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长，他们要追上我们了。”涞水策马间回头看了眼，原本还在地平线的人影已经距离她们不到几里，且还在快速逼近，显然她们用来运输的车队根本跑不过草原的良驹。
    “驾，快，大家再快些，楼兰城就在眼前了。”叶流觞一手拉着缰绳，一手随之狠狠的鞭策着枣红小马。
    小红马痛叫一声，一拐弯往左侧跑去，极高的速度下突然转弯，叶流觞只觉车厢一下子半边都翘了起来，好在草原地势平坦，不然她们早就翻车了。
    “依儿，抓紧了！驾！”
    听到叶流觞的叫喊声，柳无依本能的抓紧了马车的栏杆，额头的冷汗都冒了出来。
    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似乎已然近在眼前，她回头看去，发现对方竟然有三十余人。她们九个人，面对三十个匈奴，本就力气比不过的她们完全没有胜算，一旦被追上，必死无疑。
    少年们也知道这次他们真的遇上最危急的情况，比之前上战场的时候还要来的危险，完全可以说一脚踏入鬼门关。更要命的是，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人，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快点逃命。
    “早知道就不让小李回去卖这批盐，这群蛮子最好饿死算了。”柳无依再次看了眼身后逼近的匈奴铁骑，抢着空当儿抱怨。
    “你现在说也无济于事呀，抓紧了，驾！”
    “什长快点！”
    叶流觞面色凝重，明明是草原，按理说不该有这么清晰的马蹄声，可她依旧能够清晰的听到马蹄与草地碰撞的声音，她的心悬到了嗓子眼，一滴冷汗顺着脸颊滑落。
    好在，楼兰城的城门已然近在眼前，只要她们进去，理应可以摆脱那些人，哪怕不能，也能寻找掩藏之地，不至于如眼下这般，暴露在空旷的大草原上，连着躲藏的地方都没有。
    “流觞，快些！”柳无依看着就差几百米的匈奴人，她大喊。
    “知道了，若可以站起来，我就站起来赶马了。”叶流觞抹了一把额前的冷汗，再次扬鞭狠狠的抽打在小红马的屁股上。
    马儿的嘶鸣声让人心头一颤，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身后越来越近的马蹄声，以及自风中传递过来的吼叫。
    好在上天不负有心人，焦灼了一阵子，叶流觞率先抵达楼兰城。
    “吁~~”叶流觞一拉缰绳，跑的快断气的小红马总算停了下来。
    楼兰城前排着队，官兵们正在检查来往人群的身份，众人不得已停下来等待检查放行。
    “做什么的？”一个官兵走过来盘问。
    “官人，我们是大龙来的行商，过来西域售卖瓷器。”叶流觞艰难的用西域语言说明情况，其实她的外语能力很差，比匈奴语还差，匈奴语还有涞水，可西域语，基本都是一开始在潜行什的时候将军随意的找了个行商教导她们。比如表明身份，售卖什么东西之类的，她大概说了下大龙，然后掀开骡车上遮挡的布料，把瓷器展示给官兵看。
    官兵稍微检查了下，又看了看叶流觞等人出行的凭证和面孔，基本就能确定她们是大龙人。大龙与西域的商贸往来已经有几百年，所以官兵并没有为难她们。
    “进去罢。”
    话音刚落，叶流觞连忙驱车逃进城内，少年们也急忙跟上，速度快的官兵都吓了一跳。
    直到所有人逃进城里，仿佛进入了一道天然屏障，叶流觞回头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在她们刚刚进城之后，穷追不舍的草原人便停了下来，骑着马在城门外百米踱步，似乎在考虑要不要进城。
    当众人的心再次悬到嗓子眼时，城外的匈奴人只是看了她们几眼，便转身离开了。
    直到马蹄声消散，匈奴的身影消失的无影无踪，潜行什的少年们才疲惫不堪的瘫软在地。
    刚刚他们差点就去和死神握手了，有惊无险。
    “总算得救了。”柳无依抹了把冷汗，她的双腿现在都是软的，差点就要栽地上了。
    “小心些。”叶流觞连忙扶着柳无依。
    “什长，真有你的，他们果然没有跟进来。”涞水擦了把方才出的冷汗，感叹道。
    “先别高兴的太早，他们不进来也许是受制于人，又或者不想闹大，我敢肯定他们肯定还在外面，或许还会守着出口等我们离开。”叶流觞没有那么乐观，楼兰只是西域的一个城，将军说过匈奴和西域也有交集，按理说刚刚的追兵不是不能进来，更可能是不想闹大，这也佐证了之前的猜测，阿达鲁应该就是一个王，目前只有她们知道阿达鲁有一批盐。
    “他们难道还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我们？”
    “肯定的，我们不仅宰了他们一大笔，而且我们还知道他们总共有多少盐。”
    “那我们怎么办？总不能困在楼兰一辈子罢？”
    “若能一辈子其实也挺不错。”柳无依开了个玩笑，虽然也不算玩笑。她和叶流觞本来就不想当官，回去当小小的什长，为朝廷卖命一辈子再落个用尽废退的结局，还是在这里当一辈子闲散的商贩，或许很难说哪个好，反正她不想当被老虎逼死的猫。
    “课长，你还是别开玩笑了，我们还想成家立业呢。”少年们正说着，不过当看到大街上的楼兰人，西域的人种和中原不同，她们肤白貌美，金发碧眼，这些青涩的愣头青又愣了。
    “哈哈哈，是不是觉得在这里也能成家立业？”柳无依继续开着玩笑。
    “课长就是喜欢说笑，是能成家立业，但也能带着人回去成家的不是？姊妹们的家业都在大龙呢。”涞水看着走过的一个波斯人眼睛都挪不开，但还是这么说。
    “好了，人各有志，若要我说，这里确实不错，以后将军要是打通了河西走廊，届时在这里买个宅子，方便经商也好。”叶流觞也表达了自己的打算：“不过现在说那些都是没边的事情，如今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了，既来之则安之，先在城内暂避锋芒，再想想对策。”
    “好嘞。”
    少年们兴高采烈，于私心他们也确实想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看看西域人的风情。
    商定完毕，大伙再次把精力放在眼前的楼兰城上。
    楼兰，位于河西走廊最西部，大龙人穿越河西走廊第一个迎面见到的城池便是楼兰城，这里也是西域接待大龙行商最多的城池。虽然人口面积不大，但环境优美，缓缓流淌的孔雀河穿城而过，为城内带来了山清水秀，也滋养了一方绿洲。同样的楼兰也是往来商贸最繁荣的地方，所以楼兰人或多或少都会一两句大龙话。
    少年们初来乍到，只觉得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新鲜的，这些大龙的军功爵和武功爵到了这里表现的如同乡下人进城，每当看到什么新鲜事物都一惊一乍。
    走过路口的时候，见到一队像“马”一样的生物被绳子牵着，脖子上系着铃铛，每当走过，都会发出悦耳的铃声。这里的楼阁也和大龙有很大区别，但和边城的建筑有几分相似，都是干旱的土坯与石头房，与大龙的硬山式屋顶不同，这里大多都是塔形，宛如一个个烽火台似的，或许是因着这里常年会有风沙也没有雨水的缘故。
    “他们的马都长这样？看起来马不像马，羊不像羊的，四不像一般，好像还不太能跑。”少年们好奇的看着走过的骆驼问。
    “那不是马，是骆驼。”柳无依指正道，虽然她也没有见过这种动物，但是以前在柳家的时候听说过这种动物，骆驼是穿行干旱地区的完美牲畜，所以远走西域的商贩都喜欢骆驼。
    “骆驼？”
    “嗯，是一种生活于干旱沙漠地带的动物，耐力好力气大，也十分耐旱，所以远征荒漠的人驯化这种动物代替马骡运输货物。”
    “听着有道理，若将军真的打通河西走廊，届时我看这里估摸着有很多都是我们大龙的行商。”
    “是啊，那该是多么繁盛的画面。”
    柳无依仰头憧憬，仿佛已经能够想象到将军一举打通河西走廊，从此大龙的商队在河西走廊上连绵不绝，长长的骆驼队伍，行走的铃铛声，而她和叶流觞定然也是其中的一员罢，指不定还能成立属于她们自己的家族商队。
    想着想着，她不由自主的笑出声。
    “你作甚？”叶流觞怪异的看着突然笑出声的柳无依，怎的突然笑呀，太恐怖了。
    “哎呀，不过是想到开心的事情，还是别站着了，我们身份敏感，低调些。”柳无依讪笑着拉过叶流觞，想到在一众少年面前，她又不好意思的松了手。
    “好。”
    于是，来自东方的商队在楼兰城穿梭，引得许多波斯人驻足观看，这些异域人似乎充满了好奇，毕竟大龙与匈奴矛盾激化后，河西走廊交战频繁，近一年都没有大龙商队过来。
    如今大龙的商品水涨船高，仅有的瓷器和丝绸都进入拍卖环节，好不容易看到大龙的商队，他们当然欣喜，大龙商队的出现意味着以后他们可以买到瓷器和茶叶，还有滑腻的丝绸。
    正寻找可以落脚的客栈，柳无依忽然看到了一个年轻女子从人群中向着她们走来。
    女子是一个天元，有着一头柔顺的金发，发尾微微卷曲，皮肤呈现出透红的白，在阳光下仿佛泛着一圈明光，走近了看发现她的眼眸也是水蓝色的。
    “想做什么？”叶流觞防备的挡在柳无依面前，面向这位西域女子。
    “你们可是大龙来的行商？”
    出乎所有人意料，女子一开口就是一口标准的大龙话。
    “你会说大龙话？”
    “是的，我娘以前经常与大龙商贩来往，收取他们的货品。”女人看向她们身后的车队：“你们可是过来兜售瓷器？”
    “嗯，我们乃大龙过来的商队，带了一批瓷器。”
    “瓷器呀。”女人心头一喜，大龙的瓷器花样百出，各种漂亮的颜色和花纹，不管是卖到罗马还是希腊，都十分受欢迎。
    “不知你是？”
    “抱歉，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楼兰人，按你们的话应该称呼为波斯人，你们看着很面生，可是第一回来楼兰？”女人拱了拱手，做了一个标准的拜礼。
    “所以呢。”叶流觞谨慎的盯着这个女人。
    “别这么紧张，诸位风尘仆仆，若不嫌弃可以到庄里落脚，至于你们的瓷器，届时我们再详谈。”
    “我为什么要信你。”叶流觞还是很谨慎，不过柳无依却拉住了她。
    “怎么了？”
    柳无依把叶流觞拉到一处低声说：“流觞，这应该是个牙子。”
    “你说他们也是行商？”
    “对，从她熟练的大龙话还有举止投足的气质，和商贩很像，而且对大龙的待客之礼都了解，想必经常接触大龙人，楼兰是大龙商贩第一个落脚的西域城池，牙子的可能性很大。”
    “那你的意思是？”
    “牙子不过是图利，我们不妨顺了她的意，说不定还可以借此探探西域和匈奴的交集。”
    “好主意。”
    叶流觞随后来到波斯女人面前，试探性作了一拜。
    “我看两位姑娘方才商讨了一番，想必也有所决定。”叶流觞还未说话，女子先开口了。
    “既然如此便直话直说，既然是同行，那就都知道行业规矩，我们远道而来历尽艰险，你可讲诚信？”叶流觞没有选择和她废话，一来是现在的局势不容许疑神疑鬼，二来是大家都是商人，只要利益到手有些东西不知道也无妨。西域正被匈奴渗透，这边的商贩敢顶着压力和大龙人接触显然也存了赌的成分。
    “自然，我叫曼哈，家里世代经商，和大龙的商队已有几十年交情，只不过我们是西域往罗马的方向。”曼哈像她解释。
    听她这么一说，柳无依就懂了。经商自然不可能自己从头走到尾，一般都是一段接着一段的接力赛，大龙人把货卖给楼兰人，楼兰人又卖给罗马人，罗马人又卖给希腊人，在商品交换的过程中也完成了文明的交流，一般的商贩也不会跨度售卖，不仅为安全起见，也是行业规矩。
    “幸会，既然如此就有劳曼哈姑娘了。”叶流觞放下了戒心，拱了拱手。
    “好，各位大龙的贵客随我来。”
    众人遂跟上了曼哈，曼哈所住为城中的一个庄园，只是在经过北门的时候，叶流觞眼尖的注意到城门的地方，几个波斯人被绑着手脚往城外走去，而驱赶他们的竟然是匈奴。
    “快，先到这里避开，免得让他们瞧见。”曼哈连忙拉着众人躲到一处巷子等候。
    “怎么草原人也在城内？看着还像匈奴兵。”叶流觞死死盯着那两个匈奴，他们身上穿着皮甲，带着弯刀，肯定是匈奴兵了。
    “那就是匈奴兵。”曼哈冷不丁道。
    匈奴兵？少年们吓了一跳。
    “匈奴兵怎么会在楼兰城内？”
    “你们这么紧张干什么？”曼哈狐疑的看向众人。
    叶流觞心头一紧，连忙圆了回去：“现在大龙与匈奴交恶，那可是匈奴兵，天知道会做什么。”
    “也是。”曼哈点头，只是依旧心存疑虑。不过她确实想要这批瓷器，至于别的先放一边了，这批瓷器利润高达百分之一千以上，实在让人难以拒绝。
    等远处的匈奴兵出了城，众人跟着曼哈来到她居住的庄子。这是一座典型的西域风格的庄园，布局类似大龙的园林，只不过缺了些山清水秀，环境也更炎热些。
    曼哈把他们领到一处别院。
    “我备了热水，各位贵客先洗洗风尘，之后我们再设宴商量交易之事。”
    “好的。”
    曼哈离开不久，一群女奴拎着热水过来，同样是金发碧眼的波斯人。
    叶流觞看着这些波斯人有些愣神，波斯人的长相很多都与大龙的审美重合了，比如高挺的鼻梁，水灵的大眼睛，白皙的皮肤，似乎大龙形容女人美丽的词汇都出现在波斯人身上了。
    “嘿，看什么呢，看着美人出神呀？”柳无依推了推呆滞的叶流觞。
    “只是在想事情。”叶流觞小声道。
    “我看你是在想歪事。”
    “哪有，你没有发现方才在城内见到的匈奴兵吗？”叶流觞只好道。
    “匈奴兵在楼兰城内，什长我们羊入虎口了。”涞水想到方才还是后怕，刚刚逃离了阿达鲁，却迎面撞上了真正的匈奴兵，且就在西域的第一个城内，她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先别急，他们没有发现我们，我们尽量不要露出马脚，就算露出马脚也不怕，我们只是商贩，他们不会过多为难我们，且方才看到的你们可还记得？”
    “记得，匈奴兵压着一群年轻坤泽呢，是买的奴吗？不过这些野蛮人真是不懂怜香惜玉，那么柔弱至于把人绑起来吗？看着都心疼。”
    “只怕楼兰不像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叶流觞沉吟片刻，低声说。
    柳无依略微思索一下，难道楼兰已经在匈奴的控制范围？想想又觉得不是。
    在她们想着事情的当儿，女奴已然放好了热水。
    少年们被金发女奴簇拥着去沐浴，年轻的身体碰上异性的时候难免难堪，一个两个受宠若惊起来，叶流觞与柳无依同样，四个女奴过来围住了她们。
    “这？”叶流觞实在不解，怎么弄的像到了花楼？
    “少见多怪，听说这便是西域的待客之礼，她们只是在伺候我们沐浴。”柳无依说的正经，但当女奴过去给她脱衣服的时候也有些不自然，她自小就习惯了下人伺候，但和叶流觞的交流中发现让人伺候确实不好，所以也习惯了自己来，现在让人伺候反而不自在了。
    “但这也太开放了。”叶流觞当然知道这一层，每个地方的风俗都是不同的，大龙谈性色变，连带着很多正常的肢体接触都曲解成那种意思，认为异性的触碰是肮脏的，是耻辱的，但西域不似这样，他们比较开放，很多交际都是贴面拥抱，放在大龙已经算伤风败俗了。
    “俗话说入乡随俗，你别总是大惊小怪的。”
    “知道了。”
    叶流觞强装镇定的答道，看着柳无依让波斯女奴伺候更衣，神色自然的就像在自己家一般，这让她想起了在花楼的那一晚，总想着自己不能被小看了。
    只是看着波斯女奴单薄的纱裙包裹之下的胴体，胸前仅有一条轻软的系带捆着，一片淡黄色的抹胸浅浅的兜住胸口，两团东西挤在中间呼之欲出……好大！
    走进浴室，看着一旁候着的女奴说。
    “到一边候着。”
    本以为女奴会识趣的退到屏风后，却不想两个女奴突然当着她的面脱掉了衣服，赤身裸体的靠了过来。
    白花花的肉体在眼底晃悠，她的大脑一下子宕机了，只傻傻的站在那儿，双足犹如生了根，直到女奴抱住她的双臂，不等她有所反应，一只手简洁了当的去扯她的腰带。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