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领证吧 第6部分阅读
将军,领证吧 作者:肉书屋
全都爬进去后,太空舱又震了一下,进口的门啪嗒自动合上了。
岳云奇怪,孟怀跑哪里去了,刚才看见他躺在里面的。手在圆舱上摸索着,忽然手碰到了什么开关,左边的隔板一下子开了,有一缕细细的光照进来,岳云终于看见孟怀了,他躺在隔板的另一侧,玻璃外的光线照亮他的眼睛又闭上了,身体则隐藏在封闭舱的阴影之中。岳云小心翼翼地挪到孟怀旁边。心想这家伙是哪里出了问题,搞得外面那些人仰马翻的?他试了试孟怀的鼻息,呼吸缓慢微弱但是很均匀,怎么会突然醒过来?
孟怀脸部抽搐,像是纯粹因为身体的痉挛,显示出无比痛苦的神色。
隔间内空间狭小,岳云换了个姿势,让自己的头伸在孟怀上方,孟怀的身子是用白布覆盖住的,岳云揭开白布,看见太空舱胶囊在孟怀的肩上接了两根露在外面的线,末端用圆形的按钮贴在他身上。按钮不断地震,每震一下孟怀的肩就要抖一下。刚才那老头子骗他吧,说要来制止孟怀,其实是这个破玩意儿害孟怀受罪吧。是他们的机器在刺激孟怀,拔了。岳云一不做二不休,伸手就把圆片从孟怀肩上拽下来。
忽然间孟怀睁开眼睛,双手撞在舱顶端,似乎要抬起手结果被舱顶挡住了,眼瞳中没有焦点,整个人好像失去了感觉,头上开始冒汗,脖子上的青筋突出。岳云连忙低下去压着他的手,喊他的名字。
孟怀似乎听见了,身体僵硬了些,模模糊糊地叫他。
“岳……云……”
“我在。”岳云攥紧了他的手,他的手还在不受控制地挣扎着。
孟怀脸上淌下两行热泪,像是痛苦,也像是深切的忧伤。
“不行,走……”
“什么?”岳云听他含混不清的嘟哝。
“……不,不。”孟怀眼中清澈的光芒转瞬即逝,“走……”
孟怀忽然全身一阵颤栗,像是意识到了极限终于来临,生怕自己会发狂,抬起来碰到岳云的嘴唇,相触的温暖柔软让岳云一愣,手上一沉,感到孟怀的狂躁在那一刻平息下去。
第十八章
孟怀是弓起身来的,头正好够着岳云的下巴,那个仰头吻的动作看起来是抬头必然碰到的结果,但怎么就碰得那么准,脸上那么多器官,偏偏正对鼻子下巴围着的中间那一点。这故意还是无心的问题还没理清楚,岳云几乎是下意识地一麻,脸涨通红地把人推开,身体后仰,重重地磕到仪器顶端。
那种柔软湿润的带着孟怀气息的触碰,在黑暗中仿佛蝴蝶温柔地停在耳畔。他看不清对方的轮廓,瞳孔已经闭上,映不出自己反射的火星。
孟怀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那时候基地的损坏设施已经回炉重练,杨教授两天交了三份紧急报告上去,孟怀被捣腾到各个实验室去检查。抽血化验拍b超,能用的仪器都给他用了。杨教授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孟怀体内的丧尸病毒经过改造变异,已经被他的免疫机制同化了。
但是有一点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在基地实验室那个胶囊舱叫做过滤舱,是专门用激光透析并检测体内病毒分布,在和平时期常给癌症病人使用,两个圆片触手顶端定位着纳米机器人,能进入体内拔除病变器官。在丧尸潮爆发后,这种仪器被批准用做对付丧尸病毒,孟怀是第一例使用仪器的人。他当时在仪器中,纳米机器人进入体内找到了毒源,还没清除干净,病毒忽然变异发作,孟怀也差点变成丧尸,可后来岳云居然把那两个纳米机器人的接线拔了,简直是火上浇油,但是孟怀不但没有变异,还硬是压下病毒分化,自身把病毒给同化了。这种强大的同化能力怎么在瞬间爆发出来的?杨教授事后问岳云,那小子却说得含含糊糊,脸上还有可疑的红晕,着实让杨教授十分纳闷,在笔记本上写下是否gay的催|情素有抑制病毒变异的效果。
从孟怀体内拿出纳米机器人后,数据分析显示孟怀体内现在已经没有活动的病毒体,杨教授不放心还是把他放在隔离病房里,一天三餐只喂流质稀饭,害得孟怀醒来的时候说自己嘴巴里都要淡出鸟来。
“不让我吃肉起码也来点干粮吧,难道丧尸把粮食给搬空了?地下只能喝粥?可别怪我动摇军心啊,不解决问题俺就要爆料哦。”
孟怀式的吐槽每天都像风一样从医务人员的左耳进右耳出,没有掀起任何波澜,下一顿照样流食。
“啊啊啊啊反了,我要投靠丧尸大王,我要吃人啦!”
这几天岳云忙进忙出的,经常被杨云膺叫去填这个表格,那个表格,又要体检,还要和各种人谈话,由着他们折腾,每天来看孟怀的时间都有限,跨进门一笑,把手里的桔子抛到孟怀床上,“说不定是要饿一下那个饼图,饿一下就死了。”
“兄弟,那是病毒。”
岳云坐在窗边的椅子上,这些天孟怀觉得他有些怪,似乎生疏了许多。
岳云刚住进他家的那会儿,开空调了就赤着胳膊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大概是常年在军队中习惯了,经常看得孟怀鼻血狂流,偶尔还要缩在沙发脚掩饰某种反应。
甚至有一次自己在房间打魔兽,岳云来借新华字典,看着孟怀玩得欢,就凑在他肩上跟着看,孟怀蹭了两下觉得不对头,回头一看岳小哥上身赤////裸,袒胸露背贴着自己,隔着薄薄的衬衣,温暖肌肤下的心脏有力跳动像是直接和自己共振,孟怀当即朝前一口喷在屏幕上,脚下果断踢飞电源线关机,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对岳云说:“兄弟,我房间冷,怕你冻坏。”不分由说把人裹上浴袍从头包好。
时间久了,孟怀也能做到心如止水鼻血回流,渐渐地来而不往非礼也,也大方地光着胳膊走来走去,虽然有岳小哥在,这屋子阳刚气息孟怀是占不到第一了,但自己起码可以贡献一点边际值。
但是自从自己在隔离病房里开始治疗后,岳云眼神中总有些躲闪,也不像以前见了面就勾肩搭背的,有一次在病房里孟怀见他端了稀粥来,有心耍赖不吃,半是开玩笑说:“好烫,你帮我吹冷了我就喝。”
岳云手一抖,呆呆地吹了起来,一双眼睛却根本从孟怀脸上挪不开,吹得粥都撒到手上去了。他端着勺子无意识地喂到孟怀嘴边,孟怀正想兄弟居然喂他,多贴心啊,突然岳云就撤了手,吃惊地后退着走了出去。
孟怀莫名其妙,从那以后,岳云看他的视线总是有些闪烁不定,墨瞳下潜藏着很多不能解读的意味。
听说自己那天差点异变了,难道岳云看到了自己凶性大发的一面,觉得这人是个怪物,要疏远自己?
橘子瓣很甜,但孟怀心里酸溜溜的。
又过了两天,孟怀离开隔离病房,转到普通市民居住地。
沿着曲折的通道来到一处开阖,仿佛就是桃花源描述的“仿佛若有光”。从洞口俯瞰整个地下基地最宽广的区域,地下无数拔地而起的楼,窄得都只有几平方米,像是某种密集生长的白色菌类,四栋楼组合成方形,中间内嵌着升降电梯,以便最大程度地利用空间,像一套组合立柜。立柜的组合楼组成的摩天森林,密密麻麻望不到头。孟怀目测,如果每人分到一间,这里应该有上万市民。无数纵横交错的道路把白色森林分成破碎的区域,之间垂直的道路很窄,顶多供一辆小轿车通行,但是这里没有任何汽车,只有黑色的类似甲壳虫的电动车在道路上运动。顶上水泥封住的地方铺着照明设施,像是到处都有阳光直射。但是可以看出这里的设施并没有完全开发好,居民区有一半是黑的,有些道路上也封堵着水泥。似乎还在开发时期。
岳云没跟他一块儿来,他已经来过这里并分到了一户套间,据说是特警学院专门拨出的,孟怀心里有些感慨,以后岳云就不是自己的室友了么,想着心里挺不舒服的,这几个月相处下来,这人好得跟自己兄弟似的,真是舍不得。他不禁回忆起了一起在公寓生活的时光,朝阳区的房子有没有被丧尸攻占?要是打退了,能不能重新回去住,真不知道要多久。
基地的引导工作人员是个女兵,带着孟怀沿着扶梯走下了洞口,步行在白色立柜组合楼间。楼房虽然都是白色,上面挂着楼房牌“124号,德云社”“126号,西泠斋”,“128号,2015奔月球”,他甚至惊悚地看到130号的门牌后面没有文字,而是画着一只金刚。
“都是楼房里的人自己取的名字。”女兵带着孟怀走过“142,瓦格良”和“144,盛大被压”,停在了一栋房前,“先生,你分配的套间就在这里。”
孟怀一看那栋楼叫“副本王”,眼睛就亮了,看来有同好啊。
“这里面住的都是什么人?”
“随机分配加上区域划定。孟先生,你属于专业技术人才,这里面的人多半也是。”
孟怀一只脚刚跨进房子,忽然里面就响起了警报。从房子里传来老式喇叭的声音:
“一号注意,不明生物入侵。”
“二号注意,不明生物入侵。”
“三号注意……”
声音逐渐传递下去,孟怀和女兵大眼瞪小眼,后者做了个类似耸肩和摇头的古怪动作。
直到那喇叭声音最后变成|人声从门里面传来,房中走出一个戴半框眼镜的瘦高个,懒懒地说:“二十四号收到,不明生物入侵,解析,碳水化合物,雄,长相值得揍一顿,不过护送的工作美眉是五星级……”
哗啦一声,一群脸色苍白的男人齐刷刷冲到楼门口看妹子。女兵狠狠地瞪了那群人一眼,板着脸对孟怀说:“拿好你的居住证和餐票,一日三餐去中央食堂领,购物劵每个月初发。晚上宵禁。”
女兵走后,那个半框眼睛的瘦高个对孟怀粲然一笑:“好好体会计划经济时代吧,兄弟,过了不久你也会和我们一样,这里免费能享受的只有看美女饱眼福了。”
孟怀和他们相互介绍一番,基本上都是电气工程师,也有光电学机械人员,还有五金店老板。房门口有个光敏器,连着一根电路通到房中,无论是谁进来都会发出声响。这也是一群没有电脑玩的理工男们孤愤捣鼓出的产物。
每栋楼有四个房间,中间一根直梯,孟怀来得晚,剩下的只剩下一层的房间,房间里放了两张上下铺后,中间就不够一个人转身了。能站着不碰头,门边有几把椅子,比大学宿舍差多了。洗漱都是围着一层房外的下水道口,至于洗澡,据说要提前两个星期预约。
孟怀抽抽嘴角,再次有了叛逃人民队伍,投诚丧尸大王的冲动。
他的房间里先只住了两个人,一个大学生,一个电学博士,孟怀和他们没多久就聊熟了,从家乡八卦到人生道路,那两人自然是相互剖析过了,有经验,在这里打发时间不容易,所以说到一半就相约止住了孟怀的话题。
“兄弟,你的事,每天给我们说一件,不要一次说完,这样比较有趣。”
“今天你先告诉我们,你现在最喜欢的人是谁?”大学生叫李文阳,还很单纯。
孟怀挑眉:“现在?我刚失恋……哎哟刚才都讲过了。我还有什么好喜欢的,爸爸妈妈呗,哦对了,还有一个,我兄弟他真是个神人啊,他武功好人也好,哪天跟你们细说,可喜欢他了。”
电学博士白淳眉毛一挑:“那种喜欢?”
“不是流行的那种。”孟怀哭笑不得,这个时代的确比以前开放多了。
正在这时候忽然有人用喇叭扩音:“松鼠队蘑菇队注意,三体模型测试时间到,请速带工具集合。”
白淳和李文阳一跃而起,召集孟怀:“来吧,叫我们。”一边拿走了枕头下面的两颗小电珠。
孟怀纳闷地在心里吐槽,这个房间是松鼠队还是蘑菇队?
“蘑菇队。”李文阳淡定地用筷子戳了下自己脑袋:“我们俩都大头,你嘛,可以当那个杆。”
第十九章(第一更)
来到大厅才发现所谓的“三体模型”,就是一个用废铁丝扎成的线圈。绕了横竖三圈,下面捆着两根碳棒。带半框眼镜的瘦高男人却一脸严肃地说
“这是具有时代意义的发明。”
“可以干嘛?”
白淳把小电珠接在线圈一头,微微发亮。
孟怀说:“这是化学电池?”
“不是,这是吸电器,能偷电转化成化学能,储备作为电池。”
“哪里有电可以偷?”孟怀在心里继续吐槽:这就是化学电池嘛。
眼镜男神秘一笑:“零号大楼,走,宵禁前带新兄弟去试试手,晚上回来看能不能打一局。”
孟怀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镜男人直接把三体模型抱着,招呼蘑菇队的人出去,这做贼的架势还能更高调一点吗?
路上他才知道,很多楼房还没竣工,电路也没铺好,他们经过了艰辛的探测(每天吃饱了没事干去找电源),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宵禁被肌肉士兵逮到罚饭票),总结出了务实的经验(带着电容器去偷电),取得了辉煌的战果(每天晚上可以供两台笔记本打二十分钟游戏),而他们最喜欢的地方,就是位于前方中央供应所旁边的零号大楼,所有白色套间楼夜晚统一断电,那楼却是通宵灯火通明,每天都有大量的制服人员进出,应该是基地人员办公的所在。
“最危险的地方,常常是最安全的地方……”眼镜男带着人来到大楼侧面,白淳和李文阳路口前后望风,眼镜男把下水道盖子掀起来,伸进管道里摸到一处地方,把线圈的一端伸进去不断画,嘴里说:“多走点,多走点。”孟怀心想,难道是收集地面电子?就算线头在附近,这真的收得到吗?
眼镜男还没说完,手上的线圈就“膨”地炸开,他大叫一声,呜呜哭道:“我刚才好像碰到真的线头了。”
孟怀哭笑不得,三体线圈也是叶公好龙的。
听到动静眼镜男拽了孟怀说:“兄弟,赶快跑。”在路口的白淳却绝望地说了句:“不行了,宛平城已经破了……”
路口走来两个基地的工作人员,很是戒备地看着他们,说:“你们在这里干嘛?刚才那声音是什么?”
孟怀一看他们穿着执勤的衣服,“那个……我们来……来找人!”
“找谁?”
“杨云膺。”孟怀心里祈祷,老板千万别怪我,反正你也不知道在哪个旮旯,借你的名字我糊弄一下他们。
那两个工作人员却说:“没有预约不能见猎鹰中队的人。”
“好好好我预约了改日来行吧?”孟怀只想着赶紧带人溜之大吉。
正在这时候从路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孟怀?”听到那声音,孟怀眼中闪过狂喜。
周围的人不明白这股突如其来的静谧到底是什么。
岳云隔着人看他,墨瞳深邃。两人沉默无言。
岳云身穿t恤牛仔,还是以前孟怀带着他去逛商城时买的,头发依然盘成髻簪在头上。他一直不愿意剪掉,人人见了都以为是从哪个道观里出来的。孟怀劝也劝过,笑也笑过,就差没趁着他睡着时一剪子下去,可是岳云对此异乎寻常地执着。似乎剪掉了头发,就失去了和原来世界的联系。因为外观的冲击,加上身上的气质,孟怀时常会觉得,隔着悠悠的时空,岳云当真离他很远。而此刻纯粹的专注,仿佛让孟怀觉得,对方眼底倒影只容纳自己一人,竟然是从未有过地接近。
僵了一阵,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你现在怎样?”
“你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孟怀脸上浮现出尴尬,岳云则是微微恼怒。
不是不想知会对方,孟怀从医院出来压根儿没想到居住区是这么个坑爹的地方,不过就算能用手机,岳云也没有。孟怀忽然惊觉,曾经从来没担心过有一天那人会找不到,是因为脑海里把公寓里的生活当做永远不变的事实。上下班,洗衣做饭,才几个月而已,可是把朝夕相伴的人从身边抽离……
这才发现,失了家。
岳云越过执勤卫兵走过来,走到孟怀面前,比他高存许,用镇定而不容质疑的语气说:“跟我来。”
白淳和李文阳对孟怀扮鬼脸笑:“喂,他就是你‘可喜欢’的那个兄弟?怎么看起来这么……非主流?”
孟怀有些哭笑不得地准备损他们两句,岳云认真清明的双眼探寻过来,孟怀硬生生地把话憋在了喉咙。
绕过零号大楼,岳云沉默地走在前面,带孟怀穿过了中央供应站,门口排队领食品的长队一直延伸了好几百米。孟怀听‘副本王’楼的难兄难弟说,每天会有一人替全楼的排队,正看得出神,岳云停下来说:“到了。”
“4号,天鹰战士。”看到门牌,孟怀瞬间扶着铁杆笑成了歪瓜。里面的格局却比孟怀他们的要大,空荡荡地看不到一个人。
岳云心事重重的样子,害孟怀满肚子的疑问憋了一路。现下孟怀忍不住了,问道:“兄弟,这是什么人住的?不会和你一样全是穿越过来的吧?”
岳云打开了过道尽头房间,钥匙已经能娴熟使用,让孟怀很有成就感。“不是,有金察,还有和我一样的玉杯人员。”
“警察,预备人员。”孟怀表示自己理解清楚:“你们几人住……”
话没说完立刻被震惊了,房间比他的宽了一倍,床却只有一套上下铺,上面铺好了棉被。有狭长的桌子摆在中间,桌上还放着一台笔记本,最重要的是,房间尽头的隔间有蹲坑,也能看见洗手间的水龙头。
乖乖,标准间,独立洗手间,水电齐全,配备电脑,这简直就是红果果的军政体系腐败,这是堂而皇之地歧视广大人民群众,这是……不行了,他立刻冲进洗手间,发出一声更惊悚的哀嚎。
淋蓬头!热水供应!
去你的猎鹰队,去你的国防部,他把脸埋在脸盆里任干净的水冲洗他好几天没洗过的头发,简直太想炸楼了,可是好爽。孟怀一边在心里肉痛纳税人的钱都被政府腐败到这上面,一面在心里对岳云说:“干得好!”
擦着头发出来,孟怀长吁一口气,“不好意思,我有点激动……对了,你的新室友怎么没在?”
这种地方不比他的住处,不知道多少人挤着进来。岳云却挑眉:“没有。空的。”
孟怀两眼放精光:“哎哟怎么能这么浪费!我交租金住进来可不可以,多少钱都行,这个要找谁?”
岳云却淡淡地摆手,“不用。”
不用?孟怀就像当头被泼了一盆凉水,什么叫不用?他不用住进来?还是说他不用白费力气?岳云小兄弟主观上不想跟他住,还是说这里规定严格不能越矩?不管哪种都挺失落的,孟怀机械地说:“哦。”
岳云从床下拖出绿色的行军箱,轻巧地打开。把折叠得像豆腐干的似的衣服摊出来,每个胸前的标志上都有半圆波浪“中国人民武装特警学院”的字样,蓝白两色的衬衫,两件藏青色的外套,两条做工精细的长裤,一双胶底鞋,两双绿色棉袜,还有帽子领带背包水壶。全套装备散发出新衣料的味道。
“啥时领的,还没穿过吧?”孟怀有些难以置信地惊喜:“真的把你招进去了?”
岳云抬起头看他:“今天早上,就告诉我报道时间地点,之前杨中队找我说了一些事情,老实说我……很多不明白。”
孟怀在心里吐槽,杨老板你这个历史控,该不会从五四运动开始给岳云扯我党的军政史吧?真要那样三天三夜都说不完,但是让他来给岳云说,只会更糊涂,孟怀自己的历史都一团糟。
“我知道特警学院是维护治安的……可是这跟什么什么主义,什么什么精神,什么什么路线,有啥关系?他说的我大部分都云里雾里。”
孟怀彻底地无言以对,尴尬一笑:“亲,待久了,你就会懂的。”捡起一套服装看了看,“你穿着一定很帅,穿来看看。”
“好。”岳云拿着衣裤,自觉地进了洗手间关上门,孟怀愣了好几秒,心里嘀咕真是见鬼了,以前岳云从来不避他的。果然是……开始保持距离了吗?
第二十章(第二更)
为什么?其实这还用想吗?孟怀百无聊赖地随手打开电脑,好久没碰这玩意,竟有点不认得了。屏幕明灭闪烁,主页和盘里干净得什么多余的程序都没有,看来岳云也从来没用过。孟怀还揣着u盘,就顺便插///进去,拖出一首tv放。但是心思已经神游在外。
他在想,岳云对着现代器具使用得越来越得心应手,知识和技能越学越丰富,认识的人也越来越多,迟早有一天,不,岳云现在基本不需要自己了吧,而且自己很快会被远远甩下。岳云本来就是天空翱翔的鹰,自己恐怕,只能看着他飞得越来越高。
自己普通人一个,除了会修点元件画点草图,文不行武不行,能有幸和他结识称兄道弟,搁古代叫高攀,怎么看都是赚到了。理智上想清楚的事情,内心又酸又涩算什么事,眼前的模糊更是没道理。
门吱呀一声打开,青年身穿藏青色特警服,身材颀长,笔挺如松,制服完美地衬出了他的气质,令灯光都黯淡。仿佛有种错觉,穿越千年来的青年将军在那一瞬间化身菁英战士,无论何处都正义凛然。唯一违和的地方就是那头长发,簪在头上肯定不能戴帽子,披散下来,松松地散在脑后,末端用一根带子系起来。
孟怀雾着双眼对自己说:你看啊,他这一身有多帅,国庆阅兵三军仪仗队的标兵都没他帅,要是以后这头发按规矩剪掉了,视觉上是一种损失……但是那样会更精神,变成活脱脱的新时代好青年。有什么好失落的呢?既然是好兄弟就该祝福。
“好看。真好看。”孟怀勉强笑道。
“你喜欢……就好。”岳云打量着他稍微有点异样。孟怀脸上在笑,为什么……那么像要哭呢?
孟怀强忍控制住脸部肌肉,自己的表情一定很傻缺,他僵硬地挪到洗手间门口钻进去,浸泡在水盆里,抬起头来狠狠地甩干,对着镜子里那个满脸水珠的人说:“你还嫌自己不够二吗?”
看着他出彩,就会甜蜜又心慌,看着他稍微变化,就会开心又痛苦,这种莫名其妙的心思……到底是什么东西?
对,两人再怎么相交深厚,岳云毕竟档次比他高太多了,这以后不在一起生活,就会离得越来越远。那个‘不用’和那种有意识的回避,是某种叫他注意分寸的暗示吧。孟怀在大学里和一群哥们养成了兄弟情地老天荒的脾气,所以那份揪心是因为不适应吧?他对自己说。
算了,长痛不如短痛,早点说清楚也好。孟怀拿出二十年几来出现不多的勇气,一手撑着门,对岳云说:“其实,你的意思,我都明白的。”
岳云像是吓傻了似的地转头过来,孟怀这才发现,情况有点不对。
电脑里的播放的tv正演到高///潮,男女歌手搂在一起奔放地法式热吻。岳云是保守的古代人,看到这样的画面,脸都红了。他的声音近乎沙哑:“你……知道?”
孟怀走过去,用诚恳的语气说道:“我,原来一直把你当兄弟。可我知道以后不一样了。”
岳云有些结巴道:“我……我本来也把你当兄弟……”
“你不用自责,我不怪你,这很正常的。”孟怀摇摇头,看吧,岳云果然是那个意思,他自己也明白如今不过是龙困浅滩,总要走的。
“可是真有些接受不了自己……”岳云的脸红得更厉害,冒出的热气似乎都会蒸到孟怀脸上。
孟怀叹了一口气,岳云果然是彬彬君子,不愿伤害别人一点,可是既然自己已经下定了决心,就不能姑息自己。
“别为难,我会回去的,以后我们还是朋友。”
岳云咬紧牙关,眼中由迷茫逐渐转为清明,盯着孟怀,深深吸口气:“其实我……”
“碰碰”地敲门声打断了那句话的后半截。岳云像吞了生蚝,打开房门,一身戎装的杨云膺看着岳云穿上制服,稍微恍惚了一下,语气恳切地说:“岳云同志,我再次提醒你,为了避免进学院后你的头发被统一剃成板寸,最好去找个靠谱点的地方先剪短。”
岳云每次谈及这个话题总是有些抵触。
“谢谢提醒,我会想办法。”
杨云膺从空隙看见孟怀,“你小子这么快就出来活蹦乱跳了?来这里家教补习?”
老板你可不可以不要用问句说祈使句的意思?孟怀式默默吐完槽,说,“特警学院要考笔试?”
“形式,总不能招文盲。也不能招没常识的。”
岳云的简体字还没记全,生活常识倒是差不多了,但是……
“我上次提的那个条件……”岳云欲言又止。
孟怀好奇心大动,想知道岳云和杨云膺他们做了什么交涉。现在他也开始会利用现代手段解决问题了,人际关系利益权衡,果然是玲珑心肝……
杨云膺神色复杂地在孟怀身上停留了下,“倒是没多大问题……但是有个事,现在单独跟你说说吧。”
孟怀知道杨云膺一露出那种表情就是赶人,每次公司开完会留下财务部的吕妍大姐查账的时候就是这种眼神,他识趣地站起来说:“那我不打扰了。”
“不,你先等一下,我还要有事要跟你谈。我们出去讲。”
岳云出乎意料地坚持,孟怀就单独留在了屋内。
“岳云同志,你提出让孟怀搬进来,是不是不愿和别人相处?我个人觉得,这对你的发展不利,在这个社会,人要学会迅速适应,不管是人际还是环境,如果拒绝改变,是很不好的。”
杨云膺从性格到说话方式都让岳云想到原来岳家军的那群叔叔伯伯,他们处处为他设想,凡事都以他的安全和最健康发展为出发点,岳云小时候在军中同龄人所向无敌,养成了好强的脾气。十二岁的时候,岳云训练坠马,被父亲责罚了一百军棍,他事后哇哇大哭,倒不是因为伤口痛得厉害,而是他觉得从马上摔下来,实在太丢脸了。他养伤的那两天,叔叔伯伯们像是约好了似的,一个接一个来他床前讲自己从前的糗事,逗得他忘记了疼痛,后来岳云才明白,除了驱散他的烦恼,叔叔伯伯是在告诉他,无论多威风的人,都不可能从来没出过丑。
十五岁的时候,岳云带弟弟上街玩,岳云自作主张地甩掉下人,带岳雷进酒楼点菜,平时家中简朴的饮食哪里比得上酒楼的精致。两人把身上的钱都吃光了还不够,岳云留下岳雷回去取。隔壁桌上的纨绔子弟见岳雷年纪小,文弱清秀,又没什么处世经验,就动了歹心,动手动脚。岳云回来的时候,正看见几个纨绔子弟钳着岳雷的腰,正把他往墙上按。岳云当下就动了肝火,怒吼一声冲上去,那几个纨绔子弟虽然年纪不小,又怎是他的对手,被两三拳摞翻,有个当时歇菜了,剩下的也断胳膊断腿。
这下可坏了事,岳飞治军一向严谨,那几个纨绔子弟又是望族的子弟,家里人披麻戴孝地去岳家军屯地一闹,岳飞知道后,气得吐血,要岳云偿命的话都说出来了。张宪和王贵等十几个大将,大雨天在元帅帐外跪了一天一夜,护膝都跪穿了,才换得松口。虽然元帅不会真正要儿子的命,演戏给那些人看也是必然,但是那些叔叔伯伯若不是真心回护,一人代受几十军棍,活罪的刑罚真能打断岳云的腿。
杨云膺和岳家军毫无关系,但是在知道岳云的身份后,也是处处为他着想,从心里上岳云很是感激他,十分尊敬。
“我不是不愿意和别人相处。”岳云说:“只是他,像我的亲人一样。和他在一起,就有家的感觉。”
杨云膺低道:“你们,只是这样而已?”
岳云:“什么叫‘只是这样而已’?”他腾地想起了孟怀撑着门认真的语气:“其实,你的意思,我都知道。”想起了自己吞进肚里的那半截话。
自己两天前搬进特警学院分好的房间,的确一开始没有室友,但是据说不久会分进来。没有孟怀在的地方,他忽然觉得心里像是哪里空了一块。
向杨云膺提出请求,接着开始找孟怀。人从医务室离开后,他找不到,怅然若失。
那个黑暗幽闭的地方,蜻蜓点水般触到唇上的悸动,他从来没有想到,会像一把野火,那么深地烧进心里。身在军中,岳云知道断袖,总觉得那是准备终身不娶的将士们无可奈何寻找安慰的最后手段,感情上应该很淡漠吧?
真是可笑……
第二十一章
杨云膺摇摇头,意义不明地笑了:“雏儿。”方言的吐字,岳云愣是没听出个所以然。
孟怀在房中等得无聊,开始翻u盘里以前的东西看,出事前一天晚上自己下了好几部电影,依次解压,一个文件包里除了本片,忽然跳出很多名字花体的……孟怀一看就窘了,迅雷的资源还真是丰富,为了推广上传网站,影片附赠福利,从名字和大小还有排列方式看……不就是那些东西么?孟怀挑眉随便开一个,直接拉到中间,果然长得没有苍老师好看,孟怀打了个哈欠,除了动作,他看片主要冲着美人的颜,正准备关掉,觉得奇怪,那下面的姑娘怎么没胸,再一看,两人之间多的那根烧火棍是怎么回事……?
居然是钙片的资源,孟怀只觉今天被雷劈死算了。
鬼使神差地,他又看了几分钟,上面那个满身横肉倒是很卖力,跟捣药似的,下面那个细胳膊小腿,鱼似的扳来扳去,孟怀心里打了个乙下等,动作生硬一点都没有美感,要是岳云……动作矫捷利落,身材精实瘦削,还有那英俊刚毅的脸,腰动的时候长发在背后甩动的性感姿势……等等,他到底在想什么!
脚步声从门口传来,孟怀几乎以闪电战的速度把笔记本往下一按,在岳云和杨云膺推门进来的一刻遮住了屏幕上的画面。
杨云膺说:“孟怀,你去把东西收拾住过来吧?”
“啊?”孟怀的脑电波频率一时没调过来。
“搬过来住,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吗?”岳云眨眨眼。
“你,你,你什么时候说了,你说……‘不用’!”
岳云很无辜道:“不用交钱也不用找人,因为我已经说好条件了。你以为是什么意思?”
杨云膺无语地看着这两人,决然地掩面而出,这里弥漫着低情商的浓浓病毒,不要把自己传染成白痴了。
孟怀愣得有点找不到北,“你为了帮我……交换条件是什么?”
“也不是什么事……”岳云淡淡道。
孟怀可不愿让自家老板坑了岳云,“告诉我。”
岳云开始扳手指:“剪头发,默兵书,传武功,受训练,出任务,打擂赛……”
孟怀双手成拳悲愤道:“杨云膺我要杀了你!我不住了,快把他追回来……”
“已经定了。”
“这是魔鬼契约啊,孩子你 too siple,too young,too naive!”
要说孟怀心里没有一点得瑟是不可能的,他可以捧着那颗之前还郁闷得皱巴巴的小心肝说:“你看看,你好意思吗?人家危险了来救命,生病了来照顾,连住得差了都能给你调到好的地方,你这点出息对得起人家吗?”但是同时他又捧着那颗透亮的玻璃心说“你说说,人家那么好,为什么要装作疏远的样子?他是爽快人,不会无缘无故起伏不定。“、”
“为什么要这么做?”孟怀问。
岳云一时语塞,黑白分明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茫然地找不到一个可以说的理由。和杨云膺可以说是觉得像家人,可若对孟怀说了,就再也不可能……
“因为……”岳云想起刚才被打断的半句话,忽然间心慌意乱。一着急,不加思索:
“因为,我说过,我总有一天要报答你。”
孟怀原本悬在空中的心,忽然沉了下去,沉到泥土里,很深很深。
孟怀控制不住语气颤抖道:“都过了这么久……”
“我……”
“难道就是为了报答!这些天算什么!”
孟怀火气大得连自己都吃惊。他也不明白是怎么了,仿佛那些堵在心口的话,如同火山岩浆一般悉数喷涌。
“告诉我,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岳云沉默的样子,孟怀看着无比刺眼。他哈哈笑了两声,后退被桌腿绊了一下,一手撑着要倾倒的身子。目光却一直没挪。
敢情自己就是瞎折腾,剃头挑子一头热,看吧,人家连敷衍你都不屑了。报答,听到没有,你除了施了那么点微末不足道的恩之外,什么人都不是。你多光荣啊,你多了不起啊。你把人家当兄弟,也不掂量下自己算老几!
“算了……我知道了。”
孟怀苦笑着挪向门口,想离开这令他几乎窒息的地方。忽然间背后覆上一片温热,一股大力鲁莽地撞来,腰被一双铁箍似的手臂圈住,孟怀凭惯性往前倾,一下子就被压到了门上。颈脖旁边拱上一片火热的温度,沉重的喘息声清晰地钻进耳中。岳云从背后紧紧揽住他的腰,头搁在他的肩上,隔着衬衫,颤抖的身躯散发的热度钻进缝隙灼烤着皮肤,那双手环得越来越紧,几乎把孟怀勒进他的身体。与强迫般的粗暴动作不相符的却是慌张的语气,岳云开口好几次才拼凑出完整的句子。灼烫的声音蒸发在耳边,像是某种致命的毒药。
“别,不,不要走。”
“你怎么……”孟怀被那股大力和挤压夹得脑缺氧,还没缓过神来,忽然间又是一阵晕眩。身子被铁臂扳过来,按在门上,突出的脊背骨撞上门发出闷响,双肩被岳云像钉钉子似的死死撑住,他看着近在咫尺的人脸上带着如火的焦灼,漆黑的双眼茫然不安。孟怀心头剧震,岳云这是怎么了?
“我把你当……我现在说不出来。但你,别走……”岳云乞求般的语气让孟怀如坠雾里,朋友有什么不能说?但是自己甫一动弹,就会被紧紧钳在那双钢杵似的两臂中,他连挣扎一下都做不到。岳云黑黝的眼瞳深深地凝视着孟怀,孟怀感觉被他看穿了后脑勺。注视着岳云脸部的细节,微微颤动的睫毛仿佛轻轻振动的针羽,寒星般的招子深处如火透亮,微微张开的唇瓣带着诱人的水色,直到他在对方的瞳孔中看到自己泛着水雾的眼瞳。
那样恍惚,那样痴醉的眼神。孟怀简直以为,他会凑上去吻岳云的唇。
对方深不见底的视线,也裸///露出荒芜的沙漠。孟怀的心忽然像被电打了一下,缓缓潜入一条穿过森林的河流,在黑暗中唱歌。
岳云看起来,也想要吻他。
孟怀屈起手肘,抓住岳云撑着他的两只手,机械般的动作,像是想推开他,也像是想把他拉近。岳云的呼吸声无比沉重,孟怀觉得,或许下一秒,对方就会咬断自己的喉咙。
此刻,他却并不想拒绝。一种远离世俗的毁灭快感从他的脚下升起。
感到孟怀微弱的抵抗消失了,岳云钉住他的手臂又深入了几分,脸缓缓地凑近,都能看见孟怀鼻尖上浸出的细汗,岳云缓缓侧一下头,错开鼻尖,脸上忽然被冰冷的东西挡了下,是孟怀的眼镜贴在了他的太阳|岤上,冰冷的触感让火热的心思瞬间冷却下来。
岳云深吸一口气,悬崖勒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