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柳无心静静地看着一切,只觉得萧落剑的那种恨,是那样的熟悉,那种深入骨髓的寒冷刺骨,就如同她对楚思诚的恨意。
此刻,明明春意正浓,柳无心却觉得好似重回了北风猎猎的深冬,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柳府的覆灭,杀父之仇,下落不明的大哥,楚思诚,我柳无心与你不共戴天!
柳无心的心底,也潜伏着一只兽,或许因为之前君尘逸的温柔相护而沉睡,却永远不会消失。
这一晚,乌云密布,不见明月,就像是凝玉和萧落剑的心情,阴沉而郁结。
柳无心坐在桌边,手执狼毫,桌上摊着洁白的宣纸,边上摆放着彩墨丹青。她目光灼灼,仔细的在宣纸上描绘着,几缕发丝从侧面滑落,烛光的阴影在光洁的面上晃动。
你居然会主动找我?原本温暖的室内,突然吹进一股寒风,一个颀长飘然的身影踏着寒风落在了桌前,兴味的俯视着柳无心。
寒梅傲雪图?没想到柳姑娘还画得一手如此好的丹青图,真是令人刮目相看。虽然是这么说,可是来人的语气中却丝毫听不出钦佩之意,倒是浓浓的嘲讽令听者不快。
柳无心点上了最后一片花瓣,终于长舒一口气,放下手中的画笔直起了身子。她的视线并没有停留在桌前的人身上,而是径自走到一旁,倒了一杯茶水,坐下润了润喉,方才清声说道:在我六岁那年,曾经听说过,楚思诚手下有一名非常厉害的占星师。但是就在前两年,那人却突然消失不见了。柳无心看了看那人突变的脸色,嘴角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两年前,仙医谷崛起于江湖。
那人终于是沉不住气,低声怒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白千帆,我们联手吧。柳无心放下手中的茶水,目光真诚而悠远的望向了白千帆。
为何?白千帆似是饶有兴趣,走到柳无心的身旁,拿起了她方才放下的茶盏,轻啜了一口。
之前的那个赌...我想改个筹码。柳无心并未正面回答,只是单手撑起了额角,慵懒的看着白千帆。
哦?柳姑娘还真是个出尔反尔的人。白千帆放下手中的茶盏,也学着柳无心的样子,用右手撑住了下颚,正面看向了柳无心。
如果我输了,白谷主依旧可以取走我的性命,但是如果我赢了...柳无心说到这里,却突然停住了,她仔细的打量着白千帆,然后嫣然一笑。
如果我赢了,就把楚思诚的处决权交给我。
白千帆剑眉一挑,突然一阵大笑,不知柳姑娘从何处来的自信,认为我会和你联手对付楚思诚?
你别忘了,我们是同一类人,特别是...能力方面。柳无心微微一笑,竟不似平日里的温暖宜人,倒是如同黑夜里的鬼魅一般邪肆戏谑。
白千帆闻言,面色瞬间一白。原本放在桌上的左手逐渐在袖下收紧,看他的神情,好似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怒气,那双眼睛猛然一下睁开,露出了吃人一般凶狠的目光。
柳无心毫不怀疑,如果不是自己和白千帆有着那个赌约,此刻她怕是早已被撕成了碎片。
过了好一会儿,白千帆的眼中终于又回归了平静。他重新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嗤笑道:既然如此,你也应该知道我是六殿下的人,而楚思诚如今也归顺于六殿下麾下,我为何要帮着你对付自己人?
楚思诚是否真心归顺于六殿下,这点不用我说,想必白谷主心里也是清楚的。柳无心丝毫不以为意,她轻抬玉臂,将散落在面颊旁的碎发轻轻拢到了耳后。
白千帆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但也并未出言反驳。柳无心见状,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但是,既然我们有共同的利益,何不联手?毕竟楚思诚能够走到今日,那手段也是不一般的。
看着白千帆面上略有动摇之意,柳无心继续劝说道:白谷主可以考虑一下我的提议,三日后,我还会在这个时辰在此处恭候白谷主的大驾。
语毕,柳无心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款步走到了书桌旁,将那墨迹已干的丹青图小心卷起,放在了一旁。
而白千帆,也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深深地看了柳无心一眼,之后便一言不发的足尖一点,消失在室内。
柳无心静静地看着燃烧的只剩下最后一点点的红烛,忽然扯出一抹妖艳至极的笑容。
白千帆,我柳无心期待三日后你的到来!
江南的早春,总是阴雨绵绵。低沉的气压总是令人忍不住想要多睡一会,就连柳无心也不例外。
今日,本是应该早早的与君尘逸一同去仓水边上,柳无心却一直躺在床上,沉浸在梦想中不愿起来。
当然这也不能怪她,昨夜白千帆走时已经接近天明,如今才过了一个时辰,自然是还赖在温暖的被窝里,做着美梦。
梦中,没有楚思诚,没有浩帝,没有白千帆也没有苏白星,有的只是柳府内如画的风景,以及父亲大哥温柔的笑意。
那是她自小就向往的生活。
爹爹...大哥...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很快的没入身下的被褥。柳无心面上满是喜悦,全身笼罩在一股虚无梦幻的幸福中,恍若随时都会羽化成仙一般。
君尘逸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幅景象。
他轻步走到床边,伸手抚着柳无心细软的发丝,连呼吸都是那么的小心翼翼,深怕惊扰了她的美梦。可是,却在看到她晶莹泪珠的瞬间,眼底划过一丝心疼,在柳无心的耳边轻轻地唤着她的闺名。
柳无心甫一睁眼,看到的就是君尘逸放大的俊颜,不禁俏脸一红,将头缩进了被子里。
三殿下,男女授受不亲...声音闷闷的从被子下面传来,那露在外面的青葱玉指也仿佛是染上了红霞。
怎么还叫我三殿下?君尘逸有些好笑的看着缩到被子里的女子,状似不满的拉了拉锦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