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逼心 第4部分阅读
步步逼心 作者:肉书屋
手的仆人尚未注意到自己的公子身后已有新的不速之客。
陆涧玥衣袖一拂,露出皓白的手腕,以及袖中寒凉如水的流光。
剑长三尺,宽约一寸,见风即寒。这是大师兄特别为她找人锻造的。
当年很有一番纠结。不过后来大师兄苦心宣扬深藏兵刃行走江湖的种种益处之后,她勉强的接受佩剑武斗这一侠士风范。对于这把剑,陆涧玥的态度复杂的让师兄们有些抓狂。
“这位公子,你说为了避免麻烦,我是就此解决掉你呢,还是解决掉那堆傻瓜呢?”她戏谑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在场的人都听得清。
青衣的侍卫截住对方的一刺间猝然回头,身后忽然已经多了一个人。正在惊出冷汗的瞬间,白光一闪他本能快速的闪开,凌厉的剑气已经在并不宽大的巷子里横行,森寒且冷厉。
陆涧玥已经出手了。
只出了一招。平平淡淡的一招,没有任何花哨,直接挥剑即斩。而剑气一过,隔开青衣的侍卫,她整个人便如鬼魅一般掠出,眨眼间便已至杀手的战局,腕间翻转,剑光忽隐忽现,带起阵阵寒风。
若是眼睛十分锐利,光线允许的条件下,旁观的人一定会发现,那个执剑起舞的公子,眼神亮如妖鬼,嘴角邪肆残忍。
她的脸如玉石雕刻一般有着冰冷的质地,剑起剑落间,白色的衣襟似虚空飘舞的羽翼般轻柔而空渺,丝毫不惹血腥。
越歌看去,空中雨滴掉落,竟是无有一滴掉入陆涧玥身侧,似有无形的伞罩在陆涧玥头顶。
剑气!
嗡……流光婉转低鸣,薄薄的剑刃如情人一般吻过黑衣人的脖颈,抖落几滴液体。
那剑光落下,映出白衣公子微吊的眼尾,寒如星辰般的眼目,温温凉凉,好似清晨露滴,恍然如梦。
陆涧玥微微一振,流光抖落腥红,光洁恢复如初,仿若刚才的几条性命不过是一场幻觉。收剑回鞘,宽大的袖袍笼住那柄杀人的利器,陆涧玥衣襟飘飘,仍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扫兴。”撇了撇嘴角,擦过轮椅上的人,陆涧玥不缓不慢的往巷外走去。
越歌尴尬的朝着另外主仆二人微施一礼,“抱歉。我家公子脾气古怪。”
“哪里。玦当谢过二位的拔刀相助。在下慕容奕玦,”轮椅上的男子唇边一抹笑意,“不知你家公子是何人?”
“我家公子排行十三,人称陆十三便是。”
“原来是凌海阁的十三公子。他日必当登门道谢。”慕容奕玦唇边笑意更深。
“不敢,不敢。告辞。”眼见陆涧玥的身影快要隐去,越歌虽好奇却也顾不上多聊,拔腿便小跑着追上去。
“陆十三么?”慕容奕玦低沉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走吧,七言。”
青衣的侍卫推着轮椅,感觉出主子有些愉悦,不由得好奇,“公子认识那位?”
“算是吧。”慕容奕玦执着绸伞,眼中有些流动。
看那双眼睛便知道是谁了。除了当年的陆丞相千金,当真是别无分号了。那样让人难以忘怀的眼目,他可是近近的观察过的,怎么会记不住呢?只是没想到,她竟成了有名的凌海阁十三公子。
天下境遇真真是千般万化。当年,谁又曾想到,西绥侯的长子惊才艳艳的慕容奕玦如今会成这般模样呢?
那个姿色平平的相府千金,如今却是一张祸国妖人的脸,眉间眼里全是一片冷然,满身风华,谁能掩其一分?
他尚且记得姿容平凡的陆家小姐,然无论是昔时还是今日的陆涧玥,对着这样特别而又反差极大的美男子却没有任何识得的迹象。该是说他做人失败,还是说她对人漠视太深?
伞下美得人神共愤的桃花眼暗流汹涌。
第十六章 比武(上)
雁霄阁是京城有名的烟花楼,阁中女子不比一般花楼女子。她们大多身怀才艺,举止优雅谈吐得体,更兼处事接物待人圆滑而且巧妙,是不可多得的解语花。贵族公子富家子弟纷纷为此间佳人不惜一掷千金,更有才子诗人慕名而来此间风花雪月吟诗作对。
花魁柳芳菲貌美如花,舞艺绝艳,卖艺不卖身,达官贵族拜倒在其裙下数不胜数。今日乃是二十岁的柳芳菲出阁之日,按照雁霄阁的规矩,除了赎身的费用照给之外,能抱得美人归的第二条件是技压群雄。
钱自然是算珈弈的份,陆涧玥只需负责出点体力。对于这点,她没什么不满意的。她颇为感慨的是此间的老鸨真是位人性化的j商。对于阁中的摇钱树舍得及时放手不毁人姻缘,竟然如闺阁千金一般操办终身,此间情谊不能不叫一干女子掏心挖肺鞠躬尽瘁。
她今日一身紫衫,鬓边两缕发拢后,用了一根同色锦带松松的系着,手执着珈弈最宝贝的玉骨扇,翩翩风采贵气凌然。
二月的天,陆涧玥坐在雁霄阁中却觉得如至酷暑,周围的姑娘们火辣辣的眼神就差把她生吞活剥,趁着招呼茶水的片刻功夫,就已经暗送秋波好几道了,大胆的甚至动手动脚。这阁中的女人,怎么这么惊世骇俗?
天,她知道自己长得不错,玉树芝兰,龙章凤姿,但也不带这样吧?再看看身上这副马蚤包打扮,陆涧玥脑子里直接呈现出优大公子纯情似火的红衫外加一副马蚤狐狸的风流表情,真想骂娘!
天麻麻亮的时候,有个麻麻黑的人爬进她的窗户,递给她一个麻麻黑的包袱,麻麻黑的人说她最大的对手御剑山庄少主玉绝尘就是一身白豆腐装扮,珈弈少爷希望十三公子能以他翩翩公子儒雅斯文的经典形象赢得美人归,这身装扮价值几许几许,乃是他……
后面的下文被她一脚踢飞作为终结。混账!有必要搞得这么白痴么?
不过看看周围这些或是獐头鼠目,或是衣冠楚楚,或是目露凶滛的各异人口,她真想为这位花魁长叹一声不幸。
真是不幸啊。怎么尽招来这些个人才?
正摇头叹气,余光却瞟到刚进门的人,略略有些讶异。
青衣的九言推着湖蓝色锦袍坐在轮椅上的年轻公子进门。椅上的男子俊逸风雅,桃花一般的眼睛没有轻浮与灼灼,反倒透出一股温良芬芳的感觉,仿佛承载着露滴的花瓣,疏淡,高雅。
满座的人都忍不住多瞧了两眼,继而交头接耳窃笑起来。身躯残缺的废人也来凑热闹,虽然皮子漂亮,却难掩无用的事实,跑来这里莫不是异想天开么?
优雅的桃花眼扫了一圈大厅,最后偶停留在那个低头安静品酒也不忘躲闪添酒侍女不怀好意的脚步不稳的紫色身影上,唇边浮起一抹笑意,指了指那边,九言会意的推着他走过去。
“十三公子,别来无恙乎?”
陆涧玥抬头,视线掉落进一双细流暗涌的目子,似被无数钩子拉扯着挪不开视线。
美色惑人……
片刻,陆涧玥终究只是淡淡的挪开眼,投注在身边捧着玉壶的侍女身上,引得女子心跳如鼓。
“这位公子,我们认识?”她继续以勾魂夺魄的眼神盯着粉色衣裙的侍女。
慕容奕玦的脸色一僵,很快又恢复自然,淡笑着回道,“公子莫不是忘了,昨夜巷中的拔剑相助?玦很感激。”
“哦,随手之举,不必挂心,那时天色不太好,没认出来,抱歉。”没什么诚心的应付。
“哪里哪里。其实,在此之前,十三公子与玦亦是相识的,只是公子忘了而已。”没认出?天色不好?没关系,多几次也就记住了。
“哦?”陆涧玥抬了抬眼皮,有了点兴趣,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人,在脑海中细细搜索,对着那双眼睛,灵光一闪,突然反应过来,“西绥侯长子慕容奕玦公子?”
对方微笑点头。
“你变化蛮大的啊,”陆涧玥盯了盯男子轮椅上的下半身,再看向阁中人群座无虚席,意有所指,“果然是人多为患啊!”
一语道破玄机。慕容奕玦双眼微眯,扶在扶手上的手蓦然掐紧。
不错,他之所以有今日正是拜西绥侯子嗣颇多所赐。几兄弟间明争暗斗,当年他又锋芒毕露不知内敛,小看权势对人心的改变对着亲兄弟防备太少,以至于被毒害成如今的模样,昔日仗剑走马惊才绝艳的佳公子,到如今却是被人小视鄙视的废人。
不过正是因为这样,今日的慕容奕玦与昔日的慕容奕玦不可同日而语。
他的手缓缓松开,脸色未变,仍旧是温雅的笑容,倾身至陆涧玥耳边低言,“小姐果真如昔日一般有意思。”
陆涧玥放下手中的玉杯,曲手支颐,恍若未闻对方的揭穿,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位粉依侍女,嘴角的弧度越显深邃,眼中散出勾魂夺魄的光芒,对着毫无免疫力的女子一笑,霎时似有漫天霞光笼罩。
“这位粉衣的美人,不知是否可告知芳名?”
正上前添酒的女子满脸娇羞与惊喜,娇滴滴媚人的声音宛若能渗出蜜来,“回禀公子,奴婢名唤碧洗。”
“一衣如碧,涟涟如洗,铅华尽去归真如璞。碧洗,碧洗,你不应该着粉色衣衫的。”
陆涧玥摇头轻叹,脸上眨眼间变得云淡风轻,似是持茗看遍云卷云舒的天外仙人般霎时溢满清辉,刚才惑人魅心的风流宛若错觉,她执起溢满的玉杯,言语惋惜,低低回荡在粉衣侍女的心间,令她只怔怔的当立,恍然如梦。
这样净如苍穹的名字,流落风尘,真的是将纯洁抹的面目全非了。
陆涧玥别有悲悯的眼神轻轻一扫身边的锦衣公子,“你说是么?慕容公子。”
“十三公子的眼光总是独特的,玦不敢擅论。”男子微微一笑,仍是儒雅温柔的回应,软绵绵的似三月暖人的春风。
“那么,慕容公子来也是为柳花魁么?”不再看侍女一眼,陆涧玥支颐认真询问。
“玦受人邀请,特意来瞧瞧热闹的。”
“那么,慕容公子,人多杂乱很容易出现与昨夜相似的事件,要注意保重身体,若是出了什么事,是会引起很严重的后果哦,为了保全西绥侯爷与朝廷的情谊,公子要费心了。”
锦衣公子闻言,依旧是不温不淡,谦逊有礼的回敬,“多费十三公子劳心了,玦感激不尽,公子请放心,玦对自己这条薄命尚是看重,若有麻烦,亦会厚着脸皮找十三公子帮寸的……”
陆涧玥哈哈一笑,一口饮尽杯中的酒水,啪的一声拍开折扇,眼中却毫无笑意,“本公子太过不羁,是做不来保镖这一行业的,再者以慕容公子的才能,身边亦是不少贤人异士,若是我去了,只是白白浪费粮食,”看了看已经陆续去往后院的人群,她点了点下巴拱手一礼,“话到此处,这就要去搏得美人归了,失陪了。”
“请。”慕容奕玦颔首微笑,表情讳莫如深。
第十七章 比武(下)
水榭歌台,欲作凭空舞,彩练当空,暖风处处春光熏人心醉。
这样寻欢作乐的场地,一本正经的搞起比武招亲,着实让陆涧玥心里愉快的很独特。
粗略的扫视一圈,那个慕容奕玦似乎没有跟过来,甚好,免得麻烦。
一群人正挤在水榭中看似缓慢实则急不可耐的往莲池对边的擂台赶去。此时擂台上两边各立一武卫,当中闲闲站着一身风尘模样的当家老鸨,眼见人都到了水榭,老鸨一使眼色,其中一个武卫会意,双袖一展,便似老鹰一般轻快的扑过莲池,中途踩着水面几个借力便到了对面人群。
玄衣的武卫,一抱拳,也不啰嗦,直接将规矩道出,“各位,今年的规矩略有不同,东家说了,能依靠轻功越过莲池,衣不沾水者,方有资格参加夺亲,请各位按规矩办事。”
人群中顿时一片叹息不满,很大部分人悻悻而离。
那水榭与擂台间的距离大约二十丈,一口气飞过去,中途足贴水面借力,轻功不到家者,没办法保证不被打湿衣襟。身为京城第一大欢乐场,这阁中的势力交缠相错,背后的人不清不楚,就算不满,也没人敢勇猛的上前叫板。
陆涧玥以扇抵着下巴,冷眼看飞身而过的众人,既不忙着过去,也不着急比试,倒是很有心情的看起了第一青楼的风采。
这样大的莲池,被楼阁围绕着,显然是人工开凿出来的,好大的手笔。就是达官贵人府上也没这么雅趣别致,更兼规模气势,真是难得。这里的主人,真舍得花钱。没来过,真是可惜。
这方她散漫的打量,那方过去的人,中途掉下的有些个,其他的已经得意洋洋的站在擂台之下了。
陆涧玥一拂衣袖,身形一动,轻飘飘的滑下贴着水面而行,正在此时,身后却传来弹剑之声。
陆涧玥心下一动,知是那个一直没有露面的御剑山庄少主玉绝尘到了。果不其然,右边气流微动,眨眼之间便多出了一个白衣公子,侧脸看去,星眉朗目,英气挺拔。
长衫飘动,御风漂行,白衣的公子哥突然眼中光芒一亮,在并排而行的俩人相互借余光打量了一眼后,很有默契的没有打招呼便动起手来。
旋身挡在陆涧玥身前,玉绝尘侧身长剑出鞘的瞬间,陆涧玥也挥开折扇,不轻不重的抵住清辉剑,两人的脚下犹自不停。
叮的一声,两个人在初次试探过后都收回了兵器,足下正好踏上地面。
“玉公子,久闻大名了。”陆涧玥啪的一声合上玉扇,难得的彬彬有礼了一回。
玉冠俊朗的御剑山庄少主笼回清辉剑,笑意儒雅,面有疑惑,“敢问这位公子是……”
陆涧玥一笑,与陆机酷似的眉眼顿时流露出一股魅惑与妖异,眼中似有星辉泄出,“我么?别人都叫我十三。”
玉绝尘打量面前的人良久,眼中一抹精光闪过,兴味渐深,“原来是凌海阁的十三公子。”
这下陆涧玥却很讶异了,摸着下巴做出苦思的模样,“我却不知道原来师兄的凌海阁这么出名,什么时候竟连我也顺带沾上了光?”
“十三公子不知么?现下除了御剑山庄,名气最大的便要属神秘的凌海阁了,江湖中盛传阁中十三位公子不知师承何处,俱都惊才艳艳,俊美风流,有幸结识的江湖中人赞叹‘临海仙踪’。只叹绝尘缘浅,不得机会结识。”
陆涧玥以扇点唇,很是感叹,“原来是靠脸混饭吃的啊。我说嘛,没出来混过,果然没知识啊,”又偏头打量失笑的白衣公子良久,“你也是看上了柳花魁?”
出乎意料的,玉绝尘摇了头。
“乃是家父令我来此。柳姑娘原是故人之孤,御剑山庄寻访多年未果,不料已困顿风尘,今日却是一定要将她带回山庄。”
陆涧玥眉眼一扬作出惊讶的样子,然而眼中却是如烟霭蕴蕴,“原来如此,理应成全,”话音带上几分感慨,偏生又突然一转,“可惜,我奉师兄之托要将他心仪的女子带回,恐怕要得罪了。”
“以凌海阁的盛名,相信若是十三公子胜出,家父也必定会欣慰了。”对方很是通情达理。
“若是玉公子胜出,相信对御剑山庄来说,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啊。”陆涧玥别有深意的一笑,听得台上武卫宣布比武开始便不再多言,“那么,到时候,就各凭本事了。”
玉绝尘淡笑,颔首无言。两人默默并肩站在人群后几步远观察台上即将上演的全武行。
刚刚尚在台上的老鸨宓娘却早已风姿万种的移将过来,盯着白衣的御剑山庄少主,徐娘半老的脸上像开满了一堆堆黄菊,显得异乎热忱。
“玉公子,宓娘有礼了。”宓娘拂身一礼,香风阵阵,陆涧玥逃也似的退出两三步,“东家有命,需好生招待少主,少主请跟宓娘一去。”
玉绝尘挑了挑眉,朗目灼灼,“宓娘怎么认出我的?”
宓娘掩唇一笑,煞是风流,“风月场地的主事,识人的本领可少不了,”甩帕一招,“少主,请。”
白衣公子转身看向已隔开了老远的陆涧玥,拱手,“十三公子,愿意与绝尘同去么?”
陆涧玥略略思索,微吊的眼垂了垂,划过一抹精光。
“也好,反正这种事是越到后面越有趣,一时半会儿也到不了压轴戏,那就沾玉公子光了。”
“这位是……?”一早瞧见旁边这位风度不同寻常的年轻公子眼生,宓娘眼带疑惑的看向玉绝尘。
玉绝尘笑了笑,宛若三月日光般明朗醉人,“这位凌海阁的十三公子是我刚刚认识的朋友。”
“原来是凌海阁的公子,果然如传言般俊美。”混迹多年的老鸨恍然,顿时眼中多了几分计较,面上却不露声色。
第十八章 计较
擂台上的英雄为美人大打出手,此间却是歌舞升平,葡萄美酒,美人多情。
“两位公子请在此间稍作休息,时候到了,宓娘自会叫人知会两位。”宓娘将人引过来招呼后,便娉婷而去。
陆涧玥一双狭长而深邃的眼目似月光下的幽湖,波光粼粼,偏生又让人看不清波纹的走向。
玉绝尘偶尔借余光打量身旁的紫衣公子,那人微吊的眼充满兴味的关注着舞姬,脸上显出自然地高贵与慵懒来,漫不经心的模样却十分引人瞩目,配着一张美丽的脸庞,让人不自觉的移不开眼。
视线滑落到少年公子光滑修长的脖颈,肌肤细腻看不见纹理,他的心中一突,不自控的突然有了心跳加速的感觉。
这位十三公子没有喉结。
玉少爷镇了镇静,强迫自己将目光集中在厢中的歌舞上,心中的计较思考犹如漫天飞雪。
他曾问过山庄的大夫虞伯,男与女究竟有什么区别,得到的回答其中有一条就是男人一般是可以看出喉结的。江湖中人,女扮男装者不在少数,不过是为了一时新鲜或是方便行事,并没有什么大的不是,况且前朝尚有皇族绝了子嗣女子为帝招婿为皇夫后又传位于皇子的先例,女子可做的事良多,只是大多数女人安于庭院,相夫教子,所以像这样跑到妓院来看花赏美人,比武夺魁,还一副风流子模样的女子,确实特别。
但是,若光以喉结断人男女也是过于武断的。没有喉结的货真价实的男人,他也是见过的。这位陆十三公子,究竟是男是女呢?
不管怎样,对大事,应该是不影响的。
玉绝尘正神思间,陆涧玥的目光已从舞姬身上挪到旁边的白衣公子身上。
“玉公子在想什么有趣的事?”她恍若不经意的戳破沉默,“这么无聊,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看出此位抱有图谋之心的玉绝尘配合着跟下去,“赌什么?”
“赌你不会将柳花魁赢回御剑山庄。”她笑如远山,薄雾晓月中朦胧犹有深意。
“哦?”玉绝尘讶异的挑眉,心中却生警惕。
陆涧玥修长的手指轻敲几面,眉间一片清风翠竹的雅致,然而吐出的话语却是如深深宅院中古井一般的幽黑难测。
“御剑山庄能在武林有如今的地位实是不易,然而庙堂与江湖,原本就是没办法彻底分清的,此中的意思,想必玉公子最为清楚。大顺如今已到了帝位交接的时刻,暗流汹涌,多番势力纠结缠绕。御剑山庄想要独善其身,还要看这朝堂中的主人答不答应,以玉庄主的为人,必是不愿搅入时局,但又不能得罪于人,只好小心保全,能躲就躲,此次山庄与雁霄阁的联姻却是那人强求凌势,然一旦卷入,再难抽身,江湖势力结局无非是凄惨收场,想来御剑山庄已有几分绝望认命,”陆涧玥眉峰一转,精光毕现,“然而,如若半途中杀出一匹黑马,技压全场风头甚至盖过玉家少主,那么,一切便好说了。尽心为之,然力有不逮,不为过,谁也不便苛责。”
“玉家此次花不少钱换得珈弈‘心仪’柳花魁,只为让凌海阁成为这匹黑马,转移朝中那人的视线,最后使御剑山庄有机会脱离棋子的命运,我说的对么,玉公子?”
洗耳恭听的人心中一惊,万没料到此位心思如此机敏,白衣佩剑的玉绝尘抚掌,赞叹不已,“凌海阁的人,果然不负所望。十三公子,大概是我见过的人中最聪明的一个了。”
“不错,我注定是要败于你手的。御剑山庄至少因此能够喘口气。”
“只可惜,聪明的人欠了那个爱钱如命的傻瓜人情,不得不做挡箭牌。”陆涧玥叹息。
虽然那位把这事说得简单如清水,轻松又愉快,陆涧玥还是万分清醒的。
珈弈那人,爱钱胜过爱命,能倾心一人便是不易,像柳花魁这种成本高的姻缘,说得跟非卿不娶一般的贞烈,实在是有问题。
这位是看准了陆涧玥没办法推辞,所以连谎话都不情愿编造的稍微高明一点。
“敢问公子此次许诺师兄多少金?”陆涧玥颇有些认命的样子。真希望,出场费不要太低啊,头一次出来混。
“三万两黄金。”玉绝尘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颇为心痛的摇头,“珈弈公子的胃口实在不是一般,凌海阁的出场代价,御剑山庄也要肉痛。”
陆涧玥的脸色终于好了些,也有些明了珈弈那人愿意冒后期的风险了。收入高,后面的,且看着走吧。
“他的胃口一向很大,那出场费却是得靠我出卖劳动力。那,雁霄阁的赎身费多少?还有那出阁时的嫁妆几何?”
玉绝尘摸了摸下巴,“赎身费大概一万金左右,至于柳姑娘的出阁嫁妆比这,只多不少。”
“冲这赚头,难怪他们也纵容。”陆涧玥不凉不淡的添了几句,忽而又神秘的招手示意玉绝尘附耳过来,等到那人疑惑的挨过来,叽里咕噜的说了几句话,便见十三公子的脸上风清月朗,十分惬意。
“告诉你一个秘密。凌海十三公子里面,惟有珈弈敛财有道。换句话说,你若是找上其他公子,再叫人上演一番苦难情侣或是孤女失散的故事,想必每位都是很愿意义不容辞的拔刀相助的,真真分文不取,你那花魁,会被凌海阁免费的抢救出风尘之地。”
“玉公子,是不是有花千金买粗茶换心痛的感觉?”陆涧玥好心的附加一句,心中最后一点憋屈烟消云散。
好歹是三万两黄金请出来的,至少出场费赚足了面子。
玉绝尘面无表情,额上隐有抽搐,却仍是十分好脾气的回应,“哪里,能与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凌海阁结识,花点钱还是值得的。”只是没想到,派出来的,是这么一个狐狸一样狡猾的所谓十三‘公子’。
陆涧玥剥了颗葡萄,瞥了眼正暗里较劲的御剑山庄少主,暗笑,忍吧,忍吧,郁闷你成内伤!
第十九章 美人
顺帝二十七年,陆涧玥十六岁,凌海阁十三公子的名号享誉天下。
当日雁霄阁颇为戏剧化和诡异的一幕,至今仍充斥着人们不同的猜测,这是一场怪异的冷门。
轮到御剑山庄少主和陆十三上场的时侯已是傍晚,场上的胜者是岭南梅花庄的少主洛秋水。本被众人看好的少主玉绝尘此时却做了一件十分意外的事。武林之首的御剑山庄少主朗声自认不是凌海阁十三公子的对手,私下交手便已败于对方,因而此次擂台已无上场资格,拱手将冷眼挑眉的陆涧玥请上最后的决战。
御剑山庄少主表现出的已不是一般风度,甚至据当时的言行来看,可以说是输得非常开怀。内行人士推测,此位公子应该是被刺激的有些失常,所谓的大度很可能实际上是心脑俱伤。
不管怎样,少主玉绝尘一副好哥俩相见恨晚奈何重逢无绝期的样子,拍了拍陆十三公子的肩,之后挥挥衣袖便扬长而去。雁霄阁的老鸨宓娘的脸怎么看怎么奇怪,陆涧玥摇着手中的折扇,衣不沾尘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出现在世人的眼中,怎么看怎么舒心。
双方抱拳一礼之后,洛秋水的狠招便没停过。陆涧玥漫不经心的应付着,台下的人看的心惊肉跳,每至凶险异常,偏生又是险险的堪堪避过,配上当事人一副不屑为之的天仙模样,出来的效果就是尔等俗人,雕虫小技,且逗你玩玩。
洛氏少主一族是以镖门生意起家,在近几年才声名鹊起有些势头。素来雷厉风行的洛秋水为人行事实在与“秋水”二字的脉脉多情南辕北辙,明明儒雅蹁跹的君子剑使来,狠厉的像根巨型狼牙棒。明明就是使棒的高手啊,陆涧玥心里暗暗叹气,这位少爷也是受了君子佩剑的说法挑唆,竟然不用顺手的武器。
陆涧玥虽然有些嚣张,但在外人面前一向是凡事掐一把,万般有余地的行事作风。台上二十招内通通只守不攻,也算给足了别人面子。
“二十招了。”陆涧玥偏头避过斜刺来的一剑,玉骨扇送出,啪的一声打开,扇骨间锋利的君子剑顺势滑出一截。她的脸隐在扇后离剑锋不过几许,只露出一双如寒星般的眼眸。
“我要开始了,洛公子。”
话音一落,撤了折扇,紫衣的陆涧玥左手开合若分花拂柳攻向洛秋水眉间,身形更是诡异的眨眼间便贴身站到了洛秋水的面前。
洛秋水一惊,偏脸,手中的剑尚未来得及变转,陆涧玥右手的折扇已经削来,扇面薄薄的边缘擦过脖颈,凌厉不下于剑锋。
洛少爷矮身避过,那扇子的一拂犹是在他的脖上肌肤留下一条血痕,迎面扑来的气流也是霸道而凛冽。毕竟是有些阅历的好手,矮身的瞬间,洛秋水快速而冷静的下削对方的双腿。
陆涧玥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和欣赏,足尖点地纵身而起躲过剑锋,下落之时却踩在了君子剑上。接下来的一幕,快如闪电。
陆涧玥足尖贴着剑身恍若轻如鸿毛,紫色的身影如凌波而行,矮身右手折扇攻出引得洛秋水不得不伸左掌抵御。然而防住了陆涧玥的右手,那藏在袖中的左手却悠忽拂来,状若兰花,却杀意十足。
陆涧玥的左手竟是比右手更为灵活。
洛秋水尚未来得及决定是否弃剑应变,那只美如玉石的修长左手以雷霆万钧的压力已抵在了喉间。
胜负已定。
“承让。”陆涧玥抱拳一礼,扶起半蹲着的梅花庄少主,脸上笑的含蓄,看上去桃花朵朵,温暖舒心。
这样俊美的人物,一笑便让向来开朗大气的洛少主自惭形秽,心跳加速,死也不肯承认是叹服对方的美色。洛秋水应了声恭喜,便一脸奇怪表情的匆匆而去。
凌海阁的十三公子抱得美人归,人散如涌。
老鸨宓娘招来青衣的丫婢,郑重的嘱咐两句让去了,便笑脸去迎陆涧玥。
陆涧玥收起了马蚤包的折扇,长袖一摆,跟着款款的宓娘去见美人。将人引到了柳芳菲的厢房,宓娘便又带着阵阵香风去准备出阁的事了。
陆涧玥忍住打喷嚏的强烈欲望应了声有劳,便很有经验的推门而入。
拂开珠帘,红衣如火的身影静静坐于梳妆台前,水墨浸染一般的长发蜿蜒于地,美人的背影不胜轻愁。
陆涧玥心里却是有些犯冷,想着也是红衣如火的花蝴蝶优熙梵,猜想那美人转过脸来不会就是自家师兄那对镜孤芳自赏的自恋吧?
着实为心里的恶寒流了几滴冷汗。
“美人不转过头来看看我么?”陆涧玥自若的往桌边坐下。
“不是他,是谁,于我有什么区别么?”美人的声音欲语还休。
确定这位柳花魁不是自己家师兄,陆涧玥心下稍安。
“那可不一定,本公子的人品长相虽然不敢称天下第一,但也是举世无双。美人这般冷淡,实在是对本公子的不小打击啊。”陆涧玥狭长漆黑的眼中光芒流转,唇边有几分促狭,“美人转过脸来说不定也会为我心动呢。若是本公子也看上了美人你,说不定也许会为你和师兄大打出手呢。这么难得的机会,美人不愿意想方设法抓住公子我的心么?”
墨色的长发微动,胜雪的容颜转过来,一双澄澈似琉璃一般的眼盈满轻愁。
美丽如兰叶的眉,多情似无情的眼,琼瑶一般的鼻,淡漠而细腻的唇,宛若桃红。
人间芳菲尽染,流年为我多愁。
这是一个美丽温柔中泛着冷艳与忧郁的女子。
陆涧玥支颐淡笑,微吊的眼型也是忧郁的模样,却带着细密的讽意与漫不经心。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比他也毫不逊色的人,这般风采,这般模样……”红衣的女子低叹,若是早来一步,以当年那个懵懂的我,未必不会倾心。
那人的眉修长淡漠,眼目狭长,微微比常人下垂的眼尾不自觉地便显出高贵与慵懒来,薄而寡情的唇有着微微上翘的弧度,似讽而讥,魅惑自然天成。
明明与世无争的一脸闲散,却给人一种潜龙伏虎的危险感。
“美人觉得,本公子与你的心上人相比如何?”
柳芳菲回过神来,那人正戏谑的望着自己,她掩唇淡漠一笑,似有苦涩,“公子不是见过了么?”
“本公子见过的是御剑山庄的少主玉绝尘,却不是美人你心中的意中人。”狭长的眼微挑,湖光一般的流彩倾泻而出。
柳芳菲讶异,心中微怵,面上仍是自若,有隐隐的伤感,“不是他又会是谁呢?终是身不由己。”她起身福礼,淡声轻叹,“依约芳菲便是陆公子的人了,从此一心一意,心若磐石。”
陆涧玥眉间一跳,有喷茶的冲动。
“美人啊美人,你难道没有打听清楚么?你一心一意要跟的人可不是我这刚满十六的||乳|臭未干的小子,我家师兄心心念念的意中人,我敢有那胆子抢么?我只是负责将未来师嫂接回阁的跑腿人,可别误会了啊!”况且,也是无福消受啊。陆涧玥捻着茶杯,心里叹息。
“原来芳菲蒲柳之姿,不入公子慧眼。也罢,既是凌海阁赢得此次夺魁,便全由贵府做主吧。”美人似真似假的叹息。
陆涧玥但笑不语。
第二十章 债务
按计划,珈弈会派人从澜城那边赶来接应,打发了越歌去报信,陆涧玥只需等来人接手便可以撒手不管。
宓娘挽留住宿,这位凌海阁的十三公子完全没有洁身自好的自觉,竟然十分干脆的点头。
外间住宿是要钱的。陆涧玥十分穷气的选择牺牲自己的清誉。大不了再赚个风流的名头。
于是这厢,凌海阁美若天人的公子涧玥住在雁霄阁的消息不胫而走,好奇的怀疑的试探的,各式各样的人,最近往这里来的频繁。
年轻女子从楼前经过的频率明显增高。这位武艺高强俊逸风雅的少年公子为师兄打擂台赢得美人归,自己却还是孤家寡人一个,也没听说有什么心上人。那什么凌海阁又神神秘秘的藏得紧,估计里间女人也没一个,要不,那位师兄怎么会跑到外间寻姻缘?所以说,在这门前多走走,指不定便能碰上那位前途无量家境殷实声名远播的美男子,再指不定有幸被看中,那……
后面的想法不言而喻了。
美,是人趋之若鹜的。美再加富贵声望,那简直是要头破血流的。
凌海阁这块宝地正当风生水起,很有可能成为胜过御剑山庄的新一代势力。趁着这位金龟婿还没被人钓着,盼望高飞的姑娘们,赶紧上吧!
这很有可能便是那门前无故乱瞟的红红绿绿莺莺燕燕们的心思了。
晚饭后,陆涧玥换了一身行头,白衣飘飘便从阁楼上下来。
眉眼似水墨般清沥,墨色的瞳仁慵懒迷离,白若透明的肤质,似笑非笑的神情。
白衣翩跹,实在是很配合“临海仙踪”的美名,确实够引人心神不已,只是,怎么不是美誉“紫魅”的紫呢?
纸醉金迷的世界一下子安静下来。
阁里吃喝玩乐的明显都是生面孔,惊艳的,嫉恨的,探究的,研审的……
这位就是那街巷誉称“紫魅”的陆十三?果然是个美得魅惑人心的极品公子!看客不约而同的赞叹,所剩无几的自尊彻底破碎。
陆涧玥蹬着楼梯墨目半掩的瞟了眼一众“高雅”的嫖客,袖中笼着流光。刚走下最后一阶,袖中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铃音。
她低头微微抬袖,看了看只露出一抹紫色的手腕,痛苦的抹了抹额头,悻悻的喃喃,“那个死人妖来了。”
而后,恩客们的注视中,陆十三公子拂袖,又蹬蹬的上楼了。楼外无人注意的地方,一只荧光翩翩的银色蝶翼擦过,缓缓也飞进了歌楼。
片刻后,一身黑衣,暗色云纹流转的二十岁左右年轻男子携着凉风进了楼,身后跟着青衣的侍卫。他一进门,刚刚受“紫魅”冲击还未反应过来的看客们又是心里一阵拔凉。
这世界,还给不给他们尊严了?
若说十三公子慵懒中带着自然天成的贵气,妖娆而魅惑,潇洒且有几分随性,那么这位刚进门的黑衣公子,便是贵族高贵矜持中透出冷然深沉,银月墨竹一般的清辉暗敛。
眉似兰叶般优雅修长,眼光若星辉般婉转倾泻。唇形微抿,那双优雅的凤眼此时眯了眯,在厅中扫视一圈后,颀长俊逸的黑衣公子若足不点地,墨云一般飘上了二楼。
青衣的侍卫不苟言笑。也跟着登登的上楼了。
铃铃……
腕间的紫铃扰人的响个不停,陆涧玥倚着桌子烦恼的敲着指节。
“那个死人妖,居然也在京城,真是……哼哼……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陆涧玥。”丝滑性感的声音已经从门外传来,却有些危险意味,“你是自己出来,还是要我请你出来?”
“我无所谓。”陆涧玥细眼微吊,支着脑袋欣赏指甲。
“很好。”
转眼间,面前就被大片阴影覆盖。
陆涧玥对面前美得人神共愤的脸视而不见,反而对稍后进来的侍卫扬了扬下巴,“两年不见,习砚,皮肤越来越好了啊,有没有媒婆给你介绍姑娘啊,没有的话,跟我回凌海阁,二十六了啊,终身大事也要抓紧啊……”
习砚的脸抽了抽,饶是以前就已经习惯了她的调戏,还是觉得毛骨悚然,努力保持着五官的平衡,尽量面无表情的朝她低了头,“公子。”
陆涧玥一偏头,墨缎一样的长发委地,泛出月下清河一般的冷亮。
“真是没意思。”她五指抚上自个儿脸庞,脸上似抽丝一般消散了调侃又变得淡漠,眼珠子却转过一个方向瞟着旁边美若芳兰的容颜,“风简墨。”
“出息了。”那目光嘲讽的男子一撩衣袍坐在她身侧,目光阴郁。
“你似乎忘了我们每年一聚的约定?容我提醒你一句,你手上套着我的寻音蛊做成的紫铃。”自顾自的取过茶杯呷了两口茶哼了两声,“你确定你有能耐消受此间花色?”
陆涧玥好以整暇的看着美男子优雅的无可挑剔的品茶,缓缓的将上身倾靠过来几乎要贴近对方的脸庞。
“风简墨。”破冰一般的冷香袭来,风简墨面前的人骤然变得危险起来。
满室凭空风声遽起,气流的涌动也似乎朝着桌边的两人急速的旋转。习砚静静地立在离两人三四步远的地方,对这经常的较量已见怪不怪。
珠帘晃动,发出清脆的鸣声。墨色的衣衫合着白色翻转纠缠,凌厉的劲气划过,屋内的摆设却未有波及,站在旁边的习砚也丝毫未动。
陆涧玥笼在袖中的手看似暧昧的伸过,风简墨的执手也看似多情,只是其中的味道,恐怕只有清楚两人的习砚清楚。
“平手。”
白色的衣袖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