的气温顷刻间以明显的速度下降到刺寒程度,十几米开外的庭院内泛起薄雾。
奇怪的是那层薄雾竟象是涣散的光晕,又如同熠熠流动的水幕,空无一物的庭院涟漪般起伏不定,突然中央出现一个漩涡。
气流一点点加快旋转速度,有东西象是穿过凝结的空气般钻出来,可是又根本无从辨认那究竟是什么,只是气流隐约出现片刻停滞,瞬间过后,旋转的气流复又缓和下来,波动的空气不多时就恢复平静。
男子缓缓眯起眼,全神戒备望着庭院内,手悄悄伸到腰际————探入衣内,不着痕迹抽出身上藏的武器。
细微的风突如其来,身侧卷起气流。
有东西来得极快,转眼间就与男子擦肩而过,他甚至连反应都来不及,眼睛也根本一无所获,只是身体潜意识感觉到危险。
恍惚间似乎有目光靠得极近,凶狠、阴鸷、充满滔天杀机。
那是看不出形迹的东西————男子低头望着身后的空无一物,不期然屏住呼吸。
身后昏暗的厅内,耳朵敏锐收到一点点极是细小的声响:那是有东西前行时发出的,如同蝴蝶振翅般的频率。
若隐若现、由近而远,穿过大厅,渐渐朝着楼梯方向过去。
诡异的景象令人寒毛直竖。
……
短短几分钟,男子却觉得象是瞬间逃过死劫,定下神来脊背已是冷汗涔涔。
紧了紧手中的武器,男子回头冲着隐在附近的人员打个手势,随即猛地转身,沿着不久前降临的那东西行动的方向急追过去。
穿过大厅,来到楼梯口,男子停下脚步探头往下看:
一楼大厅里侧是通道,楼梯上下连接此幢建筑物,上方三层俱是露在地面的楼层,而再往下十几层阶梯底部是原来的停车场,那里有一半现如今被改造成庞大的实验场,另外一半却是……极秘密的场所。
日吉组的处刑场。
日吉光秀现在正被关押在那里。
而刚才的那道存在感行进路线恰好是底下建筑!
男子深吸一口气,转手将武器插回腰间,从怀中取出通讯器按下按键,发出紧急警报,而后回头看着聚集到身边的其他人。
点了点头,对着楼下比个姿势。
甚至连交谈都未曾,收到指令的十几名日吉组组员悄无声息快速朝着地下潜行而去。
……分割线……
此处建筑的地下其实并未多少阴森可怖,与一般商业办公大楼内部也没多少区别,大半被打通,用隔板分隔出许多小小办公座位,不同的只是那些巨大玻璃密封起来的小空间,里面放置着无数精密仪器,偶尔有高到天花板的圆柱形玻璃容器,飘浮着实验标本。
唯一令人觉得不舒服的是另外一半空间,那里显得有些阴冷,长排的牢笼以栅栏封锁,地上凝固着一些颜色诡异的痕迹,和另一半明亮惬意的情景相比较起来,这一半才有点黑道地牢的气氛。
许是之前此处人员走得匆忙,许多来不及带走的物件四处散落,沉闷的空气中只听得中央温控系统发出嗡嗡声响。
日吉律站在一片萧瑟的某处角落,视野能将整个地下室尽收眼底;他身前身后俱是全副武装的密卫,没有人说话,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一个地方。
那里与四周的纷乱相比较显得颇空旷,一架一人高的金属架子呈巨大的十字架形状,那上面锁着一个人。
头颅低垂竟是毫无声息,暗金的发丝遮掩那人的脸,双臂半举在空中,手腕上扣着粗大铁链,包括双脚在内,如同受刑的基督。
“来了吗?”日吉律头也不回问着身边的密卫。
“地面人员发出警报,并未见到人。”密卫沉声回答,顿了顿复又继续说道,“我们的人手已经追下来。”
“哦——”日吉律的眼神落到不远处的日吉光秀身上,想了想随口问道,“他多久会醒?”
“算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密卫算了算用药的时间,给出准确答案,而后游移的目光猛地停顿,疾声呼道,“律先生……您看!”
不知道哪里来的风卷起地上的纸张,悉悉索索的声息里,日吉光秀身侧的空气忽的起了一丝涟漪。
象是被风带起的波动中有虚幻形体渐渐显出轮廓,一道半透明的身影骤然出现在日吉光秀身边,隐隐约约的如同水中浮现的影像。
在众人屏息等待中,终于……透明的影像化为实体。
一切诡谲消失的瞬间,那架处刑架旁赫然立着一名女子,长发蜿蜒,一身黑色衣衫轻薄贴着身体露出玲珑曲致线条。
仿佛夜色中生出来的女子缓缓抬手,指尖拂过架子上昏迷的日吉光秀,有低低的叹息滑过寂静,良久,她回过头。
没有半丝血色的精致脸庞,烟灰双瞳透出一丝锐利的光。
……
“高桥秋子应约前来拜访。”那女子淡声开口。
如水双眸定定落到日吉组一行人身上,神情如常,若不是嘴角轻勾的那抹杀意凛然,这女子看上去与柔软精致的人偶几乎无异。
“异能者?”日吉律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背在身后的手指微微动了动,站在他身后的密卫们迅速分散开来。
与此同时,来自地面的追击者抵达,脚步声纷沓而至,瞬间就将日吉光秀与那女子围得水泄不通;日吉律缓缓踱入人群,站到距离几步之遥的位置,沉默的望着中央的那两人。
被无数支手枪指住的女子却满脸不以为然,眼神环视周遭一圈,慢吞吞地笑起来,“是打算一劳永逸吗?”
“不——我只是有疑问希望高桥小姐能解释。”日吉律抬手示意身侧众人暂时收起武器,“即使你是异能者……身后那位却是血肉之躯吧?”
“这么多枪口射出的子弹,也总有不小心伤到他的一颗。”轻勾的嘴角噙着不怀好意的微笑,曼声说道,“或许你自顾不暇时他就血肉横飞。”
那女子眉心微颦,神情极快闪过一丝异样,“您请问——我必知无不言。”
日吉律沉默片刻,微微叹息道,“高桥小姐果然是顾忌身后的人,可是我的儿子……”
目光死死盯住那女子的脸,片刻不肯放过对方神情间的变化,日吉律怀着一种算是‘抱怨’的心情沉声开口,“阿若为了你做那么多,你这样回报他?”
“为什么?日吉光秀哪里值得?”
那女子的眼神蓦然变冷,日吉律明显听到对方的呼吸有瞬间紊乱,但也是转瞬即逝她立刻恢复平静,只是这份平静彷如暴风雨来临前的海洋。
所有汹涌激流都掩藏在波澜微起的潮汐中。
良久,那女子忽的长叹一声,“抱歉……你为了你的儿子,我为了我的儿子。”
日吉律猛地一怔,视线迅速扫过那女子平坦的小腹。
许是她也知道自己言语泄露过多,很快就又开口转移话题,“请告诉我,您怎样才肯留下日吉光秀的性命?
她说话极是轻柔,声音里隐隐带上几丝哀求,日吉律从对方那双烟灰色泽的眸子里看到属于妥协的决定。
……
“那么请说实话。”日吉律眉骨轻挑,朝着身旁微微摊开手,“或许我会酌情考虑你的要求。”
接过密卫递上来的纸袋,从中取出几张资料朝着她扬了扬,日吉律冷笑起来,“关于日吉光秀的出生,我查过高桥小姐的生平,没有丝毫迹象显示你母亲孕育过我的孩子。”
“高桥小姐知道什么内情吗?请告诉我。”日吉律的眼底沉淀着愤怒与肃杀的情绪,“你和阿若的种种是什么人事先安排的吗?”
问出盘踞心头的系列疑惑,之后日吉律沉默下来,转手将资料扔到对方脚下,眼神冷酷的静待对方回答。
沉默蔓延开来,女子淡白的面孔浮现几许怔忡,象是极诧异的微微睁大眼睛。
直等到日吉律本就所剩不多的耐心消耗殆尽,她方才恍然回神似的开口,“日吉光秀不是我的兄弟……他是……”
她缓缓侧首望着昏迷的日吉光秀,狭长的凤眸浅浅弯起,“他是……”象是犹豫不定片刻她蓦然回过望着他,“他是……”
女子口中的答案尚未完全出口,架子上的日吉光秀身体猛地一颤,低垂的头颅缓缓抬起。
日吉律一愣,他居然清醒过来了?!————日吉光秀提前醒过来了?!在施打那般剂量的药效下,体内存在抗药性吗?
架子上的人方才一动,那女子就有所察觉的转过头,“别动——光秀,我马上带你回家。”
此刻那女子的声音温柔到极点————停在耳中却并非日吉律所认为的那种深情,而是很不同寻常的……类似于……
醒过来的日吉光秀眼神还有些迷惘,几秒钟之后烟灰眸子内雾气散去,特别是当他的视线落到他身前那人时,片刻错愕之后猛然盯住其他人的目光困兽般凶残,神情竟是刻骨怨毒。
……
日吉律的视线在那两人身上反复打量————过了很久,心头骤然滑过一种荒谬的了悟。
“算了——没有答案也无所谓。”日吉律冷冷的嗤笑出声,抬手看了看腕间的手表,复又抬眼看着满脸戒备盯着他的女子,薄唇勾起一抹浅淡弧度,“这样吧——算是代价,我给你十五分钟,你能带日吉光秀走出这里……所有一笔勾销,如何?”
“那之前我要挑断他的脚筋,而你不允许使用异能。”
“当然……就算你不想遵守也无可奈何,高桥小姐也发现了吧?这处地方白泉神社布下强大结界……进来的人无法施展,无论是何种异能。”
意味深长的目光对上那女子的双瞳,日吉律缓缓眯起眼睛,“别这样看着我,我不过是收回被阻杀的一点利息。”
身体微微后撤几步,转身离开前,日吉律冷声说道,“两个小时前此处设定最终程序,十分钟后底下通道会布满激光,通风口封闭,两分钟内变成毒气室,到明早为止。”
“活得下来,日吉组从此放过日吉光秀。”
朝着此地唯一的出口走去的途中,日吉律脚步微顿,后方有动静传来————不久是淡淡的铁锈味弥散开来。
留下来执行命令的密卫很快赶到他身边,日吉律微微抬眼,随即收到对方完成任务的眼神,一行人也不多话,匆匆穿过大厅走到楼梯处。
此刻,身后的地下室本就不甚明亮的灯光骤然熄灭,几秒钟后血一般的深红光芒急促闪烁;随着日吉律一行人疾行,各个角落渐渐起了变化。
墙壁内发出细微的异动,有无数平整的小孔从各个高度凌乱的悄然显现,而头顶的通风设备开始闭合。
几分钟不到,身后整个地下室就处于最终程序状态下。
……
日吉律领着他的密卫上楼梯,穿过大堂等在这幢大楼外。
外面的夜色仍是深沉,日吉律抬手看了看时间才发现他们在底下呆了很久,此刻是属于黎明到来前最为昏暗的时光。
身后的密卫安静得连呼吸都不甚了了,而大厅角落那处入口更是悄无声息。
距离脚下变成死地还有七分钟。
深吸一口气,日吉律扭头看着外面正被另一组人员簇拥而来的老者。
“律先生。”白发苍苍的老者精神抖擞的含笑招呼道。
“仓桥先生。”日吉律颔首回应对方,顿了顿又对着大厅点点下巴,“您的结界……果然名不虚传。”
他之前就发现了,那女子进入之后明显是被压制……包括彼时她一出现就欲解开日吉光秀束缚的手如同被烫到似的收回,如果不是失败,那女子立刻会翻脸解决所有人,而不是趋于下风语气哀求。
老者但笑不语,日吉律也不再开口,一行人的目光俱是定在那处出口————那处黑黝黝的角落,深处隐约有红光闪烁不定,节奏急促,一如几欲合拢的地狱入口。
等到计算中的时间抵达,日吉律皱了皱眉头,“这么久?不会是如我所愿吧?”想了想,复又转头看向身侧的老者,“仓桥先生,结界有反应吗?”
“不——对方还在里面。”抬首无声感应布下的天罗地网,半晌,老者摇了摇头。
就在此时,昏暗的楼梯口骤然光芒大盛,血红的光芒象是从地下冒出来,钝圆的光弧一闪即逝,之后众人脚下微微一颤。
“走吧。”日吉律长叹一声,返身就朝着建筑物出口走去。
最终程序已然启动。
地下的那两人……怕是来不及出来。
此处大厅也即将封闭,要等到程序设定时间方才重新开启。
……分割线……
从沉闷的大厅走到空荡荡的庭院里,随即停在角落的轿车无声滑到身前,密卫即刻越过他走上前将车门开启。
日吉律弯腰上车之前身形微顿,冰凉的眼眸浮现一缕波动。
“了不起。”他忽的低笑出声。
收回落在车门上的手,日吉律返过身,以一种钦佩的眼神望着十几米外的建筑物————那里的出口正被金属闸门缓缓闭合。
里面有道身影缓缓通过仅余一人通行的宽度。
衬着后方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惨白的脸庞,双眸燃烧着淬亮的火焰;她盯着外面众人,一副君临天下的架势。
“我出来了,请遵守约定。”
那女子慢吞吞暴露在微弱天光下,背着比她高大许多的人,动作却也不见得多少艰难,只是行动间……女子脚下有浓腻血色蔓延开来。
没有人在此刻发出声音,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走出来的两人身上;待得女子纤细的身影穿过庭院,擦身而过的瞬间,相信所有人都看得清楚,那女子周身极是狼狈。
与日吉光秀所受的伤不同,那女子看得到的地方布满焦黑掠痕,那该是躲不过激光扫射而留下的……相反的,日吉光秀除却双脚脚踝的两道伤口,浑身竟是毫发无伤。
日吉律眸光微闪,神情蓦然松动,“母亲的爱果然伟大。”
他的音量并不算太大,那女子却立刻有所察觉的停下脚步,回过头定定看了他半晌,嘴角忽的漾开一抹极是温柔的笑意,“承蒙夸奖。”
……
“哼——!”日吉律攸然冷哼一声。
果然如他所料————真相竟是这样,这世界真是荒谬!
日吉光秀……居然是高桥秋子的孩子!他居然没看错,彼时高桥秋子望着日吉光秀的目光是母亲看着孩子的眼神。
现在回想,日吉光秀第一次在组内医疗部门接受治疗时,那份dna报告的差错竟是出在这里。
提供样本的是他的笨蛋儿子……两人会有血缘关系,日吉组检测仪器出具的报告,医疗组是不敢妄加揣测才模糊结论吧?
那么荒谬的结论谁会相信?!
不过细细一想也并非不可能……高桥秋子是异能者……
这么说……他的孙子竟比儿子年纪大?
想到此处,日吉律抬手按住额角,一时哭笑不得。
怔忡良久,日吉律摇摇头,强自按捺下心头纷乱的思绪,正待返身上车,忽的又听到一阵急促的引擎声。
微微一愣,日吉律第二次停住身形,回头望过去。
那是此处庭院出口,高桥秋子背着日吉光秀恰恰走到那里,她正空出一手去开虚拢的铁门;而更远的路口,有几部轿车正以容易出事故的速度飞驰而来。
〖吱——!〗极是尖锐的刹车声响起,车辆尚未停稳最前面那部车车门就猛地被里面的人推开。
“秋子!”少年的声音极是惊恐。
下一秒,日吉律看到今晚由始至终保持冷静的那女子身形一软,竟是原地踉跄一下倒入冲到她面前的日吉若怀里。
“阿若——救救光秀。”女孩子的声线颤抖不已,满是欲哭无泪的痛意。
……
“嘛嘛——到最后我却是顽固不化的老头子。”
日吉律摇了摇头,笑着钻入等候已久的轿车,也不去计较自家笨蛋儿子几分钟前忙不迭将高桥秋子带离此处,甚至连与他这个等在这里的父亲打招呼的时间都没有的举动。
轿车开出此处行驶在回程路上的时候,日吉律取过关于日吉光秀和高桥秋子的所有资料,转手打开车窗,一页页的用打火机点燃,烧毁。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日吉律对着所有知情人沉声命令道,“传我的话下去,日吉光秀是被人陷害,与阻杀事件无关。”
松开指尖最后一片纸张,任由车窗外的疾风卷着纸灰往后掠去,日吉律眯眼看着路边沐浴在渐渐亮起天光下的景物,眯了眯眼。
“过几天打电话给日吉光秀,告诉他,如果愿意他可以继续使用日吉律长子的身份。”
“回不回来……随他的便。”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于是下章开新卷。
终卷 他生未卜此生休
第一百零九章
曾子有言——吾日三省吾身。
等到稍微空闲下来,一屁股坐到走廊外长椅上,捶着快断掉的老腰,我两眼发直瞪着面前空荡荡的墙壁,捡着杂乱思绪开始自我反省。
身后是病房,门扉半掩,缝隙中时不时能传来一些细小声音,我听到只言片语的交谈,内容由于距离的关系不甚清晰,透过来的气氛却是不错的。
想象里面的人会表现得这般喜悦是理所当然,毕竟也算是…嗯~死里逃生?亦或者喜出望外?好吧~我的形容词不太恰当,只是我实在找不到恰当言语表述身后的情景。
身后的病房里有日吉光秀和今天终于赶来相见的森下信一行人,那一票人马寻仇似的推开房门时,我正蹲在病床前头喂脸色仍旧苍白的日吉光秀,听到声音手一抖险些没把调羹插进某人的喉咙…
幸好惨剧截止与我的眼疾手快,不然…施施然进入病房的森下信投射过来的视线,里边包含着赤裸裸的杀人眼神啊喂!
我相信他们之间有很多话要说,毕竟是相隔这么多天的重逢,于是我想当然退出病房把空间让出来。
接下来日吉光秀和忠于他的那些人要如何如何…已经不是我可以管的事,因为我近些天做出决定——关于日吉光秀的所有事,今后我真的要撒手不管。
劳资一条命真不够折腾,虽说为了孩子必须‘死而后已’,但是偶尔也请允许我退缩,如果日吉光秀要继续和日吉组纠缠不休,我个人觉得…自己还是闪远些比较安全。
儿孙自有儿孙福。
………………
想到此处,只觉得左眼微微有些异样,我抬手按住隐隐发热的眼珠,暗暗叹口气,心头忽的再次回忆起那夜。
其实到今天我还怀疑自己当时究竟哪来的本事逃出重围——却是没什么印象,当时脑子里乱糟糟的,强撑着一口气等看到日吉若的瞬间就此一泻千里。
我求他救日吉光秀,又死命拦住不让把人送回日吉组,后来日吉若就吩咐车子开到忍足家经营的医院进行急救…然后到今天为止,我都还心有余悸。
那一晚我几乎以为自己要死在日吉组秘密基地里,当视野所见布满纵横交错的激光,心里已经绝望,脑海最先想起的居然是日吉若…
那一刻我才恍然大悟——却原来,我对某君的心思比自己预估的要深刻许多,我居然…也会真的喜欢上一个人。
是什么时候开始又是什么时候达到这种程度,已经没办法探究,真正领悟到自己心情之后多少有些后悔,即使是现在我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彼时的懊恼。
我不愿意自己和日吉光秀死在一起,舍不得日吉若。
人都自私…当事到临头,早前无论做多少决心,内心最深处也是后悔不已…命悬一线的那刻我知道,如果死亡,我绝对无法安心咽气。
现在回想真真是出了一身冷汗,幸好活下来,倘若真的走不出来…
被想象中的结局寒了一把,忍不住浑身一抖;我放下捂住左眼的手,背脊重重往后一靠,后脑勺敲在墙壁上发出[咚——]一声闷响。
好吧——从现在开始我要恢复当年那副铁石心肠,日吉光秀是不能再管,继续纠缠对大家都没好处,左右逢源的女人一贯不讨喜,别最后弄到日吉若心灰意冷,我可就哭都来不及。
说到底,日吉若才是最无辜的。
是我弄错自己的心思——我喜欢的不是流着这身体一半血脉的日吉光秀,对日吉若的重重隐瞒也不是原以为的想保护日吉光秀,我不过是在嫉妒。
真是难看,对不对?我嫉妒曾经的未来高桥秋子和那个人的缘分…一直告诫自己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也不过是自我安慰…日吉光秀的存在提醒着我,我喜欢的男人在分岔出去的空间里不是独属于我的。
真是…太丑陋了。
若是现在手边有镜子照一照,我必定会为自己这张扭曲恶毒的脸感到羞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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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麻的望着前方雪白的墙壁,不知过了多久听到半掩的房门传来沉稳的脚步声;我抬手抹了把脸,微微转头看向一手臂距离的病房出口。
没过多久那些脚步声走到门前,半掩房门被从里面开启,森下信和他领来的人鱼贯而出,七八个人瞬时就把走廊堵得有些狭隘。
“您请保重。”森下信返身冲着病房内微微弯腰,模样极是恭谨;说完之后他阖上房门,目光落到我身上,也不说话却是同样深深鞠下躬来。
做这番动作时站在他附近的那些人也依样卖葫芦,然后七八个人如同来时匆匆离去;等到那一丛暗色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我从椅子上站起来,筢了筢头发,想了想回身走进病房。
门扉在身后轻轻阖上,仿佛隔绝什么似的室内一下子沉闷下来,只听得医疗仪器发出的嘀嘀声响,一下下都砸入耳朵里,听得人不舒服。
日吉光秀倚在高枕靠坐在病床上,面朝窗户,神情褪去往常的张扬;听到动静他回过头瞥了这里一眼,复又收回视线静静望着外面。
我眯了眯眼,缓缓走上前去。
初生的阳光子玻璃窗迤逦而入,淡淡的光线勾勒出少年有些单薄的身形,雪白的床单下微微起伏的轮廓…是他的双腿。
日吉光秀被挑断一双脚筋,那夜手术室的灯亮了一整夜,忍足医院最精锐的医护人员花了好几个小时才将几乎断裂的筋骨修补完整,那之后他就一直这副模样。
暮气沉沉的眉宇少了勃勃生机,多了些我看不懂的东西。
站到病床前,扫了眼矮柜上的一应药品,我吸了吸鼻子,一时间也找不到话说。
该说什么?说什么都不合时宜,我也不能抱怨他自作自受,更不能认为日吉律冷血无情,将心比心想一想,对方已是手下留情。
然后…最恶劣的其实是我。
因为我即将…再次给予他沉重打击。
当然,不是现在。
而是等到医院给出他康复结论时——现在医学这般发达,又抢救及时,日吉光秀怎么也不可能自此残废…之后他必是要静养,学校是不可能再去,伤筋动骨一百天,我可以趁着这段时日慢慢疏远彼此。
细细想来,我是卑鄙,为了一己之私弄得这般田地…然后还准备一错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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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很久,许是见我始终不出声,日吉光秀结束远眺窗外的举动,回头盯着我,一双烟灰色的眸子眸光闪烁。
“时间差不多了吧?你要回去了?”他的语气平淡,竟是听不出情绪。
“嗯——”我点点头,顺势低头收拾放在床边矮柜上的零散物件——包括私人物品,还有早上盛补身汤水来的食盒。
“秋子——”日吉光秀在沉默中再次开口,待得我抬头看过去他又飞快转开视线,神情有些…犹豫?
“嗯?”我静静等着他将欲言又止的话说出口,手里急匆匆将调羹、空碗一并放入使用完毕的食盒内。
“森下他们带来消息。”停顿片刻,日吉光秀的视线变得有些游移,半晌方才继续开口说道,“那个人辗转问我要不要回去。”
————‘那个人’?哪个人?我一愣,随后醒悟过来:‘那个人’自然是能够做主的…日吉律。
“嗯——你怎么想?”将一堆东西抱进怀里,我抬头对上日吉光秀的视线,不等他回答就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你的决定我不干涉,只不过对我而言…”
上下打量他几眼,目光意有所指落到挂在床侧的医疗卡上。
“我们两个人都还没到可以独立生活的年纪。”
日吉光秀沉默了很久,嘴唇微微蠕动像是要说什么,不过最后他缺什么也没说只是眼中流露出类似于叹息的神采,半晌他微微转开头,对着窗外说道,“回去吧~上学要迟到了。”
“啊——哦~”我慢吞吞转身朝着房门口走,怀里抱着自己的东西一步一蹭,手抚上门把时又偷偷回头:
他的表情看不分明,一首半举到眉间似是被光线刺痛眼睛,窗外明媚的阳光透过泛白的手指间倾泻而落,恍惚间…他抿紧嘴角,神色有些失魂落魄。
静止在门把上的手不受控制变得僵硬,我低头看着不听使唤的爪子,眯了眯眼,挣扎着空出另一手掰开无法动弹的五指,迅速闪身而出,反手阖上房门。
就这样一刀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