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望柳川
她倾慕他,如水一般细腻,似风一样自由。
放学鐘声响起,没多久便能见到学生陆续自校门走出,他们有的形似匆忙,一出门口便奔向公车站牌;也有的神色倦怠,像是不堪早七开始的连番专注;还有的正跟身旁同学聊着天──或是灿笑或是苦笑。可以知道的是,苦笑的那群人绝大多数都是高三生,也绝大多数都是在谈论着今次刚结束的模拟考话题。
当然,这其中仍有些例外。
蒋秭幸停在校门口的人行道上,视线越过横在两校中间的柳川,望至正对青梅女中的玉霄高中。
那端,两名少年并肩走出了校门,其中一个戴了副眼镜,一身制服好整以暇地扎着,甚至还系了皮带,但脚上却穿着一双极不搭嘎的草绿色运动鞋。
相较之下,另一人的穿着就显得随兴许多,一件作为制服的短袖衬衫如外罩般被套在外头,连颗扣子也没扣上,轻易就能见到穿在制服底下的米白色t恤,但以高中生──特别是像他这样的「优等生」而言,最明显的还是莫过于那对戴在耳骨上的银色耳钉。
再接着看,那只被揹在侧边的书包看起来扁扁的,好似没装什么书在里头,两边的扣环是也一个都没扣,就这么任由它们随着他走路的步伐晃啊晃的,好不自在。
「嘿!柳兄,模考考完了,今天不留下来打个球吗?」耳钉少年拍了一下同伴的肩。
「改天吧!待会不是还要补习吗?」眼镜少年应道。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但补习不是六点的事吗?现在打一场,时间绰绰有馀吧!」
「但我不想在补习前流汗。」
「蛤?真男人就是要流完汗再去补习啊!」
「那样只会被坐在你隔壁的人嫌臭。」少年边说边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
可对方却是不解道:「啊?在我隔壁的不是你吗?」
眼镜少年停下脚步,瞥了他一眼,「对,我就是在说你臭。」
「我哪会臭啊!」耳钉少年瞪大眼,说完突然从原本的位置走到对方面前,改成以倒退前行的方式,续道:
「而且你看,我今天特地多带一件衣服来换,这样就算流汗了也没关係吧!」
眼镜少年不以为然地看向他那件穿在制服内的米白色t恤,心想在不能穿运动服的日子里,他有哪一次不是穿成现在这个样子?
将画面移回青梅女中前。蒋秭幸就这样望着两人一边聊天一边走远,她的视线先是停留在那名耳钉少年身上。虽然分处不同高中,但他们毕竟在同一间补习班待了超过两年的时间,至少是记得彼此、见了面也会打招呼的程度──只不过,也就仅止于会打招呼的程度。
说是这么说,但那少年在少女心目中的份量却并不仅止于此。
她曾在意他们每一次的擦肩而过,也曾将他每一个爽朗的笑记在心里,更曾珍惜着两人之间许多看似微不足道的互动和交流。
然而上述她曾经珍视的一切,却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模糊了起来,使她几乎快要不记得自己之所以在意他的原因……说得更精确一点,那份在意真的曾经存在过吗?如今的她甚至连这一点都无法确定了。
少顷,蒋秭幸的视线突然从耳钉少年转移到眼镜少年身上,相比前者,她和眼镜少年本是要更加不熟的,可今日,看到他脚上穿的那双草绿色球鞋,她却像忽然想起什么似地,一下子觉得有些好笑,看着对方的眼神甚至依稀带着几分怀念。
彼时,一名绑着三股麻花辫的少女正坐在柳川那侧的人行道栏杆上,此等危险动作,换做平常肯定要有人上前警告一番,然而附近的人却不知怎地好像没看见她,有的甚至还直接从她面前走了过去。
但这还不是最奇怪的,在她的身边,一名男子正双手抱胸直挺挺地站在那,此人一身奇装异服,不晓得是从哪个年代地区而来,最诡异的是,他那一头长长的白发看着不像是染出来的,可他非但年轻,长得亦是惊为天人的好看。细数此人全身上下,实在很难让人不一眼注意到他,然而现场却无一人因他驻足回头。
这两人就一直待在那,当蒋秭幸望着柳川对岸那两名少年时,麻花辫少女也正隔着一段距离观察着她。
不晓得过了多久,白发男子终于望向身边之人,「发现什么了吗?」
少女摇了摇头,纵身跃下栏杆,「没有。」
她边说边将辫子往后一拨,下一刻,忽然有些狡黠地笑了一笑,「不过,我已经想好调查的方法了。」
白发男子皱眉,总觉得对方此刻打量他的目光满是不怀好意,使他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而在这之后发生的一切,也都在在证明了他的直觉并没有出错。
当少女带着浓厚的笑意踏进战神殿时,他就知道自己的预感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