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做商人妇 第49部分阅读
嫁做商人妇 作者:肉书屋
头顶,一手拖袖在身后。
三幅图各具特色,看得师傅们眼前一亮,再次感叹,太太的心思真巧。
这时,前面看店的伙计匆匆走来道:“东家,前面来了两个客人要雕白玉菊瓣纹灵芝纽盖碗一百套,小的已告诉客人说不接定单,他不依不饶,在店里闹了起来,还把店里其他的客人全都赶走了,掌柜上前劝说,被他们打了一巴掌,东家您快过去瞧瞧。”
一百套白玉碗的确是个大生意,但是玉坊斋接了采买的活,早在两个月前就已经对外宣称,不再接单,要买就买店里现摆着的玉器,因此就算有人想沾一沾皇家的贵气,来玉坊斋买玉器,也不会赶在这个时候来下定单,这两人既知道了事情原由,还来定这么一笔大生意,可见是成心来找茬闹事。
原牧白要出去应付,程心妍也很有兴趣去瞧瞧热闹,远远的就听见有人在吼什么店大欺店,狗眼看人低的话。听口音,不象是临安边近的人,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二愣子,明知玉坊斋有临安知府当后台,明知玉坊斋接了朝廷的采买,还敢来闹事。
从屏风后面绕过去,就见店堂内坐着两个神色不善的锦衣男子,在他们身旁站着十几个目露凶光的黑衣大汉。那几个在吼叫的黑衣大汉见有人出来了,就噤声站到两个男子身旁去了。
“你就是玉坊斋的东家?”右边蓝衣男子冷冷地问道。
“敝人就是玉坊斋的东家,不知两位客人有何指教?”原牧白不卑不亢地反问道。
“指教?”蓝衣男子上下打量了一下原牧白,勾起唇角,鄙夷地冷笑,“我到是很想指教你一二,只可惜烂泥扶不上墙,朽木不雕,无从指教。”
被人当面骂烂泥朽木,原牧白并不生气,淡淡一笑,“听伙计说,两位客人要订一百套白玉菊瓣纹灵芝纽盖碗,不知道两位客人何时要?若是不急,可否等到九月末再来取货?”
“这样一个小店,连一百套白玉碗都雕不出来,还敢接朝廷的采买,真是狗胆包天,不知死活。”左边的灰衣男子讥笑道。
原来是嫉妒玉坊斋接下了采买,既知玉坊斋有采买权,还敢来闹事,可见是有后台的,只是这后台再硬,能硬得过皇帝吗?程心妍轻嗤一声,这两个自大又白痴的家伙,皇帝定下的事,也敢置疑,才真是狗胆包天,不知死活。
“非是敝店不能雕这一百套白玉碗,而是敝店接下了采买一事,须要全力以赴,不敢分心,若有怠慢之处,还请两位客人见谅。”原牧白拱手道。
“就你们这种低劣的雕工,再全力以赴,也不过是麻布绣花,难登大雅之堂,却不知道使了什么卑劣的手段,才夺得这采买一事?”蓝衣男子恨声道。
程心妍微微蹙眉,听闻,辽东那边取消了一家数年供应玉器采买的店家,莫非这两人是那家店里的人?
“这样的平雕的浮雕的玉器也敢拿出来摆在店堂上买卖,哄骗客人,真是丢人现眼,玉匠之耻。”灰衣男子义愤填膺地嚷道。
“把我们带来的玉器,拿出来,让他们这些井底之蛙,见识见识什么叫雕刻技法。”蓝衣男子自说自话,一副不容人拒绝的姿态,让人把他带来的三件玉器拿了出来。
白玉喜鹊登梅、墨玉马踏飞燕、黄玉螭纹带钩,单就雕工而言,这三件玉器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精品,就那件喜鹊登梅就用了圆雕、浮雕、阴刻、镂空等多种手法。
蓝衣男子得意洋洋地斜睨着原牧白,“如何?”
雕刻技法是好,可是造型却稍显老套,与市面上常见的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区别只在玉质以及技法的变化,这三件玉器用的都是上好的没有瑕疵的玉料。技法上,喜鹊的有时用圆雕,有时用浮雕,梅枝有的是镂空,有的是缠枝。
挑衅挑到门口来了,怎么可以忍气吐声。程心妍不等原牧白接话,开口道:“雕工固然重要,可是新颖的造型更重要,就你们这样的普通造型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伙计,去把我们店里的喜鹊登梅和马踏飞燕拿出来,让他们好好瞧瞧,什么独出心裁,什么叫别具匠心。”
原牧白笑,娘子的好胜心又起。
伙计见东家不反对,喜滋滋地从后面拿出喜鹊登梅和马踏飞燕的摆设,同样的白玉质,同样的题材,玉坊斋这尊喜鹊登梅,喜鹊展双翅立在梅枝之上,梅花绽放,梅叶舒张,造型优美,风格独特。
马踏飞燕也是白玉质,马作四蹄飞奔状,踏在飞鸟之上,鸟儿身上雕着卷云纹,造型生动传神,线条圆润简洁。
不比不知道,一比见分晓。
只是那灰衣男子却不服气,道:“谁知道这是不是你们从别的店铺买来的。”
前朝的确出现过,宫中选定的采买店里去别的店买玉器的先例。程心妍挑眉问道:“那你要怎么样才肯认输?”
灰衣男子与蓝衣男子对视一眼,道:“我说一件物件的名字,你们能雕出新意来,我就认输。”
“好。”程心妍满口答应,“让秦师傅带着工具出来。”
很快秦师傅出来了,给原牧白和程心妍行了礼,站在一旁听候吩咐。
“请出题吧!”程心妍轻笑道。
“喜鹊登梅,马踏飞燕,我们都看到了,就雕个带钩好了。”灰衣男子道。
带钩雕琢纹饰,一般多为花卉纹及龙凤纹,要雕出新意来挺难的。蓝衣男子笑的得意,原牧白却并不担心,他相信这事难不住程心妍。
程心妍略一沉吟,道:“取一块长形黄玉来。”
等伙计从玉料房里取来玉料,程心妍已画好图,拿图给秦师傅看,又小声指点了两句,秦师傅笑道:“太太放心,这个简单,很快就能雕好。”
蓝衣男子和灰衣男子面露异色,他们没想到绘图的会是一个妇人。
为了尽快打发走这两人,程心妍没有让秦师傅用那些复杂的雕刻技法,不过简单十几刀,一个鹅首带钩很快就雕刻出成形。抛光打磨好,拿出给他们观看,只见钩首是一只回首肥鹅,体态丰盈,曲线流畅,简洁素雅,别出心裁,比那些常见的圆带钩方带钩菱形带钩更让人喜欢。
“非技不如人。”蓝衣男子颇不是滋味地道。
“技法千金,造型亦千金也。”灰衣男子感叹道。
这两人到也爽快,输就是输,起身躬身行礼,诚恳向原牧白道歉:“是我等自视过高,不知自省,还上门闹事,惭愧惭愧。”
两人带人告辞离去,没有做过多的纠缠。
经过此事,不止玉坊斋名声大振,让本来隐藏在后面,只管画图的程心妍也浮出水面,人人称奇,一时之间,程心妍有了大宋第一女画师之称。这话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远,传到了宫里,皇帝看着大禹治水玉山子,这么大气的作品,居然是个女子画出来的,颇感意外,就有吃了鸡蛋,要见母鸡的念头。
远在临安城的程心妍自不知道皇帝有了这心思,欢欢喜喜过中秋。
八月十五,一大早,原家庄就送来了几大筐新鲜的瓜果。
“儿子,快来,有石榴吃。”程心妍里面翻出两个大石榴,洗干净,拿了一个,掰了掰没掰开,塞给原牧白。
原牧白笑,拿着石榴,手指一用力,就掰开了,露出里晶莹的红色颗粒。小原祯流着口水看着他爹手上的石榴,“祯儿要吃,好好吃好好吃。”
石榴好吃,就是吐籽麻烦,程心妍边吃边吐籽,吃完一小块,抬头一看,发现原牧白和小原祯连籽都一起吃,“你们不吐籽呀?”
“不吐。”原牧白笑,伸手摸小原祯的脑袋,“儿子也随我。”
程心妍吐出嘴里的石榴籽,道:“这小子就模样随我,最关键的地方象你,其他什么也都随你。”
“啥关键的地方都象我?”原牧白不解。
“你说呢?”程心妍朝小原祯小屁屁处呶呶嘴。小原祯穿着开裆裤,露出小。
原牧白一怔,哈哈大笑。
“对了,这石榴对有身子的人好,给表嫂和洁妹妹送一些过去吧。”程心妍想起董筱瑶和李洁姑嫂俩都害喜的厉害。
“已经打发人送过去。”原牧白又掰开了石榴,递给程心妍,“华大夫说,吃石榴籽对胃好,你也吃点。”
“不要,我吞不下。”程心妍坚持吐籽。
到晚上,明月升上半空,阖府女眷到园子里拜月,男人们没参与,不对,还有一个小男人参与了,小原祯站在程心妍身边,学着他娘的样子拜月,嘴里还念念有词。可爱的模样,逗得众人笑得前仆后仰。
程心妍没听清他念什么,抱起他,笑问道:“祯儿,你刚念什么?再念一次给娘听。”
“赚仨元宝!”小原祯响亮地答道。
“什么赚仨元宝?”程心妍不解,这没头没脑的。
“太太,大少爷说的是,‘月亮光光,骑马燃香,东也拜,西也拜,月婆婆,月奶奶,保佑我爹做买卖,不赚多,不赚少,一天赚仨大元宝。’”小桃上前笑道。
“小桃教了这么长一串,你都没记住,就记住赚仨元宝了,你还真不愧是你爹的儿子,掉钱眼里了。”程心妍捏了捏小原祯的小鼻子,“爹做买卖赚了仨元宝,祯儿要做什么呢?”
小原祯乐得咯咯直笑,奶声奶气地道:“买糖糖吃。”
“小馋猫哟!”程心妍抱着小原祯在上首位坐下,“大家一起坐下赏月吧。”
婢女们道谢,跟着坐在椅子上赏月吃东西。
“别干坐着,你们说个笑话,唱个小调来听听吧。”程心妍笑道。
“太太,奴婢唱得好,有没有赏呢?”元春帮着活络气氛。
程心妍点头,笑道:“只要说得好,唱得好,都有赏。”
“我先……咳……”一听有赏,绿枝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差点被西瓜籽给呛着。
“让你先唱,你别急。”燕草又好气又好笑,帮她拍了拍背。
绿枝把西瓜籽吐出来,扬声唱道:“月娥姐,月明明,月中有株婆娑树,婆娑树上挂紫微,紫微星出保子星保夫星,保男保女宗支,枝枝叶叶兴旺生好子,月娥出来免灾星,家中添财又添丁。”
“我们知道你就要嫁人了,沈家很快就添丁,不用唱了。”燕草打趣道。
“你知道什么呀,我这是在求月娥姐保佑太太早点给大少爷添个弟弟。”绿枝白她一眼。
“难得老实丫头也说讨巧的话,太太您就赏她点东西吧!”秦嬷嬷笑道。
“听妈妈的,那就赏绿枝一块银豆子。”程心妍从荷包里取出小指头大的银豆子抛给绿枝。
“谢谢太太赏。”
第一百六十章 淘气
八月底,宫中采买的太监来了,詹大人亲自作陪到玉坊斋挑选。这一次比去年选得更多,挑了二十八件,缠枝竹节玉佩、青玉龙形佩、白玉莲藕摆件、墨玉海马驮书,玉马踏飞燕、喜鹊登梅皆在其中。
解决了采买的事,程心妍就开始忙着嫁婢女了。九月初二把元春嫁了,九月初七又送走初秋,到了九月十六,就轮着绿枝了。元春初秋都是原家的丫头,只有绿枝是程心妍的陪嫁丫头。
程心妍初穿越过来,多亏她和燕草精心照顾,再加上绿枝又是嫁到庄子里去,隔得远,照应起来没那么方便。十五的晚上,程心妍特意私下又拿了三百两票给绿枝,“这些是我给你的私房银子,你留着傍身,女人手里要有钱,腰杆子才硬。”
“姑娘!”绿枝跪在地,抱着程心妍的腿,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泪,“奴婢不嫁了,奴婢不嫁了。”
“哭嫁也要等明天出门时再哭,这会子哭太早了点,哭得明天的吉时,这眼睛可就成桃子了,没法见人了。”程心妍笑着用丝帕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别说不嫁的傻话,你嫁过去后,在庄子里多帮我种些我喜欢吃的瓜果,知不知道?”
“知道。”绿枝点头如捣蒜。
程心妍轻笑出声,还说不嫁,要真留下她,可就成仇了。
沈家住在庄子上,来回不便,经原牧白和程心妍同意后,租了间小院子,让绿枝和沈全成亲。
成亲热闹都在男方那边,等沈全把绿枝接走,原家这边就安静下来。程心妍回房休息,刚坐下,茶水还没喝一口,小原祯就跑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个鸡蛋,满脸地兴奋,“娘,娘下蛋蛋了。”
程心妍放下杯子,把小家伙抱进怀里,道:“儿子,是鸡下蛋蛋,不是娘下蛋蛋。”
小原祯咧开嘴笑,“鸡下蛋蛋,祯儿要吃。”
“行,让小桃把蛋拿下去,让她们煮给你吃。”程心妍笑道。
“娘,姨姨都嫁人了,你什么时候嫁人?”解决了吃的问题,小原祯问出他自打元春出嫁那天就想问的问题。
程心妍笑眯眯地道:“娘已经嫁人了。”
“嫁给谁了?”小原祯噘起小嘴,“为什么祯儿没看到?”
“当然是嫁给你爹了,至于你为什么没看到。”程心妍眸光一转,“那是因为你爹不让你看。”
“为什么爹不让祯儿看?”小原祯两条小眉毛拧在一起了,不高兴地问到。
“你去问你爹,娘不知道。”程心妍不负责任地把问题丢给原牧白。
到黄昏,原牧白回来,小原祯冲着他挥小拳头,“爹坏,爹最坏最坏了。”
“爹做什么了?就最坏最坏了?”原牧白手里提着程心妍喜欢吃的||乳|鸽,小原祯喜欢吃的蜜糖果子,这好没讨到,到落了一个最坏最坏。
“爹坏,不让祯儿看。”小原祯气得小脸胀得通红,也难得他记住了这事,到晚上还才找原牧白兴师问罪。
“爹不让祯儿看什么了?”原牧白茫然地看向程心妍,寻求答案。程心妍回他一个无辜的笑容,不帮他解答,净了手,啃||乳|鸽。
“爹爹最坏,祯儿不理爹爹。”事情的起因,小原祯说不出来了,只觉得非常委屈,趴在软榻上,用小屁屁对着他爹。
原牧白可怜巴巴地瞅着程心妍,“娘子。”
||乳|鸽的味道不错,程心妍啃得心满意足,决定看在||乳|鸽的份上,帮帮她家相公,笑笑道:“祯儿真得不理爹爹了?那爹爹买回来的这蜜糖果子,祯儿也不吃了?”
“吃。”小原祯赶紧爬起来,走到原牧白面前,很大度地点点头,“这次就算了,下次不许。”
原牧白不明所以,“好好好,不许,不许。”
小原祯坐在他坏爹怀里,吃蜜糖果子。程心妍在一旁啃||乳|鸽,其乐融融。
夜晚,入寝后,原牧白搂着程心妍问道:“娘子,祯儿为什么说我坏?”
这人还记着这事呢!
程心妍哑然,这父子俩的记忆力都不错,柳眉轻挑,眨眨眼睛,问道:“想知道啊?”
“想知道。”原牧白表情严肃地道。
“我不告诉你。”程心妍调皮地笑道。
“娘子,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告诉我,要不我心里不安,我睡不着。”原牧白着急地道。
程心妍笑,“孩子的一句玩笑话,你至于这么紧张吗?好了,快睡觉吧。”
“娘子,要是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做错了,你要告诉我,我不要祯儿觉得我这个当爹忽略了他,不顾他的感受。我……”原牧白停顿了一下,声音低沉,“我不要象我爹一样。”
子不言父过,原牧白这一句简单话,已然表达了他对原致亭的极大不满,也说明了他对父爱的渴望。程心妍鼻子一酸,伸手搂紧他,道:“牧白,祯儿没有觉得你不好,你一直是他的好父亲,他喜欢你,睡觉前,他不是还亲了你吗?童言无忌,你不要想太多。这事其实很简单,就是白天,祯儿问我,什么时候嫁人。我说我已经嫁给你爹了,他问为什么没看到,我说是你不让他看。他就说你坏了。对不起,我错了,以后我会好好回答祯儿的问题。”
原牧白哭笑不得,他白紧张了这么久,板着脸道:“既然做错事,那就要受惩罚!”
程心妍愣了一下,笑了,“你打算怎么惩罚我?”
“罚你明天起不了床。”原牧白翻身将程心妍压在身下,额头抵着额头,“你服不服?”
“小女子娇嫩如花,还望大爷怜惜一二。”程心妍笑盈盈,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媚眼如丝,勾人魂魄。
“娘子莫怕,为夫一定怜惜。”原牧白笑,轻轻咬住她的红唇,很快床上就响起了羞人的声音,春色无边。
窗外,晨光透过窗棂,照射进来,落在地面和家具上,房里浮现淡淡的金光,程心妍从睡梦中醒来,身边的原牧白还在沉睡,侧身看着他,用指腹轻轻在他脸颊上描绘他的轮廓,眸底露出促狭地笑意,伸手捏着他的鼻子不松手。
“嗯嗯。”原牧白被憋醒了过来,看着趴在他身上的程心妍,温和地笑,“娘子,你又淘气。”
“我就淘气,你又能怎么?”程心妍挑衅地看着他。
“我就。”原牧白伸手搂着程心妍的腰,轻轻一用力,就又将她压在身下,低头要去吻她。
程心妍偏开头,没吻着。原牧白就去啃她的锁骨,啃得程心妍一阵发痒,笑道:“别闹了,快起来,很晚了。”
原牧白不理会,一点也没有要起来的意思,继续朝下啃。
“牧白。”程心妍轻捶他的肩膀,“快起来,我们今天出城你忘了?”
“没忘。”原牧白喘了口气,“我记得今天要陪你去看岳母大人。”
“那你还不快起来,一会去晚了,娘又要唠叨了。”程心妍用力地推他,起身下床,唤婢女进来伺候。
简单的吃完早饭,收拾妥当,一家三口坐着马车去莲溪庵看望慈缘。慈缘也有三个多月没见女儿女婿和小外孙,自然欢喜,只是她生性淡然,心中虽喜,脸上的神色并不见有多少喜色,只有在听到小原祯叫她外婆时,才露出一丝笑容,摸了摸小原祯的小脑袋,道:“到是长高了好些。”
“娘,棉衣您和荭姑每人两套,棉鞋两双,棉被有四床,还有一车木炭,若是不够,我明儿再让人送来。”程心妍笑道。
“阿弥陀佛。”慈缘念了声佛,“去年送来的棉衣棉鞋还能穿,棉被也晒好了,也能盖,木炭还剩下许多,你用不着每年都送,浪费银子。”
“家里又不缺这点银子。”程心妍笑道。
“有银子拿去做慈事,今年大旱,农田失收。你要有银子,就去救济救济那些灾民,这是功德无量的大善事。”慈缘道。
“知道了,回家就去救济灾民。”程心妍一副欣然受教的乖巧模样。
慈缘满意地点了点头,“庵里来了两个居士,日子过得清苦,妍儿,一会你把新做的这棉衣棉鞋棉被送去给她们。”
“好的。”程心妍知道慈缘决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也就不费唇舌劝说。
“姑爷,你带祯儿到庵子外面走走,我有些话要跟妍儿说。”慈缘直接赶人。
“是,岳母大人。”原牧白抱起早就坐立不安的小原祯出了门,去庵子外面的梅林玩。
“妍儿,你坐过来些。”慈缘道。
程心妍答应着,走到慈缘身边坐下。
“妍儿,你还没怀上孩子吗?”
程心妍摸了摸小腹,笑着摇头,“还没有。”
慈缘叹了口气,“一个孩子到底单薄了些,妍儿呀,你要趁年轻多生几个孩子才行。女子在家靠父兄,出嫁虽然靠丈夫,可是这丈夫靠不靠得住,是不一定的,儿子才是你一生的依靠。”
“我有祯儿了呀。”
“原家家大业大,当然是多子多福,你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姑爷要是有外心纳小妾回来为他开枝散叶,怎么办?”慈缘忧心忡忡地道。
“相公答应过我,不会纳妾的。”
“若是姑爷真能不纳妾,那是你的福分了。若是有一天他纳了小妾,你要记住绝不允许她冒犯你,你是妻,她是妾,不可以让她欺负到你头上。你对姑爷的心思也要收回,好好的教育自己的孩子,打理家事。懂了吗?”说是说跳出三界外,不在五界,凡尘俗事皆不管,可是做为母亲的慈缘,放心不下还在红尘之中的女儿。
“娘,出什么事了?您怎么说起这些话来?”程心妍非常诧异,程珏没有纳过妾,慈缘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大的感慨?
慈缘微微垂睑,沉吟片刻,道:“庵子里新来那两个居士,是大户人家的太太,有一个只生了一个女儿,另有生了个儿子,儿子没满周岁就夭折,她们的相公宠妾灭妻,她们失去了依靠,被欺负得走投无路,只能暂居到庵堂里来。”
“娘,您放心吧,我不会让相公纳妾的。”程心妍笑道。
慈缘脸色微变,“妍儿,善妒犯了七出之条,这话不可宣之于口。”
程心妍吐了吐舌头,“知道了,我就跟娘说,没跟别人说。”
“都是当娘的人了,还这样孩子气。”慈缘双眉紧皱。
“妍儿错了,会改的。”程心妍低头道。
“妍儿,男人啊,是要哄的,你对姑爷的别大意了,万一他那天真带一个温柔体贴的女子回来,到时候你再想法子,就为时太晚,无可挽回了。”那两个前车之鉴,把慈缘给吓坏了,她这一生再无所求,只盼着程心妍能幸福平安,万事顺意,夫妻和睦。
“娘,您不是在菩萨面前替我祈过福了,菩萨一定会保佑我的,您就放心吧!”程心妍安抚她道。
慈缘微微一笑,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菩萨慈悲。”
程心妍陪着慈缘念了一段经文,出门把东西送去给那两位苦命的居士。两位居士一个三十多岁,一个四十多岁,模样都很端庄,虽穿着粗布麻衣,难掩一身贵气,眉睫间带着淡淡的郁气,对程心妍亲自送东西过来,没表现出讨好的模样,淡笑道谢:“施主费心了,请代向师太道谢。”
程心妍双手合十还了礼,回来陪慈缘吃过斋饭,略坐了坐,就回城了。坐在马车上,程心妍靠在锦垫上,问原牧白道:“你猜猜娘跟我说什么了?”
“娘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脑子笨,我怎么会猜得着岳母大人跟你说什么。”原牧白抱着已经睡着了的小原祯,笑道。
“娘担心你那天突然纳房小妾回来,让我好好的哄着你。”程心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真的,我也挺担心的。”
“娘子,你要相信我,我说不纳妾就不纳妾,你别整天胡思乱想的,把身体弄坏了,不值得。”原牧白正颜道。
第一百六十一章 还愿
回到城里,已近黄昏,夕阳西下,落日余辉映红天际,晚霞似锦。待原牧白一家三口从车上下来,原东上前行礼道:“老爷,午后有人送来一封信,请老爷过目。”
原牧白接过原东双手呈上来的信,拆开来看了看,折好放入袖袋中,笑道:“娘子,有朋友过来,我去见见他就回。”
程心妍眸光微转,微微一笑,道:“你快去快回,我和祯儿等你回来一起吃晚饭。”
“好。”原牧白带着两个长随转身向门外走去,风吹起衣摆,前后翻飞。
程心妍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才带着婢女们回了晨晖园,坐在屋子里,有些心神不定,会是什么样的客人?
睡了一路的小原祯刚放在床上就醒了,扭着小屁股跑进来,看到他娘靠在软榻上,咧开小嘴,直接冲了过去,趴在她腿上,不停地拽她的衣裳。程心妍在想事情,浑然不觉。
“娘,娘。”小原祯被忽视了,很不开心,噘起小嘴。
程心妍低头看着小原祯,捏了捏他噘起的小嘴,“哟,我家宝贝,醒来啦!睡了这么久,晚上不用睡了。”
“娘,爹呢?”小原祯已经爬了上来,靠在程心妍怀里,问道。
“你爹出门会客去了,一会就回来。”怕小原祯掉下,程心妍伸手搂着他,“我们等爹回来一起吃饭好不好?”
“好。”
“真乖。”程心妍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小原祯投桃报李,也在他娘脸上亲了一口。
约等了半个多时辰,原牧白就回来,神色平静,表面上,看不出有异样。当着众人的面,程心妍也没多问,净了手,一家三口围坐在桌边,安静的吃饭。
吃完晚饭,程心妍让秦嬷嬷和小桃抱小原祯出去,又把屋里的人打发出去,才问原牧白,“是谁找你?”
“赵伯骕的人。”
程心妍蹙眉,问道:“这次他又要多少?”
“五十万两。”
“他要这么多银子,到底要做什么?”程心妍不悦地问道。这前前后后都要了将近三百万两银子了,招兵买马造反都够了。
原牧白笑,“采买的那个太监过来,我塞给他三千两银票。”
程心妍一怔,转念就明白原牧白话中之意。二皇子和赵伯骕要揣摩圣意,讨皇帝欢心,势必要收买皇帝身边的人,那些太监收起银子来可不会心慈手软。
“我们家中下人不过百来十人,每月的月钱,伙食费,一年四季的衣裳,也是一笔不少的开支。还有人情往来的费用,娘子当家管着账,只怕比我更清楚。他们府上的人更多,还养着一群有用的门客,进账没有我们多,出账却比我们不知道要多多少倍,这五十万两只怕用不了一两个月。”
程心妍冷哼一声,道:“是,他问你要银子花,还要出理来了。”
原牧白笑,凑到程心妍耳边小声道:“其实要说起来,这银子也不是我们在出,那采买太监,这次扣了另外几家的店的银子,多付了八十万两银子给我们。”
程心妍微愕,瞪他,“这件事你为什么没告诉我?”
“昨儿收到银票,回来想告诉你,给祯儿闹得忘记了。今天早上又急着出门,一直没机会跟你说。”原牧白解释道。
“这次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先前那些呢?以后的银子又从哪里出?他老这么要银子,数目又大,我们就是有金山银山也不够他要的。”程心妍抱怨道。
原牧白挠挠头,“只要多接几笔生意,就不成问题。”
“那要是接不到生意,就只能坐吃山空了。”看着辛辛苦苦赚来的银子象水一样流出去,程心妍就心痛,一定要想个法子,把银子再弄回来才行,不能便宜了二皇子和赵伯骕。
“玉坊斋连做了两年的采买,就冲着这个,也不会接不到生意的。”原牧白笑,拉起她的手,“昨天就有人来订了几件摆设,要的料都是上好的料,说价钱不是问题,只要造型新颖别致就好。”
“要是明年接不到采买,就没生意了。”程心妍泼他冷水。
“为了从我们这里拿银子,他们是不会让采买权落到别的店子去的。”原牧白胸有成竹地道。
“若别的人也能给银子给他们,给得更多,他们就能把采买权给别的店子。”程心妍继续打击原牧白。
原牧白皱眉想了一下,道:“没了采买权,玉坊斋的生意差些也没关系,我们还有金器铺,成衣店和丽人坊,城外还有庄子田地,不会没活路的。”
“你到想得开。”程心妍横他一眼。
原牧白咧开嘴笑,道:“只要把是蒲甘的生意做起来,这些事情就更不用担心了。”
“这船已经走了有一个多月了,该到地方了吧?”程心妍已经知道蒲甘离莆田很远,古代的蒲甘约等于现代的缅甸。
“我也不知道。”原牧白没去过,很老实地答道。
程心妍惊讶地问道:“你不知道路程的远近,那为什么突然想去蒲甘做生意?”
“娘子,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买那一块羊脂白玉的事?”
“记得。”原牧白因为那块玉料被原致亭毫不留情地打伤,程心妍要想忘记很难。
“我在路上救了一位蒲甘行商,他跟我说,在蒲甘,有一种玉料,不比我们这边的玉料差,而当地人非常喜欢我们这边的瓷器,可以用瓷器跟他们换玉料。”
程心妍瞪大了双眼,难怪装了一船的瓷器过去,她原以为就算历史不同了,中国的瓷器魅力依旧,却原来黑小子是个j商,打算用瓷器跟人换翡翠,戳了戳他,道:“真没看出来,你这么狡猾,难怪人家说无j不商。”
原牧白咧开嘴笑,“以货易货,各得自所。”
“人家是玉,你是瓷,那是一个价值的东西吗?”程心妍撇嘴道。
“我的瓷器只要不是破损就是好的,选购玉石,靠的是经验和运气,要是看走了眼,买到了质地差的玉料,就损失惨重。”原牧白振振有词地道。
“左右不过几件瓷器,那里就损失惨重了。”程心妍故意与他唱反调。
“从这里运到蒲甘去,路途遥远,再便宜的东西也昂贵了。”
“哟,我说一句,你就能回我一句,当真了不得了。”
原牧白憨憨地笑。
程心妍横他一眼,“不跟你说了,我去哄儿子睡觉去。”
“我也去。”原牧白跟在程心妍后面,一起去哄小原祯睡觉。
日子过得平静如水,波澜不惊。董筱洁和李洁的孕吐总算结束,姑嫂俩商量着去观音庙还愿。九月二十日,吉日,宜祈福还愿。两人去还不算,非拽着程心妍一起。
“你们俩去还愿,我跟着去做什么?我不去。”秋老虎热剥皮,程心妍可不愿顶着大太阳出去。
“我们去还愿,你去求签。”姑嫂异口同声。
程心妍苦着脸,问道:“可不可以不去?”
“不可以。”两个孕妇一左一右架着程心妍的胳膊。
程心妍无奈,那就去吧!
观音庙来祈福还愿的人真多,好不容易才轮到三人,董筱瑶和李洁还愿,各给小沙弥五十两香油钱。程心妍拗不过她们的好意,向观音大士求了一签。
签文:“夏日炎天日最长,人人愁热闷非常;天地也解知人意,熏风拂拂自然凉。”
程心妍失笑,道:“这签文前两句到是应景,可后两句就不对了,没有熏风拂拂,何来自然凉?”
“表弟妹,菩萨面前别乱说话。”董筱瑶扯了程心妍一下,又回头对着观音合十行礼,“信女一时嘴误,菩萨慈悲,莫怪莫怪。”
“表嫂,你不是常说心静自然凉,有没有风,又有什么关系。”李洁笑,“去解签吧。”
放下十两纹银,解签的大师给了程心妍一张解签单和送子灵符。程心妍的解签单上写着,“此卦人人愁热之象。凡事随心从意也,进退莫疑,自有佳期。营谋用度,不须妄为。六甲生男。”
董筱瑶笑道:“表弟妹好福气,这是上签,又是一个儿子,恭喜表弟妹。”
“表嫂连生两子,真好。”李洁喜滋滋地道。
“凡事随心从意也,进退莫疑,自有佳期。营谋用度,不须妄为。”程心妍又看了一遍解签文,微微浅笑,她已经有了祯儿,生不生儿子无关紧要,这话到是个好兆头。
还了愿求了签,既然已经出来了,三人也不急着回去,去董筱瑶开的糖水铺喝糖水。三人在铺子临窗位置坐下,程心妍要了一碗酸梅汤,董筱瑶和李洁怀着身孕,不敢喝太凉的,各要了杯温热的红枣茶,又上了三碟糕点,坐着边喝边聊边看街边的景色。
董筱瑶突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程心妍和李洁同时问道,顺着她的目光就要往外看。
“没什么,吃糕点。”董筱瑶侧身去拦住李洁,只是慢了一步,李洁和程心妍都看到了,詹远和正陪着一位姑娘从对面书画店里走出来,两人有说有笑的样子看起来极其亲密。
李洁脸色微变,盯着詹远和和那姑娘,嘴唇微微颤抖,前几日跟他说,要陪她去还愿,他说有事,却原来是陪别的女人。
“洁妹妹。”董筱瑶担心地看着她,“你……”
程心妍没去安抚李洁,冲着窗外喊道:“詹远和。”
詹远和听到声音,抬头一看,眸光一闪,低头跟那姑娘说了句什么,那姑娘含笑颔首,带着她的婢女朝另一边走去。
等那姑娘走开,詹远和才慢慢地走了进来,神色如常地问道:“大嫂,表嫂,娘子,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要不在这里,又怎么会看到你在这里偷香窃玉呢?”程心妍毫不客气地冷笑道。
“表嫂,你误会了,那位姑娘只是远和在店里偶然遇见的,并无私交。”詹远和解释道。
“是吗?”程心妍怀疑地看着他,根本不相信他的说辞。
“我与那位姑娘同时看中了一幅画,就攀谈了几句。那位姑娘见我十分喜欢那幅画,就大度地把画让给了我,我向她道谢,出于礼貌送她出门而已,绝无半点逾越之举。”詹远和正颜道。
“相公乃是谦谦君子,待人有礼,并无逾越之处,是妾身误会了相公,请相公莫恼。”李洁起身行礼道。
程心妍愕然,这样的解释,她都相信?
董筱瑶却明显松了口气。
詹远和揖一躬道:“娘子身怀有孕,难免胡思乱想,为夫本应该更小心慎行,不该做出让娘子误会之举。”
“是妾身不好。”李洁脸微红地道。
“是为夫的错。”詹远和又揖一躬。
“好了,一场误会,谁都没有错,把事说清楚就好了。”董筱瑶笑着打圆场,“妹夫,既然遇到你了,你就带洁妹妹回去吧,我们就不送她回去了,我们就省几步路。”
詹远和笑道:“内子有劳大嫂和表嫂照顾,多谢多谢。”
“一家人互相照应理所应当,妹夫不必客气。”董筱瑶笑道。
“那我们先行一步。”詹远和客气地道。
李洁笑道:“表嫂,大嫂,我随相公先回去了。”
“好。”看着詹远和带着李洁出门自去,程心妍和董筱瑶也起身回家。
在马车上,程心妍问道:“大表嫂,你相信詹远和的话?”
“不信。”董筱瑶摇头道。
“那你为什么还帮着他说是这是个误会。”程心妍不解地问道。
“表弟妹,你一向聪明,今天怎么犯起糊涂来了?拆穿他的谎言,又有什么好处?何况妹妹她怀着身孕,也不方便照顾妹夫。”董筱瑶脸带忧色,詹大人有妾,詹远和又岂有不纳妾之理?嫁给官宦人家,就不可能阻止男人纳妾。
第一百六十二章 姨娘
傍晚,原牧白回来,程心妍就把这事告诉了他,然后总结道:“你们男人真没良心,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趁着娘子怀孕,就起坏心眼。”
“娘子,是詹远和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我没有,我一直只吃碗里的,没看锅里的。也没趁你怀孕,起过坏心眼。”原牧白表情严肃地道。
“知道你是个好男人。”程心妍笑。
原牧白咧开嘴笑道:“这件事,你不用担心,洁妹妹怀着孩子,就算詹远和想纳妾,詹大人和詹夫人也不会同意的,最多也就是放个通房丫头到房里伺候他。”
“通房丫头跟妾有什么区别,还不是一样要把相公分给别的女人。”程心妍生气地道。
原牧白不要通房丫头,不纳妾有家庭阴影的影响,也有老太太言传身教的影响,但是身为古代人的他并不反对别人要通房丫头和纳妾,自然也就没有程心妍这样的想法,笑道:“象詹远和这样的少爷,哪个不是十六七岁就有了通房丫头。多一个少一个没什么区别,洁妹妹也不会在意,纳妾进门,情况就不同了,妾是小妻,虽然不会威胁到洁妹妹的地位,可万一她生了儿子后,恃宠生娇,詹远和要是再犯糊涂,那洁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