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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不散眉弯=完结= 作者: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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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人措手不及,刘娥皱眉不解,疑惑语气中还带着一丝隐约的慌乱。
“卑职也是觉得奇怪,平日也没见皇上有什么动静。”
刘娥沉思了一会儿,“除了夏家那位,别的人还是混不进白府吗?”
“倒也混进了几人:可都只能是做些低下差事,连东西两厢的仆房也去不得,更别说各处厅堂和庭院,自从上回那丫头被投毒之后,白府明面上好像没什么变化,实际监管却森严起来,不但对近三年间进府的仆婢全暗中盘查了一番,大凡觉得有点疑心的都剔了出府,便厨房里也巧立名目设了大小厨监,任谁再想在菜食中动手脚也已不可能。”
“白府在京中的店面铺棚为数极多,不能从那些伙计身上下手吗?”
周晋摇了摇头:“邓达园比邵印还更精三分,行事滴水不漏,那些管事的、掌柜的每日间曾与什么人接洽,全逃不过他双眼,而且卑职若没猜错,他可能同时还差遣着另一批秘密的人手,在为白氏暗箱操作着许多我朝法律明令只能官营的生意。”
刘娥不再言语,原本看夏闲娉传来的消息,觉得白府虽财宏势广,可与她所预料的程度还远得很,料白世非那小儿也成不了气候,不足为惧,故而当他挟重金以胁迫朝廷让晏书返京,她只以为这公子哥儿是咽不下她当初强自指婚予他,又削晏书官职拂他颜面的那口气,所以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了,便锋芒毕露迫不及待地还她以颜色。
而今回头细想,却好像远远没那么简单,若如周晋所言,从白府乃至旗下各商号都像设了铜墙铁壁,便连苍蝇也飞不进去,那她就不得不怀疑,到底是不是白世非在其中兴风作浪了。
思索过后,她开口道:
“那夏闲娉一门心思只在儿女私情,把哀家吩咐之事办得稀里糊涂也就罢了,却还自以为聪明和哀家耍起心眼儿来,说什么那丫头而今怀了身孕,只要掠走她便不愁白世非不唯命是从,这分明是争风吃醋,欲借哀家之手为她除去眼中钉,竟敢把算盘打到了哀家头上,真是越来越不像话!此女极不成器,完全不是块办事的料子,你还是设法另行打探清楚。”
说到最后,厌嫌怒色已形诸于脸。
周晋低垂着头,也不好多话,只恭谨地应了声是。
端起茶杯轻呷,刘娥稍缓了神色。
“那文德殿何时可修成?”
“按滕宗谅所言便在八月初。”
“八月初?”刘娥轻声重复,眼内冷光渐凝,“他可有按吩咐办事?”
“都办了,文德殿连接垂拱及紫宸两殿廊里的柱子和弯梁全换了干燥结实的圆木,又新了许多漆油,看去已焕然一新,他便问了,皇上的寝宫福宁殿就在垂拱殿之后,可要一道稍作修葺?”
“皇上不喜扰攘,还是让他清静着吧。”刘娥放下杯子,顺嘴道,“倒是紧挨着福宁殿西庑那座策进士、观戏和宫宴之用的升平楼已颇为故旧,最好也翻新翻新,你便叫滕宗谅多运些上好的木料进来。”顿了顿,她又凝神叮嘱一句,“你可得给哀家把京中禁军握牢了。”
周晋心里头一咯噔,寒意顿生,隐隐觉得这云谲波诡的皇宫之中已是险浪横生,也不知有多少暗箭已搭在弦上只要一触即发。
便在此时,内侍送进一封信来,与刘娥低低提了句夏氏。
周晋听闻胸中不由微悬,心想那夏闲娉也太无知妄为,刘娥不过对她和颜悦色几回,便以为已能体察圣意,却不谙其中凶险。
她若像往常那般先把信传到他的手中,他或能帮她一把,自己过目后再决定是否上呈刘娥,眼下刘娥正对她大为不满,她这么蠢不可及地直接往上一递,万一信里再有什么不中看的话冒犯了天威,只怕便要惹祸上身。
敛目微窥,却见刘娥手中展开的信笺纸质粗糙简陋,不同于夏闲娉平日惯用的州上等白宣,周晋心里的不安又更添三分,开始隐隐觉得不对。
刘娥一言不发,把信看完已是脸色铁青,手掌猛地往案上一拍,便在闷响声中把杯中茶震得四溅出来,周晋鲜少见她如此动怒,心里大为暗惊,便原本想探问一句,此时也已不敢再做声。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两坨扶不上壁的烂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刘娥把信笺甩给周晋,嘴角凌厉噙气,“你抽空给我走一趟白府。”
第十四章 难有不离弃
晨曦破晓露,晚风送彤霞。
白府中上罢晚膳之后,白世非仍旧与邓达园往书房细斟密酌,尚坠则偕晏迎眉回了舒月庭。
闲聊过后,晏迎眉看了看尚坠,轻声道:
“有件事儿要告诉你。”
“那便说呗。”这般迟迟疑疑却是为何。
“你还记得张绿漾是如何出府的吗?”
“不是与公子签了和离书,交由府衙判出的吗?怎么了?”
“那日邵印差人送去府衙的和离书便不止一份。”
尚坠先是不解,眼眸动了动,继而为之愕然:“难道你与公子也”见晏迎眉默然点头,心里只觉分外难受,当下便负气地背过身去,“这么大的事儿为何要瞒着我!”
晏迎眉看她急了,连忙解释:
“我真不是存心想瞒你,只是那时你与公子还闹着别扭,偏巧我又收拾好了准备到无心庵去参禅,若让你知道我与他签了和离书,你非得拣包袱跟我走不可。”
尚坠冷沉着脸,怒气冲腾:“你自不是存心想瞒我,只不过是想把我丢下不管罢了,你便明白告知我,你早已在作打算想一走了之,我也不至于会涎着脸死死粘牢你!”她早不说,晚不说,偏是今日与自个说了,可见离去之期已然在即。
就是想到尚坠可能会受不了,所以晏迎眉一直拖延着只字不提,却万没想到尚坠的反应竟如此强烈,任她如何苦口婆心地解释,尚坠也摆明了听不进去,她头疼不已,最后不得不把心一横。
“我便告诉你实话好了,师太曾与我说过,她无心之中教会你吹笛,白公子却恰巧送了那管玉笛给你,可见你与他之间有着不一般的缘分,上回师太见到你时,说你面相有太阴化忌之星入福德宫的迹象,年内可能会遭大灾劫,而公子则可能是你的贵人,有他在你身边或可帮你破除劫难。”
尚坠犹恼意难消,只将信将疑地瞥她一眼。
“我上次上山之所以半途回来,便是对你放心不下,而今你胎儿安住了,也搬进了第一楼,白公子对你更是百般呵护,那张绿漾头一个被他拿住七出的话柄弄出府去,想来夏闲娉也再待不了多久,难道你要我死赖在这府中,等到公子也来舒月庭下逐客令,才后知后觉地收拾东西走人吗?”
尚坠沉默了好一会儿,神色多少缓和了些,只冷冷道:“这些话也不知是真是假,你不过是想留下我,好方便自个儿远走高飞罢了。”
晏迎眉叹口气:“你我姐妹多年,我还能骗你不成?”
尚坠垂首,许久才低低道:“你什么时候走?”
“我娘经历过爹的一番宦海沉浮,对世事已然看开了很多,我打算过几日便回家去把事情向他们交代清楚了,然后再召齐白府众人,告知大家我已决定到山上的无心庵静修,以后不会再回来,那些下人早看惯我吃斋念佛,大致不会有太多的想法,而那庵里锋睿也已雇好了人代我出家,只待他办完手头之事便会上山接我同往杭州。”
话既如此,尚坠也不得不接受事实:“你何时回去,唤上我一道儿吧,我也好久没见老爷和夫人了。”又闷闷待了会儿,便起身请去。
步出疏月庭的刹那,眼泪终于从睫底汹涌流出。
还记得十岁那年,大雪纷飞的那个傍晚,发现娘过世时她心都灰了,只觉得自己是个没人要的孩子,便连上天也容不下,伤心与怨恨交织,决然破罐破摔一把火烧了父亲的卧室,在熊熊火光中躲避仆人们追捕时心底那种无止尽的惊恐绝望,没想到在七年后的今日再度重现。
与邓达园作完新一轮布置后,白世非带着白镜离开了书房。
然而,还未踏入第一楼的拱门,远远便听见了笛声,一支杨柳曲如泣如诉,吹奏之人似感怀离情别绪,听着令人分外悲伤,他微为讶异,站定在拱门下一问,得知尚坠刚从疏月庭回来,心下便了然几分,快步往里走去。
见到出现在寝房门口的翩然白衣,凄婉笛声戛然而止。
白世非走上前,把倚窗而立的孤单身影拥入怀中,让肩膀的衣裳承接她已哭得模糊地泪水,柔声安慰道:“她并不是想遗弃你。”
满腔委屈因了他的明白而使泪流得更凶。夺路逃出家门却差点葬身马蹄的那日,被晏迎眉捡回晏府的她还未谙世事,一声“不要”断然拒绝了晏夫人想收她为义女的好意,几乎让晏夫人下不来台。
若不是晏迎眉适时发话“让她跟着我吧”,就这样帮她解围使她从此有了栖身之地,她不能想象今时今日自己的境况会是何等凄凉,在世间她心里觉得至亲的人只剩下这个姐姐罢了,可如今便连她也说要离自己而去。
恐惧漂浮的一颗心此刻亟须依恃,双臂紧紧箍住眼前人的脖子,身子贴入他胸前,她流着泪哽咽:“我一直很依赖迎眉姐姐。”
从遇上晏迎眉的那一刻起,她便成了她生命中的支柱,在晏迎眉认识庄锋睿而她认识白世非之前,七年来两人从未分开超过十二时辰,是在晏迎眉的关爱和护卫下她才能过着安定生活,突然之间,就说从此将会没了这双羽翼在身边,她心里真的很慌很乱,不知道以后独自一人在这茫茫世上该怎么走下去。
“我今日总在想,她始终守口如瓶,不到临走不肯告知我,是不是这些年头下来我已成了负累?”
白世非想了想,才回道:“也不至于说是负累,不过她而今有了庄大哥,以后自然只得他们两个,其他都不过是外人了。”抬起她的泪眼,他眸光专注,“坦白告诉我,倘若没有身孕,你会不会……与她一起离开?”
他眼底那丝微细的怕她离去的恐惧,在那瞬间使她顿悟,原来他与自己一般也害怕被人抛下,浸在酸涩中的心忽然便对他无限爱怜起来,那种伤心滋味此时她正切肤体会,又怎忍心反加诸于他?
她摇头,再摇头,一直不停地摇头,泪流满面地偎在他怀里,无法成语告诉他,她内心不为人知地深深矛盾着,被晏迎眉弃在此间她难过欲绝,可一想到要离开他,又让他心如刀割般疼痛不止。
轻抚她的黑发,他唇边浮现一抹抑制不了的微笑,虽明知不该在她这么悲伤地时刻觉得快乐,可确然忍不下获知答案后的心满意足,与此同时,她的泪水让他既疼惜又恶意地期待,晏迎眉这一走最好以后再也别回来。
就让他成为她在世上唯一一个,此生永远不会离开她的人。
第十四章 屠卒逼将棋
渐夜时分,梆子声刚交戌时不久,潜入白府的周晋直奔浣珠阁而去,身着青衣常服的他看上去英姿飒爽,只不知为何眉头深锁,原本的仪表堂堂被脸上浓郁如结的沉重峻色破坏了几分。
夏闲娉一见他便面露喜色,急忙起身:“可是太后遣大人过来?”周晋默然不语,只定睛看着她,眼底凝聚起一簇暗光。
夏闲娉被他反常大胆的举止弄得心里没底,又不自觉隐隐有些莫名心慌,只勉强地朝周晋笑了笑,将他延请入座。
周晋转首看了看侍候在侧的昭缇等人,脸色更暗三分,低喝了句:“出去。”沉郁嗓音略显疲惫沙哑。
昭缇惊了一惊,神色不安地退出房外。
夏闲娉只顾着追问:“太后收到我的信后可有说什么?”
周晋冷冷道:“你若是想问太后有没有吩咐下来如何对付那丫头,我便明确答复你,没有。”
闻言夏闲娉一脸失望:“可是”
“你给我住嘴!”周晋暴喝一声,手臂倏然探去揪着她的衣裳毫不怜惜地把人扯到跟前,眼底两簇暗光不可遏止地燃成了怒芒,“我便问你,你是不是直到此刻心里仍然只想着白世非?!”
他突发的脾气和粗暴的举动把夏闲娉吓得花容失色,迎着他逼视的怒目她惊恐得连话也说不清:“你快你快放、放开我”
“你马上回答我!”
夏闲娉被他逼得急了,蛮性也发作起来,挥着手胡乱叫道:“我便想着他又怎么了!关你何事?!你以为你是我什么人?!”
这话像一根细针猛地扎入周晋的心口深处,他呆了呆,颓然松手,</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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