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英雄主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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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好像没有了结尾。
    论坛上的帖子轰轰烈烈地闹了几天后,突然消失,连带着几篇转载的帖子也一同被删除,再去查找发帖的小号也显示“已注销”。
    一颗石头砸进湖里荡起层层涟漪后,涟漪还未消散,石头已经沉入水底。
    这段时间经常有人来问邓齐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也只是说:“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要再提了。”
    周围的人悻悻闭了嘴。
    但他前后的态度和反应还是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和猜测,就像大爆炸后残留下的销烟颗粒,有人在论坛上提出“这到底是一场乌龙还是私下进行了和解?”
    还没迎来剧烈的讨论,帖子已经被快速删除了。
    紧接着就是校园论坛发出维修公告,具体意思为:部分账号受到恶意入侵,论坛将加强对账号保护的安全。
    至此,这种强制性封口的举动又带出不少猜想,晚灵倒是习惯了另样的打探,但不同的是,落在她身上的打量又多了一个来源。
    另一个主人公,邓齐。
    和别人不同,晚灵能明显感到,在班里无法避免地相遇时,他总是轻佻又蔑视地将她扫视一遍,他不会讲任何的话,只是溢出一丝奇怪的笑容。
    这种欲语未语的样子比任何说出来的话都更磨人。
    池筝发现晚灵最近总是心不在焉的,事情明明已经结束了,她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靠在她的桌前,捏捏她的手指,将她的思绪唤回:“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
    在想这件事情的走向不应该是这样的;在想邓齐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在想是谁删掉了帖子?
    这一切都有一种“明明已经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了,但比赛突然结束了”的不真实感。
    她还在想这件事情池筝知道了吗?他有参与吗?在想他是怎么想的。
    晚灵想回答,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把手抽出来,站起身:“我去接水。”
    “我陪你?”
    “不用。”
    晚灵拿起水杯,池筝的视角从俯视转变为仰视,掌心还残留着温度,洗衣液的味道拂过鼻尖,很香。
    他想起比赛前她的求饶示好,喉咙滚动,指尖微颤,低头视线下移间又看到晃动着时不时贴上腰的衣服。
    很细。
    一只手都能握住。
    池筝皱起眉,看着晚灵出了教室后,他没看樊依依一脸“吃到瓜”的表情,转身找了同桌去小卖部。
    临近放学,水房没人,晚灵按下热水,看着水位线升到刻度400毫升,关掉,按下冷水。
    这时,有脚步声从外面传来,她下意识抬头看去,邓齐拿着水杯走进。
    他似乎也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晚灵,怔愣一下后,微扬下巴,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水满出,晚灵往后退了一步,鞋尖被沾湿,她关掉水,将盖子旋好,没等她走开,邓齐就撞上,手臂顶开她的肩膀。
    晚灵一个踉跄,差点没拿稳杯子,回头却发现邓齐的视线落在她的脖子上。
    水杯在接水,他却没看着,而是看着她的衣领。
    一股恶寒在胃里翻涌,皮肤像被脏东西划过,激出一层鸡皮疙瘩。
    “你在看什么?”声音在水房里回荡开,添了几分空灵。
    邓齐没回答,反而转身正对着她,一副“我什么都懂”的表情。
    抓水杯的手微微用力,指节发白,晚灵又问了一次:“你在看什么?”
    她的眸色很深,像是无波无澜的古井,和当初两人对峙时一模一样的平静,邓齐被她看得心里生出一股无名火,明明她应该慌张,应该害怕的,但她没有。
    她只是看着他。
    装什么清高呢?
    于是邓齐说:“我还真没看出你哪个部位值一千块钱,可能是被你衣服遮住的地方吧。”
    说完他简短快速地轻笑了一声,回身按掉出水键,关好水杯。
    准备离开时被拽住,晚灵又问:“什么意思?”
    她的嗓音开始发颤,触到他肌肤的手也冰凉,他回头时晚灵也才抬头,邓齐看到她的淡漠一寸寸龟裂,疑惑中掺着不可置信和一点点的怒意。
    是的,就是这样,就该是这样,凭什么她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邓齐终于生出一丝快意,恶趣味地靠近,嗅她身上的味道:“嗯,很香,不知道在床上是不是也这么带劲,应该是的吧,不然怎么能哄得池筝为你拿出一千封口费呢?”
    晚灵仿佛被人从头到脚淋了一盆冷水,又冷又惊又狼狈,她抬眼,不相信地又问一遍:“什么,意思?”
    邓齐能看到她的眼圈又红了,在惨白的脸上格外鲜艳,有意思,却又没意思,就知道哭,他没了兴趣,甩开她的手,只留下一句:“反正我收了钱,这件事情就当没发生过就好了,以后少在我面前晃。”
    像是灵魂被剥离了肉体,心脏酸胀得仿佛挤压到了肺部,晚灵几乎不能呼吸,她用力地想汲取氧气却依旧感受不到肺部的膨胀,眼前阵阵发黑,世界天旋地转,整个人向前扑倒,双膝砸向地面,刚愈合的伤口崩开,尖锐的疼痛反而让她清醒了几分。
    好痛。
    但眼泪好像在上次消毒的时候流干了,现在一滴都流不出来。
    膝盖处的校裤被渗出的血迹染红。
    上课铃预备铃响起,今天的最后一节课。
    樊依依差点以为地震了,桌子一直在抖,后来才发现是晚灵在抖。
    “你没事吧?”
    她的状态很不对,像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停止抖动。
    晚灵一只手握着笔,笔尖发颤地写不出一个正常的字,另一只手握成拳抵在唇边,牙齿死死咬着,眼睛红得吓人,她从没见过晚灵这样,哪怕之前被孤立,流言满天飞时她也淡然处之。
    晚灵说不出话,只是摇头,强迫自己努力深呼吸平复情绪,直到下课,那种不受控制的发抖才好了点。
    樊依依和她打了招呼,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转身看见同样停在后门,往这边看的池筝。
    樊依依了然一笑:“那我先走啦!明天见。”
    其实他们并没有约好,池筝是打算去画室的,上次那块沾了血的白石膏还放在那没有处理掉,但他看到晚灵还坐在那,和夕阳的余晖一起,他立马转了方向。
    他想和她多说说话。
    他走到晚灵身边:“要一起去画室吗?”
    晚灵没理他,连头都没抬。
    池筝蹲下,教室里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他拉起晚灵的手,冰得可怕,他双手交迭给她暖手:“怎么了?”
    见她不做声,池筝又低了点头想去看她的表情:“嗯?”
    “那一千块钱,”晚灵的声音沙哑,她对上池筝的视线,“是什么钱?”
    池筝给她暖手的动作一顿,移开视线笑道:“是人民币。”
    晚灵反握住他的手:“所以你也觉得是我拿的?”
    反问句被说成了陈述句,语掉平稳语气甚至还带了点柔意,晚灵并没有抽走手,明明就握着,池筝却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流逝。
    所以他更用力地抓着,试图挽留:“我只是想让这件事情快点过去。”
    晚灵深吸一口气,呼出去时整个人都松懈了:“你不能因为我好脾气就这么欺负我,池筝。”
    这句话就像一击重锤砸向他,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的手指摩挲着他的手背:“所有人都不相信我没关系,可你为什么也这么想我?”
    “我没有。”池筝想解释,但却发现这件事本身就是一团乱麻,他根本找不出一根能理清的线头。
    “那你为什么要给他钱?”
    “……我只是想帮你,我只是想让这件事情赶紧过去。”他仿佛失去了语言能力,只会也只能重复这一句话。
    “你想帮我,但是赔了邓齐钱,于是他什么都没失去,而我却被骂了那么久最后还帮我证实了这件事是我的错。”她婉婉道来,温和地说出锐利的话,“其实你的潜意识里还是觉得我是小偷。你不信我,之前为什么要假装为我出头呢?”
    “别乱想了,我怎么会觉得你是小偷?”
    晚灵默了一瞬:“因为我没钱,我住烂尾区,所以你也觉得全班只有我会拿。”
    “跟你住哪里有什么关系?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没钱?”
    两人明明紧密相连着,但却并不同频,他拉着她的手,却想不懂她在纠结什么。
    “那你为什么从不戴我送你的手表?”
    池筝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他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一个手表,能代表什么?”
    接二连叁的反问宣告池筝的耐心即将告罄,晚灵了解他,但她并没有选择和之前每一次一样退让。
    “因为我送你的手表拿不上台面,所以你宁愿戴普通朋友送你的手表也没戴过我送的一次。”
    池筝松开她的手,站起身:“又扯到哪里去了,我单纯是因为运动手表日常更合适而已。”
    视角又变成仰视,在晚灵的记忆里,她好像一直是这样看着池筝的,她很想站起来与他平视,但是她做不到,伤口很痛,而且就算站起来,还是有身高的差距。
    两人之间永远做不到对等。
    她只能坐着,但她选择不再看他,平静地注视前方黑板:“所以呢,你相信我吗?”
    话题又绕回。
    池筝只感觉一股巨大的倦意扑面而来,与疲惫一同发散的还有另一种情绪,他来不及深究,因为烦躁将这两者一同压下:“我信不信你有什么用?我想帮你摆平这件事情也有错吗?”
    他回避了她最想知道的问题,那么一切都不重要了。
    晚灵说:“你不是帮我,你是为了满足你的英雄主义。”
    “陈晚灵!”池筝一脚踹向桌子,两张桌子撞在一起,桌椅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响声,桌兜里的掉出几朵纸花,又被砸下的书压扁。
    晚灵低下头。
    一片安静中,后门突然传出声音:“你们还在这干什么呢?”
    池筝看去,是简语,她靠在门边。
    池筝看不到晚灵的表情,他也不想再待在这里,这里的烦闷几乎要将他撕裂:“算我多管闲事,以后你怎么样,我都不会再管。”
    说完,他从后门拽着简语离开。
    “诶,我约了人去实验室!”
    ……
    楼道恢复安静。
    晚灵弯腰捡起一本本书,最后抓起被砸得看不出样子的纸花,从桌兜里又摸出一盒,撑着桌子站起,膝盖疼到麻木,她尽可能小幅度地弯曲。
    费力走到垃圾桶边,将一朵朵纸花倒进垃圾袋里,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一颗颗滴下,有几滴落在纸花的花瓣上,晕开淡色。
    心脏抽疼,她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哭泣,为池筝?为自己?还是为了根本不匹配的这段关系?
    她想蹲下埋臂哭一会儿,却发现膝盖的伤根本不允许,这是个坏事,但也是个好事,因为它在,她就追不上离开的池筝。
    她抽出几张纸,胡乱地擦掉眼泪,她这几天哭的太多次了,不能再哭了,晚灵收拾好书包离开教室。
    楼道她走得吃力,每一步都得很小心,特别是眼泪会时不时涌上,模糊视线。
    影影绰绰间,晚灵看到转角处有人,她别过头,不想让别人看到她这样,却听到他问:“你知道简语在哪吗?”
    晚灵听出是谁,并不打算回答,她没心情也没空参合进他的事情里。
    可那人又问:“你腿怎么了?”
    晚灵依旧不理,手臂就被抓住:“我送你下去,你这样会摔倒的。”
    很烦,很吵。
    晚灵挣脱不掉,她太清楚这些男人是怎么想的了,更何况是第一次见面就不太体面的卓清越。
    她直接扒开衣领,露出快消掉但还是有淡淡痕迹的吻痕:“你缠着我不就是因为你看到了吗?你想要什么你直接说,别假惺惺的,你和他们都没有什么区别。”
    她的脑子混沌了,这话说到后面不知道是在说卓清越还是池筝。
    她今天真的累了,卓清越想要怎么样都随便,就是别来烦她了。
    她现在就像一只刺猬,毫不吝啬地展示她身上的尖芒。
    卓清越瞥了一眼那个痕迹,慢慢把她的衣领拉好,看着她的眼神从锋利变到迷茫,他说:“我信你。”
    这一瞬间,心脏的钝痛消散点,她的脑子转不动了:“什么?”
    卓清越又说了一遍:“我信你,我送你回家。”
    在晚灵对所有人都失望时,卓清越却说他信。
    七零八落的心重新被拼接在一起,这一刻,晚灵清晰地知道,她逃不掉了。
    没等她回答,卓清越轻松地将人打横抱起,斯文的外表下也充满力量,他以一种无法拒绝的强硬姿态撕开晚灵强装的外壳。
    晚灵下意识抓住他的衣领,他的体温很高,烧得她的手开始回温,他的呼吸在她的上方,他的臂弯以保护姿势将人圈在胸前,就这么出了教学楼。
    夕阳都将近没落,学校的路灯逐一亮起,晚灵哭肿的双眼还适应不了强光,她用手捂住脸,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又流眼泪了。
    或许是她破罐破摔自我贬低时,又或许是卓清越帮她理好衣服说他相信她时。
    总之,和卓清越的每次见面,她总是狼狈的。
    ……
    池筝看着白色石膏上的血迹出神,被他强硬拉来的简语也不说话,等他自己想明白。
    原本出现也只是害怕俩人的矛盾再次激化。
    池筝这小孩脾气,什么都敢往外说,就是什么都不动脑想一想。
    但小孩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等他抓起书包想回去找晚灵时不过才过了十分钟。
    池筝跑回教室,伸手拍开灯,没人。
    他喘息着环顾四周,没有任何人,刚刚被烦躁压下去的情绪再次袭来,他讨厌这没来由,又说不上来的心情。
    很久之后,他才知道那个情绪是恐慌和害怕,只是当时他已经选择用了最错误的做法。
    用愤怒掩盖害怕。
    而在他看到垃圾桶里的纸花时,池筝沉默了,双拳握紧又松开,他伸手想拿出那些纸花,但最后还是放弃。
    不过是用纸迭的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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