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婉踏上大楼的台阶，还没走上两步脚底就踩到了一滩黏液。
    她低头翻起脚面，对着亮光看到鞋底与地面之间拉出数条黏丝。
    “……这东西流得到处都是，到底是什么啊？”粘在鞋底怪恶心的，但也不是不能继续走。
    布兰当即往后撤了一大步：“我也不知道啊……我、我能不踩吗，这栋楼咱们就非进不可？”鸡皮疙瘩全起来了啊喂……
    张骏深呼吸：“……”少爷病又发了。
    他伸手将布兰往前一推，少年直接就扑在了温婉的后背上。
    “别怕，”温婉牵住布兰抬起脚继续往前走，“这东西没有腐蚀性，小心点别滑倒。”
    绕是布兰再不愿意，也只能任温婉一路牵着走。
    “呕……感觉像在鼻涕上踩……”
    叁人上了台阶来到大楼的正门，内里黑幽幽一片，她身上微弱的光线也无法触及到空间的边缘。
    “之前地上有块牌子写着‘四维小区’，这里应该是个居民楼。”温婉看向布兰：“你能感知到虫族却感知不到人类，里面会不会还有活人？”
    布兰吐了口口水：“那肯定是有的，不然虫子把巢房筑在这里图啥……”
    “而且虫母是寄生在人体内的，我感知不到，你们俩可要小心点啊！”
    温婉点点头，张骏已经侧身先闪了进去。
    他利落地扛起火焰枪朝着前方喷出近两米的烈焰，火光霎时冲破雾霭照出了整个大堂的轮廓。
    “楼梯在正中央。”张骏放下枪回身等两人过来。
    布兰不情不愿地跟着温婉，小声碎碎念：“哎，还得爬楼梯，这么一栋大楼百八上千人，得找到什么时候去……”
    张骏不知何时又抽出一柄长刀，削断天花板垂下的黏液，“不用我们找，一会等它自投罗网就行。”
    布兰立马挑着嗓子开怼：“虫母又不是虫族女王的本体，就一个不带脑子只会产卵的生殖器，它知道什么叫‘自投罗网’吗？”
    温婉：“那个……”
    张骏继续上前开路，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你也知道它只会产卵，我们叁个大活人在这里，它自然会来。”
    温婉：“你们……”
    “被感染了的人都会闻着味找过来，凭你能分清楚谁是虫母？”布兰恨他那副无视的态度，言语间开始夹枪带棒。
    张骏却依旧头也不回，只道：“一孕傻叁年？都杀了不就行了。”
    温婉听了简直一个头两个大，这个张骏就是在用最平淡的语气去挑另一个人的怒火。
    现在一前一后骂骂咧咧，她夹在两人中间就显得格外的无助。
    “我说能不能别吵了，这楼上有动静！”她一把夺过张骏手里的长刀连跨了两步上去查看。
    二楼的格局与大堂就完全不同了，左右两条过道通往楼层深处，走廊边的每一扇门，里面都曾是一户人家。
    这些门大部分都没关，温婉路过就能看见里面充满生活气息的家具和散乱一地的生活用品。
    她挥着长刀一路清扫障碍一边往前走。
    那声音在幽长的过道里越来越清晰，温婉走到一半，倏的停了下来。
    激烈的喘息声，肉体的碰撞，还有男人或女人似哭似笑的叫喊……
    她有些迟疑，警觉地向四周看去，视线同时扫到身后两人身上。
    “听着……人不少……”
    叁个人心照不宣地压低了声音。
    “刀给我。”张骏接过刀，人一闪就不见了踪影。
    布兰却急了，敲着温婉的手臂嗫嚅道：“他身上还有伤！”
    “知道有伤你还跟他吵架……”
    温婉握紧手里的枪，前面已经闹出了颇大一番动静。
    张骏虽然伤得重，却是他们叁人里唯一的战斗力，她要顾及布兰，但也不想干等着，即使暗中放几声冷枪也能算得上帮忙。
    “布兰，牵着我别松手。”
    他们走向过道的尽头，小太阳的微光穿透玻璃门，朦朦胧胧的照出一间约百平米的健身房。
    里面器材东倒西歪被人为破坏殆尽，她第一眼瞧见的就是张骏挥刀的背影，围绕在他周身的人群纷纷倒下，冷兵器反着森森寒光在空中甩出一道血线。然而另温婉更震惊的是那些角落里以各种姿势堆迭在一起蠕动的人群。
    他们折迭着身体，四肢互相交缠，远远看上去就像一堆打了死结的线虫。
    温婉用枪柄在玻璃门上敲出一个洞，她瞄准那些疯狂交媾的人群，却有些摁不下扳机。
    “都还是活生生的人，真的没救了吗？”
    布兰的表情看着却比她还惊骇，“染上就没救了，看着还是人，实际dna已经被虫族基因完全篡改，初期疯狂交配然后产卵，再循环往复，直到把肉体的养分榨干……”
    “知道是一回事，但亲眼看见……嗐！”他声音低下来，那堆人显然是才染上的，皮肤还红润饱满，表情生动得让人下不去手。
    那些还没匹配上跑来生扑的人已经被张骏砍了个七七八八，望着室内还纠缠在一起的人群他直接抄起火焰枪就开始烧起来。
    尖叫声和蛋白质烧焦的糊味传过来，温婉看不下去，于是拉着布兰退到了一边。
    两个人此时的心情都有些低落。
    温婉问道：“我看见里面还有穿军装制服的，他们也会着虫族的道么？”
    布兰：“那是前线驻守军人的制服，他们是在一线最先直面虫族的士兵。”怎么被感染自然不用他再多说。
    “那里面还有小孩……”他喃喃道。
    冰凉的手被温婉攥紧，不知道是不是激素的作用，在看到人群中夹着孩子的那一刻，他好像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开始在他脑海中逐渐崩塌。
    他们就在这阵沉默中等来了张骏。
    “……咳……走吧，去叁楼……咳咳咳……”他扶着楼道的墙面，几乎要将肺叶都咳出来了。
    布兰此时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刀，骂骂咧咧地将自己那柄枪丢给了张骏。
    “我耍手枪耍不来，也没什么准头，还是冷兵器适合我一点。”
    “……”温婉瞧了瞧面无表情的张骏，又看了一眼布兰的背影，然后就被手腕的发带扯着继续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