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穿越之三从四德 第3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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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越之三从四德 作者:肉书屋

    六丫头带着姑爷来认门的事,张英却把门一关,连廷珑都赶了出去,将一封书信递给夫人。

    姚氏抽出信瓤看了,却原来是以然父亲方维信从京里寄回来的家书,姚氏忍着疑惑看下去,就见中间两行写着“大郎自杭州府上疏,今上阅毕忽问敦复何日丁忧期满,答之,复问大郎履历,问罢,默然不语。”

    姚氏读完也变了脸色,道:“这是怎么话说,没头没尾的,廷瓒上折子说什么了?皇上怎么问起你,还问瓒哥儿的履历?”

    星月

    张英也只看了这一句话,再无其他线索,此时见夫人焦急,忙先宽慰道:“夫人莫慌,这封信路上已是走了大半个月,若廷瓒折子里犯了什么忌讳,半月里朝廷下旨意拿人,咱们这边即使没有动静,泰山大人也该有信了,这么不声不响的,料无大碍。”

    姚氏听了稍稍镇定了下心绪,可见自家老爷口中说料无大碍,整张脸却面沉如水,眉心峰聚,心又提的老高,知他怕自己悬心,也不露焦急之色,只一圈圈的转着腕上的羊脂玉镯,不言声的看着老爷负手沉思。

    张英心里早转了无数个念头,才跟姚氏说的也是实情,只是天威难测,他离京快两年了,廷瓒也远离朝堂,并非主官,骤然蒙圣上问起,又圣意未明,不免心中惴惴,朝中形势又错综复杂,千头万绪,一时猜都不知从何猜起,也只能默然自省,在心里将自己这边可能的疏漏处都细细梳理了一遍,末了忽然心中一动,张英不由大骇:本朝官员居丧有定制,凡官员有父母丧,须报请解官,长子嫡孙如父已先亡,也须解官,二十七个月后服满,起复故官。张英后补丁忧,家中诸人却都是如期持丧守制的。当日他报请丁忧时,想着廷瓒早按制守过孝期,又非长子嫡孙,便跟太常礼部说明情况,不曾将廷瓒解职。如今圣上忽然问起,父在丁忧中,子在朝堂上,虽礼法上无过,情理上不免有亏,若圣上有心拿此节说事,也只能恨自己百密一疏,当日不该怕耽搁廷瓒的前程,叫他留在任上,这么一想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姚氏见张英先还只是静默,后来忽然脸色大变,心就是一沉,试探着问起深浅,张英一贯是什么都不瞒姚氏,天大的事也是两人有商有量,便细细将其中的可忧之处说给她听。

    姚氏听完心里却是一松,她怕的是廷瓒年轻气盛出言无状,忤逆了圣上,要有不测之祸;若是照老爷所说,只是担心朝廷万一有心拿错,深究此节,那这样的事,论罪也不过是匿丧不报,革职罢了,倒没有性命之忧,这就比什么都强。想着,便将些宽心的话说给老爷听,张英正自责思虑不周,恐带累儿子获罪,见夫人心宽至此,不由摇头一笑,也不如何心焦了,左思右想,此事最终还是落在廷瓒的奏折上,当即提笔修书一封,让近身家人轻舟快马带着赶往杭州府询问,之后数日便忐忑不安的等着廷瓒回信。

    不想,廷瓒回信未至,就接了京里姚府的来信,道圣上喜廷瓒奏章文辞工整,言之有物,闻说是张英长子,特捡拔他入内阁起居注馆,任起居注侍讲,陪同记录圣上御门听政、朝会宴享、祭祀、典礼及日常上朝之批复决策。已发明旨,让即刻进京赴任。

    张英同姚氏得了信,长舒了一口气,多日忧心终于放下,又担心起廷瓒年纪轻轻就近身参赞从龙伴架,唯恐应付不来,细细写了几封书信嘱咐,交亲信家人送往杭州,希望赶得及在廷瓒启程前送去。

    不几日,张英一家正用晚饭,忽来人报说去杭州府送信的家人回来了,张英忙叫进来,谁知他身后还跟着个年轻随从,张英紧盯着看去,见他头上戴的箬笠压着鼻子,行礼打躬时的身形却是瓒哥儿无异,不由扶着桌沿慢慢站了起来。姚氏也看了出来,抖着嘴唇叫屋里伺候的丫头全都退下。

    廷瓒等人走光了,一把摘了帽子,几个大步走到父亲跟前跪下就要磕头,张英双手提了他起来,眼角闪烁,又急又喜道:“你这孩子,不是叫即刻进京赴任吗?怎么还跑回来了?也不怕御史参你误期之罪。”

    廷瓒见父亲着急,忙道:“爹放心,已打发师爷先坐官船往京里慢慢走着了,我就待一晚上,明早就走,坐快船,路上跟他们会合。”说完又去母亲跟前见礼。

    姚氏从前年廷瓒出京还是头一回看见儿子,早流了满腮的泪,廷珑从身侧扶着母亲,都能觉出她气息颤抖,廷瓒见母亲这个样子,眼睛里也亮晶晶的有了泪意,只跪下道:“娘,儿子不孝。”

    姚氏俯身拉了他起来,抚弄着他头脸,半晌笑道:“壮实了,你媳妇儿伺候的不错。”廷瓒说话也带了鼻音,道:“这回走的匆忙,留下她跟孩子在杭州善后,等收拾妥当了,叫她回来代儿子侍奉爹娘。”

    姚氏一听这话,用帕子沾着眼角的泪,道:“你爹跟我如今还用不着人整天伺候着,也不必叫婉儿回来,收拾完了,去京里服侍你才是正经。”

    廷瓒听了就笑看了廷珑一眼,道:“还有给妹妹在那边办的嫁妆,左右也要送回来。”

    姚氏就就笑:“难为你媳妇儿用心,还惦记着给这丫头备嫁,不过,那东西遣几个亲信的老人送回来就是,何用她往回跑一趟,算了,你就别管了,到时我写信给她。”

    廷瓒听了也不再多说,只转头笑看着母亲身侧的妹妹,注目一会儿才道:“长大了,大哥都不敢认了。”说着,犹犹豫豫的伸手揉了揉廷珑发顶,笑道:“丫头还认得大哥不?”

    廷珑听了,侧头笑看着大哥道:“大哥大嫂今儿送龙眼石砚富阳纸回来叫我想一遍;明儿送越窑瓷瓶、余杭伞再叫我想一遍;后儿送西湖龙井、糖桂花回来又让我想一遍,哪个月不把大哥大嫂颠来倒去的想上几回,哪里就忘得了。”

    廷珑话音才落,一家子都笑起来,廷瓒也揉着她发顶笑道:“就知道大哥不白疼你。”廷珑听了只抿着嘴笑。

    廷瓒还记得她小时候瘦的下巴尖尖可怜兮兮的,如今稍微长开了,两腮含珠,一笑眉眼弯弯的,一脸甜蜜乖巧,简直像无锡的泥娃娃,忍不住又在她腮上轻轻捏了两下,才转去一拳打在廷玉肩膀上,道:“你小子也壮实多了。”

    廷玉伸出胳膊,对着大哥比量了两下,道:“天天下田,能不结实吗?”廷瓒赞道:“二舅常说,世上难得是通文义的商贾,知稼穑的公子,如今你也算占了一样了。”

    廷玉道:“如今不光知稼穑,还通商贾呢。”说着,笑看了廷珑一眼。

    张英见廷瓒和弟妹都见过礼了,知他只一晚工夫,此时就咳了一声,道:“好了,你大哥星夜返家,先说正事为上,闲话稍后再叙。”说着,自己率先往西边书房去了,廷瓒听了忙随在后头,廷玉不等人叫,也亦步亦趋的跟上。

    姚氏一直目不转睛的上下打量着长子,此时见他们父子俩进了书房,才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似的,一叠声的叫了跟廷瓒一同回来的家人,问了一路上的情形和些舟马行李如何安顿的话,听说来时起身的匆忙,一切能简则简,什么都没带,就忙忙传下话去叫厨下做各色好带的吃食,又风风火火的亲自走去卧房收拾起行李铺盖来。

    廷珑走去同母亲一起忙活,帮着打点路上用的着的东西,将拣择出来的细软用包袱皮裹了,等全收拾妥当,父亲和大哥还没从书房出来,廷珑看了看更漏,跟母亲道:“大哥哥正赶用饭的时候到家,只怕还空着肚子呢。”

    姚氏也才反应过来,一时更加着急。廷珑想了想,大哥冒着误期的风险跑回来,只怕要当面跟父亲说的话不少,也不敢为了饿肚子的事去打断,便走去厨房叫做了些汤粥细点,用提盒装了,自己亲手拎了回来送去书房。进门就听父亲交代大哥道:“你外祖来信稍透了两句,我看了近日的邸报,也猜想圣上只怕是要对那一位动手了,因朝中诸人皆有党,一时无人可信,这才破格捡拔了几个外任的新秀入朝,你此去履职,该交代的我都说了,只两项避忌,要再三跟你说一遍:一是万万不可与人结党唱和,这是砍头抄家的干系,也没什么可说的;二嘛,说来事小,干系却极大——我从小教你们兄弟三思而后行,如今还要加上三思而后言才行,易书说吉人辞寡,说的就是多言之人即凶,祸从口出,吉凶只在失口间,万言万当不如一默。朝廷重地,更是芥子之事都不可轻向人言,总之,你记着,真神仙必不说上界事,就是原先的师爷也不能用了,多送些银两好好安顿了吧。我在朝时,家中蓄的几位清客,回南边时都送去了你外祖府上,此去,你只把梅之行先生接回去吧,他是个积年的老明经,一般的事倒可以同他咨询两句,如遇大事,就只能同你外公商量。”

    廷瓒听着父亲说话,不住点头,等父亲说完又将几件难解之事一一问了,张英见他句句问到关节处,知他这两年不少长进,颇有些老怀大慰,眼含安慰的慢慢帮他拆解一番。廷珑一边听着,一边盛了粥菜递给母亲,姚氏亲手布置到桌上,张英抬头看了一眼,跟廷瓒道:“你没用晚饭,边吃边听我说吧。”

    廷瓒是最方正的规矩里教出来的,无论如何也不敢在父亲庭训的时候,自己踞案大嚼,张英见了,抬头对姚氏道:“他少年人,饿一会儿半会儿的没关系,你们娘俩去歇着吧。”说完又继续拆解下去。

    姚氏哪里舍得离开,只盼多看儿子两眼,廷珑听父亲同大哥说话也受益匪浅,并不愿走,只竖着耳朵在母亲身后立了。结果他们父子两个说起来没完,姚氏催促了廷珑几次叫她去睡,廷珑只不肯走,姚氏见她恋着兄长,便让她坐下,揽了她在怀里,好叫她舒服些。廷珑听了一夜,一直到晨曦微露,父亲还再三想了有什么没嘱咐的,唯恐有一点儿遗漏,又交代说到了京里,家书往来切不可再有一句不能对人言的话,更不能沾一点儿犯忌的边,实在着紧的话,走方家的商道,不可走官驿。说完,已是东方既白,眼看时间不多,怕白日里出门叫有心人看见只得打发廷瓒用了些冷粥,就急急叫他戴了斗笠,叫陪他同来的家人护送出门。

    廷瓒本就一步三回头,又见母亲强忍着不舍,更加迈不动步,几欲掉泪,张英见此,急道:“你本该从杭州府赴任,如今折返了这些路程,还不快走,难道要惹祸吗?”

    廷瓒听了,只得转头捶了廷玉肩膀两下,带着鼻音道:“哥走了,你在家替我好好伺候爹娘,照顾妹妹。”

    廷玉只点点头,道:“大哥不用操心家里。”

    廷瓒见二弟已经长得跟自己一般高了,倒也放心,笑了笑,转身向张英和姚氏跪下,磕了三个头,才起身扣上斗笠,带着老家人走了。廷玉抬步就要去送,一时又不知行不行,忙回头看了眼父亲,见他没阻止,健步如飞的跟了出去。

    廷瓒走后,张家正经提了几日的心,唯恐他路上出什么差池,误了时间,直到月余后,京中来信,说已经接了新印,全家才放下心来。又过了半个月,虽姚氏已经写信去杭州府叫儿媳妇儿不必回乡,只叫老诚的家人押车将东西送回来就是,何氏还是跟着方家的商船,带着一对孩子回了来。

    半团圆

    何氏带着两个孩子回来,祖孙婆媳姑嫂相见自有一番亲热,姚氏更是一见天赐就淌眼抹泪的一把将他揽在怀里,嘴里心肝儿肉的叫着,问他忘没忘了奶奶。

    天赐已经从半步不离自己的小娃娃长成了个清隽的少年,此时仰着头看着奶奶,满眼的亲热依赖,却不肯说话,只羞涩的笑着,半晌伸出手来给姚氏揩了揩泪。

    何氏抱着若澄跟廷珑站在一块儿笑看着这两祖孙,叹口气道:“娘快别提了,才跟我们到任上时,天天想爷爷奶奶闹着要回去,我愁的直掉眼泪,问他,你回去了,那爹跟娘在这边想你怎么办?这孩子想了想才不闹了。前些日子知道要回来,打多长时间起就盼着,还特地用他自个儿的月钱买了东西孝敬您跟爹呢。我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占地方,先不肯带,他就生气了,我一琢磨,到底是您孙儿的一片心意,不好辜负,这不,都带回来了,等下接了行李,娘看了才有的笑呢。

    姚氏听了就又要抹泪,喜道:“是吗?我大孙子知道孝顺奶奶了,那我可得好好看看。”

    天赐听了只红着脸,垂了眼睛抿着嘴笑。

    何氏见儿子这样,催促道:“这孩子,一路上乐的那样,怎么见了人倒不说话了,快叫人啊。”

    天赐听了更是腼腆,半晌才在姚氏期待的目光中讷讷道:“祖母,孙儿回来看你了。”说完又垂了眼,抿着嘴不说话了。

    姚氏喜欢的“哎”了一声答应了,将大孙子的头抱在怀里摩挲个不住。廷珑在旁边瞧着,见天赐的耳朵都烧红了,憋笑道:“娘,快让嫂子进屋吧,哪有累了一道还逼着人家站在大门口叫奶奶的。”

    姚氏听了忙忙道:“可不是,看我,先进屋。”又回头去找廷玉,道:“你带人下山去把你嫂子的行李接回来,再告诉你爹一声,你嫂子带着侄儿回来了,叫他别管铺子,早点儿回来。”

    廷玉答应一声自去,娘几个才径自往正房去了,坐定之后,姚氏又要了若澄过来抱在怀里亲了亲,才开始问儿媳一路上的情形,杭州那边怎么安置的种种。

    何氏一一答了,只道家当能带的都带了回来,带不了的也都分送了;家中仆役一半跟了回来,一半遣去京里伺候廷瓒;往回走这一路上搭尚宽的船也颇顺遂。

    姚氏听了十分满意,却还是忍不住要嗔怪儿媳两句不肯听劝,不分轻重的话。

    廷珑在旁边见母亲一边埋怨,一边眉开眼笑的揽着一对金孙抚弄,喜欢的舍不得撒手,嫂子只好脾气的站在旁边一味的低眉顺眼,就走上前去挂着嫂子的胳膊,探头对母亲笑道:“快瞧瞧,有这样的婆婆没有,儿媳妇儿大老远舟车劳顿的回来尽孝,才进门饭还没吃上倒要先吃顿排头,依我说,嫂嫂也别在这碍眼了,行李也不必叫卸,明儿直接带着天赐跟澄儿上京还便宜些。”

    何氏正老实巴交的听婆婆教诲,见小姑为自己出头,几年不见竟变的这般伶牙俐齿,就忍不住要笑。姚氏听了这话,也笑着瞪了廷珑一眼,又嗔着何氏道:“我岂有不知道你们年轻夫妻的,你爹跟我又没老天拔地起不来床了,何必折腾你们两边照应,瓒哥那孩子执拗就罢了,你也是的,怎么就老实成这样,不会拿着我的信跟他说是我一定不许你回来的?光知道听瓒哥儿的话,自己一点儿主意也没有,把个男人独个丢在京里,也真是放心的下。

    何氏听了前头的话,还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红了脸,等听到后头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嗔道:“瞧娘说的,您自己养的儿子还信不过。”

    姚氏抱着若澄,口中奚落道:“这男人都是一个样,媳妇儿一不在跟前就要作怪,他虽是我生的,如今也是两个孩子的爹了,又做着官,你不赶快跟去伺候,他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人,真做出什么来,我可是打不动他了,到时候看谁给你出气。”

    何氏听着婆婆的话心里暖热,口里却装着委屈道:“媳妇儿可听出来了,到底娘还是偏疼儿子,说来说去就怕他在那边没人照应,连媳妇儿回家松快两日都不准。”

    廷珑吊在大嫂臂弯里,听了这话配合的一脸惊怪道:“嫂嫂竟今儿才知道太太的心是偏的?指望做婆婆的心疼儿媳妇,还不如指望太阳打西边出来容易些。”

    何氏也忍笑接道:“都怪我心实,平日里见太太疼我,就兴头起来,若不是有今儿这一比,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呢。”

    姚氏瞧着她们姑嫂两个一问一答有来有去的排揎自己,到底掌不住笑了,又啐了廷珑一口,道:“你这猴儿,可看你嫂子回来了,就没大没小的上疯。”

    廷珑听了笑眯眯的上前去拉着天赐的手对母亲撒娇道:“谁叫太太口不对心,明明见了孙儿喜欢的不得了,嘴上还要怪罪,只看准了嫂嫂老实口拙,天赐跟澄儿还小,不能护着他们娘亲,就趁机欺负她。”

    姚氏听了这番胡缠,真是气也不是笑也不是,伸着一根手指虚虚点着廷珑的额头咬牙,何氏也抿着嘴笑个不住。

    若澄窝在姚氏怀里,因初到认生一直有些拘束,此时见屋里热闹,渐渐放开手脚,虽不明所以,也跟着咯咯笑了起来,他是个大眼睛圆脸的相貌,比起哥哥来像母亲更多些,笑起来一边脸上还有个酒窝儿,刚刚四岁,漂亮的像个小姑娘。

    廷珑见他笑嘻嘻的可爱,忍不住伸出蓄谋已久的魔爪在那长酒窝儿的地方捏了捏,怪阿姨似的问道:“姑姑说的是不是啊?若澄。”

    若澄哪里晓得是不是,乍被人在脸蛋上掐了一把,先是愣了下,随即也不知是害羞还是害怕,一扭身缩进了姚氏怀里,又唯恐避之不及的把小胖手盖在脸上。

    廷珑见他一边用手遮着脸,一边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睛从指缝间偷看,就又嬉笑着凑上去,猛的对着他指缝吹了口气。若澄小猫似的惊叫了一声,迅速把头拱到姚氏怀里去了。

    姚氏见了忙忙护住孙儿,又伸手去拦廷珑,呵斥道:“这丫头,越大越疯疯癫癫的,全没个当姑姑的样,也不怕吓着你侄儿。”又揽着若澄哄道:“澄儿不怕,奶奶在这,谁敢欺负咱们澄儿,奶奶打她。”

    若澄闻言探头探脑的转过来,见欺负他的“姑姑”怕怕的样子,就扭过头去在靠山奶奶的脸上轻啄了一下。姚氏因他生下来就一直不在自己身边,并不像对天赐那样打心眼儿里疼宠,此时却整颗心都化了,抱着若澄一口一个乖孙的摇晃。

    廷珑失笑,揽着天赐道:“呦,这小马屁精是随了谁?天赐小时候也没这么会哄人啊。”

    姚氏就道:“天赐这孩子从小就别扭,喜欢什么吃的玩的从来不说,非得叫人看出来,主动递到他眼前才高兴了,越是这个性子越是叫人怕委屈了他,恨不能整日围着他转,真真叫人疼到心眼里去。”说着,将天赐拉到身边细细的打量了一番,道:“越长越像他爹,只是太瘦,就剩一把骨头了,需得好好补补。”又笑着扭头支使廷珑道:“交给你了,趁着还在家里,好好显显你的手艺,也不白叫你这些年姑姑。”

    廷珑笑着答应一声,道:“知道了,只怕是娘又想什么吃的了,平时不好意思要,如今就打着孙儿的旗号使唤我,快,娘就直说了吧,我这就去吩咐厨房接风宴再补上两道菜。”

    姚氏又是气又是笑,指着廷珑的眉心恨声道:“这丫头,越大越贫嘴,敢是以为你嫂嫂回来,我就不打你了?”

    廷珑晃晃脑袋,作势往何氏身后一躲。何氏忙笑着打圆场道:“妹妹的手艺都学起来了?可是方家那边赶着要定日子?”

    姚氏笑道:“日子还没定,不过也就是这两年的事了,她懒的很,我叫她早早学起来,省的现上轿现扎耳朵眼。”

    何氏也笑:“我也是这么想着,从接了信说妹妹定下亲事,就开始四处搜罗绸缎,香料,瓷器,家什之类的,又碰巧得了一副黄花梨芯的木料,板材极宽,媳妇儿就做主在那边找了个老苏州的匠人打了张拔步千工床,这回一起跟船运来了,娘等下看看合不合给妹妹用。”

    姚氏听说她还打了张床就责备道:“你们在杭州府,有什么时新的料子带些回来给她裁四季衣裳就够了,搜罗这些做什么?她的陪嫁家什我一早就给她打好了,该置办的也都置办了个七七八八,何况,你们小夫妻两个能有几个私房,别都填在这丫头身上了。

    何氏就笑道:“也没弄别的,青瓷、绸缎数杭州府的最出名,上品的香料遇上了不留下,怕用到时有银子也没处买去,千工床也是苏式的做工最讲究,难得有板材那么宽的,不过是顺手,花的也是娘这些年给的体己。”

    儿媳妇儿肯这样为闺女打算,姚氏看在眼里还是喜欢的,见她这样说了就笑道:“难为你有这份心,珑儿还不快跟你嫂子道谢。”

    廷珑知嫂嫂是真心疼自己,并不全为讨婆婆的喜欢,也感大嫂的情,真心实意的上前施了一礼,何氏笑嘻嘻的一把将她拽起,道:“快别,小姑子不在婆婆跟前挑拨嫂嫂的错就阿弥陀佛了,哪敢受你的礼。”说的娘几个都笑了起来。

    笑过,姚氏揩了揩眼泪,道:“你爹跟廷玉怎么这半日还没回来?再饿着孩子。”又叫人拿点心来给先孩子们先垫垫。

    何氏就问道:“爹这是去哪了?”

    姚氏道:“分家的事信里不是都跟你们说了,老铺一半归了咱们家一半归了你二伯家,结果前两日,你二伯不知是怎么想的,把他们那边老铺的掌柜的和好些伙计一发辞了,这里头好些都是给咱们张家做了一辈子的老人,你大伯气的不行,叫了你爹去商议再把人请回来,一家分几个养起来。”

    何氏不大知道前因后果,听了就答应一声也不再问,又说些别的闲话,天擦黑张英才跟廷玉一同回了来。

    何氏见了公公忙起身见礼,张英也难得开颜,笑着颔首叫她坐,自己也在上首坐了,问了一路上风霜,就将两个孙儿叫到跟前细细端详。天赐见了爷爷就做出一副小大人的样子,脸上也恭敬起来,不像在奶奶跟前那样腼腆。张英见他神态端凝敦厚,举止也自律规矩,活脱脱又是个小廷瓒,就十分满意,再看若澄年纪还小,憨头憨脑的,也看不出什么来,只眼睛黑亮灵透看着像个聪明的,也越看越是喜欢,就把他抱在腿上,开始问天赐的功课深浅。

    姚氏一听,忙道:“老爷真是的,刚到家就问这些,也不让孩子歇口气。”说着就一叠声的吩咐廷珑开饭。张英一笑,道:“好,先吃饭,吃了饭再问。”

    开了家宴,姚氏抱着若澄拣他能吃的喂了些,奶娘就上前来接了过去,要带他去安顿了歇息,姚氏跟何氏商量了商量,因她们回来的突然,给廷瓒一家预备的院子还没铺陈,就叫何氏暂带着若澄住到廷珑的院子,天赐就跟廷玉住一个院。廷珑听了,忙叫丫头带着奶娘去了,就安置在廷瑗来时住的屋子里。

    用过饭,一家人坐着喝茶说话,张英果然固态萌生,开始考教天赐的功课,廷珑坐在一边都替天赐胃疼。好在天赐的程度似乎还不错,已是读过一本四书,张英说上句叫他接下句,或是让他解析义理都能解释的通。张英就颇为满意,摸着天赐的头道:“还不错,明儿起跟你二叔一块儿去书房吧。”

    廷珑此刻颇为庆幸自己是女孩,不然投生在张家,简直恨不能再死一回了。

    大约姚氏也心疼孙子,见是个话缝,就道:“既然明儿还要去书房上课,就早些歇着吧,儿媳妇做了一路船,也累了。”这才算是把一屋子人都解放了。

    廷珑带着嫂子回去安置,见丫头已经铺陈了廷珑隔壁的屋子,廷珑亲自进去看了一遍被褥枕衾,又叫把自己屋里的长夜玻璃灯拿过来给嫂子夜里照亮,就让嫂子好好歇息,自己回了房。

    一夜无话,第二日吃过早饭,张英带着廷玉跟天赐去书房,姚氏也要同何氏开始收拾从南边带回来的东西,只叫廷珑带哄小孩子。谁知若澄得知哥哥要去上课,他正是好奇心和精力都十分旺盛,多动的年纪,而且什么都要跟哥哥学,更视上学为大孩子的特权,就闹着也要去。张英喜孙儿聪明好学,竟果真带着他去了。

    廷珑讪笑,眼睁睁的看着父亲拐带着四岁的小侄子去了,心里叨咕,不知父亲怎么教幼儿园的小朋友。不过既然父亲愿意替她哄孩子,她无事可做,便也去厢房看着母亲和嫂嫂收拾东西。才一进门库房,就见里边摆着一架透雕百子嬉戏图的拔步千工床,规模像间小屋子一般,廷珑围着那床转了两圈,只见这张床用料厚重,通体光素,不加漆饰,打磨的十分温润,闻起来一股药材的降香味,淡淡的十分好闻。正瞧得仔细,就听母亲说:“这丫头又是个喜新厌旧的,八成看了嫂嫂带回来的这张,就嫌原来的不好了。”

    廷珑笑嘻嘻道:“要不娘把两个都给我吧,我换着住,前半夜睡娘给打的,后半夜睡嫂嫂给的。”

    姚氏闻言啐道:“为了算计这点子东西,瞧把这丫头忙叨的。”

    廷珑看完了床,又走过去看母亲和嫂嫂两个收拾布匹衣料,一幅幅的展开,商量着做个什么好,怎么裁,再重新卷起来。廷珑格外喜欢一种轻薄柔软,垂度极好的新样料子,没有一般绸缎那么亮的刺眼,光泽非常柔和,织锦全是暗纹,若有若无的,一展开仿佛水银泻地,服帖顺滑,廷珑当即吵着要裁件夏衣穿。

    姚氏就单拿出来放在一边,再接着收拾,廷珑瞧了半天新鲜,姚氏看了看时辰,就道:“你别在这捣乱了,去看看澄哥儿,别叫你爹拘束了他,他才多大点儿呢。”

    廷珑答应一声,到厨下去取了些茶点,端着进了书房,进门就见那边厢廷玉跟天赐两个不解衣不摇扇的凝神端坐着伏案写字,这边厢若澄大马金刀的坐在张英怀里,被祖父握着小手,一边磕磕绊绊的在祖父的提示下背运笔决,一边一笔一划的学写字,廷珑耳听着“点中周旋运笔锋,欲右先左横无平,欲下先上坚无直,悬针垂露两分明”,好奇的走过去看他的实践成果,结果就见一张宣纸上布满了形似蝌蚪游水的抽象派的泼墨作品,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若澄听见,握着笔扭过头来,见姑姑端着点心正热乎乎的散发着甜香,立刻仰头对抱着自己的祖父说:“爷爷,你去玩吧,我要吃好吃的了,等会儿再教你画画。”

    张英听了松开手把他放在地上,照着屁股拍了一巴掌,道:“吃你的去吧。”

    廷珑忍笑忍得很辛苦,忙背过身,见廷玉也憋一脸的通红,到底忍不住笑了出来。张英听了轻咳一声,道:“都吃点心去吧,歇了晌再接着写。”

    廷珑一边给二哥哥跟天赐倒茶,一边心里暗笑,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姚氏带着儿媳收拾了两天才将带回来的东西都归置好,又分拣了从杭州府带回来的土仪,准备分送远近亲戚本家。结果还没等她们去,尚宽倒先来了。

    廷珑正在堂屋哄着若澄猜谜,听丫头通传说何家少爷来了,就带着他转身进了东边卧房,不大会儿就听尚宽大步走进来,请了姚氏跟嫂嫂的安。

    何氏是他堂姐,就道:“我正打算这两天就去看祖母跟伯母婶娘,你怎么倒先来了。”

    尚宽笑道:“来请太太安,再有替方家老爷子送以然从京里捎回来的东西,还有我跟以然路上掏弄的稀奇玩意儿,给妹妹和侄儿们玩的,也一并送过来。”

    姚氏听说就道:“大老远的,还让你们想着。”又问道:“你回来的倒早,以然怎没跟你一块儿回来?”

    尚宽道:“我进京打个转直接又押船返回来,他留在京里巡铺子,怕是要入秋才能回来。”

    姚氏就笑道:“你们兄弟两个倒互相是个帮手,方家的生意有你们家的股吧?”

    尚宽道:“只在船运这一块儿有我们三股,京里铺子是没有的。”

    姚氏点点头又说了会儿话,还要留饭,尚宽就推辞道:“东西是方老爷子跟我姑姑叫送过来的,还要回去回话,今儿就不留了,改日再来请太太安。”说着就辞了去。

    廷珑一直在里间竖着耳朵听外头说话,尚宽一走就从屋里出了来,挨蹭蹭的去看以然捎回来的东西。姚氏一打眼,见是个套着布罩子的鸟笼,还有个小些的箱子,装着些小来小去的玩意儿,便也没有吭声。廷珑就蹬鼻子上脸的拎了东西屁股后面跟着若澄这个小尾巴回了房。

    进屋先把鸟笼罩子揭开,丫头们围过来,见里头是只黄嘴黑羽的大鸟,都以为是乌鸦,吓了一跳,廷珑倒是从清芷那见过鹩哥的样子,笑道:“这个叫鹩哥,会学人说话的。”又吩咐丫头去取水米来喂它。

    若澄好奇的看着笼中鸟,看着看着就要伸手去抓,廷珑忙止住,道:“乖,这鸟会咬人,别伸手,你说话给它听,它学会了就能跟你说话了。姑姑把它挂在这,只许用眼睛看啊。”说着把鸟笼挂在窗前。

    若澄点了点头答应了,爬到椅子上认真对那鸟说,道:“我叫哥哥,你快管我叫哥哥。”

    廷珑失笑,见他爬到椅上又担心他掉下来,叫旁边的丫头看着,才进里屋去慢慢查看箱子里的东西,只见有几块文理斑斓的雨花石,想是路过南京时弄到的;还有一对无锡的泥娃娃,笑眉笑眼的活灵活现的,廷珑也跟着笑了起来;再往下看,是一对瓷瓶,都是民窑的,但器形极为精致,青的碧透,廷珑打量着用它做花插,插三五只含苞的白荷一定会好看………

    廷珑正摆弄着,就听那边急慌慌的叫着“廷瑗”、“廷瑗”,怪腔怪调的,廷珑大奇,忙走出去看,就见若澄跪在椅子上,她的那只白毛球儿不知怎么跳到了窗台上,正圆睁双目伸着爪子往笼子里够,那鸟惊慌失措的在笼中边蹦蹦跳跳的躲闪,边大叫“廷瑗”,“廷瑗”,丫头们看着稀奇,也不阻挡,都围着瞧热闹。

    廷珑见了气道:“还不把它抱下来,瞧把那鹩哥吓的。”

    丫头们见姑娘呵斥,忙抱着狗,笑嘻嘻的出去了,那白毛球儿兀自心有不甘的在丫头怀里挣扎着往后看。

    丫头们都出去了,廷珑心里却忽悠一下子,立在原地看着那黑漆漆的鸟儿心思转个不住,半晌,叫了紫藤进来,问道:“是谁教那鸟叫廷瑗的?”

    紫藤怔怔的,道:“没人教啊,我们正围着看热闹,白毛球儿从椅子跳到窗台上,那鸟就吓得自己叫了起来。”

    廷珑听了,也不言语,只走过去把若澄抱到地上,伸手将鸟笼的布罩子放了下来。

    廷瑗的婚事1

    若澄失了爱物,改去满院子追着白毛球儿欺负,白毛球儿作为全体们的宠儿,一贯作威作福,这回可算是碰着天敌了,扭着屁股仓皇逃窜,廷珑想着自己那些才上脚,一个没放好就被咬的勾了丝、拔了线,全是口水牙印的漂亮鞋子们心里觉得很痛快,看了一会儿,给若澄抓了把肉干做糖衣炮弹,叫丫头仔细着些,才转回屋里继续盯着那鸟笼发呆——心说怪道尚宽说是他跟以然两个淘弄来的东西,可不是嘛,只是不是给她的,倒是拿着她做幌子呢。

    一时又想起当日逛新宅子时,尚宽也是打着她的旗号叫人去请廷瑗,如此看来,尚宽对廷瑗并非无心。只是……可气,男子汉大丈夫,这家伙就不能敢作敢当些,既然有这个心,合该光明正大的去求他娘遣媒提亲;若是不能,就该离人家姑娘家远些,这样偷偷摸摸的做些暗通款曲的事,吊着人家姑娘撒痴吗?可恨还拿她当枪使!打量着她脑子坏了吗?廷珑坐在书案后头,越想心里越是生气。

    晚饭时,姚氏提起明早要带着何氏下山拜见大伯、大伯母,问廷珑去不去看廷瑗,廷珑迷迷糊糊点了头,等第二日临出门时,一打眼看见那在笼中亮翅的扁毛畜生又踌躇起来——明知大伯母的态度还帮着他们私相授受就太不知轻重了;可是,一想起廷瑗这些日子消沉的模样,廷珑又心有不忍,心知她若是见了这个,必能得些安慰,重新欢喜起来……而且,知道有个人正爱慕思念她,却故意隐瞒,好像也很不道德的不道德感。

    廷珑对着那鸟笼犹豫再三,着实为难,最后叹了口气。带去,她固然能得一时欢喜,但如果他两个终究不能在一起的话,今儿这些令她开心的东西,明日恐怕就成了她痛苦的根源,那又何必呢?况且,她那样的脾气,做事那样不计后果,本就执拗着不肯听从大伯母的意思,万一因此受了鼓励,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岂不是要害了她?

    廷珑想到这,终于狠了狠心,想着她又不是红娘,也没有冒天下大不韪帮着小姐后花园私会情郎追求自由恋爱的瘾头,尚宽明知道这是犯忌的事还敢这么做,本就是居心不良,不值得同情;既然说了是送给她的,那就是她的了,哪个是他肚里的蛔虫,那么善解人意的知道他要凭个扁毛畜生寄意?好吧,既然你隐晦,就别怪我装傻了!

    廷珑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心下略安,嘱咐了小丫头两句,叫只许喂水米的时候揭开笼罩,平时不许打开叫它说话,就换了身衣裳到前边随母亲和嫂子下山。

    到了山下,先去见大伯跟大伯母,因何氏嫁做张家妇后还是头一次登门,大伯也亲自出来同大太太一起在正房堂屋设座相见。姚氏给儿媳妇儿引见了,何氏当即按大礼正式拜见了大伯跟大伯母,张载跟大太太亦含笑受了长辈礼,将一早准备好的红包赏了侄媳妇儿,又问起两个孩子。

    姚氏代答道:“大的叫老爷拘了在家读书,小的调皮的很,没的带了来淘气。”

    张载笑道:“淘气才好,小孩子嘛。”大太太也嗔道:“长到这么大,头一次回来,还不领来给你大哥跟我瞧瞧。”说着,取了手边的两个荷包递给何氏道:“喏,侄媳妇儿替你儿子收了吧。”

    何氏看着婆母的眼色,伸手接了,这才落座说话,因问起大伯的病,知还没好利索,便取了自杭州府带回来方子交予大伯母,只道是廷瓒特地访名医开的补药。

    大太太闻言拉着何氏的手,笑道:“这两个孩子真是个有心的,这么大老远的还惦记着你大伯,怎么不叫人打心眼里头喜欢。”

    何氏道:“大伯正是春秋鼎盛,怎么忽然就病的这样?我们接了爹娘的信真吓了一跳,您侄儿忙忙就四处去打听名医圣手,最后访到一位告老还了乡的御医,原就是太医院里专攻五脏内感的,听了大伯的症候,开了这副方子,只说熬粥当饭吃,早晚能起效,又再三告诫这病三分在治,七分在养,需得格外注意寒暖,莫动气,少用重味,如此,病根也就去了一半了。”

    大太太边听边走去墙边将方子搁进柜中,回来坐下又叹了口气,道:“这些话旁的大夫也都说过,奈何你大伯左耳朵听右耳朵冒的,全不知自己保养着些,这病才反反复复的让人揪心。”说着,又向姚氏道:“他二叔前两日又不知发的哪门子邪疯,将柜上的老掌柜老伙计辞了大半,你大哥知道了,又气的险些犯病,惊天动地的咳了半宿,我连夜叫人熬的半夏汤,灌下去总算压住了。”

    姚氏就道:“这事我听我们老爷说了,大哥做主将一干掌柜的都请了回来,我们那边也得了几位。”说着向张载笑道:“大哥做事实在让人敬服,这些人给咱们张家做了一辈子工,别说个个都是积年的掌柜,最得用不过,就是不中用了也该养起来,好叫人知道咱们张家不做那卸磨杀驴的事;至于二哥,这事实在是做的透着出奇,不过,事已至此,大哥就别再动气了,这些年大哥该说的该做的也算的上是仁至义尽,如今分了家,他那边的事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好,二哥那样的脾气,再加上跟前都是些投其所好巧言令色的,没一个明理的人劝着,越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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