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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太下流 作者:晓风默
34、床榻之争
翌日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宝儿就在一阵屁|股发毛的森森然中醒转过来。
朦朦胧胧一睁眼,就看到床前无声无息地站了个黑糊糊的人影,顿时吓得魂都碎了。
“你你你想干什么?!”她一把扯起被子蒙住脑袋,强撑硬胆子,勉强打架着上下牙抖抖索索问。
“我——要——睡——床!”男人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声音分外渗人,颇有亟欲吃人的架势。
“呷?”宝儿呆了一下,“你你你睡床关老子什么事?!”
“哦,那……”
男人兀然消音,接着一股大力就拱着宝儿往床里而去,旁边的软褥重重往下一陷,又有东西来抓扯宝儿死死裹住全身的被子。
“啊啊啊你大爷的凭什么抢老子的被子!”宝儿拼尽力气,四肢狠狠压住被角不放。
“我——要——睡——床!”男子咬牙切齿依旧,手上的揪扯毫不松懈。
宝儿这时候脑子清醒了些,耳朵里嚼着这声音……
“王八蛋!”她猛地一掀被子,头一扬,就擦上了男人凉凉的高挺鼻尖。
“嗬!”宝儿倒吸一口冷气,吓到似地身子猛往后一弹——本来就被推到了床边,此番便“咚”地一声直接滚下地。
“嘶——!”宝儿扭了两下才爬起来,正揉着撞疼的脊背,眼角就瞄到床上的男人迅速把被子全扯到自己身上盖好,然后四仰八叉躺平,舒服地合上眼,吁出一口长气。
这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脑袋上还c了半g小柴棍的兰熙!
“兰小雀!”宝儿火气不打一处来,重重一拍床边“噌”地跳起,“天都没亮就来这么整人,你他娘的还是不是人?!”
兰熙惬意地往软褥里再拱了拱,眼也不睁地咕哝道:“那你昨天叫人把我丢去柴房,难道是人做的事情?”
“我……”宝儿被狠狠一噎,一口闷气就生生地堵在嗓子眼,嘴巴拘了半晌,愣是吐不出后面的字!
她x口起伏几下,稳了稳心神,看兰熙一脸如入自家的舒坦泰然,忍不住再讥讽道:“男女授受不亲!金鹰大将军你夜闯闺阁,强占闺床,是君子所为吗?!”
兰熙眼皮颤了两下,嗤道:“‘闺’?你说‘闺’?我从小到大,还真从没看出来你哪里像闺女了!更何况现在我可是你招来的夫君,凭什么不能睡你的床?睡了你都是天经地义!”
“你!”宝儿气结。
对于这越来越死皮赖脸的混账男人,她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过,只能恨恨地杵在床边,往死里干瞪眼。
半天听不到她的声音,兰熙眯开了一只眼,见宝儿一副恨不得将他剥皮挖骨的模样,身子颤了一下,将大张的手脚收了收,不情不愿道:“想睡就睡呗,爷还没嫌你……”
嫌?嫌你大爷的!
宝儿瞬间怒爆。“兰小雀,你不仁别怪我不义!好!我就叫你嫌个够!”
她紧紧闭上嘴,不声不响地走去屋子里放杂物的小台柜,从上面拿起一只小铁匣,打开来,就见一条条黑黑的肥蚯蚓在蠕蠕扭动。
直接挑了一条最大个的握在手中,她趾高气昂地迈回床边,把手往前一送……
不到半刻,宝儿就拖着一脸惨白厥过去的兰熙下了地。
“哼!王八蛋!我叫你嚣张!”宝儿把不醒人事的男人再往远踢了一脚,快意淋漓地伸了个懒腰,心神一松,困意又浓浓地袭了上来,便打着哈欠又去睡了。
可是不久之后,醒,拖,睡……如此周而复始了大约三番,宝儿终于几乎要崩溃,只得憋屈地默默妥协,任兰熙占着她大半个床铺呼呼睡去。
于是次日喜鹊奉李拓之命前来叫自家主子起床,便目睹了这两个人麻花般地拧在一起的形状。
“小姐!”小丫鬟一手捂脸惊声尖叫,一手拼命推着宝儿的身子,“你终于抓野男人回来嫖了啊!”
“嗯……我……什么?”宝儿刚睡过去没多久,就又被扰醒过来,正混混沌沌中,旁边的家伙却已经清醒。
“什么野男人?爷是你家新姑爷!”
“唔……对……”宝儿脑袋还昏昏沉沉,闻此,呆了片刻才回过味来,立马“噌”地火起,手指着已经开始悠哉地整理衣衫的兰熙,“不对!姑爷你个鬼!”接着便直接跳下了地,挽起袖子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
眼看这干架的架势已经起来,喜鹊心头一急,也顾不得看热闹,忙道:“小姐!刘德顺刘公公还有镇远侯都已经候在外面了,说是要送你们去啥啥城的,老爷叫我速速叫您起来,不可耽误了动身的时辰!”
宝儿心里“咯噔”一下,想起来了昨日爹带着她又被旭皇摆了一道,顿时脸色一黑,也顾不得斗气,赶紧在喜鹊的服侍下穿衣洗漱。
随后踏出屋子,就看到彦朗还是兢兢业业地守在院子里。宝儿瞥了一眼身后跟着的兰熙,暗自纳闷。
这厮今早是怎么进了她的屋里而又没有惊动彦朗呢?
不过,时间已经来不及去考虑,他们几人迅速赶到前厅,就见到敞开的大门外已经停了一辆看起来十分朴素的马车。
“熙儿啊,这是上好的金创药,解毒丸,十全大补丹……爹怕你有什么万一,每样都跟皇上求了些,你就带在身上吧!此行……”兰镜老眼一瞥旁边站的李宝儿,胡须颤了颤,“此行,爹担心得紧呐……”
听他这么说,李拓就一旁鄙夷道:“哼,男子汉大丈夫,老的心思比娘们还纤细,小的身体比娘们还娇贵,真不愧是父子俩啊!”
“老匹夫,你!”兰镜白净的面皮涨得红起,嘴巴里说不出话来,倒是兰熙开口了。
“爹教训得是。”一夜未睡好再加上颈后有伤,他的气色并不是很好,可还是和颜悦色地朝李拓恭敬躬身。
“爹你大爷的!假惺惺!”宝儿趴在马车辕上,朝天翻了个白眼,低声咕哝着。
这一切都被刘德顺暗暗收进眼底。
他静静站了一会,终于开口,“李将军,镇远侯,兰将军,李小姐,车里已给你们备好了盘缠和行李,时辰不早了,这就上路吧?”
“哦,知道了。”宝儿不咸不淡地应了,就准备往车上爬,谁知一个玄黑的身影“嗖“地一动,也准备跟着她上去。
“彦朗?!你做什么?”宝儿惊道。
“朗说过要一直跟着宝儿的。”男子脸被帷帽遮住,语气却很是坚持。
“这……”宝儿有些头疼,正揉着眉心,就有一只手探过来将彦朗从她面前拖走了。
半晌后,也不知兰熙对彦朗说了些什么,他只望了一眼,就转身回了院子。
接着,管家忠叔又挎了个灰兮兮的小包裹出来了。
“老爷,老奴跟你们去!阿忠驾车,技术绝对一流!”忠叔佝偻着腰背,抖着灰白的眉毛胡须颤巍巍道。
宝儿看他这副样子,就要开口安慰一下叫他继续呆在家里,李拓却开口了。
“阿忠,你知道我们这次要去的是宁州城?”
“晓得啊!刚才听到了。十几天的路程呢,叫这年轻小伙子驾车,老奴不放心!”忠叔老眼一扫那皇上安排的车夫,不屑地嗤了一声。
李拓沉吟片刻,下车对刘德顺一揖手,“刘公公,能否行个方便?我这家人是个驾车好手,叫他这次跟我们去好了。”
刘德顺一双j光小眼上下打量忠叔一番,看不过是个普通的老管家,就摆摆手应了,“行了行了,叫他跟去吧!真是天生劳碌找罪受的命!”
闻此,忠叔便乐颠颠地接了车驾,坐上马车最前的位置。
一行人都上了车,往宁州城方向而去。
“这霄天骑是什么东西?我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摇晃不停的马车中,宝儿百无聊赖地问道。
李拓看了她一眼,脑袋,沉默了半天,才幽幽道:“只是一个消失的千人军而已,没啥好打听的。”
倒是正在闭目养神的兰熙闻此接话道:“霄天骑岂止是军队,简直是苍州几千年来的传说!当年为九公主华茜然亲手所建,里面都是j挑细选而出的少年,个个身怀绝技。有的擅武,有的擅谋,有的擅占卜,有的擅各种工艺,可以说上天、入地、潜水无所不能,可以一敌百,所向披靡。这次宁州城报给皇上的线索,便是发现了几个能人的踪影。”
李拓始终不发一言,宝儿眨眨眼,听得有些入迷,头一次没有故意跟兰熙抬杠,“什么样的能人呢?”
兰熙敲了敲脑袋,微蹙起修眉回忆起来,“唔,我记得说是城里发现有人单手拔旱柳,百步穿杨,还有入水全无踪等等,描述很像当年霄天骑中的几名人物。尤其是单手拔旱柳的这位……”
车身突然猛地一震,车内几人都忙消了音捉上扶把稳住身子,接着车子再挣动了两下,便彻底不动了。
“阿忠,发生什么事了?”李拓掀开前帘,可是驾车位上已经不见了忠叔的影子。
35、男色倾城
“忠叔人呢?”宝儿朝前帘外探了个头,只看到满目荒木寂寂,不见人影。
“阿忠?”李拓也急了,冲外面高喊了一嗓子,没有回音,就欲往下跳。马车却突然一阵猛烈摇晃,车内三人没有防备,全都被震了起来。李拓眼明手快用身子抵住车门,将正要往出飞的宝儿一把拉住,同时车厢里“咚”的一声,正在闭目养神的兰熙一脚蹬地,差点滚下了横榻……最后,车外“啪嚓”一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断了,终于万籁俱寂。
里面还惊魂未定,忠叔有点沙哑的嗓音才从车屁股后面颤巍巍地响起,“老爷,小姐,别急。车轮子陷进路边的坑里了,马拖不出来,我正找东西往外撬呢。你们进去坐好,我再寻g结实点的棍子。”
“哦哦……好……你去吧……”李拓还有点回不过神,只茫然地应了,拎着宝儿从车门回到座上,东瞧瞧西看看,确定没什么磕碰,才放开手,拍拍自己的胳膊,“闺女,抓着爹,小心一会又摔了。”
旁边的兰熙坐直了身子,见这对父女的腻歪形状,朝天翻了个白眼,扭过头去,视而不见。
不久,随着一阵“沙沙”的声响,忠叔的chu嗓又在车外响起,“老爷,小姐,你们都扶好啊!”
接着,也不知他用了什么办法,原本倾斜的车尾猛然被抬高,车身再颤抖着前进了一小段距离,才复停下。
“好了!”忠叔重新坐回驾车位上,掀开前帘,憨厚一笑,扭回头继续赶马。
之前陷车的凹处,一片的巨石狼藉,地上几株断木横斜,到处红土翻起,坑坑洼洼。
唔,这种路,果然考验驾车的技术啊……
放下窗帘布,为忠叔这刚出了韦京的第一次失误,车上三人找到了完美的原因——不过下来接二连三的各种陷坑、跑偏加偶尔磕石头碰大树,终于令他们先前信任逐渐消弭至全无。
“爹啊啊……你你你当初是凭什么说忠叔……是是是个驾车好手啊?呃……”宝儿坐在颠簸如风中颤的车厢中,战战兢兢地开口问道,没防着马车再突然一个小腾跃,她差点咬到舌头。
力拓一双虎掌紧紧扣住车梁,身躯亦随着马车的行进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早已是一脸的悔不当初,“阿阿阿忠一直都是挺挺挺靠谱的人呢,我我我以为他他他毛遂自荐是因为技术好好好嘛……”
“呕——!”玉面惨白的兰熙在震颤中又干呕了一声。李拓父女俩忙将身子再挪远些,面上已有的菜色再深浓几分,生怕他再来一次翻江倒海。
兰熙微掀起眼皮瞟了他们一眼,开口虚弱道:“胃里已经……空了……放心……这次……再……再吐不出来东西的……”
这时又是“哐当”一声沉闷,忠叔沙哑的吆喝再从车外响起,“哎呦!刚才没看到,车轮子又卡到个大石头……”
李拓黑脸上抽了一下,回头看看已经被折腾得差不多的宝儿和兰熙,终于跳下车,拍拍刚把车推回正道的忠叔,痛心疾首道:“你进去照看两个孩子,这车,还是我来驾吧!”
如此,再行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他们一行四人总算完整平安地到了宁州城。
此城乃是位于南韦边境的一个小地方。小归小,却是艳色红楼妆满城,百步游人逾千筹。处处的柳翠花鲜,美人遍地。不过,此城的美人,可大都是或娇滴滴或俊朗朗的兔儿爷。
相传大约五百年前,这里出了名满天下的第一花魁落尘公子。其姿容绝世,世所难寻,人皆慕名往宁州城而来。也正因为如此,此城也就成了南韦乃至整个苍州男艳之地的魁首,并且五百年来,长兴不衰。
“什么?!消息上说,几位异人曾经在这里出现过?”宝儿目瞪口呆,跟伤势已经痊愈、只略有些虚弱的兰熙一起,杵在宁州城最热闹的花街里最艳的一家男倌馆前,岿然不动。
兰熙y沉着俊脸再看一眼手中的密折,有点咬牙切齿,“没错……这集香坊……原来是……”
宝儿抚额。
她总算知道爹为什么在一到宁州城,就将看似轻松的民间查访交给了她和兰小雀,自己则一改平日作风,苦哈哈地非要跑去跟那些地方官员打交道——原来,如此啊……
扭头看看兰熙阳春雪一般惨白的脸色,宝儿于幸灾乐祸中,终于出了一点点的勇气来。
她理理一身chu布男袍,淡定地道:“那也没办法咯,进去见机行事吧!”接着往前走了几步,见兰熙还没跟上来,就走回去,在他面前无声说了四个字:“皇命难违!”
兰熙的脸这才扭曲了几下,将遮颜的斗笠又压低几分,心不甘情不愿地迈开慢吞吞的步子,随宝儿往馆里走去。
大约是二人穿着太过普通,兰熙又摁着帽檐死活不露脸,一路上,连门口的鸨爹都不怎么搭理他们。
门内果然是一番醉生梦死的酒色艳场,宾客满堂,遍地的环肥燕瘦罗绮生香,满场的y词浪调丝竹靡靡。
“呃……这位小哥……”宝儿好不容易扯住一个跑堂的,还没开口,就见对方一甩毛巾,回头上下打量了他们二人几眼,即客气又冷淡道:“二位,找差事请往庭凤阁寻陈鸨爹,卖身请往迎溪苑寻李鸨爹,记得别在其他地方多停留,万一弄坏了什么物件,你们大抵是赔不起的!”
说完,便趁着宝儿目瞪口呆之际,扭身便走,飞快地消失在宾客如云的大堂之中。
找差事?卖身?
宝儿有些呆愕。目光直直地对着那小厮离去的方向,久久拉不回来。
她看起来有那么缺钱吗?
“我看,查访这里……还是先回去计较一番为好……”兰熙扯了扯宝儿的衣袖,压低嗓音道,声线中的厌恶掩也掩不住。
“呃……这进都进来了……”宝儿沉吟。
不远处突然传出一阵不满的高喝,“你们这里的倌儿爷早玩遍了,全y柔得跟女人似的,都他娘的一副德行,唯一阳刚一点的玉然公子最近又被对面的弄月楼挖走,照这么下去,你们迟早玩完!”
此话一出,原本闲散作乐中的周围一干宾客纷纷趁着酒醉起哄附和,不满声一片,弄得前来解围的鸨爹也僵在了原地。
“李鸨爹,你可是管着集香坊买人呢!你自己说说看,是不是收进来的这些倌儿,基本都是一个调调?叫人怎能不厌烦?”肥胖的锦服男子持着白瓷酒盏,颤颤巍巍地将咸猪手搭到风韵犹存的鸨爹的窄腰上,咧嘴醺醺然地一笑,“爷说的这可都是肺腑之言,信不信由你。近几年大家的口味变了,越男人的男人,骑起来才越有味!呃……那叫什么……征服的……快感!不再跟以前一样,随便来个柔情似水,佳期如梦,便能打发得了的……”
鸨爹覆着厚厚脂粉的白面上赔着笑,一边给锦服男子满上酒,耐心地解释道:“我也想能收到这样的倌儿呐,可这事可遇不可求。那种面相,不太像甘愿被压的主呢……”
听着发酒疯的客人与买小倌的鸨爹之间的对话,宝儿身后的兰熙已经两股战战,几欲奔逃了。宝儿眼珠转了转,硬拉住他,招招手示意他低下头来,凑在他耳边道:“不是说见机行事么?”
兰熙一愕,下意识点了点头。
“那就好办了!”宝儿奸诈一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出手……
“啪嗒!”斗笠落在了地上,滴溜溜地绕着尖顶打转。
男子束发的丝绦也被扯着带下来,墨瀑般的青丝披了一身,在倌馆的颓魂艳光中,盈动着华丽的靡光。玉雕似的眉眼唇鼻,处处j致又不乏坚毅,俊俏好看到极点,却瞧不出丝毫的女气,再加上一副chu衣也掩不住的颀长健美的身躯,他整个人就如误堕凡尘的谪仙,令场内的所有人都看得忘记了呼吸。
“李包子……你……”兰熙沐浴在四面八方如狼如虎的饥渴探视之下,颤抖着唇,眼里闪着几欲吃人的凶光,不可置信地怒瞪向宝儿。
宝儿瑟缩了下,趁他还未反应过来,飞快扭头对那鸨爹大声道:“哎,那位大叔,你看看这样的货色能卖多少银子?”
鸨爹下巴都快摔到了地上,连被叫“大叔”都没有丝毫不悦,反而难以置信地兴奋道:“你……你说要卖掉他?”
“是!”宝儿斩钉截铁,刻意忽略背后几乎能将她烧穿的喷火目光,一咬牙,“要不要?”
“要!当然要!多少银子都要!来来,快随我来,咱这就去谈!”鸨爹大喜过望,上去扯住宝儿的袖子就往一边拖。
兰熙黑着整张俊脸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深吸一口气,紧紧跟上。
至集香坊后院的迎溪苑内,李鸨爹亲手为宝儿兰熙二人斟上热茶,接着就绕着兰熙打转。
他越看越满意,最后直笑得合不拢嘴,“嗯,果然是好姿容,好身板……是块当花魁的好材料。”
花魁……材料……
兰熙本来就铁青的俊面又黑三分,握着茶杯的指节都已经泛白,只管一杯接一杯地埋头咽茶,不动一指,不发一言。
宝儿偷眼觑他,心肝虽然虚虚地惊颤了几下,却也头一次感觉到如此的快意淋漓。
“见机行事”和“皇命难违”,果然是好词!
“这位小哥开个价吧!人我集香坊要定了!”鸨爹的眼光还是死死地粘在兰熙身上,长臂大气一挥,视金钱如粪土。
“呃……这个……银子……银子……”宝儿恍惚了老大一阵,口水都快滴答出来,直到兰熙子见势不妙在旁边重咳一声,她才终于清醒过来,忙开口道:“不要银子,我只想向你打听一件事。”
“哦?什么事?”鸨爹狭长的狐眸闪动几下。
“听说,之前集香坊有人见过几个身怀异技的奇人?我只想知道他们都怎么个奇异法,从何而来又去向何方。”
“什么乱七八糟的。异技?你是说杂耍吧?外边可多的是!这人我一定要买,你就快点好好出个价吧,我给钱就是了,别寻这些有的没的的茬!”
闻此,早都坐不住的兰熙终于“噌”地一下立起,满眼喷火地冲宝儿急吼道:“既然他不知道那还待着干嘛,快点走人!老子受不了了!”
说完,他立马大步往门口而去,宝儿脖子一缩忙跟上,那鸨爹的声音就带着讥诮从他们背后冷冰冰地响起,“想走?迟了!”
36、陷身y窟
宝儿心里“咯噔”一下,就见身前的兰熙突然住了脚。
他举起手扶住额头,高大的身躯醉酒似地晃了几晃,只听“砰”的一声重响,就干脆利落地软倒在地,再也站不起来。
“卑鄙!你……竟然下药!”兰熙墨色的发狼狈地散了一地,凌乱地半掩住玉似的容颜,整个人仿佛被打落尘埃的仙。他修致的长眸透过发幕死死瞪向那鸨爹,几乎要喷出火来,身体都气得微微发颤,“你想要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鸨爹勾起血艳的唇狡诈一笑,眼珠里闪动的光华带了几分森冷,“就是想留下你的人……而已。”
“格老子的!那你留下他就行了,留老子做什么?!”宝儿暴躁,瞄到已经围了满屋的打手,一不留神就把真心话漏了出来。
“你——说——什——么?”兰熙钢针似的目光立刻狠狠戳到宝儿脊背上,扎得她猛一个哆嗦,忙假咳几声,改口义正辞严道:“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跟强掳何异?!这天底下没有王法了吗?”
“嘁,王法?”鸨爹仅仅舍了一角白眼给她,冷冷一嗤,“听口音,你们也就两个外乡人而已,不先看看踩在谁的地头上!在这集香坊,自然是我李鸨爹说了算!今天,别说这男人我要了,你的人也别想走出这大门!”
“呦,要抓我?!” 宝儿不屑地撇嘴,眯起眼满不在乎地一哼,“那也得看你们有没有这么大的能耐!”
话音刚落,她就感觉小腿上被一推,兰熙虚弱的声音传进了耳里,“别管我,你自己先走!”
“呷?”宝儿呆住,仿佛被怪物啃了一口。
这还用提醒?如此自顾不暇的情况下,她当然早把他抛诸脑后了。不过,这话竟然是从兰小雀这从小到大以陷害她为乐的死混蛋嘴里出来,还真是叫人该死的……别扭……
甚至还有点……愧疚?
宝儿还在怔愣中,就听鸨爹的嗓音尖利地响起,“来人啊,把他给我捆了!”话音落,随着一声锐哨,一群凶神恶煞的打手便全部如狼似虎地扑来。
宝儿恍然回神,急一个腾跃,乘风起身,避过人群的围攻,以一个个打手的头颅为落脚点,踩踏着轻身往门口而去。身所过处,被触到的大汉皆似糟了重击,纷纷轰然倒地,顺带压倒周围一片,满屋里顿时乱糟糟的碰撞、哀嚎声一片。
“嗬!竟然还是个有功夫的。”鸨爹见此,妖眉一挑,手便扣上身旁壁上的一处不显眼的凹陷,冲场内的打手们高叫道:“都给我闪开!”接着臂上加力往下一推,妖娆怪笑,“看他还能往哪逃!”
打手们闻此迅速撤后,宝儿正欣喜可以接近门户,就听屋顶传来极快速的几声“咯咔”脆响,她急抬头去看,还不及反应,就被兜头而下的一张黑沉大罩了个正着!
“砰”的一声,宝儿重重摔到了地上,浑身被密密匝匝的线层层裹住,百般翻扭都挣脱不得。
“真是一群废物!还不快点拿绳捆上!”鸨爹低斥了一句,看着手下隔着,将宝儿一圈圈地捆成了粽子模样,才得意道:“说了走不出,你就走不出!不听我李鸨爹一言,吃亏在眼前呐!看这小模样还真可怜呢……”他抚抚自己没有一g胡子的下颌,眼珠一转,“虽然品貌不够当我集香坊的小倌,可也能叫我这群手下们快活快活呢……”
闻此,周围猥琐凶恶的大汉们眼中纷纷冒起了色光,一个个凑上前来,有的甚至伸出毛手,欲隔着黑上宝儿的身子。
宝儿头一次知道了害怕,这种连挣扎都无门的处境令她从头到脚彻底寒透,而那些包围着她的y猥男人们叫她恶心难堪到极点,仿佛是掉进了冰冷的蛤蟆堆,每一个毛孔都浸在粘腻的浆y中。
假如,真要被他们染指,那么她宁可先死掉!
“放了她!”低沉的男音虽然透着虚弱,却清晰地震荡着每一个人的耳膜。
众人朝发声处望去,就见兰熙手里正握着半面碎瓷,紧紧地贴在他玉似的面颊上,用力之大,白皙的肌肤上已经隐隐泛出了红痕。
“放了她,我就留在这里任你们处置。但若是你们敢动她一g寒毛,我就立刻毁了这张脸!”
长眸里的冷绝森森如铁,穿透了人群,定定落在宝儿身上,异样的坚定,仿佛包含了几百年,几千年,亦或是几万年的执著。
屋里的人都被这突然地变故惊呆了,李鸨爹,众打手,包括缠在罗里的宝儿……到处一片死一般的沉默。
“放不放?!”见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兰熙手上又加力三分,脸上的肌肤破了皮,一滴殷红的血珠慢慢划到他紧绷的颌下。
“为什么?”被困在中的宝儿突然出声,嗓音有些颤抖,迷茫地透着不解。
兰熙垂下眼,抿了抿薄唇,轻轻道:“不为什么。”
“兰小雀,你……”
“哎呦呦!还愣什么,快把这扫把星给我扔出门去!好不容易弄到的美人可不能破了相!快去快去!”李鸨爹回过了神来,一脚将个呆杵着不动的打手踹翻,指挥人手迅速给宝儿松了绑,再转头对兰熙千求万求道:“小祖宗,依你,都依你,快把手里这破东西扔了!划花了脸可不是好玩的!”
“我要看着她走出这集香坊的大门!”兰熙眼睛依旧紧紧粘着宝儿,看都不看围着他绕来绕去的老男人。
“好好好,我说放,自然放!从这门边正好能看到后院大门,我叫人送她去门口,你亲眼看着她离去可好?”李鸨爹对着兰熙已经是一副孙子嘴脸,狐眸紧盯着他手里的瓷片,生怕他来个指滑手抖的,真的伤到了r,再也治不好。
宝儿被松了束缚后就定定地站着。
她不懂。这么一个跟她从小斗到大,总是气到她炸肺的家伙,怎么就突然转了x,在如此危急的关头,为她做到这种地步。
这不是矛盾的吗?
不……以前的,和现在的,似乎有哪里不一样……
“快走啦!别逼老子把你扔出去!”一只大手猛推向宝儿的脊背,将失神的她搡了个趔趄。
宝儿回头怒瞪了那人一眼,再望一眼兰熙,却只见他黑曜石般的眸子里幽深如潭,什么情绪都看不出。
宝儿咬咬牙,转头大步离去。
“啪!”她走后好一阵,兰熙手中的瓷片才颓然滑落。沾着血的碎白散了一地,几片织在了他黑缎似的发中,仿佛寂寂偷放的零星野花,寥落而苦涩……
宝儿独自走在宁州城车水马龙的大街上,眼前的浮华依旧,简直令人怀疑方才那凶险仅是一场幻。可她知道不是,因为兰熙真的不在了。
明明是她害得他们身陷险境,那样的情况下,他竟然没有责怪她,也没有像往常那样拖她下水,只顾着要她先走,甚至没有提过叫她回去救他。
这还是往常那个可恶的混蛋兰小雀吗?
“别管我,你自己先走!” “若是你们敢动她一g寒毛,我就立刻毁了这张脸!”
兰熙虚弱却决绝的声音不断回荡在脑中,宝儿烦躁得捧住头,狠狠甩了几下,却怎么也甩不开,反而让自己心里更不是滋味起来。
混蛋兰小雀!谁叫你这么一厢情愿地说这些话!想要叫老子愧疚吗?你以为你是什么?你就是个死了都活该的王八蛋!纯自找的报应!
恶狠狠地一踢脚前挡路的石块,看着它直线撞去不远的墙g再弹回,宝儿心里乱得如马蜂窝一般,真恨不得这石头就是兰熙那厮,直接踹死了了事!
可事实并非如此,他为了救她,如今陷在y窟,时刻面临着失身的危险,这叫她如何能心安下来?
可恶!这厮一定是存心给她找不痛快的!
再用力踢开颗小石子,宝儿一跺脚,就往住宿的客栈冲。
罢罢罢,她可不要欠兰小雀半分的人情,这次的祸既然因她而起,就由她来解决吧!
半个时辰后,一个面皮白净的年轻小公子便出现在集香坊的门口。
他身着华衣,手持洒金玉骨扇,脚蹬锦纹靴,一身的贵气,一出现就勾得周围几家的鸨爹全挥舞着纱巾、彩袖迎了上来。
“哎呦,这位客官,要不要来我们弄月楼哇?要俊的俏的还是娇的媚的,应有尽有,包您满意!”鸨爹甲一把拖住宝儿的袖子,高大的身躯几乎要倾倒在宝儿的小身板上,直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弄月楼哪里有我们采铃阁好啊!我们这儿的倌儿招数多,价钱又公道,保管能令您欲仙欲死,享尽春宵!”鸨爹乙颤抖着一脸肥r,一个劲地想往宝儿身上磨蹭,浑身的艳香几乎能将她熏晕。
接着,又一个鸨爹欲将长长的红绡缠上宝儿的脖子,“客官,我们云萧馆……”
“啊——!”宝儿终于受不了地大叫出声,身子一矮从三人的包围中逃脱,往正奋力挤人的集香坊的鸨爹身后一钻,揖手道:“爷今天要去集香坊,谢谢几位的热情,下次再光顾你们吧!”
那鸨爹一听,立马得意地一挺腰板,对宝儿更热络了几分,殷勤地打着扇子将她往里迎去。
“不知客官想要什么样儿的倌儿呢?”
引宝儿在二楼视角最好的一处桌位上落座,鸨爹又端来了酒水果品,糕点小菜,边布菜边媚笑着问道。
宝儿皱皱眉,装作沉吟的样子,半晌后道:“爷喜欢雏儿啊!你们这可有新近的干净货色?”
“哦,没开过的啊?哎呦,没看出来,原来您好这口啊!”鸨爹闻此,彩袖掩口笑得暧昧,直笑得宝儿浑身发毛,觉得自己仿佛都真的不正常起来。
她屁股挪了几下,强按捺着脾胃的抽搐,故意猥琐地搓着手道:“有没有啊?熟的早玩腻了,想尝尝青果子调剂一下胃口来的,若是没有的话,爷就去别家了!”
那老男人忙一甩袖子娇嗔道:“咱集香坊多大的招牌呐,怎么会没有呢!您先用些酒水,奴这就去带人来给您挑!”说完,再抛了个媚眼,才转身扭腰摆臀地走了,只留宝儿一个人在座中,默默胃里翻江倒海。
格老子的!男人竟然能长成这副德行!
不过没过多久,她便再也无力腹诽那鸨爹的形状了——因为这男倌馆里接客的兔儿爷,哪怕是还没开苞的,都绝对比那鸨爹要风骚十倍不止!
“爷,来嘛,祁连给您喂酒~!”一身轻透黄纱的单薄少年嘟着红唇,就要往宝儿脸上凑。
“笑言这里好难受,爷,您来帮人家揉揉~!”白皙少年直接敞开了衣襟,抓起宝儿的手就要往里探。
“爷,如墨给您跳舞吧~!”玄袍的妖媚少年凑上来呵气如兰,身子一边伴着场内的弦音磨蹭着宝儿,两手一边缓缓游移着解开自己身上的扣子,露出大片雪一般莹白的肌肤。
格老子的!爷屁呢!再这样下去老子就要见爷爷去了!
宝儿两眼猩红,猛地昂头,强咽下即将喷涌而出的鼻血。
一旁侍立的鸨爹见了,忙挥散少年们媚笑着问道:“爷,这回您选好要哪一个陪你了吗?”见宝儿久久不回答,他又掩口暧昧地低道:“或者要哪几个,全要,都行!”
格老子的!
宝儿心肝一颤。
这回误会大了!她看起来有那么急色吗?天地良心,这么风骚的男人们,她真的消受不起啊……
脑中突然浮现出一张笑得坏坏的俊脸,宝儿恍惚觉得这才是正常的美男子,接着就反应过来一件事情,泪水立刻又默默地在肚里决堤——这他娘的不就是兰小雀么!
呜呜呜,她竟被摧残到这种地步了,居然会觉得他那副嘴脸顺眼!
“爷?爷?”鸨爹见她不应,轻轻推了推宝儿的肩,才终于叫得她回过神来。
宝儿直直身子,清咳一声,淡定道:“这些都不合爷的胃口。爷要那种真正青涩的。不仅身子得干净,那档子事也最好一点都不懂的……”
宝儿越说越小声,鸨爹也越听越明白,打起羽毛扇笑得意味深长,“原来爷您想要那种没调教过的新人儿啊……”
宝儿头皮发麻,却只得把心一横,咬牙认了,“是!你们有没有啊?而且爷喜欢长得阳刚些,不要太娘气的。”
“这个嘛……”鸨爹摇着扇子,一径地笑,死劲地笑,却始终不答腔,手也放到桌上轻轻敲了起来。
37、冤冤相压
这意思很是明显——给钱!
宝儿心头r痛了痛,掂量一下没多少分量的荷包,一咬牙取出锭银子,低头一挤眼“嗒”地丢到桌上。
“哎呦,爷您可真大方!”鸨爹以迅雷之势迅速扑向银子,脸上假笑的菊皱也全部舒展开来,对宝儿的态度更殷勤上三分,“您说的那种,有倒有,不过……可是稀货呐!一者‘货’源中这样的长相实在是难得,二者么……嘿嘿……没经过调教,总归有些不懂事,怕被弄伤了……”
宝儿不耐烦地一拍桌,“爷就想玩这种的!”说着便兀然立起身,洒开玉骨扇,“有的话就别再藏着掖着了,不然,爷可要换地方了!”
鸨爹一见她这副欲走的架势,忙咽下废话,谄媚笑着将她重新拦回座位,“爷您别急嘛!等着啊,我这就去后院帮您问问!”话音落,又抛一记令宝儿欲死欲活的勾魂眼,花枝乱颤地扭摆着走了,看得宝儿的眼皮又连连抽个不停。
不多时,鸨爹没再回来,而是来了一个面貌清秀的小厮,乖巧地行了个礼后,便引她进了三楼的一个宽敞包厢里落座。
空气中暖香醉人,触目便是一室的红纱旖旎,雕画j致,却偏偏不见人来。
小厮将她带入座后即揖身退下,临走前只跟她道稍待片刻,可宝儿等来等去,却先等来了一屋子的猥琐男人,其中还包括先前在大厅见过的那酒醉疯言的肥胖锦袍男。
“这是……”宝儿越看越奇怪,终于在领人前来的小厮又一次欲走时候拉住了他,皱着眉头问道。
“哎呦,爷,再等等,还有其他几位爷,人马上来齐,这新货的雏拍就能开始啦!”小厮虽然急,但还是耐着x子赔笑脸解释,却令宝儿更加困惑。
“新货……雏拍?”
“是呀!今天坊里新到了一个新美人儿,长得那个够英俊够男人,不正对了各位爷的胃口么?稍等等人再来多些,美人儿也打扮完毕,就能开始拍卖啦!”
拍卖?!
宝儿心里“咯噔”一下,突然就欲哭无泪了——这这这她还能买得到兰小雀么?包里就那么点银子……
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这儿的鸨爹坑钱的手段比起狗娃来竟是一点也不逊色呢!
约过了两盏茶的时间,直到整个大包厢被二十个左右富家子打扮的男人塞满,随着轻飘飘的靡靡丝竹,一张罩着薄红纱帐的卧榻才由四个小厮抬着姗姗而至。
“这便是今日我在大堂里有幸一瞥的美人?”肥胖的锦袍男人激动得立起,浑身的肥r都在打颤,整个人仿佛都快要抑制不住地扑过去。
宝儿看得胃里一阵恶心的翻腾,却不由得幻想起兰熙被这种人压在身下这样又那样的场面,心头竟然有了几分泄愤的快意。随即恍然一怔,意识到这样似乎太过忘恩负义,忙暗骂自己几句,熄了这念头。
场中的鸨爹得意一笑,妖笑着答道:“正是此子无疑。如今他已经是我集香坊的人了,假以时日,必定能成这南韦国的冠世花魁,落尘公子第二。今日,看看几位爷谁最有诚意,便能拥有这绝代美人的头次初欢呐!”
这尾音低悠曲转,端的是暧昧无限,引人暇思,勾起场内一片猥琐的y浪笑声。宝儿也勉强附和着干笑了几声,哪知才一张口,就被一道热辣辣的视线牢牢锁住,她当时就心口一虚,叫苦不迭。
格老子的!果然不论她扮成什么模样,只要稍出点动静,就能被兰小雀这狗东西一掀一个准,委实令人惆怅,惆怅得紧呐……这不是天生的冤孽还是什么?!
她这边正沐浴在一片水深火热之中,周围的嫖客却浑然不觉,只顾着贪婪地注视着那红艳薄纱内的一道玄影勾魂。那长身,那身段,那一腿曲起一腿横放的撩人姿态……
包厢里顿时一片吞咽唾y的“咕咚”声起,宝儿明显感觉到兰熙盯着她的视线里再多了三分火烧一般的怒意。
想到如今这里的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宝儿顿时开始脊背发凉,有些后悔自己的多事。可是真不管兰小雀的死活的话,她的良心肯定又过不去呢……
“……如此,请各位爷自己掂量一下,打算出多少银两以显示自己的诚意呢?”
鸨爹的话音刚落,饱受某人目光胁迫的宝儿就火烧屁股似地开口,“这人我要了!”
鸨爹的笑脸赶紧朝她凑了过来,“那这位爷你就给个起头价吧!”
“我……”感觉那目光里的重量稍轻了些,宝儿松了一口气,分出点余暇掂量一下自己的荷包,颤巍巍地比出了个九的手势。
“哎呦!雏拍开头都是以百两雪花银计价,您竟然一下就到九百两!真是个龙抬头的高阶啊!”那鸨爹兴奋得脸上的白粉都直往下掉,宝儿被这么一解说,也就没好意思再辩什么。
“我出一千两!”“一千一百两!”……“三千两!”……
整个厢房内的竞价逐渐白热化,竟升至了万两白银!期间,宝儿只一径尴尬地缩在凳子上面,在兰熙毒辣目光的笞打下,死活闭紧嘴巴一声不吭。
“六千两……黄金!”
满座的喧哗蓦然寂静,一众男子目瞪口呆地转头看向那痴肥的锦袍男子,满屋只听鸨爹欣喜的尖叫:“六千两金,第一次!六千两金,第二次!六千两金,没人再高吗?好,六千两金,第三次,成交!”
眼看佳人今夜花落别家,其余几个男人摇摇头,便失意地离开,宝儿呆愣半晌,也被鸨爹请了出去。
“扣扣!”不多时,木门再度被敲响。
厢房里,锦袍肥公子刚拨开美人纱帐,小绿豆眼里盈满色欲,正瞧着兰熙冒火的俊容傻乐,被响声猛吓了一跳,便极不耐烦地扬声火道:“谁啊!”
“小的来给公子您多添些酒水。”
“死进来放下就快些走,走!”
肥公子头也不回,眼睛只一径地往兰熙身上猛盯,从头瞧到脚,从前x瞄到屁股,直看得入迷七分,口水横流。可他才颤巍巍地伸出手,欲上兰熙的x膛,就一声不吭地倒了下去。
“呦,李包子,原来……你还有点良心呐!”兰熙酡红着俊脸,唇齿间微有喘息,一身贴合的玄色缎袍将他健美的体魄勾勒得完美异常,端的是诱人明艳得不可方物。融融烛火下,那潋滟的瞳眸一动,便流转出正常时绝对罕见的倾城媚色,“没想到,你居然……肯出九百两……来买大爷我的一夜春宵呐!”说着,他便挣出所有剩余的力气,强撑着坐起,一点点地挪向正坐在床边撕着脸上人皮面具的宝儿。
“咦,谁告诉你是九百两?”宝儿闭着眼睛,手上的动作不停,大喇喇地一嗤。
“那你那九……”兰熙脸色一冰,身子更贴上来几分,贴着宝儿的耳壳背后磨牙,“莫非是九十两?”
“哪里哪里,怎么会呢……”宝儿敷衍着,眼睛刚眯开一条缝,入目就是兰熙凑得极近的俊脸,当即悚然一惊,藏在心里的老实话便立刻脱口而出,“明明是九两!”
“什么?!”兰熙原本喑哑低沉的魅惑嗓音兀然拔高了八度,“九两?!李包子,你竟然打算只出九两!好……好你个没心没肝的白眼狼,你你你……我……”他气得抖着艳红的唇,眸子里蹿出了烈烈火苗,猛地一扑,“老子咬死你!”
“嗷——!”宝儿脖子上突然一痛,吓得惨叫出声。
她本来只是坐在床边,收拾收拾把易容的家伙都拾掇起来,可没想到兰小雀这厮竟然一口咬上她的颈侧,还顺势用自己的体重将她压了个动弹不得。
“你这个王八羔子死色胚!老子现在可是救你来的!你他娘的竟然恩将仇报!放开啊!”宝儿正面朝下,x口准准地硌上了木质凸起的雕花床边,差点呕出一口老血。兰熙却死活狠狠叼住她的颈皮不放,不是很疼,那姿势动作却暧昧热烈得令人欲哭无泪。
“大爷我会沦落到这地步,还不是被你害的?!我记得以前警告过你的吧,再来这种不三不四的地方,一定会叫你悔不当初!”兰熙身子再一个拱动,扒住宝儿又是沉沉的一压。
“呃……”宝儿被这一下子压得肠子都差点吐出来,她自知理亏,也不敢真使力去挣动,只能扑腾着手脚哭爹喊娘,“兰小雀,兰大爷,我这回错了,你大人有大量,放过小的好不好?”
“你这副德行,也就理亏的时候才能软和起来!这次害得大爷我差点被人……”兰熙又咬牙,“哼,不讨回点公道,大爷我于心不甘呐!”
兰熙喷出的气息热得吓人,直往宝儿脖领里钻,烫得她身子一波一波地瑟缩。
可有一点还是准准地被他戳中了。她李宝儿千横万横,却始终是讲究无愧于心。
以前在百善书院里,她看似横行无忌,实际也是专挑些烂到掉渣的家伙来杀儆猴。而偏偏这类渣滓在贵族子弟里又多到数不胜数,她便也不曾手软过。
可万一某一次真做了错事害了好人,她就是被人捏圆搓扁也会打落牙齿和血吞,叫装孙子绝对不充儿子。
“那你说,要我怎么样,这次才能一笔购销?”宝儿哭丧着脸,虚弱地喘气,打算破罐子破摔。
“怎么办?”兰熙一爪子拍住她划桨一般乱扒的手臂,勾起殷红的唇,危险地眯起幽深的黑眸一笑,“那你至少得亲手把今晚惹到我身上的祸事全部给解决干净。”
“啊?”宝儿郁闷地抬起头,整张小脸皱成了苦瓜,“那咱这就离开吧!你身子软着的话,我背你,行不?”
“嘁,你能背得动大爷我吗?”兰熙长眉一挑,赤裸裸的藐视。
“能,怎么不能!老子连忠叔养的两百多斤的老母猪都背过,还怕背不动你吗?”宝儿深觉得受到侮辱。
“你……你说谁是老母猪?!”兰熙兀然怒了,扣住宝儿的腰际再沉沉一压。
“咳咳咳,没没没!我只是想说我能背动你嘛!不是那意思……”宝儿被压得直翻白眼,咳呛着出气大过进气。
她也是头一次对兰熙这厮如此的低声下气,心里早已憋屈到内伤,却死活不敢反抗。
闻此,兰熙才稍稍满意了点。
他勉强撑起身,上下打量宝儿几眼,这才放开她,身子媚态十足地往床上重新一横,朝宝儿勾勾修长的手指,“那来,坐骑,本大爷准许你背我出这鬼地方了。”
坐……坐骑?!
你他娘的王八蛋不要脸大混球……
宝儿磨着牙在肚子里将兰熙鞭笞了九九八十一遍,恨恨一闭眼,站起背过身,“上来!”
“哎,来了!”磁x的低嗓暧昧得意无限,兰熙一寸寸贴近宝儿的后背,慢慢地沿着脊背往上爬,蛇一般的蜿蜒缠绵,直挑得宝儿头脑一阵阵眩晕发热。
半天还不见他爬到正位,宝儿终于受不了地一记大吼,“格老子的!快点,要不然老子干脆从这楼上直接跳下去,是死是残赔了你了事!也比被你现在这么折腾着强!”
“住口!”兰熙兀然一扫前态,语气竟是勃然大怒一般,猛地扑上宝儿的脖子紧紧抱住,“怎么样都不许死!听到没!不然,就是下了黄泉,我都不会放过你!”
“咳咳咳,你松点手!不然我还没跳呢,就要给你勒死了……”宝儿被那大力箍得一个大气出不来,急忙咳呛着拼命拍打兰熙铁一般的手臂。
兰熙吓得迅速松开手,焦心地把她的身子转过来仔细左右瞧瞧,确认了没事,才又掀回去。胳膊往她脖子上一圈,冷哼道:“嘁,我还当你真弱不禁风呢。既然没事,那就快走吧!要不然一会被集香坊的人发现可就麻烦了。”
宝儿神色一正,手忙勾过男人长腿的腿窝,身子如遭泰山压顶似的狠往前一倾,歪了几下,竟然真将兰熙背了起来。
“看……看看,你看我……是……是不是……能背得动……你!”宝儿的脸憋成了猪肝颜色,拼命chu着脖子发出声音,头也扭不回去,也就看不到背后男人的脸上浮出了狐狸一般狡黠的得逞笑意。
“嗯。”兰熙故作平静地回了个单音,接着就把头往宝儿颈侧衣肩上一埋,闷闷道:“走吧。”
宝儿挑了个看起来人烟稀少的方向,纵起轻功从窗口一跃而下,两人就此成功逃出了险境。
外面的明月已经挂上了柳梢,夜幕沉沉。
凉风习习中,满头大汗的宝儿吃力地背着显然块头比自己大得多的包袱,拼命往落脚的客栈赶,最后终于平安地将兰熙扔到了他的床上,而她也累摊在床边。
可某人显然还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
“李包子,事情还没解决完呢!”兰熙虽然没有跑动,可整个人也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急促地喘息着。
集香坊给他换上的外衫本就系得松散,里面更是什么也没穿。这路上跟宝儿一番磨蹭,衣带便被弄开了七七八八,此时g本掩不住那j壮的裸躯。大片光洁的肌肤在银色月光下,泛着不正常的浓烈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