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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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府出动了府里大半的仆役,分头寻找失踪的小少爷,其中的一批人循着方才的尖叫声寻来,意外地在这间小破庙里找到了他们要我的人。
    “瞿之少爷。”梓桓释然之余亦注意到了另外两名女子。她们不是爷今日在城外遇到的两个形迹可疑的人吗?
    “桓叔”袁瞿之呐呐出声,心中有着沉重的挫败。没想到才离府没多久就被找到了,说不定爹都还不知道这件事,这样一来,爹根本不会在意他,他的计划也失败了!
    “请少爷同属下一起回府。”
    “爹他知道了吗?”袁瞿之抱着一丝希望问。
    “爷很担心少爷。”梓桓照实说,他清楚瞿之为何会这样问,或许就是跟瞿之会离家的原因有关吧。
    “不可能的,爹每日除了工作还是工作,他的眼底只有商行,根本没有我的存在!”他用功读书习字,爹认为理所当然;他认真地同梓爷爷学管帐,爹却一点赞赏也没有;无论他做什么事,爹都无动于衷
    袁瞿之委屈地控诉,内心充满着对父亲的不谅解,无依的小脸淌下一串晶莹的泪珠,随即被他傲气地胡乱抹去。
    “少爷,你不该这么认为。”梓桓没想到看似乖巧的袁瞿之竟对袁磊有着不谅解。这不能怪爷,瞿之少爷本就不该是爷的责任
    “他所做的一切只能让我这么认为!”袁瞿之有着一副比一般同年龄的孩童还敏感的心思,强忍着不落泪的模样像个小大人,无奈,泪水负载不住他日积月累的失落。
    讨厌!他是个男孩子呀!干嘛一直掉泪!
    “爷派人到处找你,他自己也”梓桓还想为袁磊说些什么。
    “我不相信!”终究是个孩子,袁瞿之任性地捂住耳朵拒听任何解释。然而,才刚出口,他就后悔了。他看见袁磊高大的身躯走进来,脸上是一片漠然。
    “不相信?”袁磊浑厚的嗓音自口中溢出,似乎正压抑着某些起伏。是今早日那个对她嫌东嫌西的烂家伙!唐君苡认出了袁磊,大眼里有着不屑。
    袁磊环视破庙,当然也发现了唐君苡。她还是那一身不男不女的装扮。
    “”袁瞿之没料到袁磊会出现,怔然之后便低头不语。
    “爷,瞿之少爷正要与属下一同回府。”梓桓试着打破僵局。
    “为什么私自离府?”袁磊直问小男孩。梓桓与瞿之的对话他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对瞿之来说,他或许做的不够;但对他来说,已经是在极限上挣扎了。
    “我”袁瞿之的头更低了,支吾之间不晓得该不该说实话,但他更不希望爹因他任性私自离府而讨厌他,非常不希望。
    “私自离府给府里的人带来多大的麻烦,你不知道吗?”袁磊自指而出,语气中有显而易见的斥责,隐藏在怒意背后的却是无人、察觉、深之又深的无奈。
    看样子这孩子足逃家了,而正好和那个烂男人有某种程度上的关系吧!否则那男人不会这么生气。唐君苡看了半天得出一个结论。
    别人的家务事最好不要管,她也不想管,更何况她看到那男人就肚子气,这破庙就让给他们去吵吧,她不想趟混水。还是离开这儿好了,被吓了一大跳,说什么她也不想待在这里一整晚,另谋他处算了!
    爹真的生气了袁瞿之的心里七上八下,飘忽不定的灵眸瞄到欲离的她们。
    “我、我原本只是想去街上逛逛,就回府的,结果、结果是她们!她们威胁我,把我押到这来,我的力气小,挣脱不了她们是坏人!”他把矛头指向唐君苡主仆,所有人的目光也集结到她们身上,下一刻,冷凝的气息弥漫在小小的破庙里。
    于是,拉着菟儿正要悄悄离开的唐君苡,被大家武装的眼神给当场逮住,只能定在原地不动,她们的明眸里均写满了讶异。
    呃?!一不会吧?她们什么都没做,还被这孩子吓得魂都掉了一半唉!怎么会成了他口中的坏人?
    唐君苡匆匆望向袁磊,他若有所思的表情让她惊觉不妙。
    他该不会也把她当成绑匪吧?
    “小姐,我们为什么会变成坏人?”菟儿依然在状况之外。
    “问他吧!”唐君苡把眼光移向袁瞿之。“小弟弟,做人要诚实喔,凭空捏造的”她还未说完,被袁瞿之一把抢先。
    “她们还说要爹拿钱来才能赎我回去我想回家哇”袁瞿之说着说着,竟淅沥哗啦地哭了起来,没有人会怀疑这样一个活就像是被欺负的小孩所说的话。
    唐君苡瞪大灿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小男孩利用身为孩童的优势,来骗取大人的同情心,蒙混过他逃家的事实。
    “小弟弟,我已经落魄到这种程度了,没空、也没心思陪你玩,要玩这种栽赃善良老百姓害人家被官兵抓的游戏,你另请高明吧。还有,如果你认为这样能让你避免掉某些麻烦,我想是没用的,因为‘良心’这种东西会让人无所遁形,比说谎话还令人难受。”唐君苡并非想代替他的谁训诫他,而是她不希望见一个看来善良活泼的孩子误人“歧途”
    唐君苡严肃地对袁瞿之说完,便打算离去。
    “菟儿,我们走吧,东西别忘了拿。”包袱里没有值钱的东西,不过有“那个人”留下的“证据”她当然要提醒迷糊的丫环。
    “喔,好。”菟儿连忙把包袱攒在胸前,她知道里面的信物对主子有多重要。
    就见袁家的家仆马上将唐君苡主仆团团围住。
    “你们这是做什么?一家大小欺负两个弱质女流?”唐君苡冷冷看向袁磊,眼底有着一丝恼怒。
    “瞿之,你说的都是真的?”袁磊平静无波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想法,开口问向小男孩,深邃的墨瞳却紧盯着唐君苡,不放过她眼中流转的任何心思。
    袁瞿之瞄了眼唐君苡,心虚自他眼底窜过,但慑于袁磊不怒而威的清冷,他很清楚私自离府又诬陷他人会受得父亲怎样的看待,于是硬着头皮说道:“是真的。”牺牲两个笨女人总比牺牲自己好吧!
    “先把这两个女人带回府,明日交由官府查问。”袁磊毫不迟疑,即刻下令。
    “爷?”梓桓不相信主子会不明究理地定罪。
    “你不能这么做!无凭无据,你不能就这么私自扣押我们。”唐君苡娇斥,对于他不辨是非、单凭一辞的做法感到不满。
    “爹,算了,她们大概只是想捞点银子花,给她们点教训就够了,不需要送官府”袁瞿之听到要把她们移送官府查办,心里也慌了。
    “若我没找到你,岂不是如她们的意了?她们敢动到我头上来,不该罚吗?”袁磊反问袁瞿之。
    “这”果然,说一个谎要用更多的谎言来补!袁瞿之已经不晓得该怎么圆谎了。
    “你爹娘没有教过你做人要有礼貌吗?”唐君苡煞有其事地问向小男孩,美眸不屑地瞥向袁磊。“原来他就是你爹呀?这也难怪没人教你了,因为连他也不懂,更别说教孩子了!”哼,父子俩一个样!
    不知为何,她就是对袁磊没啥好感,一个有孩子的父亲,竟然放任孩子离家、说谎,而且还是非不明,她鄙视他!
    “这种危害老百姓身家性命的大事,不该交由官府?”看出她眼底的轻视与讥讽,袁磊浅勾嘴角。他不否认,这出戏有她的参与,会更有看头。
    “爹!”袁瞿之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惊唤出口。这两个女人虽然笨,但他并不是真的想害她们去坐牢呀
    “小姐”菟儿慌张地望向唐君苡。再怎么看不懂他们之间的暗潮汹涌,她也明白她们要被抓走了。
    “别怕,待在牢里总比窝在这阴森森的破庙好。”唐君苡安抚紧张的菟儿,接着走到袁瞿之面前,秀巧的眉目之间尽是高贵不容侵犯的正气,若有所指地对袁瞿之说道:“我仰不愧于天,俯不作于地,不会受到良心的谴责,所以到哪里都是一样。”她坚定的明眸不知不觉对上袁磊淡漠却炯炯如炬的眼瞳。
    你这个眼睛被泥糊住的烂人,不分青红皂白!
    霎时间,袁磊发觉自己的眼,竟一时无法从眼前这个气韵不凡的小女人身上移开,心里好似有不知名的某物悄悄崩塌。
    她的眼神充满了活力与不屈,和“她”不同
    如果“她”能多点不屈,他们就不会
    “爷,真要把她们带回府?”梓桓不确定地问,打断了袁磊的沉思。
    “带走。”袁磊神色陡然一黯,收回在唐君苡身上流连的目光,亦拉回远扬的心绪,简短地下令。
    他今晚到底是怎么了?这么多年了,他早已为能毫无芥蒂地面对这孩子,为何忽然又想起“他们”?
    是她的关系吗?袁磊皱眉地再度望向正在对他做鬼脸的唐君苡。
    扒了撮额前不羁的发丝,袁磊率先迈开步伐离去。
    “喂!你不要这样看我,如果你不惹怒我爹,他就不会抓你,这一切都是你的错!”袁瞿之不安地撂下一句话,拔腿就跑。
    唐君苡一愣,突然觉得小男孩的话语里似乎承受着某种无法形容的苦
    “劳烦两位姑娘与在下走一趟。”梓桓复杂地看了一眼袁磊和袁瞿之离开的方句。
    “请带路。”多说无益,唐君苡收起鬼脸。或许,这整件事和小男孩的心结有关吧?也或许,小男孩的爹也清楚?
    不知为何,那男人在听闻小男孩的指控后并没有如一般父母会有的强烈反应,他太淡然、太冷漠,似乎不把她当犯人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袁府
    “我以为你会查明真相,还我们清白!”结果居然把她们关进柴房!唐君苡晶亮的杏眸里燃起熊熊怒火,直喷站在小窗外神色自若的袁磊。
    早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没想到竟会这么恶劣!
    “敢动人动到我袁磊头上,你的胆子似乎大到能付出不小代价。”袁磊命人将门上锁,霸气的口吻中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心软。
    “你是袁磊又怎样!就算是天子也得讲理,更何况是小老百姓”
    等等,他说什么?“你是袁磊?‘百色商行’的袁磊?”唐君苡灿眼圆瞠,仿佛看到了什么惊逃诏地的大人物。
    对于一般人诧异的眼光,袁磊早就习以为常。
    “如假包换。”
    “小姐,他就是”
    “他不是!”唐君苡迅速否决。
    他竟然就是爹要她来投靠的人,袁世伯的儿子,袁磊!
    唐君苡随即换上了厌恶的脸色,想也没想就对着袁磊脱口而出。“我死也不会求你帮忙!”
    “小姐,但他可以免让我们露宿街头,不用再吃硬梆梆的馒头。”菟儿开始劝说。
    “别说了,对于他这种人,我不会巴望他什么。”唐君苡的话一字一字清晰地传人袁磊耳中。
    在她眼里,他恐怕连一只蝼蚁都不如,袁磊暗忖。
    也罢,他会在这里跟她一搭一唱就是因为她有“利用”价值,他用不着在乎她的观感。“正好,我最厌恶女。人巴望着我。”
    “少往脸上贴金,充其量,你不过只是个失败的父亲!对于这种人,我只会瞧不起,不会眼巴巴地望着厂就像“那个人”一样!
    “袁爷,对不起,我家小姐的不是那个意思”菟儿拉过主子,忙着向袁磊陪笑。她们现在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不找袁磊帮忙那要找谁帮忙?小姐还得在京城待上一段时日寻亲呢!
    “我就是这个意思,菟儿,别说了!”唐君苡挣开女婢的手,径自走到柴房墙角抱膝蹲下。
    不可能,爹每日除了工作还是工作,他的眼底只有商行,根本没有我的存在!
    那个小男孩好像叫做袁瞿之吧?她似乎开始同情起袁瞿之,也许在他的心里,希冀的只是一份完整的父爱。而她,舅舅把她当成亲生女儿,已经给了她太多,她该满足了,不是吗?为什么每每一想到“那个人”她会有种和袁瞿之相仿的怨怼呢?
    菟儿在唐君苡一个瞪视下住了口,也呐呐地回到主子身边,发现主子的眼角淌了一滴泪水。“小姐,你怎么哭了?”
    她的小姐一向很乐观坚强的呀!因为每回哭的都是她,不是小姐。
    是吗,她哭了?唐君苡纤纤玉指攀上了自己的脸颊,果然揩了一滴清汨。
    “风沙吹的。”依然是那股不妥协的傲气。
    柴房里哪来的风沙!袁磊忍不住望向柴房里头,见唐君苡把头埋在双臂之间,他的眼底窜过一丝不确定,心头猛然有股自责侵占。
    原本以为刚烈的她可以承受的住他的“计划”却忽略了刚硬之下也许是易碎的脆弱
    “明早日,一切都会结束。”他缓缓开口,醇厚的嗓音中是难辨的弦外之音。
    唐君苡不再答腔。当然,明日就要将她送到官府,不就能“结束”了!还需要他提醒吗!
    袁磊静静地凝了她一眼,刻意忽略躲在庭中苍松后的身影,转身离去。
    ***
    残月影斜,柴房内的烛火渐渐偃熄,烛身融成一摊泥腊。
    “喂!醒来!”
    迷迷糊糊睡了不久,唐君苡觉得好似有人不断地推拍着她的肩,使得她不得不睁眼一探究竟。朦胧之间,她看见袁瞿之放大的模糊小脸。
    “是你”唐君苡撑起疲累的身子,感觉头昏脑胀。
    她觉得身体好沉是没睡饱吧?
    “嗯?”菟儿也被唤醒,一脸惺忪地揉着眼。
    “你们可以走了,就当没发生过这件事。”袁瞿之虽然一脸惭愧,但仍是副人小表大的样子,活像是赐予她们天大的恩惠。
    “你爹知道吗?”窗外的夜色犹深,唐君苡不认为是袁磊善心大发放她们走。
    “他不知道。”看着唐君苡已有所悟的眼,袁瞿之只好照实说。说真的,他实在是怕极了她又来段让人无从反驳的“训诫”
    “那就是你要放我们走?”唐君苡再问。
    “是啦!我好心肠放你,问这么多做什么!”除了袁磊,袁瞿之是被袁府上上下下的人宠坏的。
    “好心?你别忘了,你的‘好心肠’差点让我们丢掉小命唉。”唐君苡不敢苟同。
    “就叫你们当作没发生过这回事呀!”笨女人,都已经要放她们走了,还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没发生过?被当成犯人羞辱、指控,你能说忘就忘的话,那你来试试。”
    羞辱?他看是她羞辱他和爹来得多一些。“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吗?要不是本少爷好心,你明日就得进官府”
    “袁瞿之,你当真一点悔意也没有?”唐君苡顿了顿。“好,就算你认为以你‘哀家少爷’的身份就能随便诬赖别人,我不干涉你的做法,但我要一句道歉。”
    “道歉就道歉!”他难得这么爽快。
    “抱歉。”
    唐君苡摇摇头。“没诚意,我不接受。菟儿,对不对?”
    从主子眼里,菟儿知道自己如果摇头就会被主子的眼光砍得体无完肤,于是赶紧用力地点头。
    “什么叫“诚意”?”袁瞿之不解,但直觉对他来讲不是什么好东西。
    终究只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她太高估他了!
    “先认错,然后恭敬地说句‘对不起’,这就是诚意。”这样解释他应该懂。
    “喂!我都已经要放你们走了!”
    “说不说在你,当心“良心”谴责你一辈子。”唐君苡无所谓地耸耸肩。
    “良心”是什么他也不知道,只不过,听她说来“良心”的谴责似乎比说谎的惩罚还可怕,他不想让“良心”一辈子跟着他
    “我错了,对不起。”袁瞿之投降。
    唐君苡满意地轻点螓首“嗯,我接受。现下,你有没有觉得心里好过点?”
    咦?好像有袁瞿之别扭地点头。
    “以后别再说谎了,说谎很辛苦,你不觉得吗?”这孩子的本质其实不坏。唐君苡嫣然笑。
    “快走啦,不然我爹发现,你们就走不了了!”女人果然麻烦!
    袁瞿之嘴鸭子死硬,硬是想忽视她如和风般的笑容所带给他的安心感觉。
    于是,三个身影小心翼翼地穿过重重院落,之后,两抹纤窕的身影钻过后门消失无踪。
    料峭夜风中,压低的谈话声隐隐响起。
    “爷,你早就料到瞿之少爷他”
    “犯人脱逃,此事作罢。”
    只是,委屈了那两个女人,尤其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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