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西凉一战结束后,杭奕回来将此事的来龙去脉告诉她,她才知晓当初公主为何抛下她,一切都是为了她好。
如若不然,她怕是也会殒命在那座皇城了。
幼容跑进苍雪楼,对经过的尹芙与苗秀秀二人躬身行礼,尹芙怀里抱着出世三个月的婴儿,看了眼幼容手里提着的点心食盒,笑道:“那家铺子又出新的点心样式了?”
幼容点头:“是,奴婢看了,样式特别好看。”
苗秀秀逗了逗小孩,转头对幼容笑道:“公主方才去楼上了,你过去吧。”
“是。”
幼容直起身,提着点心盒子跑上楼。
沈默站在栏杆前,双手搭在杆上,望着远处的海域。
离谢勋的死过去了三个月,可她每每入睡时,愧疚都如潮水般袭来,让她透不过气。
那晚若不是因为她分了谢勋的注意力,他怎会中箭身亡。
“公主——”
人未到声先到。
‘噔噔’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幼容提着食盒放在栏杆下的小方几上,“那间铺子又做了几种新花样的点心,奴婢特地买来让公主尝尝。”
她打开食盒,将几碟点心摆放在小方几上,续道:“对了公主,奴婢在来时听到了北凉那边传来的消息,也不知真假。”
沈默搭下眼帘,望着长街上来往的百姓,淡声道:“你说。”
当初因谢勋之死,她昏迷了半个月,醒来后就出现在关隘,而北凉事况紧急,谢章与闻终他们赶往北凉。
裴鹳留下来坐镇关隘,陶壬父子仍在北凉,裴劭待不住,吵着闹着也跟着谢章他们赶去北凉。
这一走就是两个多月,期间谢章写了几封信回来,她也只回了一封。
因她知晓,她在关隘的一举一动都在谢章的掌控中。
幼容将听到的事告诉沈默,随后咂咂嘴,震惊的叹道:“没想到韩大将军竟如此的野心勃勃,早在二十多年前就谋划谋逆的事了。”
沈默亦是听得心里微惊,早些时候埋藏在心里的疑惑也在这一刻解开了。
难怪她看韩络时,觉得他与韩常林一点也不相似,原来他们并不非亲生父子。
这些年韩常林一直利用韩络,而韩络也成了他手中的一把利刃。
沈默觉得韩常林不配为人,更不配当一个父亲。
想到当时与韩络相处的两日,她便觉得,韩络并非表面那般冷情残忍,至少,他对她还留了几分情面,在险境中没有抛弃她,救了她两次。
她拿起一块点心,问道:“可听说韩络现在如何了?”
幼容为她倒了一杯果子茶,摇了摇头,“奴婢没听到。”
……
自从上次在西凉昏迷后,沈默的身子愈发不如从前。
长孙史也待在苍雪楼,为她调理身子。
暮色已至,沈默在幼容的服侍下,褪去外衣,躺在锦被里,望着被夜风吹拂的帷幔,愧疚感再一次席卷而来。
她拉过薄被蒙在头上,眼眸像是被烫过似的,热泪一颗颗滚落在枕上,双臂紧紧抱着自己,蜷缩在一起。
她再一次在痛苦中睡过去。
房门从外面缓缓推开,沉稳的脚步声走到榻边,沈默眼睫轻颤,刚睁开眼时,蒙在头上的薄被人掀开,看到出现在眼前的人时,她惊得坐起身,声音打着颤音,“谢勋?”
怎么会?
沈默揉了揉眼睛,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来,迷惘了视线,她擦掉眼泪,生怕眼前的人消失不见。
谢勋抬手擦去她脸颊上的泪,“大人别哭了,谢勋会心疼。”
真实的触感。
熟悉的声音。
这一切都在刺激着沈默脆弱的神经。
“谢勋——”
沈默扑在他怀里,紧紧抱住男人劲瘦的腰身,贪恋的吸取着属于他的气息。
“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
沈默不停的蒊埋怨自己,埋在他怀里不肯抬头。
谢勋抱住她纤弱的身姿,手掌在她头上轻柔的抚摸,“大人,这不是你的错,你也莫要再折磨自己,放下过去,放下对我的愧疚,我想看到的是大人整日的欢喜无忧,而不是以泪洗面,不然谢勋心里难安。”
谢勋抱着她的腰身,手掌抚上她消瘦的脸颊,在她眉心落下一吻,“大人,忘了谢勋吧。”
他的唇很凉,如冬日的冰雪,冷的沈默身躯颤栗,她这才发现,谢勋的身体是冰冷的,是没有心跳的。
沈默松开他,双手捧着谢勋冰冷的脸庞,唇畔颤抖着,哽咽的说不出一句话。
谢勋的眉眼里盛满了温柔,爱怜的抚去她眼帘的泪,“别哭了,待会谢章回来看到,也该心疼了。”
“大人,我该走了,余生的日子,有谢章陪你,护你,我也放心了。”
“别走,别走好不好,谢勋我求求你留下来好不好……”
沈默紧紧抓着谢勋的手腕,可对方的手却在她眼前渐渐化为虚无,到最后她的手掌狠狠攥在一起。
“谢勋——”
沈默从睡梦中惊醒,掀开帷幔,赤足跑下床榻,在房里四处寻找。
没有谢勋的身影。
没有……
没有!
她蹲下身抱住自己,头埋在臂弯里闷声痛哭。
外面传来锣鼓的喧嚣声,整齐有序的脚步声打破了夜里的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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