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主Skip]Queen第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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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Skip]Queen 作者:肉书屋

    单,电视台一边做了个简单的前期预测节目——各主角将花落谁家?从观众投票的结果来看,暂时除了在男主角人选上人们的意见高度统一是敦贺莲以外,女主角美月、女二号操和女三未绪都没有哪位演员获得一致认可——这个时候,他们还不知道,《dark oon》的女二号,不是本乡操,而是本乡未绪。

    京子站在台侧通道,再度打量一下自己的衣着,确定风琴褶的白衬衣与方领口的墨绿连衣裙看起来很符合“本乡未绪”后,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在主持人说到:“欢迎本乡未绪的饰演者——京子小姐”时,落落大方地走了出来,在正中位置对着台下密密麻麻的人头,鞠了个30°角的躬。

    弯腰的时候,随意披在身后的黑发有一缕滑落下来,微凉的触感扫过脸颊,京子露出了微笑,直起身接过主持人递过来的话筒;“大家好,我是京子。很高兴有这个机会参演《dark oon》,希望能向绪方导演、敦贺前辈、百濑小姐还有众多前辈们多多学习。”说完,京子就退到后面,和已经出场的绪方导演站在一起等待敦贺莲他们出场。

    等到敦贺莲也出场后,宝田罗利上台说了点对于《dark oon》的期许,发布会便进入到记者提问环节。

    首先被提出的问题是:“绪方导演,请问你对《dark oon》的定位是什么呢?一部高收视的电视剧?还是一部足以超越先人的优秀电视剧?”虽然看上去是踩着绪方启文的痛脚提问的,有点刁钻,但京子知道这个提问的人是实现安排好的——要是这部电视剧记者招待会上最先被问到的人是敦贺莲、话题是片酬或绯闻的话,对绪方导演就是个虽不重却也不轻的巴掌了。与印象中的不同,绪方启文很有自信地说他一定会拍出超越他父亲的作品,没有丝毫的犹疑。

    第二个问题果然是问敦贺莲接拍这部片的理由——隐晦地提到了片酬问题,被敦贺莲轻巧地四两拨千斤带了过去。第三个问题问的是百濑逸美,同样是接拍理由,而百濑逸美很是俏皮的回答说是因为从来没有和敦贺莲同台演出过,难得有演对手戏的机会,自然是不会拒绝的,然后话尾也提到是因为信任绪方导演的能力一定能拍出一部好电视机——京子在一旁听到这种面面俱到神不知鬼不觉拍了马屁的回答,感叹果然做艺人的在语言上都是斯莱特林。

    第四个问题是问她的——虽然按照演员表来说,第四个提问她似乎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但对于一个小新人就能够在如此前被问到,京子还是觉得很受宠若惊的。问题很尖锐——

    “京子小姐之前在不破尚pv里的表现真的是让人耳目一亮,大家都很期待你此次的演出,但是我注意到在演员表上京子小姐饰演的本乡未绪是排在第三顺位的,看起来似乎是……第二女主角?如果没记错的话《月笼》里面本乡未绪只是一个比较重要的配角而已,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安排呢?”

    看似普通的问题里包藏着几个稍不留意就会忽略过去的重点——而这些重点一旦京子没有回答好,有可能面对的就是观众的反感——“耳目一亮”暗指京子还是很新的新人,而且隐隐透露出在不破尚的pv之前她根本没有让人印象深刻的作品;所谓“期待”也包含着等着看笑话的意思;“第二女主角”和“比较重要的配角”的对比让人觉得京子是一步登天,却从根本上破坏了原着;重音的“安排”隐喻l借这次投拍《dark oon》的机会安排她上位。京子在心里给自己鼓鼓气,上前一步微笑着开口:

    “首先我不得不指出这位小姐的一个错误,本乡未绪不是第二女主角。事实上无论是在《月朦胧》、《月笼》还是《dark oon》里,都只有一个女主角本乡美月,本乡未绪只是一个配角。关于未绪在《月笼》里是第二女配而在《dark oon》里是第一女配的问题……”京子看看右侧的绪方启文,见他已经走上一步,微笑着继续说,“我想绪方导演可以说明一下。当然,我得说我能够接拍《dark oon》未绪一角确实是很幸运的一件事情,因为据绪方导演说,他是那天早上在不破君的pv里看到我觉得我演的不错也很适合演未绪所以才邀请我的。”说完,京子又退后一步,将舞台留给绪方启文。

    “关于这位记者小姐刚刚说的未绪戏份变化的问题,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本乡操的饰演者绫小路麻衣的档期问题,她因为接下来两个月都有外国的时装秀要参加,没有办法全程跟进,我们才决定修改剧本的。但是我可以很负责的说,我的姑姑——《月朦胧》作者今日子小姐已经参阅过《dark oon》的新剧本了,并表示了她的喜爱。所以,我想这并不能算是什么严重的问题。”

    绪方导演的话一下子就将责任全部甩开,表示本乡操之所以不再是女二纯粹是因为演员本身的档期问题——甚至剧组还不得不为此修改了剧本,同时将今日子抬出,让人无法再质疑《dark oon》的情节。

    之后的发布会就有点中规中矩了,但大家都心知肚明最新的头条非《dark oon》开机发布会一事莫属!

    等到发布会结束记者都散了后,绪方启文请所有主演和主创一起宵夜。两杯酒下肚,绪方启文红着眼睛拉着京子的手说:“幸亏那天我睡晚了才看到了不破的pv……也多亏社先生在我自己都还犹豫不决时邀请京子小姐你参加剧本修改……我……我好高兴……好高兴……”

    京子看着眼眶红红的绪方导演,低声笑了:“我也很高兴。”

    act23

    《dark oon》预计长度为26集,在今年十月档上,因为时间并不算太充足,所以拍摄方式是先拍前面一部分,后面的边播边拍,也好根据收视及观众反应随时进行一些细微调整。当然考虑到日后可能发生的一些突然状况,前期能拍多少就尽量先拍着,还好现在才刚到五月,离十月上档还有将近五个月的时间。

    宝田罗利对这部电视剧似乎十分有信心,l全额投拍不说,还单划了一个摄影棚给《dark oon》剧组,配的灯光音响场地美工服装等人几乎都达到了一部全年档电视剧所能有的极限。

    《dark oon》是一部时装剧,然而最上京子怎么也想不通就算是时装剧也应该有的定妆在这里竟是被完全省略了——后来才知道,原来省略了的只是她、敦贺莲和百濑逸美三人的试妆,其他演员都是在决定后就到l先行完成了定妆的。对她,绪方启文是这样说的:“你是一个新得不能再新的新人,只要不把你化成不破pv里的天使,化妆师将你化成怎样你就用那个妆好了。反正我又不是为了你的脸才选你的。”而对敦贺莲还有百濑逸美,是因为“他们都是老演员了,什么妆观众没见过!那直接用最好看的就得了!”对此,京子点点头表示理解——名演员的话,无论化了怎样的妆,观众都很容易分辨出来,那么与其为了新鲜感弄得不伦不类的,还不如一开始就直接将受众最广的一面表现出来。

    因为拍摄第一日是周六,所以尽管自己的戏份被安排在下午三点后才开始,京子还是一大早就和布袋翔一起去了l——摄影棚没有设在其他地方,就是l大楼七楼的一号摄影棚。

    “早安,绪方导演!”虽然时间才刚过八点,但是摄影棚里已经有很多人在忙着了,京子看看在左边一角布置的四十多平方米——按日本人的算法,大概是十四坪大小——的大厅,旁边还有一间隔成十几方的房间,已经贴上了蓝灰色的壁纸,装好了窗帘,床和衣柜书桌都已经布置好了,看起来,是一个男性的房间——莫非是木下嘉月的?不过这么早就布置了嘉月的卧室?!京子快步走到绪方启文身边,好奇地问:“绪方导演,为什么那么快布置那间房间?是嘉月的吗?”

    “啊!京子你不知道吗?”绪方启文有点讶异地转过头看向她。

    “我只知道今天下午是我的戏份,但是没有接到通知说今天早上拍摄哪一部分。”京子耸耸肩,不以为意。

    “是嘉月的,床戏。”绪方启文的答案让京子喷了,“导演!嘉月哪有床戏啊!”京子忍不住反驳,“是做梦那幕吧!”

    “京子把剧本记得很熟嘛!”绪方启文笑笑,到让京子觉得是自己小题大做了,只能无奈地放下这个话题,继续参观。

    “早安,敦贺前辈!”身后传来的阵阵喧哗让京子回过身去,就看见了敦贺莲迈着他让男人嫉妒的长腿走了过来。

    “绪方导演,最上小姐,早上好。你们来的好早。”敦贺莲打完招呼,看了看周围,微皱眉头:“其他人都还没来吗?”

    “是你们都来的太早了!”绪方启文毫不客气地说,但跟着就是一句,“不过作为导演我很满意自己的演员提早来片场。”

    “社先生,早安!”看到自己的经纪人和社幸一一起走过来,京子连忙打招呼。

    “早安!我听翔说他现在是你的经纪人了?那这个家伙就交给你了!”社幸一跟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京子很想知道那个交给自己是怎么一回事?一旁敦贺莲和绪方启文也是一脸不解。

    “呃……错了,是京子就交给你了。”社幸一见到三人的表情,赶快改口,但后面欲盖弥彰的跟了一句“我可跟你说,对京子好点!我家莲……”

    本来还在怀疑布袋翔是不是有什么前科的京子和绪方启文听到“我家莲……”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敦贺莲怎样?无奈社幸一立刻意识到自己差点爆了自己艺人的料,连忙将嘴闭得死紧,任绪方启文怎样撬都撬不开。

    京子莫名其妙地看了敦贺莲一眼,他不会是现在已经爱上最上恭子了吧?她怎么记得到拍摄《dark oon》时他的感情才转变为爱情?京子突然有种大事不好的感觉,拍摄《dark oon》不就是现在嘛!虽然不认为换了个芯敦贺莲也会爱上最上京子,但是以防万一,她是不是最近应该和敦贺莲稍微拉开距离?

    一旁在布袋翔也加入了挖掘敦贺莲八卦的情况下,社幸一双拳难敌四手很快招了:“京子是莲很看好的后辈,所以我才叫你好好对京子啦!”听到这句话的无论是京子还是绪方启文和布袋翔,都有一种泄气的感觉,什么呀,还以为是啥大秘密呢!当然,京子还是松了一口气,可是她却奇异地感觉有点不甘——敦贺莲看好的,是当初的最上还是现在的她?

    “最上小姐?”敦贺莲温和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京子抬起头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在他口中,她一直是“最上小姐”——是不是,她将会一直被视作那个最上京子?她想要让这个男人,看到她自己。但是她不能。她不敢背负“妖怪”的称呼,她怕会被知道真相的人驱逐……京子垂下眼,淡淡地开口:“是。”

    暂时……只要这样就好了……

    两人间冷场了没一会,敦贺莲就被绪方启文推去化妆更衣。京子倚着墙,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布袋翔在她旁边一米处歪歪斜斜地靠在墙上,冷眼看着她——这个艺人,目前看来没大问题,但还要再观察。

    前方传来的机器声让京子回过神——她刚刚什么也没想,脑袋乱哄哄的,根本没办法想事情。敦贺莲已经换了一身睡衣,躺在床上了——最先拍的这幕也是电视剧一开始的一幕:木下嘉月无法挣脱的噩梦。

    戏中,木下嘉月自小就不间断地重复做一个噩梦——一个男人在向父亲说着什么,男人的神色狰狞,而他一贯平和的父亲脸上是满满的挣扎苦痛,然后,父亲像是做了什么决定,扭曲着脸点了点头,男人如愿走了,而他的父亲从第二天开始仿佛变了一个人,小心翼翼,犹如惊弓之鸟,还没等他习惯这样的父亲,一日夜里从补习班回来,他看见自家房子在熊熊烈火中燃烧,而二楼的窗户却一直传来母亲的哭泣,他努力呼唤母亲,希望母亲能回应他,然而母亲一直哭喊着父亲的名字,到最后也没有回答他一声。梦中的大火扭曲着形成一张张大嘴的人脸,仿佛要将他吞噬,而那张脸他是见过的……那个男人,那个逼迫父亲让父亲改变的男人……

    敦贺莲平躺在床上,睡的沉沉,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戏中时间一月——突然皱起了眉,五官有轻微的扭曲,张了张嘴,唇瓣蠕动了两下,仿佛是在说什么一般,然后又是一阵平静,表情也放松下来,噩梦似乎没有惊醒他。然而瞬间,冷汗从他的额上留下,他的五官紧紧皱在一起,双手从被中挣脱,在空中虚抓了两把,没有抓到东西。梦中的人迟疑了,还未平静下来,却是整个人从床上坐起,眼睛瞪得大大的,惊魂未定地喘着气,

    他茫然地看向窗户,拉得密密实实的墨蓝色天鹅绒窗帘,没有一丝摆动,室内也没有什么动静。他不可置信地扶住自己的额头,眼神空洞,撑在膝盖上的双臂微颤——他又做那个梦了。

    一月的凌晨,寒意从四肢百骸渗上,只穿着睡衣的上半身如同坠入了冰水中,他又躺回被中,却是辗转反侧再难成眠,一直睁大的双眼里还是后怕与痛苦。

    半小时后,他下定了决心。从床上下来,随意套上一件外套,走向书桌,他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抽出里面整叠a4纸打印的情报。封面就是一个男人的照片——是那个人,本乡征一郎。一页页资料看过去,他停住了——手里的那张上面照例是一个人的照片和简介,名字是……本乡操。

    他决定,从这个女人开始下手。

    act24

    木下嘉月的噩梦由两个场景构成,一幕是他目睹自己父亲和本乡征一郎的谈话,另一幕则是木下家大火。

    当初修改剧本的时候,宝田罗利突然出现并问绪方启文:“如果要你拍木下家火灾那幕,你能不能拍出效果来?”而在绪方启文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后,宝田罗利很干脆地大手一挥:“那就按照原着来!”

    可要是真按《月朦胧》所写,木下嘉月的父母与弟弟皆死于那场大火的话——要知道一场火灾烧掉的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要不然当初《月笼》也不会将这段戏拍成是木下家遭黑道寻仇,杀了除嘉月以外的人——l将付出一笔巨大的款项就为了这一幕。

    然而最终妥协的还是绪方启文和京子,宝田罗利一贯是不听人讲自作主张的代名词。

    这两幕一幕是在山林间,另一幕则是要在一个空旷的地方建好易燃的房子然后向消防署申请后才可以点火拍摄。第一幕和未绪被本乡操推下山的一幕是在同一个地方,暂时先不拍,绪方启文决定等莲和京子等人不在的时候再拍。

    先不论木下嘉月的噩梦要怎样拍,至少京子终于第一次体会到了敦贺莲的实力如何。

    虽然穿到京子身上的时候,也得到了恭子的记忆,然而没有亲身体会的记忆就好像是看一部电影一样。京子知道敦贺莲的实力很强,然而恭子在记忆里的紧张与压抑,在她脑海里只如纸上黑字,看到了,知道了,却又不知道。

    现在如此近距离地观摩,当看到敦贺莲额上真的出现了汗珠——不是转移镜头然后作弊滴水,京子是真的觉得很震撼!

    她从来没有把演戏当做一件简单的事,也从来不是抱着儿戏的心态在做这件事,为了演好《dark oon》,她将《月朦胧》翻来覆去的看了三四遍,将细节一点点拆了磨碎了去思考每一个人物的心理,每一个角色和未绪对上的时候在不同的心态下有可能出现怎样的表情怎样的对话,未绪又会是怎样的心理怎样的回应……参与《dark oon》剧本的修改工作,一点点的和绪方启文琢磨,偶尔还顶着他总导演的身份和他大吵大叫辩论剧情到底应该是怎样、未绪会怎样……可是她从来不知道,原来真正厉害的演员,是能连生理反应都演出来的……

    这个瞬间,京子几乎开始怀疑自己能不能做好最上京子了。然而她立刻就被激起了自己的好胜心,她就不信,她永远也达不到这个高度——哪怕穷尽一生,她也要击败敦贺莲!

    机会来的很快。

    原定今天上午要和敦贺莲演对手戏的绫小路麻衣的经纪人发了个短信给绪方启文——京子发誓那个瞬间绪方启文的脸扭曲得让她以为自己见鬼了——很简短的一条短信“麻衣今天中午要去走秀,压轴,不去了,明天再去。”

    京子突然很疑惑:这个绫小路麻衣,难道很大牌?她怎么直到cast表出来之前都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想了想,她决定还是今晚回去后就去网上搜一下,要是真的是个巨星,自己还要做好被疯狂fans攻击的心理准备。不过……和记忆中的一比较,她突然发现松内琉璃子其实算还能让人忍受的。

    这个时候饭冢到了,绪方启文只好示意先拍她两人的戏份。

    京子默默地跟在化妆师后面进了休息间,她的未绪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形象上的改变,唯一麻烦的就是那道疤而已。但是早在修改了剧本、《dark oon》从七月档移到十月档后,宝田罗利给《dark oon》的预算就多了很多,而且也专门找人订做了人造皮肤制成的伤疤,很轻很薄的小小一张,表面摸起来却是疙瘩不平的,只要用专用胶水贴好,再稍稍用遮瑕和粉底液把真假皮之间的边缘模糊掉,不用二十分钟就可以变身未绪。

    京子仍旧是穿着白衬衫,但是和发布会当天不同的是,这件领口用墨绿色丝带装饰的衬衫袖子从手腕上方开始扩散成喇叭状,边缘还缀着层叠的蕾丝——典型的维多利亚风格,□搭的是一件过膝深灰呢绒a字裙,同色三指宽的背带在身后交叉,有种古典的日耳曼式低调优雅。

    她们将要拍的就是未绪第一次在母亲面前爆发出对她姐姐——本乡操的不满与怨恨的一幕,而从这一幕开始,《dark oon》的故事正式以本乡家的角度展开。

    原着里,这里应该就是京子剪了短头发之后饭冢对她进行演技考察的部分。

    剧本已经改变了,但是和《月朦胧》里的没有多大差异,按道理来说,应该是很容易过的一幕。

    只是,“应该”。

    事实上,这一幕短短几分钟的戏——从开始拍摄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ng次数早超过十次。

    京子站在楼梯上微垂着眼向下看,这次又是停在这里。明明只要再上三个台阶这一幕就过了……微微扫一眼饭冢,站在那里已经不再年轻的女人仍旧维持着本乡夫人的惊惧与怒意,却无法掩盖眼底的嘲笑与自得。京子低叹一口气,有的人,给脸不要脸,那也怨不得她心狠手辣了。

    看向不远处站在摄影机后面一脸不耐的绪方启文,京子微微一笑:“导演,我们先休息几分钟可好?也让我和饭冢前辈思考一下问题到底是出在哪。”

    绪方启文看了他一眼,又扫一眼饭冢尤加奈,淡淡地开口:“哪怕你们自由发挥也好,我不想再陪你们浪费时间了,实在演不出来就换人,反正现在才第一幕。”淡漠的语气,充满威胁性的话语,完全看不出是出自这个一向温文的青年口中。

    京子笑笑,不以为意地从楼梯上走下来,看也不看饭冢向自家经纪人走去,布袋翔体贴地递给她装了菊花茶的保温杯。饭冢仍旧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京子喝了几口仍旧温热的茶,加上现在已经六月,她还穿着长袖绒裙,不由身体开始微微产生热感,要是这次还不过的话,可能就要出汗了。

    嘴角勾起一抹笑,将保温杯递回给布袋翔,京子向着布景走去。在经过饭冢尤加奈的时候,京子以低低的声音嗤笑了一声,别人听不见,这个女人不可能没听到。见到她抬起的头眼珠倏地收缩,京子温婉的笑意更甚:“饭冢前辈,毕竟你以前演过未绪,以后还要‘妈妈’多多指导才好。”

    是呢,一个混演艺圈二十多年的人,从以前演女三到现在演次要的反派配角,一定有很多经验——就是,她最上京子用不到呢。

    演员就位,机器就位,绪方启文看看京子又看看饭冢,嘴角拉起一个弧度,“开始!”

    act25

    未绪坐在沙发上,手中捧着一本书入神地看着,没有注意到她的母亲正从走廊走过来,一边还叫着她的名字。

    手指轻轻在纸上摩挲,有点粗糙的质感很特别,未绪嘴角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继续阅读。

    本乡夫人在一旁紧紧地皱着眉,她一向不喜欢这个女儿。

    自从小时候她在小提琴比赛前一日摔下山,结果因为住院无法参加比赛,最后导致本乡家只有小操一个人去,拿了个一等奖而不是特别大赏后,她就有点埋怨这个女儿——什么时候摔不成,偏偏在她对伊贺夫人放话说本乡家一定能拿特别大赏后!而且从此自后她的性格就变得古怪,不爱说话,整体呆在房间里不出来,小提琴也不练了——多浪费啊!雪村老师可是说了她的天赋可是全日本都找不出第二个的,就这样放弃了!性格越来越孤僻,也不和人交往,额头上的伤疤也不去治,好好的一张脸全毁了!曾经还有意想让她做儿媳的那几家夫人现在看到她都避着走了。祸害自己没关系,还连累到小操!

    越想越是恼火,她忍不住提高了嗓门,话出口之后才发现刚刚自己竟然用了泼妇吵架般的音量,连忙收小。而那个该死的女儿竟然没有理睬她!

    眼神不满地扫过未绪的衣服,又是黑色和白色……哼……她们本乡家还没有死人,不需要你丧服一穿那么多年!

    见未绪一直不理会她,心中忍不住怒火熊熊,她本乡熏何曾受过这样无礼的无视——尤其还是她的女儿!真是一个好女儿!

    几步上前,抽走未绪手中的书,封面一幅月球照片,封底则是不详的红色满月,她不禁愣了一下,但很快就生气地将书往大理石茶几上一丢,“我在跟你说话!你是聋了吗?!”

    未绪缓缓抬起头,恰好额头上的伤疤从刘海间露了出来,她嫌恶的扭了下脖子——真倒霉,都不知道有没人家要这样的媳妇。她们本乡家才不要养一个废物。

    “母亲,你是在叫我?”未绪仰起头,看着她的眼神很真挚,她不禁在心里咋了下舌,装得到挺像一回事。

    “是!我是在叫你!怎么,我本乡熏没资格叫你的名字?你以为没有我哪有你!”她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但很明显,不见效。“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本乡家有没有你这个女儿没差!”话冲出口,本乡熏自己也愣了,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未绪的眼睛一黯,但还是优雅的从茶几上拿回自己的书,站起身,轻轻点一下头,“嗯,我很赞同本乡夫人的话。那我就不打扰了。”

    微微错身,从木立在一旁的本乡熏身旁走过,轻柔的黑长发在空中微微划出一道弧线后落下,本乡未绪安静地向楼梯走去。

    黑发上传来洗发水的香味,是黄桃的,发丝从脸前经过的时候带起轻微的空气流,有股幽幽的凉意。本乡熏看着自己小女儿的背影,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这个女儿走路时脊梁挺直,步态轻盈,仿若经过人的睡梦完全无声的黑猫。

    她张了张嘴,最后只是无力地叫出一声:“未绪……”

    没料到,女儿却回头了。

    不知在何时已经变得修长挺拔的身影停在了楼梯边上,她回过头看她,漆黑的眼珠非常清澈,“有什么事吗?本乡夫人?”

    心底突然上涌的愧疚在第二次听到“本乡夫人”时全部消失不见了。

    本乡夫人本乡夫人……!本乡征一郎那个王八蛋早就不记得她这个夫人长什么样了!!

    “我是你的母亲!”僵硬的声音与未绪一贯听到的稍稍有点尖锐的高音完全不同,“你是我女儿!”这句话似乎是从喉咙里翻滚着被吐出的,因为愤怒而显得低沉厚重——相对以往的女高音而言。

    “母亲?那可以请母亲大人告诉我我的生日是在哪一天吗?”未绪后退着上了一阶楼梯,完全转过身来,左手搁在光滑的扶手上,拿着书的手不甚在意地轻敲着自己的右腿,问了一个问题。

    本乡熏僵在了原地,她觉得寒意从脚掌开始渗上全身,她疯狂地在大脑里挖掘,却找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最后她咬咬牙,吸了吸鼻子:“我当然知道,你是圣诞节生的!”一定不会错的……本乡家每年只举办两次party——操的生日和圣诞节,所以她肯定是在圣诞节生的!

    “呵呵……”未绪失笑,这就是她的母亲啊!

    “母亲一定是想,家里只有操姐姐的生日和圣诞会举行宴会,所以我就是圣诞生的了对不对?真遗憾。母亲,我和操姐姐的生日……”

    “你们是同一天生日!”本乡熏不管不顾地吼到,抢在未绪说完之前叫了出来,“刚刚只是我说错了!”

    轻叹了一口气,未绪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母亲,你怎么就忘了呢。你想要一个和操姐姐同一天生日的女儿,所以决定提早二十日剖腹产生我。无奈你自己不争气,我是过了24点才生下来的。”她和本乡操,生日只有前后一日之隔,就是这一日的区别——她永远没有自己的生日宴会。

    在她还小的时候,她的生日宴是在操的生日宴结束,过了午夜之后举行的,那个钟点,孩子们和大人们都要回家了,所以只有父亲、母亲和操会给她庆祝生日,那时的她觉得只要和家人在一起就很开心了。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父亲开始一心扑在事业上,连家也不常回了;母亲只能和那些贵妇人们交流,然后变得越来越势利;然而变化最大的,还是操。

    她知道操姐姐因为再也得不到父亲和母亲的鼓励而变得沮丧,所以她开始寄希望于获得别人的称赞,于是操姐姐做了班长,开始学习书画与音乐,不断地参加比赛、拿奖——就为了接过奖状那刻,一定会出现鼓励并拥抱她的两位本乡家的大人——多可笑,想见父母一面,只有在颁奖台上才行。

    然后……她因为羡慕姐姐的多才多艺,趁姐姐不在的时候偷偷用她的小提琴练习,却被雪村老师听到,招为了学生,直到后来说出了那句话——

    “未绪的资质是我见过所有孩子里面最好的。毫无疑问,她会超越所有人,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小提琴家。”

    结果她惊恐地发现,一夜之间,操完全变了一个人。

    反正父母都不在……

    那是她最恐惧的一段时光,她的操姐姐,抓着她的头发,狠狠地打她,掐她,质问她:“你为什么要被生下来!你为什么不去死!!”一个八岁的孩子,什么也不懂,只能无助的一直哭泣——她甚至真的想过去死,因为操姐姐说了,要未绪去死。幸好,八岁的孩童不知道如何自杀。

    忽然有一天母亲开始关心她,经常让她拉琴,而她发现,那个可怕的操姐姐不见了,操姐姐又是原来的操姐姐了。

    ——直到她被推下去的那刻。

    本乡操一直都是本乡操,她可以隐忍那么多年,只为了那一刻。

    本乡未绪却从此不是本乡未绪了——她害怕这个家里所有的人。父亲得知她受伤后,只是说了声“知道了”就挂了电话;母亲则是慢慢慢慢地疏远了她,有时候她甚至会看到母亲在无意识之间对她露出的厌恶表情;本乡操……则心满意足了,她这个妹妹,终于不会再抢夺她所应该享受及拥有的一切了。

    最后,本乡未绪在本乡家的一个角落,被人遗忘,不再需要午夜后的微型生日宴会了。

    “母亲?”未绪轻声地重复这个单词,见到应该被她称作母亲的那个女人茫然地抬起头来,以一种复杂难明的表情看着她。

    未绪嗤笑,这个时候才来表现母爱与悔恨有用吗。

    “母亲,既然你只是本乡夫人,而不是本乡未绪,就不要妄图干预我的人生了。”

    “还有,能不能不要叫我‘未绪’,因为,和‘操’的读音真是太相近了。”

    未绪说完,转过身上楼,过了中间的平台,她向下瞥了一眼,本乡熏果然是彻底愣在了原地。扬了扬手中的书,未绪再度开口:“母亲,有时间的话,你也可以看看这本书,要不是看到里面的妹妹也是这种情况,我都快不记得自己的生日是哪一日了呢。”手一挥,将书往空荡荡的大茶几上丢过去。

    飞过本乡家又高又广的大厅,封面是一轮巨大满月的书稳稳地落在了黑色大理石的台面,拍出了一些从雕花玻璃窗里透过的阳光下肉眼可见的细小飞尘。

    未绪静静地站着楼梯上看了一会,什么都没说,最终消失在二楼。

    这就是本乡家。

    看上去光鲜,实则早已透着腐朽味道的本乡家。

    act26

    机器运转的声音已经停止了,饭冢尤佳奈仍旧站在原地,全身止不住发抖,连绪方启文说了些什么也没注意。看到从楼梯上走下的京子,她更是恨不得扑上去狠狠撕了她。

    这个女孩,刚刚说了什么她可是听得清楚明白——“只是”本乡夫人、“不是”本乡未绪、不要妄图干预“我”的人生。她就是在讽刺她!讽刺她不复当年的荣耀,只能演出配角中的配角!她几乎是用尽全力才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不要变得太狰狞——她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态不对,但是没有人能够在一个年轻貌美的有无限未来的后辈面前维持风度——尤其这个后辈演出的正是她曾经演过的角色。没有人!!

    京子没有理睬她,径自向绪方启文走过去:“导演,关于刚刚的演出……”

    “嗯,我想问一下你中间在说出真正生日后面的那个停顿,是有什么想法吗?”绪方启文快速地接过口,他觉得京子那段沉默时间卡得非常好——很明显的陷入回忆,又不至于太长而让人觉得烦闷。

    “……真的?”京子有点不太自信,“我是有想法,不过比起现在的剧本,可能会又深一点。”她迟疑着说到。

    “又深了?这次会变成怎样?”绪方启文眨眨眼,出乎意料地竟是很快就接受了。

    “呃……”京子扫了一眼仍旧站在场上的饭冢,表情有点尴尬。绪方看过去,了然地笑了一下,难得看到京子不好意思——当初她拍桌子和他辩论,最后甚至站在凳子上指着他鼻子大骂他没有认真看《月朦胧》,还将笔记本甩向他脸的时候,哪有这种模样?

    绪方启文给京子做了个手势,京子见到后识趣地走到外围去找自己经纪人。绪方启文见京子已经离开了场上,估摸了一下饭冢现在的心情,觉得京子真是给他找了个大麻烦——无奈照顾好演员的情绪以免影响到拍戏也是一个导演的责任,只能硬着头皮迎上。

    出乎他的意料,他刚走近饭冢,还没开口,就见这个老演员像是想起了什么猛扑向后面的大理石茶几,抓起京子扔过去那本《月朦胧》就翻,然而掀开封面后她的动作又立刻停住了。

    绪方启文站在她身后,忍不住嘴角扬起:“很不可思议吧!我第一次看到她这本书的时候也是觉得非常受震动,页眉页脚都写满了注释与见解,用不同颜色的笔勾画角色的台词和心理活动。事实上……”绪方启文俯□看了看饭冢拿在手上这本书,“现在这本是第二本。第一本的时候笔记更多,但是比较乱。”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演员——在原着上就花了这么多功夫,当然,这也不能算是什么好事。至少,将原着钻透了的京子在修改剧本时,犹如一个母狮子扞卫领地般维护《月朦胧》的主旨与剧情,甚至会因为和自己意见不合而用话将他堵得什么都说不出口,只能默默的被说服然后照她的意思来——京子真该庆幸自己本来就打算在不改变今日子想要在《月朦胧》中表现的东西的同时,将这个故事用现代人能接受的方式演绎出来。

    “……你知道未绪的生日在……”饭冢没有办法将最后一个字说出口,她突然觉得自己输得彻底,而且毫无疑问——

    她饭冢尤佳奈接拍了一部《月笼》,演出里面的本乡未绪,她为自己是整个《月笼》剧组中看过原着的四人之一而沾沾自喜。《月笼》导演的儿子要重拍《月朦胧》,她顺利拿到未绪母亲的角色,然后怎么看对方怎么觉得不顺眼,见到对方和自己当初完全不同的表现形式,觉得对方在否定自己——是啊,否定,她不过是把《月朦胧》当一部小说看,对方可是把《月朦胧》当《dark oon》的灵魂看——于是在演戏时故意下绊子不让戏顺利通过,结果好了,终于惹怒了小姑娘,不再给她留面子——也是,她都不给这孩子留脸了她干嘛还要顾忌着她这个过气的老女人——借着演戏狠狠削了自己一顿,自己却愣是说不出口反驳的话。那些话,就是放在剧中也是非常合情合理的——她的确已经不是未绪了,而且哪怕她仍然年轻,也比不过那个女孩——该死的!她现在只想好好演出本乡夫人的角色,希望还来得及。

    “第二十九章,未绪从美月口中得知自己家覆灭的真相那里。”

    身后传来的女声虽然低沉,饭冢还是能认出这是京子的声音,诧异的回头,看见对方有点不好意思地低着头,没等她开口,接着说到:“对不起,刚刚是我太过了,等会我们重新拍一次吧?”

    饭冢看着一直低着头的女孩,突然觉得自己一开始真的是太小心眼了,站起身,她拿上那本《月朦胧》,笑着开口:“为什么要重拍?刚刚那幕挺好的不是吗?比起那个,你干脆还是把你这本书借给我看几天好了。”

    京子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女演员,发现哪怕她已年过四十,当年的美丽仍旧隐隐可见——虽然曾经被埋在尖酸刻薄的表象之下,现在面露微笑的她,尽管已经有了眼角的鱼尾纹和鼻翼两旁及嘴角的皱纹,却无法掩盖那个时代走出的女星的魅力——哪怕世俗,却自有风情。

    于是京子也笑了,“我很乐意。”

    自从京子和饭冢尤佳奈交好,《dark oon》里关于她们二人的剧情就进展很快。饭冢开始重新细读《月朦胧》,并且从一个过来人与中年观众的身份给京子讲戏;京子则与饭冢一起讨论怎样的度能够在演好本乡熏的同时不至于让人厌恶起饭冢本人——虽然难度很大。在女一号百濑逸美需要在第三周才完成上一份工作加盟剧组、女三本乡操的扮演者总是借故请假的情况下,发生在本乡家内的剧情但凡是关于未绪与本乡熏的,竟然已经拍到了第十七回!绪方启文甚至开玩笑说“不能再拍了!再拍万一中间决定改剧就浪费了!”于是把演本乡征一郎的男演员提前请来了,三个人又将能拍的戏份拍到了第十三回才收手。

    “京子,你现在还是学生吧?”一日收工,饭冢走到京子身边问她:“你这段时间都是从早到晚泡在剧组的,出勤率跟不跟得上?一般至少都要求40%吧?”

    “我们学校目前的要求是50%,”京子笑笑,“这个学期我之前几乎没有请过假,已经找老师确认过就算一直请教到期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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