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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尽桃花(加番外) 作者:靡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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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人?我?”
“怎么?”
“一把年纪了还嫁什么人?”夏语冰摇头直笑,“再说我也不想嫁,就这样守着太后和陛下,已经很满足了。我十三岁进宫,二十年来都在宫廷里,已经适应不了外面的生活了。”
“可是你的幸福呢?”我不禁问。
夏语冰微笑道:“女人的幸福并不是结婚生子,我以为敏姑娘这么独立能干的女子,也是很清楚的。”
这倒是,我连连点头。
夏语冰释然一笑:“别老说我,说说你吧。你同太后说有了心上人,是真的?”
我脸微热,倒也老实承认:“只是很喜欢一个人。”
夏语冰带着几分少女天真,追着问:“他是什么样的人?对你好吗?”
“他人很好,对我也很好。”我说得很简略。
夏语冰敏锐地听出一点不对劲:“那还有什么问题?”
“也算不上问题。”不知道怎么,我很乐意在这位大姐姐面前讨论我的感情生活,“我同他身份差距很大,观念也有很多不相同。即使我们现在在一起,我也可以预见我们将来会困难重重,很可能走不到最后。”
夏语冰笑:“唉,虽然我没有这样遭遇,不过敏姑娘,我们最后都是要尘归尘,土归土之人,难道因为都要死,现在就不吃饭了吗?人生在世几何,为了将来也许不会发生的困难而放弃当下的快乐,你认为值得吗?”
我顿时觉得醍醐灌顶,浇得我浑身一震,神明顿时清醒过来。
是的啊。
从那以后,我全副身心都投入到给太后治病上,就想着能早日把她治好,我也可以早点回去,回到萧暄身边。考虑什么未来,我在这个世界本就是无根之人,他亦政坛拼搏不知明天谁能成王败寇,相遇就是缘分,相爱更是幸运。瞻前顾后畏畏缩缩,最终难成一事。
我就要试试看,站在他的身边,陪他一路走下去,究竟会怎么样。
夏语冰又是钦佩又是羡慕地看着我:“敏姑娘这一下苦恼一下笑的,年轻可真是好。”
我脱口而出:“姑姑也年轻啊。”
夏语冰错愕,吃吃笑:“我都三十多的人了,别的女人如我这么大,孩子都十多岁了吧。”
我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古代,现代职业妇女三十多正是一身干劲的时候,古时候女人一过二十就该退出历史舞台回家洗衣做饭带孩子这样过一生了。
我说:“姑姑不能这么说。您代替太后操持后宫数十载,让皇上无后顾之忧,着实功绩卓越。您的人生不是通过生儿育女来评价的。在我看来,姑姑你聪颖能干,独当一面,实乃女中豪杰。您的人生波澜壮阔丰富多彩,也是其他女性不能相比的。”
夏语冰脸上露出羞赧之色:“姑娘可真是……折煞我了。”
我回了房,提笔想给萧暄写信。可是临到落笔,却是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说什么了?我觉得我爱上你了,你觉得怎么样?
娘啊,怎么看怎么像搞笑。
扫兴,丢下笔,跑出去看雪夜月色。
披着萧暄送我的狐皮大裘,慢慢在檐下散步,桐儿就安静地跟在四、五步远的地方。
我们沉默地走过辽宫长长的回廊,绕到花园,看到前面暖亭里亮着灯。
耶律卓正和夏语冰面对面站着,似乎在说着什么。我下意识站住,一把拉着桐儿躲到阴影里。
偷听壁角不道德,可是八卦是人类的本性嘛。
只见耶律卓一脸温柔笑意,深情注视着夏语冰。夏语冰神色比较平静,一贯低眉顺目温婉随和,认真地说着话。耶律卓的心思显然不在话的内容上,一直笑看着她,像怎么也看不够似的。耶律卓似乎只比夏姑姑小三、四岁,两人站在一起,一个英俊挺拔,一个端庄柔美,十分般配。
夏语冰终于有点不悦,抬头提高声音:“陛下在听吗?”
耶律卓立刻点头:“当然在听,你继续说。”
夏语冰眼睛一眯:“那你说我刚才说了什么?”
耶律卓呆了一下,语无伦次:“那个不是……造反……啊不,是东齐南部三郡有饥民造反……”
我在远处听得浑身一震。
夏语冰无奈叹气:“陛下也该上上心了,既然已经和燕王结了同盟,那东齐的局势变化就该跟紧。南方局势直接影响到燕王,这下如果国内政权动荡,那么燕王是否会……”
我站在角落只觉得浑身冰凉,虽然是南方动乱离燕地还远,可是局势变化瞬息万千,我虽然帮不上什么忙,可是在萧暄身边总会感觉塌实很多。
桐儿担忧地拉了拉我的袖子,我冲她点点头,两人悄悄按原路返回。
歌尽桃花 第二卷 大漠篇 第38章 没有再见的离别
我还苦恼思索怎么找个什么法子去打听一下消息,结果次日夏语冰先自己上门来了。
她一如往常落落大方,关心我几句生活上问题,忽然话风一转:“雪融天才是最寒冷的,姑娘可不要贪图月色好,晚上出门着了凉啊
。”
我当时就觉得一股寒气从脚下一直窜到头顶,心想这个夏大姑姑真是厉害。
这个女子,政权交替血雨腥风一路走过来,屹立不倒,太后重病又一人操持后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内敛睿智,举重若轻,心思缜密,镇定自若,虽然明明婉约和煦,可总觉得顾盼之间有种隐隐气势。真是个奇女子。
我讪讪,不知道说什么好。夏语冰又如春日阳光一般笑道:“姑娘想必也担心了一整夜了,不如去同陛下说说吧。”
我大喜,忙谢过她奔出去。
耶律卓知道我为什么来,开门见山道:“你大概是知道齐南暴乱的事了吧?”
我点头:“不过只知道大概。”去年蝗灾过后,我就料到今年开春会闹灾荒,可是没想到会严重到灾民起义大革命。三郡起义可是相当大的范围,绝不等同于以前的小地方闹事。看来赵党腐败,苛政如虎,终于让民怨沸腾了。
耶律卓说:“你们的皇帝听到这个消息,病似乎又加重了。现在朝廷上已经是赵丞相掌管局面。新扶上去的太子,看着年轻干劲十足,也只折腾了那么一下就败下阵来。”说着非常不屑。
故乡情结让我对他这态度十分不爽,冷冰冰的说:“陛下隔岸观火自然幸灾乐祸。”
耶律卓朝我冷笑,讥讽道:“赵家政权不稳定,受益的还不是燕王。你多情愁苦可怜那些百姓,他不定暗自欢喜摩拳擦掌准备出击呢。”
我板着脸说:“子民子民,陛下可会视自己儿子如草芥,见其水深火热而不救?您倒是铁石心肠,却不知道杀鸡取卵的道理?”
耶律卓被我顶撞,面无表情,浑身上下散发出不悦的寒气。我也觉得自己太莽撞了。萧暄将我保护得风雨不透,宠得无法无天,没大没小肆无忌惮口没遮拦,脾气一上来就冷嘲热讽或者破口大骂根本不管别人神色面子。但是耶律卓好歹一国之君,又和我非亲非故,被我奚落,这口气怎么吞?
正寻思着怎么道个歉,却听耶律卓说:“你说的有道理。”
我下巴差点掉地上。这个冷面酷哥居然也会服软。
耶律卓冷淡地说:“夏姑姑同我说过你生性直爽,却通晓大义,果真如此。”
他说话的时候,恰好有一阵微风从门缝吹进来。我闻到他身上带着一股熟悉的茉莉花香,不由一愣。
门上响起敲门声,夏语冰低声说:“陛下?”
耶律卓并不避讳我,高声道:“进来吧。”
夏语冰走进来,也不看我,直接将一份折子递交到耶律卓手里。
耶律卓低头看,眉头渐渐深锁,疑惑惊讶不解。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耶律卓看完折子,转身递回给夏语冰。夏姑姑很快看完,也是一脸惊讶震憾,两人约好似的齐齐转头看向我。
我心里七上八下,觉得心脏都快要跳出胸膛了:“怎么了?”
“燕王他……”夏语冰斟酌着说,“他遇刺受伤……”
我当晚就收拾妥当准备连夜起程回国。
衣服,药材……不知道伤有多重?
《秋阳笔录》要立刻默出来给小程……也许只是皮肉伤。
耶律卓送我的雪莲露……万一他毒发了呢?
小程送我的《天文心记》还没来得及看……没事,即使毒发,一时也死不了,我总救得回来的。
不过,不会断胳膊断腿吧?
怎么会?他身边铁卫如林呢。
一定是普通的皮肉伤吧……
耶律卓派人送我回去,还赠了我大量珠宝。往日我一定会欢喜万分,如今也心不在焉谢过了事。心里一直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挠啊挠,烦躁焦急让我坐立不安,只有在马车启动的时候,这股急躁才稍微得到一点缓和,可是随后又被更强烈的情绪淹没。
桐儿担忧地看着我:“小姐,您不如休息了吧,这已经很晚了。”
我望着窗外一片漆黑的夜色,身体里有根刺扎得我一抽一抽的疼。
我对桐儿说:“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太多了……我觉得很不安。”
桐儿笑着安慰我:“小姐是关心则乱。王爷贵人多福,有天神保佑,不会有事的。”
她其实也忐忑不安,笑得非常勉强。
我说:“为什么他们那里一点消息都没有?”
“也许是信还没送到,也许是不想你担心。”桐儿忽然欢喜,“如果是后者,那不就说明王爷的伤不重吗?”
我叹了一口气:“我离他真远。”
日以夜继,马车疾速向南驶去,将我和萧暄的距离逐渐缩短,再缩短。我终于远远望到了西遥城巍峨的城墙。
我没由来地打了一个冷颤。
官道经过村庄,我睁着眼睛看着越来越近的民舍上悬挂着白色幡旗,那高高伫立的杆子将繁密的雪白旗帜支撑在屋顶上,随风轻扬,连成一片,仿佛新落的雪。
我一下由早春堕如寒冬。
再也忍不住,立刻让车夫勒马,然后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农舍前有大娘正在做活,披麻戴孝,腰上系着的白色布条十分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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