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早已离开 (上+下完)第32部分阅读
爱早已离开 (上+下完) 作者:肉书屋
紧缩喉咙,压低声音:“小丁。”
模仿顾翊的声音很到位,小丁马上没了火气:“哦噢,是顾哥啊。找我什么事?”
冷双成琢磨着顾翊的语速与说辞:“上次叫你办的事做好了?”
“咳!授让书不是昨天就签了?你再等一天,派来拿的人肯定能送到你那边。”
虽然套出了猜想的答案,冷双成还是大吃一惊。如果是正当的商业买卖没必要暗地里操作,而且还瞒住她口风对得死紧。也就是说,顾翊很有可能在背后做了一些手脚,去对付……
康明。
她只能想到这个答案。吓出背后的冷汗。
继续以简短语句试探小丁,可惜小丁知道的事情也是大概:“其余的余散股份好收吧?凑足30%没?”
冷双成越听越心惊,什么时候顾翊要持股这多,竟然收集到大股东的份额?她低沉地“嗯”了一声,阖上手机。坐着推想半天,刚好又接到小春打来的电话:“双成,康老大刚出酒店,你可以去西顿等他。晚上那里他有场会餐。”
西顿沐浴着夕阳晚霞,格外光彩熠熠。冷双成坐在落地窗边,扭头看向余辉树影,耐心地等待康盛出来。自从康明净身出户,康盛对她实现全面封杀,不仅不接她着急询问的电话,而且有意回避一些场所。
这次是为了与法商合作,他携内部人员飞驻北部,两头赶赴着工作。今天诸多疑问堵在心里,她很想从他那里得到有效讯息,去理清这几天的焦虑。
康盛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利落的正装依然雅致不减,像他那样的人,走到哪里似乎都能吸引注意力,相对坐着且衣装普通的冷双成,他的耀眼使得他忽视了角落。
冷双成站起身,扬手示意。康盛看到她,没有一点踌躇,大步走了过来。“你怎么在这里?”
而且是孤身一人。
冷双成忍住心底的急切,先和他寒暄了几句。很快,话题就被她引入了正轨:“康盛,这几天在忙些什么?工作上轻松吗?”
康盛直视她,笑了笑:“是很忙,在怪我不见你?”
“不是。你有你的立场,肯定有自己的考虑。”冷双成语锋一转,再次续接话题:“两头飞,工作是很累。”
康盛稍微隔离桌子,视线穿过她身后,轻忽地笑起来:“看来你很好奇我在做什么,好吧,我就跟你说一说,满足下你的打探。”
冷双成低下眉眼,仔细听。这些消息属于内幕,如果她去探小春,行为显得不光彩。所以她索性询问当事人。
“这次融资分成的项目大,康明投入初期启动资金后,不得不提前考虑后面要承担的风险和续出。为了确保后进资金持续平衡供给,我找了两位合伙人,准确地说,就是转出康明部分股份,抵押他们的投资贷款。”
冷双成心惊,脱口而出:“谁?”
“杨散和萧从影。”
冷双成下意识在桌底握紧双手,着急地问:“转让了多少,康盛?”
康盛面色沉顿:“杨先生划去12%,萧先生接下其余的8%。”
冷双成听了,努力控制脸颊的僵硬,试着温和地笑:“不会从你控股的52%抽出来的吧?”
“是我的股份,别人的不能动。股份转让往往有很大风险,会引起最终控股人的变动。”
“你知道还冒险!”冷双成忍不住喊叫出声。
康盛叹口气,显然也明白个中利害:“我没办法,冷双成。这么大的项目落到我面前,我肯定要放手一搏。冒险也好,激进也好,总之康明的未来都压在这次合作上。”
冷双成隐隐约约组合了一些不安因素的联系。从话谈里她可以推断出,康盛还不知道除了那20%,顾翊收购了余散股份的事,目前他的注意力只集中在投资项目及预后风险上。
眼前迷雾好像清退了不少,渐渐露出事件的轮廓。虽不能从康盛身上得到最后的论断,冷双成还是压住了不安,没惊动康盛。
“那就先预祝康盛事业丰收。”她笑得温和。
康盛微低眉峰,双眼凝聚在餐巾上,淡淡一笑:“感情上也不差,我快订婚了。”
这算得上惊天大新闻,不过短短半月,人、事尽是变迁。冷双成不由得哑然:“平时没听到一丝风声……不知未婚妻是哪位?”
康盛不抬起眼睛,继续淡然:“说实在话,我也想避开沙小姐的追求,趁杨美一直在身边帮我,干脆先把她定下来。”
冷双成说不出话,也不能再说话,要不后面很危险。康盛对爱情的态度她始料未及,这么急切地避开沙宝,同样令她大吃一惊。
“……这里面有没有……杨先生要求你的成分?”她说得小心翼翼。
康盛笑:“作为有意发展的合作人,让杨先生爽快点头,排除他的后顾之忧,是我力不容辞的责任。”
冷双成不再问,沉吟。康盛又说:“还想知道什么,冷双成?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不多了。”
“凌艺雅告密……”
“告密电话是彭远明接进来的,他给电话录了音。仔细分析了凌艺雅报出的各项数据,他认为真实可信。我采纳他的建议,利用这次不光彩的泄底,打败了天成。”
康盛一气说完,神情坦荡:“我承认这次赢得便利,你是来追究我的责任吗?”
冷双成连忙摆手:“不,不是,我没这个意思。”她拉过装着手提的包,背好,向他告辞:“多年的交情,至少算得上是君子朋友。以后见了面,希望还能打个招呼。”
康盛回以微笑,坐着没动。人影渐去,他终于抬起眼睛,目视她出门。
两人如同背向而行的两极,越来越远。
晚八点。
天成总部灯火辉煌,抬头望去,高楼巍峨,光影连天接近。冷双成打过顾府座机,得到顾翊没回去的口讯,只得动身来到天成。
康明的谜底,最终要靠顾翊解答,疑问拖得越久,越是让她头痛发裂。
没想到又发生小波折,和几年前硬闯天成一样不快。
底下总台的小姐礼貌地拦住冷双成,笑得职业化:“对不起小姐,你和顾总没预约,我不能放你上去。”
冷双成摸摸额头,到了晚上,总是有些烫。面对接待小姐不信任的目光,她耐心重申:“我是顾翊的家人,麻烦你再打电话请示下。”
其实顾翊和银光的手机没人接,她还抱着侥幸。总台小姐嘴角保持的笑快坍塌了,她转身拨弄一会,也不知道打没打电话,又回身正对冷双成:“对不起小姐,顾总正在开会,总秘说过没您这样的家人到访。”
冷双成把帆布包挂带斜转到身后,说了声“不好意思”,直接越过总台,朝电梯里走。接待小姐大声劝阻,招来了楼层保安,伸手想拉住她。冷双成扶着墙壁,回头气喘吁吁,颇为苍白无力:“各位不要动手。我有先天性的骨节综合症,碰一碰就会引起粉碎骨折。”
这话果然吓住了所有尾随追赶的人。她趁机闪进电梯,按下键,直达顶层。找了半天没发现会议室,她迎上一个鲜少的人影问:“请问顾翊在哪里?”
套装秘书上上下下打量她,经过催问,说出了答案:“30楼中央会厅。”
冷双成站在厅外等了很久,就算靠着墙壁都不能支撑她的重量,越到后面,她的神志越显涣散。她卸下电脑包,吸口气,推开沉实大门。
里面有张长拱形会桌,两边坐满了人,个个业界精英的打扮。顾翊位居最顶端,离她最远,但是脸上泄露的丁点诧异清楚地传达她眼里。
顾翊不动也不出声,一如既往的冷淡,厅内的人不明就里,片刻沉寂后,打算继续发言。距离最近的男士甚至回头询问了声:“小姐是不是走错了地方?这里是会议室。”
冷双成贴在墙壁上蓄力,也没动:“不好意思。我想借顾总说句话。”
大厅光线明亮,顾翊的脸找不出一点缺陷和松动,他遥遥看过来,语声平缓:“你们先出去,给我十分钟。”
众人得到指示,鱼贯离开,最后的一位带紧门,隔断了一切外界杂音。冷双成对于顾翊的冷淡,心里自有论断,她摸着长桌边缘坐下,首先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突然出现,又打断你的工作,我先道歉。”她重重加深后面三个字:“对不起。”
“还有呢?”顾翊坐着不动,眼里寒星闪烁,整个人显得遥远,无法企及。
冷双成最受不了他这凛然之姿,她咬牙回答:“不知道,你的规矩多,我头痛,记混了。”发现对面无动于衷,她就近抓起不知谁带进来的纯净水,一把丢了出去:“你过来!我有话要说!”
水瓶并没有到达目的地。顾翊冷淡撇开嘴角,说道:“还有两瓶,就在你手臂后。”
冷双成靠进座椅里,盯住他:“没心思跟你扯。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打算入主康明?”
顾翊依旧不为之所动:“不管你要问我什么,原则性的东西不准跳过去。先回到刚才那个问题上——还有哪些地方你做得欠缺?”
他如此坚持,实属惯例。冷双成忍耐半天,又抓起一瓶水扔过去:“顾翊,你真是欠扁!”
顾翊站起来,走近了点,双手插进西裤口袋,长身直立:“这个距离差不多了。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冷双成气得冷笑:“要看我吐血你才高兴吧?我死了真的大快你心?”
顾翊猛然走过来,抓起她双臂,出力将她举到桌面放好。“说了不准谈死字,你犯了我的大忌。”他逼近他的脸,和坐在桌上的她平齐,冷意差不多要刺到她眼底。冷双成保持不动的姿势,看了他眼睛半天,才明白他一早就在生气,是在她出现之前。
“你为什么生气?”她推推他的怀抱,纹丝不动。
顾翊两手撑在桌面上,只用胸前狭小的空间限制她的肢体,紧绷的手臂传达出一股强悍,盯着她不说话。冷双成想了想,明白事出有因,挽住他的脖子,靠近他耳边说:“以后一定记住按时服药,回家休息,养好身体。”今天第一次外出,她忘记了必备的药物,兴冲冲跑到天之恒,还对他声称一切准备妥当。
而且,他比她更关心身体健康。
果然说对了答案。顾翊脸色稍霁,反手抱住她腰身,搂在了怀里。“说吧,今天做了哪些事,要我答应你什么。”聪明的人反应快,仅从她质问的一句,可以推断出很多东西。
“先放开我,有人看见不好。”
顾翊没放手:“门反锁的,外面进不来。”
冷双成挪动手掌,向后尽量退开。斟酌了说辞,她和盘托出:“我冒充你套问小丁的话,知道你暗中收购了康明股份,心里推断你要对付康明,又找康盛问了一些情况。把所有消息综合起来,我得出一个结论:你设了一个局,先后动用杨散、萧从影、招商部……很多关系,就是为了引康盛入彀,双手拱送出康明。是不是?”
大厅里明亮宽敞,突然静得没一丁点人声。和顾翊靠得如此近,她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眼里波澜不兴,线条分明的脸上也没任何表情。
冷漠、镇定。
冷双成闭上了眼睛,上身凌空猛退:“顾翊,我真的很庆幸我不是你的对手,你的阴冷让人害怕。”
顾翊放松了力道,没接话,嘴唇却跟着欺近,亲了亲。冷双成回避脸庞,追问:“打垮康明的计划,是你制定的?”
顾翊按住她后脑,不容她退避:“是。”
冷双成脸上浮起一丝嘲讽:“做人要有个底线。”
“我不偷不抢,靠脑子赚钱。商场上少不了尔虞我诈的手段,康明躲不过去,迟早要栽别人手里。”
“够了,顾翊。你的理论一向自利,从来不说狼的凶残,只笑羊的温顺善良。”
顾翊拉下冷双成,将她牢牢圈在怀里,不留挣脱的余地。他专注地低头看她,对刚才的争论根本不在意。冷双成看他又是没反应,撼动不了他那自成一体的岿然,讥笑着撇撇嘴:“看吧非 凡 蓝心燕子,一听到对自己不利的话,耳朵自动关闭。”
顾翊动了动眼睛:“不一定,我还记得你打破规定,私自见了康盛。”
“我头晕,你让让。”
冷双成推开他的怀抱,用了很大力气。她走到旁边的沙发里坐下,全身自然而生一种抗拒力,顾翊双手插进口袋,斜靠在桌沿上,与她面对面。而且对于即将要发生的什么,他表现得冷淡,可以说是不以为然。
她沉默以对。
时间流淌得无声无息,远远超过了十分钟。顾翊看着冷双成低垂的眉眼,疲惫的脸,首先打破僵局:“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也实话告诉你,你来晚了。”
冷双成动动手指,一点:“水。”
顾翊回头,捞起那瓶未开封的水,丢了过去。冷双成接住纯净水,拧开盖子,慢慢地喝了几口。仿佛考虑了很久,她才开口说:“你一次说清楚吧,所有的事。”
“你先答应我,听完后不准跑,回去吃药睡觉。”
冷双成冷淡笑道:“没条件可讲。”
顾翊走到她跟前,伸手触碰她的脸颊,沿着苍白的线路,慢慢地滑动。她没有回避,能感应到那两根指腹传来的轻柔力道,带着眷念的味道。
他的心理从脸上显现不出来,有的只是招牌表情——冷漠。
“你以前问过我和杨散的关系,现在我可以说实话了,他是我的合作朋友,关系比你们想象得深。五年前,他就来找过我,要求联手吞并白祖沙产业。扳倒白家后,他对我的能力深信不疑,再次找来和我合作,要求颠覆康明。”
“据他所说,他和康家是宿敌,牵连到了上一辈的恩怨。商场上本来就不讲缘由,只谈利益。他提出要求,我马上答应。”
冷双成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是你很讨厌康盛吧?”
顾翊直言不讳:“也有这方面的原因。三番两次招惹我,我不可能放过他。四月份去港旗,我暗中和汤老、丁子建这一批持股老臣达成协议,一旦等到时机成熟,他们就向我转售所持股份,至少要收集起30%。”
冷双成惊呆:“汤老也是康明老臣?”
顾翊披露:“我掌握了绝对资料:汤老原名汤本龙,20年前和老康家携手打下江山,因反对康太把权,很早就有抛售的打算。这次我去找他,打着你的旗号,他也爽快地答应了。”眼前一只爪子横扫过来,他揪下冷的手腕,抓住手里继续说:“我在等法商来华。我真正的目的不是和外商合作,而是得到康明。政府招商部的徐老是杨散那边的人,他透露过一些内幕,合作项目后期需要大量资本,这就可以保证康盛一定会想办法吸取外部资金,所以我故意输给他,让他拿到商团的合作机会。”
冷双成抿紧嘴,一言不发。
顾翊看着她的发顶:“我故意激怒凌艺雅,让她给我帮了泄底的大忙。很早以前,我叫杨散动身去港旗,取得康盛的信任,有意无意表示出愿意和康明合作。萧从影最后加进来,同样对康盛抛出合作的意思。他们两人这次顺利地拿到了康明20%的股份,再加上我手里的,只要转集到一人身上成为大股东,足够可以控制康明。”
冷双成沉默良久,很半天才抬头冷淡一笑:“那么,尊敬的顾杨萧三位先生,到底是哪位把持住了康明?”
顾翊慢慢弯下腰,眼睛和她平齐,他的眼珠瞬间显得黝黑。那种深沉的光一直聚集在她脸上,挥散不去。“冷双成,一周后就是你我的婚礼,你要守时。”
他避而不答,而且说的话看似突兀,可是冷双成懂。她笑道:“你把股权的转让当做威胁?告诉你,我不接受。”她打算推开他,还是被他抓住了双手,动弹不得。“股权已经转让了,我全部过度给杨散。今天下午签订的授权书,你来晚了。”
冷双成无力仰倒,摊靠在沙发上:“你倒是乖巧,把棘手的事往外一推,想我不找你纠结是吧?但是你别忘了,所有的计划都是你制定的,杨散只是经过你手,得到了康明!”
顾翊不做声,紧抓不放。她攒足了力气,猛地朝他膝上一踢:“顾翊,你仔细想想,哪次不是你让我处在左右为难的境地?人自私总有个限度吧?嘴上说爱我,手里不放松,转个背又去做令我痛恨的事,这次倒好,还卖了康明!你自己说说,我该怎么做,怎么做才能让你满意?让你不至于这么歹毒,让我好好地守住这场感情?”
她犹如困兽,开始左右挣扎,全身爆发出不可遏制的愤怒。
喜乐从来无忧的顾翊渐渐柔软了下来。他抵住冷双成的膝盖,两手支撑沙发背,上半身的强度困住了她的行动。“你听我说,听我仔细说,冷静点行不行?康明的事还有补救!”
虽然这话带来一线生机,但是纷杂的打击让冷双成头痛欲裂,她用手指按在鼻子下端,忍不住烦躁地吼:“你让不让开?让不让开?我看到你就烦!”
在强大的冲突下,顾翊不敢伤害她的身体,他退到左边:“解决这个事情很简单,我当初因为你放弃了股权,杨散差不多也是这样。你把沙小弦找来,对症下药,杨散一定会动摇。”
冷双成回转冲出半截的身子,冷笑:“这算什么?良心大发现?戳了人家一刀后再用手摸一摸?”
顾翊站在原地没动,几乎在低叹:“冷双成,不管你信不信,我必须说清楚——你答应回来后,我考虑过你的感受,曾经中途要求退出计划,但是脱不开身。而且我也肯定地告诉你,正是有控制结局的把握,我才放任事情发展下去,公布康明易主还有最后一道程序,就是一个月后的董事签认书。只要持股人放弃在上面签字,康明始终是康盛的家产。”
一股温热的湿意从鼻孔里淌下,冷双成知道,她又开始出鼻血了。她冷淡一笑,用手抵住鼻子,离开了会议室,却没说一句话。
大厅一片沉寂。
顾翊不知站了多久,银光的敲门声把他从呆滞中解救出来,他仿似这才清醒,猛然起步,大幅度向外追了出去。银光站在门边喊:“少爷,你怎么了?”顾翊不回答,先扑到走廊幕墙前向下打量,看不清底下的黑点后,又着急地走向公共电梯。
数字显示直降楼底。
顾翊等了一会,看见读数变动缓慢,突然一伸右臂,狠狠一拳砸在了墙上。“你肯定是不够爱我,要不凭什么这么轻易地放弃我。”他背靠在墙壁上,神情说不出的黯然,说完这句话后,他索性闭上了眼睛。
眼里的光彻底冰凉。
银光慌慌张张跑过来,不敢贸然触碰他的身子,只是紧张地问:“少爷,少爷,你到底怎么了?”
顾翊仰靠在墙上,不动:“帮我接通杨先生的电话,就说我想赎回康明所有的股份,价格随他开。叫王子鸣配好药送到家里,万一冷双成回来了,一定要劝她带上所有的剂量。再打个电话到影楼,取消今天的造型预约。”
银光惊呆而立。
顾翊看了看他,语声冰冷说道:“听不懂我说的话吗?冷双成在结婚之前就知道了康明的事,发起脾气来跑了。她要是对我多用点心,怎么可能会忘记今天要拍婚纱照?”
银光踌躇一下,叹口气:“难怪少爷早上还很高兴,到了下午就没了笑容。”微微鞠下躬,执行命令走开了。
顾翊闭着眼睛站着,扯松了早上冷双成为他系好的领带。有可能是额前碎发垂散下来,衬得人格外颓废。他尚自不知,就疲劳地靠着,好像没人能分担他此时的难过。
除了真正静下心来,对爱情反思、承担责任的人。
冷双成静静伫立在休息间门后,从微敞的门缝、半透明的塑胶格能清楚地听到,清楚地看到外面发生的所有事。她等顾翊完全冷静下来,拉开门,稳住声音喊了一句:“顾翊!”
顾翊听到她的声音,猛然睁开眼睛,只看了她一眼,他又稍稍侧过身子,背向。冷双成熟知他的脾气,看到他依然冷硬的样子,装作没看到他泛红的眼睛,从背后抱住了他,闷声说:“我爱你,顾翊,比你想象多地爱你。我没有忘记今天的预约,我站在这里等你。”
顾翊手肘撑在墙上,不回头,低沉地说:“不跑了吗?我以后不会给你机会了。”
冷双成收紧手臂,脸紧紧贴在他背脊上:“我们这一辈子,难以分开。”
羞辱
英格兰的天涯海角,向往已久的地方。李离拿着dv,兴奋地到处游荡,她的镜头捕捉到了很多风景和不易觉察的东西:海水和天一样地蓝,浩瀚海面似乎有些云雾蒸腾,很快地,就被四季如常的大风刮得不见踪影。
她站在“nd’s end”的路标下,蓦然回头,就发现沙小弦一个人杵在海岸边。风卷起了她的短发凌乱飞扬,卫衣下露出的格子装也在鼓风乱飘。李离对着她拍了一会,发现她一动不动地看着海,顿时觉得她的背影渗露出孤单。
“沙宝,这里好看吗?”李离慢慢走过去,逗她说话。
沙小弦两手插在兜里,凝固的身子这才动了动:“风大,嘴都吹干了。”她一开口,就打破了从dv里看到的文艺气息,李离不由得笑了起来:“你知道吗?刚从背后看,你站在海边的样子很像我看过的影片,名字就叫做《海角天涯》,里面的主演也是这样寂寞地望着海面。”
沙小弦哂笑了一下:“爱幻想的女人。”转过脸继续对着海风,像座雕像不动,“还有20分钟导游就来催了,你多转转。”
李离欣然走开,沙小弦才从卫衣兜里摸出震动的电话,接通:“怎么样了,阿汀?”
阿汀声音透出凝重:“我特地回了趟新加坡,你要找的那个文叔不见了。”
“他去哪了?总有人看过他吧?”
“我问了看场子的老板,他说文叔赌完了10万新币一大早就走了,后来再没来。”
沙小弦捏紧手机没说话。阿汀又追着问:“沙宝,文叔到底是你什么人,亲戚吗?”
“这样吧,我把资料寄给你,你先帮我办个暂住证(有效期6个月到1年的长期访问签证),等忙完了这边,我就亲自去新加坡一趟。”
阿汀还在追问,沙小弦冷着声音说:“要找到他我才能肯定。二十多年没见面,我现在也不敢乱说。”当即挂断电话。正兜着手想心事,冷双成的长途也打了过来:“沙宝,有个事我必须告诉你,有关康明的。”
听完了漫长的转述,沙小弦依然低着头站在海边,看脚边的嶙峋岩石。“你在等我答复吗?”过了很久,那边传来淡淡的呼吸,她才清淡地问。
“你做决定吧。我相信你。”冷双成比她更能等,更干脆,“牵扯到康明和杨先生,你有你的想法,不用顾虑别人的感受。”
沙小弦沉默几秒,最后低声说:“我坐今天的班机回来。”
处理好旅游团的事宜,向李离告别后,沙小弦回到下榻的酒店,利落收拾好简单行装,背包朝外走。可是走了几步,休闲鞋踩出了一点犹豫,她慢慢折回身子转到书桌前,写了封e—ail给冷双成,时间却选在一个月后发出邮件。
海岛的风清凉扑面,她默默坐了一会,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开始敲击键盘:“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离开了中国。六月份你昏迷了14天,中间阿汀来看过你,向顾翊感谢你救过他的命。后面几天再和我碰头时,说了一件事——他老爸欠了一大笔赌债,跑路了,和他家住在一个巷子里的文叔催他回新加坡找人,我随口问文叔是他爸朋友?他说是,还给我讲了讲文叔的手艺技巧,就是一些赌场老千的手段。
看了文叔的照片后,我觉得眼熟,记得很小的时候,和他长得很像的男人来简家找过我,当时爷爷不在家,简苍把我护在围栏里边,不让他进门。他问我过得好不好,摸摸我的头就走了,以后再也没回来过。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文叔很有可能是我两的亲人。冷双成,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有没有什么陌生人去看过你?
我知道你嘴巴里从来不提我两的身世,但是心里却很在意,因为你对家的观念比我强得多。趁这次阿汀回了新加坡,我也打算跟过去找找文叔,看有没有可能找到我们的父母。你现在身体差,就不操这个心了,有什么消息我会写信通知你。
另:结婚了就不要管我了,好好过自己的。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我的去向,因为除了文叔的事,我还得找个人,七年前一个主驾司机因公殉职,他的儿子后来转去新加坡做了手术,如果运气好,我会找到他留下的线索。”
沙小弦外出八天,港旗和北区的生活没有发生多大改变。康盛还是回避不见她,媒体上每天播报杨散的政选新闻,八卦里萧从影永远占据了主线。沙小弦先约冷双成见了面,两人随意说了说这几天的事情,看到冷的精神好过从前,沙小弦还冷不丁说了一句:“顾翊这药方比打针吃药都强。”
冷双成伸手揪沙小弦,问:“昨天飞回来的,时差调整好了?”
“嗯。”
冷双成低头,给她倒了一杯茶:“有什么打算?”
沙小弦不动声色:“等会去找杨散。”
冷双成出神地望着她,仔细看了一会,才说:“沙宝,你的表情很冷淡,可想而知你心里已经有决定了,不过我坐在你对面,还是觉得你的心思很难得读懂。”
沙小弦笑了笑:“太一目了然怎么斗得过别人。”
“……”
冷双成看着她无所谓的脸,不知道说什么好。沙宝从来不提她的过去,也不解释她和杨散发生了什么,对待杨散和所有男人一样,如果要找点特殊的,那就是她说过“不喜欢见到这个人”。
看来下面要主动去找杨散真的是她最大的努力了。
至此,冷双成可以猜想得出康明的结局是什么,事情的最后,还得靠杨散自己选择。
茶香四溢中,冷双成先起身:“这里是茶室,我到转角那条街去给你买香橙蛋糕,你坐着等等我。”
“好。”
这样的对话和以前一样,不管发生了什么,两人的相互依托和生活模式不会更改。沙小弦目送冷双成出门,一直要看到她平安地穿过对街、走入人行道才收回视线。
玻璃窗边有片开辟出来的阅读角,案几上零零落落摆放几本期刊杂志,还有两份报纸。沙小弦有意识地走过去,两指钉住今天的《时政要闻》一角,挪移方向,找到了想要的答案:财政厅预备司长杨散将于今日下午五时参加“国美大厦”剪彩仪式。
她的嘴角冷淡一撇:“我知道去哪里找你了,白澈。”
在找杨散之前,沙小弦先致电约见康盛,遭拒绝后,她和冷双成一样,也采取了最直接的堵截方式。康盛看到她靠在下榻酒店大厅柱子上,安然接受各种目光洗礼的样子,只得苦笑着回头,对身后的杨美说:“你先去喝杯咖啡,怎么样?”
杨美点头招呼,爽快离开。沙小弦两手插在卫衣前兜里,像个不苟言笑的平面模特,还是看着他不动。
“康盛,你这不是恋爱,连杨博士的手都不牵一下。”她歪着身子说得肯定。
康盛笑:“慢慢来,说不定明天我就学会了。”
“我也不兜圈子了。”沙小弦直起身,削了一眼路过张望的客人,慢慢走到他跟前。两人相距不过五十公分,康盛稳住不动,她直接对上他的眼,说:“你真的不考虑下,我两可以结婚?”
康盛笑容更盛:“沙小姐,感情和婚姻不是儿戏,目前我两没有任何你情我爱的迹象,怎么能硬凑到一起?”
沙小弦直视他的眼睛,不答反问:“你知道康明的事吧?”
康盛笑容不减:“是。”
“我的想法也很简单。”她持续辨析他神色的姿势,眼睛里一片清明,“如果我两结了婚,我就有正当理由留在你身边,我能帮你赢回康明。”
“敬谢不敏。”
康盛微微笑道,脸上的表情不骗人:“我自己犯的错误由我自己承担后果,我谢绝一切外力因素。”
沙小弦慢慢退了几步,也笑了起来:“我果然没看错,康盛是真男人。”她摆摆手,直接说:“走了。”转身继续兜着手,低头向外走,和来时一样干脆。
“沙宝!”康盛急着叫住了她,在身后追问,“你这次来找我到底想干什么?”
沙小弦回头微微一笑:“先来肯定下。”
她的笑容干净浅显,没有虚假成分,看得康盛一愣:“……你是说……”
“我相信你。”沙小弦这次站好了身子,斯斯文文地笑,“我相信你有能力找回康明。”她那样子已经和邻家小妹一样温和,大大增强了说话的亲近力,给康盛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五年前,你靠双手打拼开创出康明江山,已经具备了领袖的资质,所以这次只是让你再磨练一次。”
她大步向外走,高高地扬起手摆动:“先预祝你幸福!”
康盛有些迷惑地看着她背影:“怎么有点告别的意思?”
国美大厦地处凤凰街繁华路段,面接宽阔的丁字形街道。重建后规模更大,装潢更华美,又因背后有政客投资,它的安全和发展得到了保障。大厦广场上人头攒动,很多商企派代表占据了第一列,翘首面对主席台阶。
沙小弦坐在广场下四十米开外的凉饮厅外,撑开的凉伞为她遮住了明亮阳光。她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剪彩仪式上的动静,更多时候是对着手上的财政刊物,找出吻合上面照片的来宾,通过比对,她差不多认出了个大概。
杨散左边的是部长韩放,韩放千金韩之凝稍稍落后半步,双目逡巡人群。在杨散与她父亲举行剪彩仪式时,她果然如小字报道里所说,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一双盈盈妙目不断追随杨散身影。照片下面还为他们这段隐情配了曲解典故的话:襄王无心,神女有情。
沙小弦翻完杂志最后几页,抬头再看仪式。一阵纷纭的彩花喷起,迷离了她的眼睛,不过当她看到小皮穿着一身得体礼服,面色严峻地站在主席台后排,不知不觉嘴角露出了微笑。
“小姐,麻烦给支笔。”她叫住了路过的服务生,得到了一支泡泡笔。小圆桌上除了那本杂志,还有她特地买来的北区地图,摊开地图后,她低头找寻小皮提过的“清水湾”——老板现在休闲居住的地方。
沙小弦用笔划出地图上的标记,然后细细查询抵达的路线。肯定好一切,她折好地图装在裤子口袋里,起身朝国美走去。
杨散在司仪小姐的带领下,准备走下台阶,小皮跟进一步,碰碰他的手臂说:“哥,你看那人像不像沙宝姐?”
杨散马上抬头,循着小皮说的方向望去。一个深蓝卫衣的身影安静地站在人群后,两手插在左右衣兜里,样子很闲散。她隔着最后一排的来宾还有五米远,冷淡的身子突兀地杵在空旷场地上,有些抢眼。
杨散只看了一眼对方冷漠的眉眼,想都没想,本能地拨开人群,朝后面挤去。人群马蚤动起来,身后小皮高笑着招呼:“杨先生有点急事,各位来宾请跟我走,今天国美大酬宾,一定会让各位满载而归!”
空场里的沙小弦等杨散动了,突然转过身子,走到刚才那个凉伞里坐下。杨散很快就追了过来,脸上带着喜出望外的神情。
“沙宝,你提前回来了?”他看到她,真的很高兴。
沙小弦冷淡的样子却没多大改变,就算坐着时,两手还是歪歪斜斜地插在荷兜里。她没说话,眼角挪到另外一边,去看桌面。
杨散捕捉到了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厌恶,笑容凉透了下来。“沙宝……”他弯下腰,轻轻地说:“沙宝,你是来找我的吗?”
“让让。”沙小弦不耐烦地说。她直视前面,却被杨散遮挡住了视线。杨散慢慢直起腰身,西服紧贴在胸口,微微起伏。实际上,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的打击,熨帖的西服和他的身影都学会了很快地去恢复平整。
远处,已有新闻媒体注意到了这边,甚至有人抓起了摄影机。但是杨氏那边的保镖和工作人员反应也快,他们快步挤到媒体前形成了半个包围,也有效地隔断了镜头伸向这边探视。
沙小弦看到了这一切遮掩,身处闹市,她打算长话短说。
“你还想要什么?”只是开口时,她的语气已经十分冰冷。
杨散人站着没动,手指却是虚搭桌面,看得出来在微微颤抖。沙小弦继续冷声说:“以你这样的智商,应该听得出来我在讲什么,所以我再问你一次——杨散,你到底还想要什么?”
杨散终于有反应了。他的两指紧紧钉住桌面,身子借力坐下。“沙宝,你是来问罪的?”他苦涩地问。
沙小弦脸上依然冷漠:“现在的白澈有名有势,有钱有权,难道还不知道满足?一定要搜刮走所有的东西才收手?人无耻总得有个限度吧?”
这无疑是她最鄙夷的态度,最重的一句话。
“沙宝——”她语气里的轻视刮伤了杨散,他的脸褪得发白。“沙宝,你可以嘲笑我,鄙视我,但我也得跟你说清楚,我和康家是宿敌,不是你想的那样无耻。”
沙小弦冷淡一笑:“我对你的事不感兴趣,我就是来看看,清醒后的沙小弦站在你面前,你还能装到什么地步?”
杨散脸色大白,他的眉峰也微微颤动起来,只是抿住嘴不说话。
她抽出手,翻开刚才放在桌面上的杂志,特地翻到刊登了杨散半身照的那张,摊开,双手平按推到他面前。
“杨散,芝加哥商学院金融phd学位,南北商界最有前途的银行家,北部政府财政司预备司长,三栖政界新人,前途不可估量。”沙小弦慢慢地笑,声音还是不加高,语气轻薄,冷得像冰刀子。“就连看这张照片,脸上都找不出来一丁点瑕疵,你看看你,完美得无可挑剔。”
她一直推,推到他眼皮底下:“你怎么不看我,杨散?以前的果敢到哪儿去了?杂志报道的大将风度到哪儿去了?”杨散还是不动,眼睛却闭了起来。沙小弦冷笑,抓起杂志握在手心,反手一扫,“砰”地一声结结实实砸在他脸上。
响声很大,杨散低垂眼睛,坐着不动,但也没说一句话。
沙小弦用书狠狠扇了他一耳光,扬起手,保持着盛张的姿势,却没再打下去。“我答应过冷双成,以后再不打你,我说到做到。今天算了这一巴掌,以后滚远点,别让我再看到你,我不想和你这样的人有什么关系。”
杨散抬起眼睛,淡淡地说:“做不到。”
沙小弦再讥讽地撇嘴角,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再说下去,你怕是要表示‘沙宝,我爱你,我离不开你’吧?像你这样热衷钱权的男人,爱这个字眼真他妈的廉价。”
她抛下杂志,又说了一句:“想用康明的股权来要挟我,你们都想错了,我沙小弦坐够了七年牢,出来那天就发了誓,今生再也不受任何人的辖制。”
“要说的话我都说完了,你可以滚了。”
沙小弦面目恢复了平整,冷淡地坐了下来,等待另一位访客。杨散捱着这漫长的羞辱,除了颤抖的眼睑泄露了他内心的难受,他的痛苦并没有从言辞和行为上穿透出来。
看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