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黑篮同人] 日光线第21部分阅读
[网王+黑篮同人] 日光线 作者:肉书屋
走进了浴室力洗漱,出来之后倒了杯牛奶咬着三文治就坐到了沙发前,回头看一眼床上还睡得很安稳的女人,他还是打开了电视,只是声音注意这调到了最小。
【下面是有关迹部财团建立爱丽丝基金的报道,早前迹部家新任家主迹部景吾君从英国归来,一方面是为了跟首相的孙女完婚,另一方面就是建立起爱丽丝孤独症患者慈善基金,据称,以爱丽丝命名是为了纪念迹部先生的双生妹妹……】
仿佛飞机起飞时站在机场外围的人能听见的啸声,由尖锐到远去消失的过程里巨大的嗡嗡声能把人的耳朵都震聋了。
青峰愣愣的看着前方,猛然间又回过头去——
视界里从眼角余光的两边开始,所有的家具摆设,身后的声音,在忽然间被巨大的气旋卷住,时光从静止不动的物体上开始斑驳脱落,那躺在被窝里的人在脱落之后化成了片片灰烬飞卷入气旋里,有几片甚至飘落进他的眼睛里,刹那间眼睛刺痛的无法忍耐。
青峰感到大脑里有什么正在渐渐复苏,那个过程里不断的看到了瓦解崩坏的画面——多年前深雪夜里不顾一切飞往英国的自己,哭泣着对自己不断说这对不起的蕾莱亚夫人,后来强行把他带回来的父亲……太多太多的讯息忽然突破了臆想的时间来到他的面前,包最真实的一切拨开了给他看,那瞬间感觉到有什么摔落到了地上,满目疮痍的形态几乎看不出原形,瑟瑟缩成了一团暗红色的东西,镶嵌回了自己的左胸口……
他终于再也坐不稳的跪倒了地板上,愣愣的瞪视着木制的地板,有温热的液体迅速的从他眼眶决堤。
“……啊……啊啊啊啊啊啊——”
甚至无力抬起手捂住脸。
就在猛然的瞬间嚎啕大哭起来。
活在虚幻的幸福里,满身疮痍都想要牢牢握住曾有你一起的所有美好。
海与天连接一线的地方,日光最初出现的界线,你消失在了日光线。
而从此往后,冬天再也不会结束,他把自己的春季丢失了。
☆、第五十三章
作者有话要说:正式的完结了哟亲亲们,定制也开启了哟!顺这一次定制我确定有番外,真的有,没有我剁手!
于是,能够让你们被感动了的话,我就算成功了,这个故事也就算圆满了。
那么,新坑在专栏可见,欢迎妹纸们组团来刷谢谢=3=
bg:《birthday》
〖one〗
‘呯……呯……呯……’
奇怪的声音,从哪里传出来的呢……
睁不开眼睛,身体好像失去了重量,像是漂浮着,又像是不断地在下沉。
‘呯……呯……呯……’
节奏平缓的声音,带动起了某一处的撞击,感觉出来的时候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在自己身体里传出来的声音啊。
是什么地方呢……啊啊好像是胸口来着……在那里有轻微的跳动然后声音传出来了。
重复着间隔时间相同的跳动,是什么在跳动呢?
她困惑地摸索上自己的胸膛,靠近左边的地方,手掌心接触到自己微微有些凉的皮肤,那跳动明明并不剧烈,但掌心依然感受到了那种震动……
‘呯……呯……呯……’
似乎在哪里感觉到过同样的震动,她开始努力的回忆,可她的记忆并不好,经常很多东西转瞬间就模糊了在脑海里,之后再努力的挖掘都挖不到存在的痕迹。
她开始着急,她觉得自己并不应该忘记了这熟悉的这栋,如果忘记了一定很糟糕……
在那个着急的时间里,那跳动发生了变化。
‘呯……呯呯……呯呯呯……’
蓦然间终于睁开了双眼,目光所及之处是无边无际深海般的深蓝。
仰起头的时候,这没有边际的水域从上边投射了一道光下来,光源的中心似乎有着模糊的一张脸在向她靠近。
如同是山涧的回响一样的声音在身边响了起来——
‘阿春……’
〖o〗
摆着不少医疗器械的房间,装潢上看又并非是医院的病房,更像是英伦历史剧里常见到的伯爵又或者是公爵之类的贵族人士的卧房,连那张床都还是洛可可风格的奢侈华丽,而床上静静躺着的少女口鼻之上却罩着氧气罩,连接在身体被被子盖住的管子也不少,心电仪滴滴的跳着表明着她即使呼吸起伏看不出但也确实是活着的,右手上打着点滴,从倒挂着的袋子上的复杂英文单词看出应该是营养液之类的东西。
在床的半米之外有着一个茶几,坐在茶几前沙发上的老人正在独自跟自己下国际象棋,这样的游戏在他的妻子过世以后他就经常这样做了。
门口的附近站着一位看起来跟老人年纪相差无几的男子,身上穿着烫得相当平整的西装,戴着眼镜表情有些严肃的站在那里。
在忽然的某个时刻,那静静躺着的少女眼睫毛颤抖了起来,打着点滴的右手手指也略有动作……
呼吸都变得有些喘,氧气罩因为着她的呼吸频率改编,一会儿氤氲漫步一会儿又消散变透明……
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下着棋的老人抬起了头转过脸去看向床上的少女,有短暂的惊诧,太短了,几乎都不能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有惊诧过,在几秒里变身了表情复杂的模样,然后抓着拐杖站起了身:“特盖尔……叫医生。”
而已经睁开了双眼的少女,呆然的看着上方一会儿,似乎听见了他说话的声音,艰难的转过头看向他这边,表情里呆滞而困惑。
他朝着她一步步走过去,像是感到了万般无奈一般忽然叹息了一声:“……真是,不愧是我迹部家的孩子……”
时间迅速倒退回一年以前,那个混乱的深雪之夜,当消息传到他这里,迹部胜太郎紧紧思索了一分钟就下了决定——让自己身边的人加入搜索,然后……必须把那个孩子找出来,带到自己身边来。
他手里的人脉可不像他的儿子穗子们所以为的那样干净,比起他们老老实实地找搜索救援部队,老爷子那渗入黑白两道的人脉更加迅速的把人捞了出来。
没有向自家的人声张,冒着拖延下去这个孩子会死掉的危险,他当天夜里就乘着私人飞机回了西班牙的里斯本庄园。
那边时不时传来消息,因为搜索不到她陷入混乱的儿子一家人,他一直到最后都保持着冷眼旁观的态度。
听说曾经养育着她的青峰家来了人又吵又闹,后来似乎是接受了她确实不在了,也就回日本去了。
沿着那片海岸翻找了一圈又一圈,寻人的广告电视报纸登了又登,听说孙子连学业也不想继续下去,把自己关自家里……
他知道自己可以动手了,才联系了他们——“她在我这里,但是……今后她是好好活着,还是真的浮尸海面被你们找到……决定权在你手里景吾。”
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让他接受了订婚对象,顺带乖乖宣布爱丽丝的死讯,把迹部爱丽丝从迹部家永远的消除出去……这些简单的事情而已。
这个孩子可以活着,但不能以迹部的血脉身份活着,他不允许迹部家有这样的污点,更别说存在这样的弱点被媒体时常拿来做文章,再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惦记着上门讨要最后让迹部家今后处处受制于人!
如果她就这样死去或者醒不过来……大概才是好的吧。
但是……
“……这种强韧的生命力真是让人又羡慕又称赞啊!”存在于血脉里的坚韧,即使不想承认……但确确实实是他的孙女,迹部胜太郎微妙的欣慰着又无奈着;“以后有的麻烦了……”
堪称奇迹,家庭医生啧啧称奇好久,来回重复的检查着她的身体状况——恢复的各方面都不错,那样的高度落进海里海面早就跟水泥地面一样的硬度,但是就像有神明保佑一样,少女仅仅是断了双脚,其他部位都完好,但昏迷的这些年里因为有专人在进行着按摩护理,也按时的给她伸缩手臂跟脚,肌肉并未萎缩骨骼的生长也正常,所以不会出现醒来以后半边身体瘫痪的状况,稍微做一下复健就能正常行走。
这期间少女一直呆愣愣的任由医生摆布着,像是还没完全清醒过来一样,只是呆呆的躺在那里,看着天花板像是发呆又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到后来医生各方面确认完毕,他挥挥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转头再看那孩子,依然在看着天花板,虽然他猜想是因为这里的天花板跟她以往见过的都不一样的缘故,但看了那么久也应该乏了吧,用拐杖敲了敲地面发出声音,那孩子也没啥反应,像极了在治疗中心时候接受治疗过程里的模样,总是呆然的看着某一处,对于约翰医生的指令视而不见,十多次的指令里只有一次成功让她给出回应。
孤独症患者……他反复研究了很多的相关书籍,也不能够完全理解,唯一能知道的就是——对外界反应迟钝,甚至没有反应。
干脆放弃了让她自己发觉到他,老人走近了一些,靠着床沿看着她:“哈鲁,想吃点东西么?”
不是春美,也不是爱丽丝……那些都已经是不存在于世界的名字了,所以,此刻开始你就只是哈鲁。
那发音有些卷舌,但是听到之后女生确实有了反应,她转过了头看着老人,再过了一会之后点了点头:“……想吃……面条……”
太久没有开口说过话,女生说话的吐词并不够清楚,声线甚至有一些低沉沙哑。
迹部胜太郎头也不回的吩咐出去,身后的老管家特盖尔把沙发移了过来让他能坐下,他两手拿着拐杖撑在前方,背脊挺得笔直的模样像是在准备一场谈判一样:“哈鲁,知道这里是哪里么?”
被称之为哈鲁的女生对这个问题似乎不能理解,久久都没有回答他的问话。
迹部胜太郎却觉得深深的松了口气:“……不知道就算了……”看样子似乎也没有觉得这里很让她紧张,一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害怕的样子倒也是好事;“好好吃完面条就睡吧……”似乎有些艰难,他张了张嘴又合上,才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发出声音;“爷爷每天都会来陪着你的,不怕啊。”
哈鲁用那深蓝的几乎是黑色的眼眸呆呆的看着他,在老人以为她不会有回应转过头打算让管家去催一下厨房的时候,女生却开了口:“……爷爷在,我不怕……”
六十多的老男人在那个忽然的瞬间眼眶发热起来,深呼吸几次才能够恢复平静的回过头对女生慈爱的笑起来:“啊,哈鲁真乖……”
矛盾的情绪,既想排斥她却又渴望着被她亲近,不成去承认却又发自内心的赞叹着她的血脉……
不是你的错,可若你没有患上孤独症……那该多好啊孩子。
没有太多的预想里的糟糕事情发生,哈鲁比他所想的要好太多,不吵不闹,总是乖乖地坐在床上发着呆,偶尔的时候被他邀请一起去庄园里走走也不拒绝反对,听话的牵着他的手陪他安安静静的走,对这个地方没有太多的排斥情绪,像是一醒来就轻易的接受了这些,还是很呆滞,说话老是不能及时给与反应,有时候干脆就完全不搭理你。
想起来她似乎喜欢拼图跟画画,就让人张罗着找来很多各色的拼图,买了大把的画纸画笔堆在她的房间,教会她早晨要把窗帘拉开,晚间睡觉前再拉上。
不太懂的披萨是吃的食物,头一回介绍给她的时候,这孩子盯着一直看就是不吃……猜测着是不会吃,就手把手的教起来……恍惚理想回到了多年以前,孩子们都还什么都不懂,自己跟妻子需要手把手教的日子……生活忙碌起来,自己再也不能一个人坐在那里下棋了,总要教给她很多很多的东西,她学得慢,记性也不行,反复教了许多遍也不见得会记住。
天气很好的时候,就带着她去远一点的地方看看走走,语言学的太缓慢,到现在也只会说你好,谢谢……嘛,也可以当作是西班牙语太饶舌的缘故。
她醒过来的第四个月,迹部胜太郎让管家把她画好的一副画国际快递去了英国给迹部贤雄。
那是一副很惊人的画,画着……记忆里的一家人坐在圣诞树前的模样,眉眼在灯光下温和许多的儿子,从来都温婉可人的儿媳,还有拥抱着她浑身都是温柔光晕的孙子,只有她自己画得比较模糊……但确确实实画出了完整的画面,洋溢着幸福气氛的彩色铅笔画。
四个月里只画出了这样的一幅画,画画停停,似乎是因为记不清楚所以反复让自己去回忆,然后再努力地画出来的图画。
那份心意……一定可以传给那群笨蛋家人知道吧,老人如此想着忽然笑了出来:“……哎呀,一不小心把自己也给骂了哈哈……”
老人忽然的笑声让哈鲁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呆呆的看着爷爷,半响也学着老人家的模样咧开嘴笑两声,这幅姿态让老人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哈鲁,别学爷爷,这样不礼貌……”
哈鲁歪了歪头,依然照旧学着他的模样咧着嘴,显然是对他说的话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所以就自顾自的继续着自己的模仿。
“……真是没办法……”老爷子在自己口袋里摸索起来,然后似乎找到了那个东西,他笑了,带着些狡诈的味道:“那么做个交易吧,这个给你,你不准再这样学爷爷!”
老爷子伸出了手,因为年迈而变得满是皮皱老人斑的手看起来像是干枯的树枝,手指间夹着一个小小的物件,是个指环……
像是觉得很眼熟,哈鲁缓缓收敛了那奇怪的笑容,定定的看着老爷子手里的指环:“……啊,我的……”
“嘿,不错嘛,还记得这个是你的啊……”那是被来应该挂在链子上的饰物,却被老人拆分下来,他抓过了哈鲁的右手,把指环戴到了她的中指上;“那就还给你了,可别再弄丢了啊。”
注视着外圈有绿幽灵所镶嵌成繁复英文的戒指,哈鲁缓缓把右手放到了自己的胸口,左手覆盖在右手上,指腹抚摸着那指环,像是感觉到有什么回归到了自己的身体里,有种微妙不太明白的满足感充斥着自己的胸口。
在忽然间,女生露出了满是获得了幸福的笑容,让看着她的老人也渐渐感觉到了满足。
庄园的外围是大片大片的向日葵,按照老爷子亲爱的老婆大人的愿望花了几年时间繁殖起来的产物,到了夏季的时候庄园就会被一大片的金黄|色包围住,外围爬满了爬山虎的庄园像是万黄丛中的一点绿,老爷子喜欢正午的时候做到花海里去晒晒太阳,哈鲁就抱着画板坐在他边上,等他一觉睡起来小姑娘才刚刚起了开头没画完,这时候跟她说回去一定不会搭理你,倔强的一定要等到画完了才愿意走,老爷子没法在大太阳底下呆的太久,就自己先回去,让佣人在边上伺候着等她画好了在陪着她回来,接着爷孙俩再一起吃晚饭,哈鲁吃饭总是不怎么加菜,不然就是只吃自己面前的那一盘菜,老爷子慢慢也摸出来是这丫头的怪毛病,反正又不是够不着,就自己夹一些菜到她碗里边让她吃,不然营养不均衡可不好,还在长身体的时候,看她瘦不拉几的不知道的会以为他这个当爷爷的虐待了她。
慢慢就会觉得很喜欢这孩子,不吵不闹虽然有时候不搭理人但是总归是安静听话的孩子,老人家其实不太喜欢热闹,人一吵起来就让老人觉得心烦,哈鲁这么乖的反而会受欢迎,尤其有时候你说什么她就做什么没有一点点现在那种孩子的叛逆心理,总让老爷子成就感满满的得到满足,庄园里的佣人也喜欢她,知道她的病症其实总在担心她会不会乱杂乱人东西发泄不满,虽然是不用他们赔钱,但是收拾起来也很麻烦的啊,但是哈鲁不会做那些事情,准确的是从来没有过,小姑娘打雷下雨天在害怕都只是缩成一团紧紧抱着一副画不出人脸的画……
那是一幅连迹部老爷子也不让触碰的画,画面上只有一个看起来是少年的人,皮肤黝黑个子很高,但是却没有画出五官。
很多夜里老爷子跟孙女道晚安离开前,都能看到小姑娘盯着那幅画不说话,过一会儿躺下盖好被子蜷缩起身体的模样。
雷雨天的时候以为她会喊叫,但意外的小姑娘只是抱紧着那幅画把自己用被子蒙上,掀开了被子才能看到,紧紧闭着眼睛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的她,即使那样也依然把那幅画抱在怀里,像是那样就能获得不再惧怕雷电的力量一样。
景吾提出过来这里看看,都被老爷子毫不客气地拒绝,毕竟已经是浮上水面的继承人,高中毕业就要继承家业了,他去哪都有着一大堆的媒体追着,要是来了的话哈鲁就要被曝光了,老爷子可不想闹出什么‘震惊!死去的迹部千金奇迹复活!’的不科学事件来,倒是同意了两个人视频见个面的要求。
相较于笨蛋哥哥的激动不已,呆呆的妹妹哈鲁总是没啥表情的,但是一见面就喊出来的哥哥还是让迹部景吾没骨气的红了眼睛……
看不出什么情绪起伏的哈鲁,在看到迹部景吾的第一时间,就喊出了哥哥。
经历漫长寒冷的夜晚之后,向日葵在日光出现的一瞬间又在绽放,努力的伸展着枝叶挺起面庞,迎着光展露自己的笑容,像从未被夜晚的漆黑所惊吓,也不曾受寒风吹到直不起腰来一样。
那大片的向日葵花还引来很多的本地人又或者外来的游客前来观赏,老爷子对这种事情不怎么禁止,尽管可以用私人土地之类的理由赶人,但是有时候觉得只要他们不吵闹,不乱践踏那些花……那就有着去吧。
花海太庞大了,将近是整个山坡都被向日葵所占领了,他带着哈鲁不会走的离庄园太远,通常就是竖立有【前方私人庄园,请勿走近】木牌的地方,所以也不会有什么人上来打扰到小姑娘在这里坐着看看花,作作画。
除开有时候小姑娘莫名抽风了要求往前再走走,也不用刻意回避不带她走出去,西班牙这边对于迹部家不怎么关注,毕竟迹部家始终只在英国日本美国有那么点名气,硬要说那个地方最有势力,那也是日本……英国是发家的地方却不是他们最有影响力的地方。
迹部家的根,说到底依然是日本那个故国。
时间过得太快,转瞬之间小姑娘就要十七岁生日了,老爷子想了想没啥好送的,干脆打这姑娘上了一趟意大利科莫湖散心。
那个被阿尔卑斯山环绕着的地方,有着超越所有的美的绿色绝境。
科莫湖一年四季温暖湿润,老爷子在那里也不用担心自己的骨风湿会发作,这样的好环境非常适合植物的生长,几乎所有的地中海植物也都在这里茂盛的生长着,丝柏月桂树山茶花杜鹃花木兰仙人掌等等你想得起名字的都能在这里看到,各种植物的花期均不相同,你方唱罢我登场的轮番盛开着,四个季节每个季节都有繁花盛开,这座被山脉环抱着的湖泊中年荡漾在花海之中,犹如人间仙境美得令人心醉。
而显然小姑娘也很喜欢这样美丽的地方,一路都走走停停左看看右看看,什么都似乎感兴趣,但那呆滞的目光又像在说什么都不感兴趣,住的地方并非酒店旅馆,而是曾经老爷子大学同学的家,老友见面总是感触良多,老人们在一起说说笑笑,孩子们就在另一边凑趣,哈鲁比较呆蠢,担心小孙女被人戏弄老爷子难得坦诚的跟老爷的孩子们交代‘我孙女不是一般的孩子,别欺负她哟。’,相对隐晦很多的话,但聪明的少年一听就吃菜出来时什么含义,再根据女孩表现出来的一些细节,少年不禁就收敛的嬉笑的态度认真起来:“来,让我牵着你去接上走走。”
哈鲁看着伸到面前的手,视线里的景物在忽然间模糊了,不同与少年的别扭英语的另一个声音在脑海深处响了起来,有人在说着她更为熟悉的一种语言,他说‘走吧。’……恍惚里哈鲁就把手搭了过去让少年握住,然后少年拉着她往外走,整个过程里哈鲁所看到的少年的背影被另一个更为高一些的身影所重叠,徒步而行的过程里摇摇晃晃影子重叠了又分开,最终彻底消失只剩下了少年单薄的背影在她面前。
坐落在科莫湖的贝拉吉欧小镇像是一座小小的山城,镇上有哥特式尖顶高耸的教堂,斜坡顶石砌垒起的民居层层叠叠地错落在小镇里,石板砌成的窄巷蜿蜒的穿梭在期间,行走在这街道上有种时光穿梭的感觉。
街头两旁有人在售卖者当地的手工艺品,也有五颜六色的丝绸制品,各色的皮具和流光溢彩的玻璃器皿,少年很热情,一一介绍着带着哈鲁走过去,哈鲁似乎是在听,又似乎什么都没听到,总是呆呆的看着少年,久了少年就有些不自在了,似乎因为生长的环境,少年们并没有常见意大利男生的那种……该说浪漫还是对女性应对自如好,总之相当意外的淳朴,被盯着看久了就会脸颊微微发红怎么都该是太过淳朴了吧……虽然哈鲁未必会理解这些,但是看到少年脸颊红了起来之后,她歪了歪头随即伸出手触摸上少年的额头:“你…发烧?”
声音很柔软,像少年吃过的棉花糖一样的质感,再被碰到之后越发的脸红,闪躲着转过身去背对着哈鲁:“没没有啊……”然后又想起什么猛地回过头来;“你会说话啊!?”
哈鲁只是呆呆的看着他,依旧重复自己的问题:“发烧了?”
“……没有啦。”视线一接触就扭开脸的少年又再继续牵着她走;“我啊,我叫忒修斯,你的名字呢?”
名字……哈鲁呆然的看着少年的背影,逆着光里少年像是被日光包裹着要消失了一样,哈鲁看着这在视界里有些摇晃的虚幻美丽,过了会才用相当别扭英语回答:“harui……aoe harui……”
似乎是没听过那么奇怪的名字,忒修斯偏过头看向她重复了一次:“哈鲁米?奥米勒·哈鲁米?什么奇怪的名字……有哈鲁米这个姓氏的么……你爸妈怎么会给你取了奥米勒这个名字的,太像男生的名字了吧……”
“名字……harui。”哈鲁纠正了一下;“harui是,我的名字。”
越发的惊讶起来,忒修斯一副不能相信地看着有些瘦小的女生:“这个名字更加糟糕……!”
哈鲁却不再搭理他,目光依然向着他,但确实有种感觉她不是在看着他。
察觉自己说错话了,忒修斯红着脸道歉,但是哈鲁却像是犯了倔脾气一样,怎么都不再搭理他,直到两人回去了都没有任何改变,老人们问了情况也无可奈何起来——哪家的男孩会蠢到取笑女生的名字,活该被人讨厌啦!
这种状态被持续到了老爷子带着哈鲁回西班牙的那天,忒修斯期间想过无数的办法去道歉,哈鲁一次都没点头表示原谅过,导致少年越发的觉得不好意思不敢跟姑娘见面,这送人走的时候都没出来冒个脸,老爷子反而觉得自家孙女过分了,代替着跟老友道歉,老友笑哈哈的说年轻人的事他可不掺和,忽然明白什么的老爷子也只好啊哈哈跟着笑着过去了,然后故意朝着楼上某个窗户的方向说一句等到春天还要再过来,老友相当配合的回一句来啊你来啊我一定好好招呼你!
圣诞夜大雪纷纷,哈鲁陪着老人一起努力把火鸡干掉,实在不行了的时候为了不浪费食物,也有可能单纯觉得被看着吃不好意思了,小姑娘拉着管家跟两个佣人一起上,老爷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咕哝着大过节的不跟你们计较……
然后老爷子忽然发觉,啊啊他家小孙女似乎又长高了……虚空里比划了几下估算着,好家伙,这身高该有一米六几了……不愧是他儿子的种,这身高飙起来估计还能再长长,得要营养师把她的营养餐再改进一下,争取让小姑娘至少长到一米七才对得起她爹妈的优良基因——要知道他儿子也有一米八三,儿媳妇是一米七四啊!
除夕夜那天,他虽然是不方便了,但是仍然老管家的孙子孙女把哈鲁带上一起去了城里参加狂欢,听说回来路上意犹未尽,几个年轻人玩起了打雪仗,哈鲁明明呆呆的不好当队友,但是依然有人拉着她一起玩了,小姑娘似乎很兴奋,满身雪的回来吓坏了他老人家而自己还是眼睛贼亮贼亮的,果不其然后半夜不放心的老人一去看,这娃儿就在发着高烧……
烧得厉害,都伸手乱着说胡话,听不大清楚,只能捕捉到几个字句——‘daiki……’‘daisuki……’还有什么哥哥爷爷之类的。
来来回回都是那几个词句,老爷子守在边上看着她打点滴,直到她安分的睡过去了,才叹息一声被管家扶着回自己屋里去躺下休息。
不是很严重的病,来得快好的也快,到第二天下午哈鲁就能做到客厅烤着火听老爷子说他跟他的老婆子的故事。
满是还念的口吻,说到自己那个被自己逼到绝路也不投降回家,干脆就吞枪自杀了的女儿……老爷子没哭,小姑娘哭了。
“……我也不是想怎样……我只是不想她跟一个黑手党在一起,不明不白的……成天都在危险里的男人哪里好了,基本的保障都给不了她……”老爷子说着的时候眼里还是满满的迷茫不解,小姑娘就开始掉眼泪抱住老人家的脖子:“爷爷不哭……”
“……我哪有哭,是你这小丫头自己哭了……”他如此说着,眼睛在却在刹那间模糊一片看不清了。
“没脸去见她……虽然她什么都没跟我抱怨……肯定也怨恨着我这个混蛋吧……”想起温柔的妻子就满心愧疚的老爷子说话里都是哽咽;“我是不是错得太厉害了啊……”
哈鲁跪了下去捧住爷爷的脸,眼泪还没止住,说话的声音带着鼻音:“我……我会原谅爷爷的……所以爷爷不哭了,我原谅你……”
“笨丫头,我才不需要你的原谅呢,哼……”即是说着这样的话,老爷子却慢慢止住了那份哀痛笑起来;“尽说胡话,高烧还没退呢!?”
哈鲁呆呆的睁着眼睛流着眼泪看着老人,然后眨眨眼睛一吸鼻子:“不发烧了……我很好啊!”
“哼,我看你烧坏脑子了!”老怀欣慰的老爷子满足的掏出手帕给孙女擦擦脸,这孩子在逐渐逐渐的进步,已经能够连贯的说出完整的句子,这样下去就很好了,他也不要求太高了……反正这座宅子和那些遗产都已经安排好给她,即便她始终一个人无人照顾,这座宅子跟他准备留给她的那些,也足以让他的小孙女今后能生活得很好,这时他这个混蛋爷爷唯一能给她做的了。
没等得到春天他们再次过去科莫湖,新年的第二天管家就接到了电话,忒修斯自己跑过来了……老爷子啧啧感叹少年人的行动力,又开始忧心着小少年能不能真的托付他家孙女,想到后来感觉不如就放任自流吧,如果真的能当然好,固然不能……就让两孩子成为朋友也是不错的抉择,总比小姑娘总是跟着他这个糟老头的好。
忒修斯是干脆的住下来,春天开学的时候转进了里斯本的一所高中继续学业,上下学回来就缠着哈鲁,庄园里无人不知他的别有用心,但是老爷子都放任自流的话……佣人们自然没啥话好说,哈鲁由一开始的打死不搭理你的状态也慢慢变得愿意跟忒修斯说上一两句,大多时候是哈鲁固执的塞着耳机画画,忒修斯抱着本书坐在一边偷看。
哈鲁画的画很单一,通常只会画一样物品,或者是单独的某一块景物……那样完整的画出一家人的画卷自从那一次之后再也没有过。
忒修斯似乎也察觉了这一点,所以有时候也会都弄哈鲁多画一点东西在画面上,但无一不失败告终,好在少年心性越挫越勇,还是会带着哈鲁到外头走走,帮哈鲁背着画架子找好地方,然后哈鲁画画他坐一边假装看书。
到了夏天哈鲁回去葵花海里,也不一定会是去画画,哈鲁似乎很喜欢向日葵,呆呆站着就一整天,叫回家吃饭也不回来,只能让佣人去送饭,忒修斯放假的话就跟着一整天陪着她,若是上课,放了学回来也会跑过去陪着一起发呆。
让老爷子越发觉得……好嘛,让着混小子拐走了孙女也成了。
夏天快结束的时候,特修斯再来这里以后第一次看到哈鲁画了人像……大片大片金黄的向日葵从中,隐约的看得到高个的身影,赤露的手臂跟脖子分辨出是个皮肤黝黑的人,面容正好被一朵向日葵所挡住看不到脸,但看隐约的身形猜出是个少年。
完整的一副构图,日光倾泻下来葵花们黄|色深浅不一,一半是影一半是光的少年藏身在葵花之间。
看着自己完成的油画,哈鲁呆呆过了很久忽然摔坐到了地上,吓了忒修斯一跳,连忙过去把人扶起来:“怎么了哈鲁,哪里不舒服……”总不可能是中暑吧,这家伙可是成天都在晒太阳以前都没见有事的啊!
“……不知道……”哈鲁呆然的被他扶起来,目光始终流连在自己的那幅画上,有些失魂落魄的感觉,渐渐抬起了手抚摸那画面里看不清晰的人,又收回了手按到自己的胸口:“……这里,怪怪的……”
忒修斯愣愣的看着她把手按在了她自己的左胸口,那个位置……学名也叫心口。
无法理解也没有关系,就在那里,体会得到某种不能忘却也无法消除的东西,一直一直就在那里。
随便的时候,无意的一转眼也好……总在提醒着哈鲁,在某一处有着她不能理解但是确实存在着,根深蒂固在她身体的胸口随着某个跳动不断起伏的存在……到底是什么呢?
梦境里总是逆着光的人,一直总是呼唤着她名字的人,缓慢靠近着无法看清面容亲吻了她眼睛的人……到底是谁呢?
〖three〗
又搬了一次家,情绪调整不回来申请了休学,父亲来电话问就说想去外面走走放松一下心情,大三压力感觉很大啥的……
在他高中毕业时候二婚了的父亲沉默一下,问他愿不愿意回家过年。
青峰其实对继母跟继母的儿子没啥特别的意见,他已经长大父亲却在老去,确实需要一个伴侣陪伴着一起走向晚年,硬要说有疙瘩……那大概是本来属于某个人的房间现在已经成了那个小弟的房间。
犹豫再三青峰还是拒绝了,趁着新年他有想去的地方这样说,父亲在那一端就紧张了起来,他赶紧解释是要回日光镇,之前跟一个孩子约定过要在回去一起放烟火。
父亲犹犹豫豫的还是没强迫他回去,说了好些注意安全之类的话才挂了电话。
这一次搬家丢去好多的东西,一些应该丢掉了的旧物,他怕老是囤积着只会让自己越来越无法向前走,索性一搬家就都留在那间公寓,新房客会代替他全都扔进垃圾篓,也就省去他自己动手时候的舍不得。
再一次回到日光镇过年,就比上一次的生熟要圆滑的多,邻居的邀请客气一下就钻进对方家里去,大家一起喝着甜酒看红白歌会然后吐槽某明星怎样怎样,热闹的比起自己要好太多。
出发去神社参拜的路途也不再像上次一样没话聊,说起父亲就说已经再婚了跟妻子和小儿子在家里,啊妹妹么……妹妹去了远方旅游呢,自己失恋了啊,所以不想在家里就回来了啊。
然后被人围着说要介绍新的女友,笑呵呵的摆摆手说不行啊,还没忘记那个人呢不想那么快就找新的……
接着得到了一句‘青峰君真痴情’的评价,哭笑不得的接受下来。
今年镇里大家集资买了许多大型的焰火回来,参拜结束的时候就为这一起看烟火,一束束的流光闪烁,青峰稍微抬点头就能看得很清楚,身边有不少小姑娘小少年在尖叫好感动啊什么的。
恍惚里有谁触碰了他的手臂,稍微斜了眼去看——模糊的瘦小身影,被光晕染成奇怪颜色的头发……
愣了一会再看,已经消失不见了。
青峰眼神暗了暗又在扭过了头看向天空,盛放的巨大花火像流星雨一样扑簌簌落下来,宛如进行最壮丽的告别。
回来的时候简单换一些行李,算了算自己的资金,决定了第一站去往美国西雅图,或许可以在那边寻求一下火神的帮助……不过火神似乎是在纽约吧,嘛,不管了,去了再说吧。
青峰英语口语好歹过了五级,普通的交流还是能进行,拼写虽然困难,但是努力起来还是过得去的。
办理的并不是旅游签证,而是工作签证,他可不想老是花自己老爹的钱,到地方以后青峰首先找的不是住处,而是工作。
没资格挑剔,快餐店的服务员他都愿意做,索性运气也不错,还真遇到一家餐馆招服务员,面试过后第二天上岗,确认完毕所有的资料青峰才出了餐馆在附近找起旅馆——一时间仓促无法租住房子,只好先在便宜的旅馆住上几天,之后再去考虑租房子住的事情。
一边打工一边旅游,时间总算是合理的安排着,闲了空就买几张明信片寄回家去报平安,工作是在厨房往前厅进行上菜,偶尔时候也会轮班到大早班的运送新鲜食材,那就要起个大早赶去餐馆跟另外两个同事会合,然后开着小卡车去往派克市场,满是海腥味的市场到处都有各色的海生物等着被挑走送上砧板,一个早晨忙活下来全身都是海的咸腥味,中间有两小时的休息就赶紧回旅馆洗澡换一身衣服又跑回来,到了下班再回去洗掉衣服,接着就是去街上一边闲逛一边找合适的出租屋……
旅馆里呆了一星期之后他搬进了一间合租公寓,舍友是个大学生,似乎是学画画的,所以相当安静但是暴躁起来也让他很惊讶……总的来说两个人还算相处融洽。
有时候男生还会抱着自己的画过来向他询问感觉,青峰其实不太懂得画画,凭着直觉来说男生的话色彩很明艳,看的人会觉得心脏跟着热烈起来……
男生对这个评价似乎不胜满意,总还会再追问‘还有呢,除此之外有别的感觉没有!?’,青峰不胜其扰干脆就说没有了好伐阿老子要睡了把人轰出去。
他在西雅图待了三个月,然后凑够了下一站的钱准备走。
临行前一天男生送了他一副画,是他的个人肖像,黑白画里的他似乎皱着眉头在思索什么,学生对他说:“青峰你啊,老是很不开心的样子,我是不懂你怎么会这样啦,不过啊,人活着老是不开心的话,上帝也会替你伤心的哟,因为你伤心的时候又错估了开心的事情啊!”
“……大概吧,谢谢了。”毕竟是好意,青峰笑一笑把画折叠起来收进背包;“这段时间受你照顾了,再见。”
下一站是爱琴海,从白色的小屋某个窗口望出去,就能看到一大片蓝色的地方。
其实该说成很容易迷路的地方更正确,因为道路两旁一直都是白色,抬头就是蔚蓝的天,不熟悉道路的人常常在这街道上迷路,青峰花了大半个月才在自己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