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业如画 第9部分阅读
帝业如画 作者:肉书屋
一声咳,一口血便从口中喷洒而出。
周围皆惊,元翊冲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帝君,眼中甚为焦急:“来人,快传御医!”
原本冷寂无声的宫阙之上忽然乱作一团,亦忽视了那个痛苦而拥抱着苏蔷薇的荀远,“南昭侯!”不知是谁惊呼一声,只见荀远拔出腰间佩剑,置于颈项,当场自刎随苏蔷薇而去。
“蔷薇……若有来世,远哥哥定不负你。”
荀远,轰然倒地,血溅宫阙。
这一场惊变,惊呆了在场所有人,不可置信一向冷静自制的南昭侯竟然为了一个人人唾弃的妖后而殉情自杀,整个荀家军顿时暴动马蚤乱。
“杀了苏家人,为侯爷报仇!”暴乱中有将士高呼,众人纷纷怒视苏成风,举起长枪便朝苏成风冲了去。
苏成风见此情景,惊惧地后退,想要逃离,可四面八方皆是禁卫军与荀家军,他早已无路可逃,恐慌中一个踉跄便跌倒在地,一把长枪飞速插入他的脊背,直击心脏。
苏成风一声惨叫,当场毙命。
苏落雪还没从姑姑的死中缓过神来,又瞧见父亲被荀家军击毙,她的心仿佛被刀子狠狠从中间刮开,痛的无法呼喊出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血,迷蒙了整个眼眶,霎那间又想起了年幼时,父亲将她搂在怀中,宠溺地对她说:“落雪是爹最疼爱的女儿,你想要什么,尽管对爹说……”
“爹……”她失声轻唤了一声,摇摇欲坠地朝宫阙边缘退去,即使爹在最后一刻出卖了她,可她从来没有真正怪过父亲,因为父亲姓苏,他必须与帝后站在一起,一荣俱荣。
此时的苏家,走向了灭亡,那么她苏落雪亦如姑姑,即便是输了,也不能落在敌人手中,受尽凌辱折磨。
她转身,纵身一跃,从宫阙之上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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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丈宫阙,斑驳肃穆,一个绯红地身影纵身跃下宫阙,大风吹得她发丝衣群飞舞,眼看着便要从百丈宫阙直坠而下,可一只手却抓住了她的手臂。
一心求死的苏落雪突感手臂被抓住,整个人狠狠地撞上了宫阙的壁岩之上,手腕与身体的疼痛让她睁开眼,仰头看着一张绝美的脸,如今已青筋暴起,看的出他正用尽全力正死死地抓住她的手,生怕一松开,就再也握不住。
苏落雪看着他,苍凉地笑了:“二少,我是苏落雪。”
荀洛依旧死死握着她的手,额上的冷汗溢出:“我知道。”
看着荀洛始终不放的手,苏落雪的泪沿着眼角滚落脸颊,最后被风吹散,她果然没有猜错,即使与荀洛再见,她与荀洛仍不需要解释任何:“此刻的我,已一无所有,就让我随父亲去吧,我不想落在你们手中,受尽凌辱。”
荀洛感受着苏落雪的手正一点一点地挣脱他的手心,而他也只能感受着苏落雪的手一点一点从他掌心中脱离。
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又有一只手臂狠狠地抓住了她的手,指甲几乎要掐进她的掌心。荀夜冰冷地注视着苏落雪,冷道:“没我的允许,你不准死。”
荀洛猛然从刹那的失神中惊醒,也许刚才那么一刻,他真的想松开手,任她从这百丈宫阙上坠落下去。在荀夜及时抓住苏落雪手的那一刻,他亦与荀夜一齐用力,将宫壁上的人拽了上来。
自死亡边缘捡回一条命的苏落雪回到原地后整个人已无一丝气力,跌坐在地。
鬓角地发丝散落在脸侧,凌乱的衣襟显得极为狼狈。
荀夜冷冷地看着地上的她,片刻后收回视线,看了眼沄夫人:“帝君病危,你不带着九殿下前往探视,傻站在此处作甚。”
沄夫人猛地被惊醒,将始终停留在苏蔷薇身上的视线收回,立刻带着九殿下匆匆奔下宫阙。
荀夜看着沄夫人离去的背影,遥遥地看着倒地的父亲与苏后的手始终紧紧握在一起,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可眼底却闪过悲痛。
“大少,该去看看帝君了。”始终跟随着荀夜左右的副将李军出声提醒。
荀夜点点头,亦知此刻轻重缓急,将悲痛隐匿下,率领一众亲信步下宫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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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殿外,百官排排而跪,众人脸色各异,各怀心思。
正德殿门紧闭,只有三名御医在殿内会诊,中途帝君身边的太监总管马全立传帝君旨意,宣沄夫人与九殿下进殿。
约摸半个时辰后,正德殿门“咯吱”一声被拉开,马全立自高高地金槛迈出,满脸泪水地高喊一声:“帝君,驾崩——”
“帝君——”顿时,跪了满满一地的臣子深深地伏地哭喊。
哭喊声,顿时响彻了整个皇城,悲戚地宫中隐隐有着战火后硝烟地余味,一夜间,帝君,帝后,侯爷、国舅纷纷瘁死宫中,这尚属天朝三百年历史以来的首次。
在百官的恸哭中,马全立捧出帝君的遗诏:“帝君临终前,重立传位诏书,传位于九殿下。”
顿时,百官恸哭声止,纷纷垂首窃窃私语,有帝后余党立刻愤然起身怒斥:“狗奴才,太子尚在,要继承帝位自然由太子继位,帝君病糊涂了,大家也糊涂了吗?这天下岂能交由十岁的孩童继位。”
“放肆!”荀夜起身,冰冷地注视着说话之人,缓步走至沄夫人身边,站在高处俯视众人:“帝后软禁帝君三年,妄图夺取帝君之位,十恶不赦,这当诛九族之罪岂轮的到这个罪人之子来继位。”
众人大惊,没想到帝后竟然软禁了帝君三年,再看看这整个皇城皆被荀家军控制,帝后余党皆敢怒不敢言。这当中有人将目光投向了始终跪地的辛王,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却始终没有等到辛王的一句话。
荀夜冷冷地扫了脸色各异的百官一眼,转身,撩起裙角,跪在九殿下跟前:“臣,参见帝君。”
“参见帝君。”跟随荀家的将领们以及那些见风使舵地臣子立刻也跪下,拜见新帝君。
苏家余党见大势已去,无力地跪下,深深地拜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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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间整个天朝惊变,震惊天下,洛城白幡飘飞,普天哀悼。
帝君、帝后、侯爷、国舅四个人的死,只是一个开始,后面的杀戮远远没有结束。
沄夫人尊太后,掌控六宫。
南昭侯护驾有功,为国捐躯,追封一等公特封恭亲王,厚葬先帝陵墓旁。
南昭侯之子荀夜封相,赐洛城北郊豪宅为府邸,辅佐幼帝整治江山。
苏蔷薇与苏国舅密谋软禁先帝,十恶不赦,不留尸首,挫骨扬灰。
苏家,诛连九族。
朝廷上下凡参与罪后苏蔷薇密谋官员者,诛连九族。
苏家门生,追随罪后苏蔷薇反天朝,诛连坐。
罪后苏蔷薇之子元影废太子之位,革元姓,永世不得踏入天朝。
于民间造谣生事者,匿藏乱党者,妄议新王者,杀无赦。
短短数日,受牵连获罪者不计其数。
天朝元华二十六年九月初八,十岁新帝元鑫登基,改国号元禄。
第十三章 君已陌(上)
夜凉松月枝影相映,风动百花簌叶凝香。
萧瑟夜风中伴随着几分轻寒,淡胧明月照亮小院,屋内清光透着半敞地窗洒了出来,映了一地薄霜。
苏落雪在门前回廊就地而坐,低头俯视着地上那一排密密麻麻地蚂蚁,在深夜依旧勤勤恳恳地搬运粮食,这样一看就看出了几个时辰,直到深夜她依旧没有回神,没有光彩地目光内仿佛在看蚂蚁,却又似在看其它。
直到一个长长地影子将她面前的一片光挡住,整个目光中皆是一片黑暗,她回神,仰头凝视来人。
不一会儿,她又缓缓低下头,继续看地上来回奔走的蚂蚁。
荀洛于她身边就地而坐,却是仰着头,凝望天际一轮皎洁的明月。
他们就这样,一个仰头,一个低头互相沉默了许久。
终于,还是荀洛开口了:“在相府这几日还好吗?”
苏落雪依旧低头,注视着来往的蚂蚁,没有说话。
自宫阙那夜惊变后,她没有如苏家其他人一般被抓入天牢,等候问斩,而是被人秘密地送入相府这个偏僻幽静的园子里,任何人不得靠近。
“你不会有事的。”此刻的荀洛说到这里,脸上闪过几抹沧桑,下巴上冒出的胡渣可见他多日都未睡好。
“你早知,我是苏落雪吗。”她终于开口问了,可声音却是那么暗哑。
荀洛勉强地扯出一笑:“你是不是苏落雪,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重要的只是坐在我身边的人,是我喜欢的那个人。”
“你的喜欢,太简单了。”她顿了顿,开始回忆着与他之间的相处:“在南昭侯府,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放过了我,第二次在书房,你还是放过了我。后来,我在你身边为婢之时,你就已经知道我是苏落雪,所以第三次你还是放了我。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对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荀洛收回远眺地目光,侧首对上她眼眸中的质问,他的手紧撰着,目光饱含着挣扎,隐忍,最后却是化作一笑:“我以为,我们之间无须相问的。”
苏落雪顿时语塞,垂下眼睑,不再相问。
空气中再次凝结成冰,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诡异,似乎从她的身份完全暴露后,他们曾经那份默契便已荡然无存,有的只是沉默与猜忌。
荀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娓娓低诉:“这么多年,我一直恨父亲,恨他的爱为何都给了大哥,不曾分给我分毫。所以我要和荀夜争,我要打败他,让父亲瞧一瞧,我荀洛才是他该重视的儿子,所以在暗地里与父亲和大哥斗了这么多年,可就在宫阙之上,我看着父亲抱着苏蔷薇失声恸哭,看着父亲把剑自刎……那一刻,我突然不恨了,一直死死缠绕在我心中的郁结像是突然打开了,原来父亲爱的人不是荀夜母子,也不是我与母亲,他爱的人是苏蔷薇,而他对荀夜的爱,不过是一种假象罢了……荀夜其实与我一样,都是没有父亲疼爱的可怜人罢了。”
他的声音哽咽着,紧握着的拳似乎在克制着不让自己流泪,可最终眼泪还是克制不住落下,他想到了父亲就在他面前自刎的那一幕,到最终他都没有喊他一声“爹”,只是那么静静地看着他倒下,他握着苏蔷薇地手,脸上挂着满足地微笑。
他从来没有见过父亲那样真挚地笑容,也许那一刻,父亲真的解脱了,二十五年的痴与怨都在那一刻彻底放下。
是他对苏蔷薇说,应该学会原谅。
听着那句话,仿佛也是在对他说,学会原谅。
看着荀洛的泪,苏落雪亦被那份哀伤所感染,眼眶慢慢溢满泪水,潸然滚落。
自父亲被长枪刺死后,她便没有落一滴泪,她想哭,却哭不出,只觉凄凉。
这个结局她早就已经预料到,可是真正发生了,却让她这么措手不及,仿佛她的一切就在顷刻间毁灭。
苏家,诛连九族。
苏家门生,诛连坐。
多么重的罪,不仅仅苏家灭亡了,就连追随苏家的那些门生都要连坐,十岁的新君,怎会如此残忍。
其实,这在新君背后下旨之人,她也能猜到一二。
若非是荀夜,她苏落雪怎能安然待在相国府,并逃过诛九族之罪。
“我想见荀夜。”沉默了许久,她哽咽着开口。
荀洛深深地闭上了眼,感受晚风拂在脸颊,吹干了荀洛脸颊上的泪痕,紧抿着的嘴角扯出一抹浅浅地弧度。猛然起身,因起的急,忽觉天地间一抹晕眩传至额间,令他险些站不住脚。
苏落雪看着荀洛的异样,亦起身,想扶住微微摇晃的他。
才触及他的衣衫,却被荀洛避开,他平稳不适,凝着面前的她道:“记得去年我生辰那日,你说一生之幸,是拥有平凡一生的人间烟火。可你不懂,只有站在权力的最高峰,才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她静静地听着他的一字一语,仿佛想到了去年的那个雪夜,她与荀洛、荀语畅谈梦想的情景,一切竟是那么美好,恍如昨昔。
“多希望,如今能帮你的是我,而不是荀夜。”
荀洛的身影,伴随着这句话的落罢,一起消逝在茫茫黑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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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缓步而行的荀洛走在新迁来洛城的相府,偌大的府邸景色怡然,四处枝影飘幽香,比起潼城的侯府,这里少了一份华丽的气派。
转过曲径小道,越过回廊,荀洛还是来到了荀夜的书房,紫羽笔直地立在书房外,一双精锐地目光正四处巡视着,极为戒备。
“二少爷,相爷与华少爷在书房谈事。”紫羽恭敬地禀道。
“近来华少与荀夜走的特别近。”荀洛望了眼紧闭着门的书房,里边透出点点烛光映打在窗。
“夫人嫁给相爷,华少自然与相爷的关系更近一步。”
紫羽的话方落音,便闻荀洛一声冷斥:“说的什么话,府上只有一个相国夫人苏落雪,这华雪若也是夫人,难不成府上有两个相国夫人。”
听到此处,紫羽脸色僵了僵,却道:“苏夫人早因帝后密谋受诛连九族之罪。”
“即便遭罪,她也是相国八抬大轿迎进府中的妻子,没有休书,她便还是相国夫人。”荀洛冷声道。
门外的声响让书房内谈事的二人出了书房,一开门便见荀洛冰冷的看着紫羽,荀夜便迈步出门:“二弟这么晚还不歇息?”
“大哥不也一样没有歇息吗。”荀洛睇了眼荀夜身后的华修:“看来华少要常住相国府了。”
华修负手而立,也不说话,荀夜倒是淡淡地转了话题:“二弟找我有事?”
荀洛道:“受人之托,给大哥带句话,她想见你。”
荀夜的目光黯了黯,已知荀洛口中说的那个人是谁。
“她在那儿等你。”荀洛淡淡地说了句,也没有待他说话,便转身走入那茫茫黑夜中,依旧站在书房外的三个人盯着荀洛远去的背影,各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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璀璨地光芒映照在书房,荀夜坐于案前看着手中的奏折,许久都未翻动。
紫羽在案侧陪同,目光却静静地凝望着他的侧脸,眼中闪烁着感伤,始终紧紧捏成拳的手终于还是松开,打破了书房此刻的凝重:“爷,您难道不去吗?”
坐如雕像地人终于动了动,将那半个时辰都未翻页地奏折合起,看着紫羽:“我该去吗?”
“她此刻要见您,定然是为了苏家之事。”她的声音顿了片刻,继续道:“紫羽觉得爷您若不想她恨您,就去见她一面。”
“你似乎挺关心她。”他冷笑一声,后重重地将奏折放下,一声脆响于回荡书房:“你早知她是苏落雪,为何在莞城未禀告。”
紫羽立刻跪地:“奴婢只是想由她亲口告诉你。”
“你是怕,若说了,我会杀了她。”荀夜一语点破。
被说中心事的紫羽一怔,自嘲地一笑:“奴婢奉命监视她的一举一动,三个月来,短暂的时光如弹指飞过,可却是紫羽在府中过的最安逸的日子,因为有她。她虽然是苏家千金,却没有骄纵高傲,从来未将我当下人来看。三个月来看了许多书,每回看书都那么认真,看完之后发表许多许多感慨。她看的书,我都看过,可在她发表完感慨之后,我会偷偷地重新拿起书,再次品味一番,那一刻我才发觉,我曾经读的那些书都白读了。她的性格多样,有江南女子的温淳,亦有北国儿女的豪放,看着这样的她,我仿佛找到了自己年少时的那份无忧。”
“放肆!你说这么多,是在控诉荀府这么多年来亏待你了吗?”
“奴婢不敢,奴婢说的只是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荀夜盯着紫羽眼中从未有过的光芒,她跟随在自己身边十二年,这份光芒似乎只有在她八岁之时才表露过,他也正是因为她这份目光,才决定将她带在身边。
“你退下吧。”他有些疲惫地挥了挥手,紫羽便起身退了下去。
听着书房地门被关上,荀夜再次坐回了桌案前,拿起尚未读完地奏折继续往下看了去。
书房内,滴滴红泪滑落,更漏点点滴滴至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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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破晓带来一丝冰寒入骨地凉意,荀夜踏着青草地露水一路来到相府中最偏僻的院落,步入园中,正见坐在屋前石阶上的苏落雪,苍白的脸上挂着疲倦,乌黑的青丝上被晨露覆了一层薄雾,一看就是一夜未睡的模样。
看着她垂首望着一个地方出神,朝她走去的步伐不由加大了几分声响,这才令她察觉到有人走过来,仰头正对上他的目光,一怔。
荀夜于她面前停住步伐,如鹰地眸子冰冷地注视着她缓缓由石阶起身。
“谢谢你肯来见我。”苏落雪的声音气若游丝,迷蒙地眸子不敢看他的眼睛,总觉心虚。
“一直以为你是二弟从外面带回来的女人,自然觉得出现在洛阁属平常,却没想到苏三苏三,正是苏家三女苏落雪。”荀夜说这话时,不仅仅是嘲讽她,亦是自嘲。
“我想求你一件事。”她似没有听到他的嘲讽,开门见山说着她的目的。
“勇闯敌军烧粮草,战场不顾生死亦相随,那份令人欣赏的气魄却没想到,却是一场算计。可是能用自己的命去算计,也着实令人佩服。”
“我想去天牢看一眼我的母亲。”
“苏落雪,告诉我,在莞城你做的一切都是算计吗?”他冷着声,一字一句地问。
“在敌军烧粮草那夜,你许过我一个承诺,如今我要你兑现你的承诺,让我见母亲一面。”她依旧自顾自地说。
荀夜忽地笑了,笑容中藏着一抹嗜血地杀意:“苏落雪,我真是小瞧了你,从那么早,你就已经算计到如今的一切了。”
看着他那冰冷地笑,苏落雪的嘴角亦扯出一抹笑:“是,我孤身前往敌军烧粮草遇见了你,我就已经开始算计要你一个承诺。后来你要我加入荀家军,我本不想理会,可华修却点醒了我。”
听到这儿,荀夜猛地掐住她的下颚:“到如今,你还想挑拨我与华修的关系。”
忍着下颚的疼痛,苏落雪继续道:“他告诉我,苏家大势已去,若我想要自保,就留在荀家军,博取你的信任,所以我才会在战场上选择与你一同被抓进军帐。是的,我是在用命算计,所以我成功了,到最终我不是安然地呆在相国府与你谈条件吗。”
“苏家女子以苏蔷薇为首,个个手段高明。”荀夜甩开她,力道之大让她重重地跌坐在石阶上。
她忍着身上的疼痛,扶着身侧地石柱爬起,继续道:“如今你身为一国权相,总不能说话不算数吧,我只求见母亲一面。”
他冷眼看着她道:“如今你自身到难保,还与我谈条件。”
“如今的苏落雪已是孤家寡人,早在那夜宫阙之上便已一心求死,是相爷您说,没有你的允许,我不准死。若是见不到母亲,即便是我再求死,你也阻拦不了!”
他瞪着说话虚弱却蕴含无限坚定地她,紧紧捏着的双拳泄露了他此刻的愤怒。
“你早已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苏三!”他拂袖而转身,不再看她:“你要见母亲,那我便成全你。不过你记住,从今往后,你我,两不相欠!”
苏落雪看着他毫无留恋而离去的背影,她喃喃地道:“你我,本就不相欠。”
第十三章 君已陌(下)
是夜,静凉如水,苏落雪一身男装地跟随在荀夜身后,进入刑部天牢,一路守卫见是相国大人也不疑有他,层层放行,他们长驱直入直达刑部大牢地最底层,而那最底层亦是关押头号要犯的地方,此刻的那儿关押地便是与苏蔷薇有着直系血统的苏家人。
随着牢头越往里走,便觉一阵阵恶臭味,发酵地霉味充斥着鼻间,黑暗中唯有墙上地火把才能照亮前路。
“相国大人,他们便关在此处。”牢头指了指牢内。
“你可以退下,本相有要事要审问。”荀夜挥了挥手,牢头立刻唯唯诺诺地点头,便领着几名刑卫离去。
待他们的脚步愈来愈远,最后直至不见,苏落雪才走到牢门前,望着牢内的几个人都发丝散乱,死气沉沉地靠在牢壁上。
她的双手死死地掐上牢门的铁柱,眼眶泛红地喊了声:“娘。”
原本双眼无神地苏夫人突然惊坐而起,看着牢门外的人,确定是自己的女儿后,立刻奔至牢门前,探出双手从牢门的空挡处捧着她的脸,激动地道:“落雪,真的是你吗?你还活着……”
感受着脸颊上,母亲那双冰凉地手,她的泪水瞬间滚落:“娘,是落雪,落雪来看你了。”
苏夫人一边落泪,一边笑着:“娘能看见你平安就好,就好……”她说着,目光亦看向苏落雪身后那个面无表情的男子,疑惑地问道:“他是?”
苏落雪知道母亲问的人是谁,垂了垂眼睑,低声道:“他是荀夜。”
苏夫人猛然一怔,正要开口,只见一直无力靠坐着的苏扶柳猛然冲了过来,尖锐地道:“我们荀家没有你这样贪生怕死的子女,为了活命,竟然投奔了荀家!”
“扶柳,不要这样,会动了胎气的。”苏夫人立刻上前扶住摇摇欲坠地苏扶柳,此刻的她,脸色苍白地吓人,可她仍旧用最后一分气力朝苏落雪怒吼着。
苏落雪惊诧地看着苏扶柳:“大姐你怀了辛王的孩子?”
苏静兰依旧靠坐在墙壁边缘,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低声道:“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了。”
“不要说了,你们一定都在笑我吧,我嫁的夫君,竟然真的与荀家勾结,在最后时刻出卖了苏家,将苏家无数门生推向了死亡……”苏扶柳说的一字一句,皆是看着苏落雪所说:“尤其是你,我的三妹,此刻你来天牢,就是想看看大姐凄惨到何地步了吧?你现在看到了,称心如意了吧!”
“落雪不知道,大姐从什么时候对我的成见如此之深,若是因为三年前七夕之夜我昏迷中的胡言乱语,我只能对大姐你说一声抱歉。可落雪从来没有想与你争些什么,哪怕是一点点奢望也没有。你说我投奔荀家,是,当初我是计划博取荀家的信任以自保,可最终我回来了,苏家面对那么大的危机,作为苏家子女,我必须回来。可我回到家,得到的是你们的不信任,我是恨过,恨过大姐你那么相信辛王却不相信你的亲妹妹,但我知道,大姐你只是因为太爱辛王。”苏落雪每一句话说的真真切切,听在苏扶柳耳中亦是字字敲击着心间。
“你对他的爱,对他的信任,最终换来的是什么呢?他的临阵倒戈,甚至在你怀有身孕被抓进天牢等候问斩,他依旧对你不闻不问,到如今你对他的爱还不够清醒吗?还要质问我投奔荀家,苟且偷生吗?”
苏扶柳红着眼眶,怔怔地看着她,一直以来,都是她看不透罢了,自以为是的沉浸在自己编织的一个梦中,如今,梦是该醒了。
顿时,整个牢中陷入一阵静谧,空气中凝结着无限地悲伤。
“母亲也见过了,话也说过了,该走了。”荀夜沉着声道。
苏夫人深深地吸了口气,像是做了一个决定,忽地朝荀夜跪了下去,含着泪道:“我求你,看在扶柳已有三个月的身孕份上,饶恕她吧。”
荀夜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嗤鼻道:“苏夫人真是看的起荀夜,这可是诛九族之罪。”
“你能救落雪,就一定能救得了扶柳,这孩子是无辜的,您就看在这个孩子的份上,放过扶柳吧。看在辛王的面子上,这孩子也是辛王的骨肉啊……”苏夫人放弃了自己的身份,放弃了自己的尊严,不断地对荀夜磕头。
“娘,不要求他……”苏扶柳终于忍不住哭着去制止磕伤了额头的母亲:“扶柳不会为了活命,去求咱们苏家的仇人!”
而荀夜,依旧不为所动:“既然是辛王的骨肉,那便由辛王来救,他是此次剿灭苏后的功臣,若是他肯向帝君求个圣旨,说不准,就赦了苏扶柳。”
苏落雪看着荀夜那如刀削地侧脸,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只能凝着泪看着母亲为了大姐,不断地向荀夜磕头。
母亲也曾是王公贵族之女,品性端庄,亦有自己的骄傲与尊严,如今为了大姐,不惜跪下乞求荀夜,这个名义上的女婿。
盛极一时的苏家,到如今,竟走到了这样的地步。
权力,真的是一件可怕的东西。
若成了,那便终身富贵荣华,若败了,就如现在的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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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着眼眶,一路随着荀夜踏出了天牢,离开刑部。
在归相府的路上,苏落雪与荀夜相对而坐在马车内,感受马蹄声声踏响黑夜的小巷。
“在牢中,你提起三年前的七夕之夜……那一夜,你发生了什么。”荀夜像是考虑了许久,才脱口问。
苏落雪像是没有听见荀夜的问话,亦不愿意提起那段早已被她封存的记忆,只道:“相爷,求你救我的姐姐。我愿用我的命,换她的命。”
“真是姐妹情深。”荀夜冷笑,冰冷地目光直视她垂首地侧脸,隐约可见脸色苍白如纸:“我最讨厌有人和我谈条件,尤其是苏家人。”
“那就请相爷把我送入大牢,即便是与苏家同亡,我也不愿一人苟且偷生。”
“你在威胁我?”
“你为何一定要留下我的命,我与相爷早已两不相欠。”
荀夜没有回话,只是侧过头,望着被风吹起的马车帘幕,外头的黑暗有一下没一下的闯进他的眼帘,沉寂了许久才继续道:“你想死,没那么容易。”
苏落雪抬头,盯着荀夜的侧脸,莞尔一笑:“相爷不会真的喜欢我了吧。”
荀夜依旧看着外边,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
“在莞城,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我是苏后硬塞给你的妻子,你该厌恶我。而你,是杀了我最好最好朋友的凶手,我该恨你。”
终于,荀夜调转过头,对上她眸中地恨意:“我杀了你最好的朋友?”
苏落雪嘲讽:“为了扳倒帝后,你的手上沾染了多少人的血,你杀过的人,早已不记得了吧。”
他也没有继续追问,在嘴角扯出一抹冷魅地笑:“是,我手上沾染的鲜血无数,恨我的人多不胜数,多你一个,也不多。”
·
离苏家满门抄斩的日子还有五天,苏落雪便病倒了,且已有三日滴水不进,多位大夫诊断过后,连连摇头,连称此为心病,她是一心求死,即使用千年人参救治亦难化去心中的郁结,此病非药物所能医治好。
苏落雪的病,荀夜亦有耳闻,却未来探视过一眼,只命了紫羽去伴她左右。
几日来,紫羽一直在与她说话,可她却好像没有听见一般,只是躺在床上,时而睁开眼怔怔地看着头顶地绯色幔帐,时而闭上眼,也不知是否睡去。
紫羽亦强喂过她进食,每回喂过后,她便全数呕吐出来,之后的脸色惨白的骇人。
“苏落雪,当初那个天真豪放的你呢,就因为苏家的落败而放弃自己了吗?是,你是一个亲人都没有了,你会心痛,会伤心,可你不知,相爷他费了多大的劲才执意将你留在了相府,留下了你的命。你这样放弃自己,对的起相爷吗!”紫羽终于忍不住冲躺在床上,似睡着了般的苏落雪吼了过去,可是床上的人仍旧一动不动,毫无声息地睡着,仿佛下一刻就会离开这个世间。
看着这样的她,紫羽的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下,内心尘封了十二年的记忆终于被唤醒,被层层拨开:“家破人亡的人,又何止你一个呢。”
“十二年前,我还是吏部尚书之女,也如你一般,无忧无虑,从来不知世间愁滋味,我有疼爱我的父亲,母亲,姑姑,伯伯,哥哥,姐姐……可是,父亲却因为一场文字狱被牵连获罪,乃至满门抄斩,我如你一样从天堂掉入了地狱。那时,我才八岁,在官兵来抄府的时候,母亲将我藏在大花瓶中,她告诉我,若能逃脱,一定要活下去,珍惜自己的命,重新来过。”
“因为母亲的话,我一直在坚定着信念,要好好活下去。所以,在官兵放火烧府的那一刻,我从府院后面的狗洞里爬出去,逃生了。其实那一刻,我也承受不了一夜之间家人全部入狱的伤痛,才八岁的我,无依无靠,无亲无故,还要躲避官兵的搜捕,我也想死了算了,可是我最终还是撑下去。我吃别人剩下的残羹剩菜,有时候实在饿极了,我就去街头偷包子吃,被人抓住毒打一顿是常有的事,可我要活下去,我必须活下去。”
床上,那个紧闭着眼睛的苏落雪终于睁开了双眼,侧首看着平静讲述自己过往的紫羽,她静静地坐在小凳上,目光飘忽,似乎回到了自己八岁时所过的那段日子。
“因为我坚持了自己的信念,所以让我碰见了南昭侯,那时我又偷吃被人逮住,毒打一顿,南昭侯将我救下,并为我付了包子钱。他蹲在我面前,也不顾我身上的肮脏,抚摸着我的头发,问我为什么要偷东西吃,爹娘哪里去了。我告诉南昭侯,爹娘死了,这个世上只剩下我一个人,我要活下去,我就必须偷东西吃。后来,南昭侯将我带进了侯府,这才有了今日的紫羽。”
说到此处,她收回飘远的视线,对上苏落雪的凝望,坚定地说:“你知道我多羡慕你吗?我吃了那么多苦才得以活下去,而你,有人帮你活下去,你却要放弃生命。”
“我一直以为,敢孤身闯敌军烧粮草,敢赴战场与相爷并肩作战的女子,是个坚强的女子,却没想到,你这么软弱。”紫羽从凳上起身,抹去脸颊上的眼泪,冷道:“我的话说完了,你若还是一心求死,那便是紫羽看错你了。”
说罢,便拉开门步出屋,才走几步,便瞧见华修站在门外,紫羽愣了一下,目光随即瞥见他手中拿着一个由紫丁香编织的花环。
“华少。”她没有多问,只是恭敬地喊了声,便越过他,离去。
待紫羽远去,华修才步入屋内,只见苏落雪正从床榻之上爬起,才穿好鞋子便注意到站在门外的华修,她停住动作。
华修见不动的她,勾了勾嘴角,迈步走到她身边,将手中的花环戴在她头上,审视了片刻道:“不错,挺好看。”
苏落雪感受着头上花环的重量,疑惑地看着华修的举动。
华修弯腰,牵起她的手,便朝外走去。
苏落雪全身无力,只能跟随着他的力量,缓步朝门外走去。
“这么好的天气,你却待在屋内,真不懂如何享受人生。”华修一路带着她步下石阶,走过小径,微风拂过青草,带过淡淡幽香。
苏落雪感受着这份清香,眼中有了几分朝气。
感受着苏落雪的手在他手心里慢慢有了温度,华修的脸上露出一抹淡然地笑意:“记得在莞城我说过,若此后一别,能再见,我可以给你讲一个故事。”
她跟随着他缓慢地步伐前行,静待后文。
“你知道,荀夜为何会喜欢华雪吗?”他问完,嘴角闪过几分苦涩,继续道:“这还要追溯到三年前七夕之夜……”
第十四章 七夕错(补全)
三年前 七夕
·苏落雪·
又是一年一度的七夕佳节,洛城四处早早地边挂起了花灯,许多小贩在街道两侧大声吆喝叫喊着卖乞巧果子、牛郎织女面具、各式七夕人泥……为这原本就富庶的洛城凭添了几分融融暖意。
当然,每年的七夕,苏府有一个人定不会错过,那便是苏落雪。
自幼,她便会与大姐、二姐一起偷溜出府,参加每年的七夕,当然,每回玩到深夜回家必会被爹逮个正着,挨罚是在所难免的事。
直到十一岁那年,在街上捡了个风影回来,她便不需要再跟随姐姐们一起偷溜出府,因为她跟风影学会了轻功,更有风影时不时的为她易容,到十三岁的时候便能在苏府出入自由。
是夜,她穿着一身雪白地羽衣裙裳,在晚风地陪伴下徜徉地走在热闹地人群中,街道两侧地花灯映打在她的侧脸,愈显绯红。
在路过街上卖面具的小贩时,苏落雪的步伐顿了一下,想起如今的姐姐已与辛王成亲,每年的七夕都是辛王陪姐姐去,那她也不能再明目张胆地在河对岸看辛王了,那就只能戴着这个面具去了。
买下织女面具后,她便戴上,隐在多数与她同样戴着织女面具的人群中,她带着几分期许与感怀朝洛城湖畔走去。
在洛城湖畔,她买了个花灯,在灯上写下一句诗,便将河灯放入湖中,看着河灯在万千河灯中穿梭飘荡着,她那张掩藏在织女面具下的嘴角勾勒出甜甜地笑意。她一直期待着,这么多年的河灯,真能有一次闯入辛王的眼中,他能够注意到对岸的她。
而对岸的苏扶柳却早就注意到对岸那个戴着织女面具的苏落雪,心中暗暗叹气,这个丫头又偷跑出府了,以为戴个面具她就认不出来了吗?她可是看着落雪长大的,哪怕只是一个背影,她都能认出她来,一个小小的面具就想骗过她吗?
苏扶柳笑着摇头,目光亦注视到湖中她放的那个河灯缓缓地朝这边淌来,她眯起眼睛看着河灯上写的字,正是: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她一愣,这个丫头片子,什么时候学会写这些情诗了。
回去,她定要问个究竟,这到底是写给谁的。
而苏落雪亦发觉了对岸苏扶柳凝视她的目光,她一愣,立刻撇开视线,双手纠结在一起,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大姐不会认出她了吧?她看到那个河灯了吗?不会开始怀疑她了吧?
无数的设想闪现在心中,她的脸颊猛然发烫,脊背冒出丝丝冷汗,转身就往身后的人群中走去,任小小地身影淹没在人海中,直至不见。
·
一路小跑着,终于离开了热闹的人群,此刻的苏落雪只想赶紧回府,总感觉大姐会追上来,问她是不是喜欢辛王。
原来,心里有秘密竟然会这样心虚。
自从大姐与辛王成亲之后,她无时无刻不感觉自己像个小偷,正在偷偷的喜欢自己的大姐夫,看见大姐,心中总是闪过浓浓的愧疚,甚至不敢直视大姐的眼睛。
当小偷,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她转过几条小巷,避过回府的大路,要从小路偷偷回府,却在一条小巷的拐角处踢到一个东西,想事情想的出神的苏落雪一下没注意,被绊倒在地。
“哎哟。”她一声呼痛在小巷中显得格外响亮,下一刻,一把冰凉地闪着银光的剑便抵在她的颈项上。
借着天际淡淡地月光,可见地上半躺着一个蒙面黑衣人,看似受了很严重的伤。
她对上那双冰冷的眸子,清晰可见其眸中蕴含虚弱,却藏着无限地杀意。
苏落雪保持摔倒在地的姿势,不敢动,只怕一动,下一刻便会命丧他的手中。
他们就这样静静对视了许久,全身僵硬地苏落雪再也保持不住跌倒在地十分不适的姿势,正要动一动,却发觉蒙面黑衣人的口中逸出一声闷哼,连手中的长剑都握不稳,“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苏落雪看到这样一幕,一直憋在胸口的气便松下,慢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拍了拍雪白的衣裙,低喃着:“还以为要命丧此处,没想到是个病猫。”
说罢,也不再看那人,转身就要走,却在走了几步后顿住步伐,自言自语道:“他受伤这么重,我不管他的话,会不会就死在这里?那我岂不成杀人凶手了?”
她缓缓转身,看着那人,眉头一蹙,又道:“若他是个江洋大盗,我救了他,岂不是助纣为虐?”
苏落雪一个人站在原地纠结着,而躺地的那人亦隐约听见了她的喃喃自语,含着杀意的目光渐渐敛去,静靠着听她喃喃自语。
“救他?万一救了他,他反过来要杀我怎么办。”苏落雪摇摇头,还是决定不救。
可才转过身,想要离去,却再次转了回来:“还是救他吧,万一他是个好人,只是被j人所害,那我真就是罪人了……”
黑衣人实在不愿再听她继续念念叨叨下去,暗哑着声音道:“过来帮我拔箭。”
苏落雪听见他那命令的口气,却没有动,仍旧站在原地看着他,满眼的戒备。
“你放心,我身上中了毒箭,杀不了你。你只需要帮我把毒箭拔下,就可以走了。”他耐心的说着,顿了一下,补充了一句:“我是好人。”
也因为那句“我是好人”,她真的就信了,在他面前蹲下,小心翼翼地握紧她胸前那支毒箭,第一次帮人拔剑,她的手微微颤抖着,始终不敢拔。
“没事,你尽管拔,否则毒势蔓延至全身……”蒙面人的话还没有说完,苏落雪便狠狠地将他胸前地毒箭拔出,他一声重重地抽气,随即狠狠地咬牙,不让呼痛声逸出口中。
随后他用尽全身力气,以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