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缭乱 第44部分阅读
兰陵缭乱 作者:肉书屋
,必须先解决掉这两个守卫。
整整睡了一天之后,她已经恢复了少许力气。虽然没有十分把握,但凭她的速度,对付这两个人应该还是有胜算的。
她一挥手将烛台打翻在了地上,然后就在门边静静等待着机会。
外面两名守卫一听声响,其中一位立刻进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只等他一踏进房门,长恭就用手里的碎瓷片干净利落的割断了他的喉咙。而另一个侍卫见里面久久没有动静,也忍不住进来看看,结果被她用同样的方法解决了。
一下子解决了两个守卫,她心里不由稍稍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还没到那么糟的地步。于是她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四周,小心翼翼地溜出了房间。
穿过了长廊,紫檀宫的宫门就在不远处。越是接近成功,就越要加倍小心,这也是她在长期的征战中得出的经验。于是,她将自己隐入了黑暗之中,仔细观察着在宫门口的守卫,寻思着突破的方法。
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轻笑,她浑身僵硬地回头,宇文邕那张熟悉而英俊的脸庞在她眼前迅速放大,那薄薄的嘴角边还挽出了一丝弧度,“怎么!这么快就想逃出去了!” 说着,他的目光落在了她手上那块血迹斑斑的瓷片上,冷哼了一声,“用这个就杀了我两位守卫,果然不愧是曾经的兰陵王。不过你知道宫门外有多少护卫吗!你杀得完吗!”
他虽然漫不经心地笑着,但她能感受到他暗藏的几乎无法抑制的深重怒气,剑一样的目光,扎在她脸上。
“你想去哪里!回齐国吗!别忘了齐国皇帝是怎么对待你的,你不惜性命也要守护的这个国家,最后却是抛弃了你,做了这么多,换来的却是一杯毒酒,高长恭,你甘心吗!这样的国家,这样的皇帝,又有什么可值得你去守护的!” 他静静地看着她。
“是,如今的齐国,j臣当道,皇帝昏庸,皇上听信小人谗言就将我处死,的确令我心寒。但是,宇文邕,无论这个国家变成什么样,无论那里发生多少令我无法原谅的事情,我始终都无法背弃这个国家,因为,那里是生我养我的地方!”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就算我以后不回齐国,我也不会留在这里。所以,不管用什么办法,我一定会逃离这里。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只要有一口气,我就绝不会放弃逃离这里!”
“宇文邕,你留不住我的。” 她咬了咬牙,然后怪异地笑。那笑容淡薄,却讥讽,尖锐地刺痛了他的眼。
他忽然一下子将她按在了墙壁上,由于用力过大,她手里的瓷片哗啦一下掉在了地上。她惊异地抬起眼来,望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离得那么近那么近,好象就可以看到她的灵魂。
“你哪里也去不了。” 他冷冷地看着她,突然把她的双手钳制在头顶,自己则狠狠地咬下去,衔住那两片红润。不是温柔的接吻,不是体贴的缠绵,有的只是冷酷的侵略,疯狂地占领着每一寸领地,唇齿之间的空隙被毫不留情地夺走,他那眼里的温和不再,只有冰雪一般的寒冷,和不留任何余地的进攻。
要窒息了……她痛苦的只能不断发出闷闷的声音,挣扎越来越微弱,目光也开始变的涣散,眸中渐渐蒙上一层死水般颜色。这样下去,会死的……就在意识快要完全抽离身体的一刻,唇上的压力骤然一轻。
大量的空气一下子涌入胸腑,她本能的大口大口呼吸着。宇文邕的呼吸也略有些重,目中却是一片沉宁,冷冷地欣赏着她虚弱狼狈的凌乱。
“啪!” 面颊上突如其来的吃了重重一拳,他猝不及防,嘴角被打破了,渗出一缕血丝。
“已经有点力气了。”他用手抚摸着被揍过的地方,看着她:“想不到你恢复的挺快。” 一个淡漠的笑容出现在他脸上:“但是这点力量,是不足以打倒我的。”
刚才那一拳已经用尽她慢慢积聚的所有体力,长恭靠在墙上,喘着气看着他:“你杀了我吧!我不是你的战利品。你可以杀我,但是绝不可以污辱我!”
宇文邕倒怔了怔,好一个士可杀不可辱,他不由笑了起来。
“高长恭,朕是不会杀你的。好好保重你的身体。” 他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二十天后,朕会让宫里的人安排你侍寝。”
见到了她的眼中似乎有什么碎裂的一刹那,他的心里莫名的涌起了一阵报复的快感。
什么话最能打击她——他再清楚不过。
清早,清晨的阳光射进了雅致整洁的含光殿,阿史那皇后早已起了身,正在庭院里摆弄着那些花草。以前在突厥,这就是她的爱好,如今嫁到了中原,这里花草品种更加繁多,也更加令她爱不释手。
每当心烦意乱的时候,这些花草也是缓解她情绪的最好方法。
“娘娘,这些花草在您的手里,长得比以前可好多了。” 她的贴身侍女楚英笑咪咪地将水递了过去。
皇后笑了笑,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两位宫女的聊天声。
“我听小娥说了,这位新娘娘比咱们宫里任何一个人都要漂亮呢。”
“真的吗!难怪皇上这次会这么紧张呢。”
“对啊,看看皇上的后宫,一直以来就这么五六位妃子,就连唯一为皇上生下继承人的李妃,一年也见不了皇上几次。”
“真想看看到底是位怎样的美人呢。”
“听说那里看管得严,闲杂人等一律不许接近……”
“不过看皇上这么紧张那位娘娘,必定是宠爱的很呢……”
两位宫女一边说着,一边远去。皇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娘娘,那个女人也不知是什么人,奴婢就不信这世上会有比皇上还漂亮的女人。” 楚英不服气地说道。
皇后抿了抿嘴,没有说话,心里却是泛起了一丝疑惑。自从前些天从宫外带进来一位昏迷不醒的女子后,皇上居然破天荒的接连七晚没有批阅奏章,而是夜夜守在那女子的身旁。而且,安置这女子的紫檀宫地处偏僻,周围又有大量护卫守着,任何人都不许靠近那里,就算是皇上最信任的阿耶都不能进去,这实在是可疑。这女子到底是什么人!皇上做的如此神秘,难道这女子有什么不能公开的身份!
第三部 第106章 出逃
透过窗户而来的风已经褪去了冬天的寒冷,带来湿润的万物复苏的泥士气息。。du8du8。 读吧文学网,制作首发!从长恭坐的地方望出去,可以看到一枝横过天空的凌霄花浅黑色的枝条,枝头上结着一个小小的白色花蕾。
看来春天已经到了……
她托着下巴轻轻叹了一口气,一转眼已经过了十来天了。虽然她的气力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但比起之前,实在是相差太多。再加上宇文邕还加派了人手,想要再逃出去实在是有点困难。
看来,硬闯是绝对不能施行的了,那么,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再过几天就要侍寝了,她一定要在这之前逃出去才可以,不然……不然……一想到那天晚上那个充满侵略的吻,她的背后不由冒起了一阵凉意。
她不但是他的敌人,还是曾经背弃了他的信任的人。
他一定会用最可怕的方法折磨她的。这就是这次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她救出来的真正原因。
如果算上周国王宫的那次,他已经救了她三次了。只是那个时候,他们都不知道,彼此会在将来成为最大的敌人。如果他知道未来会变成这样,那一次,他又怎么会带着她从秘道……秘道!长恭的眼前一亮,对了!怎么给忘了!宇文邕在成为皇子时住的那个房间里不是有秘道吗!那么只要能溜到那个房间,找到秘道,不就能离开这里了吗!
她为自己的这个发现兴奋不已,连带着心情也好了许多。
如果恒迦和小铁发现她没死,又该是多么的惊喜!她想快些离开这里,想快些见到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想见到他。想扑到他的怀里告诉他,自己没有死!
“娘娘,您的气色看起来好了很多呢。” 小娥端着一碗燕窝粥走了进来。
“小娥,你起来了!” 她的心情看上去似乎不错。
“这碗粥您趁热喝吧,” 小娥将碗放在了案几上,犹豫了一下道,“对了,皇上今夜会来这里用晚膳。” 虽然她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这位娘娘不喜欢皇上,她还是看得出来的,所以,当她看到娘娘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时,不免有些惊讶,不过随即又有点高兴,难道娘娘也想明白了!
今夜无月,银河西流而去,无数星子华彩闪灼,妖娆竟艳,将天幕点缀的非凡。紫檀宫里也因为皇上的驾临,而显得热闹了一些。
长恭扫了一眼案几,只见上面摆放的都是她熟悉的菜肴,五味脯,蒸豚,跳丸炙,都是齐国的特色菜。她的心里微微一动,但顾忌到坐在对面的那个人,所以还是作出了一副无动于衷的冷漠表情。
“不喜欢吗!爱妃!” 宇文邕挑了挑眉,并不意外的看到了对方嘴角抽搐的表情。
长恭也不说话,拿起了筷子夹了一个肉丸子放进了嘴里。周国的王宫虽然简陋了些,不过御膳房做的菜倒不错。为了避免和他说话,她只有不停地吃着盘子里的菜。
宇文邕微微抿了一口酒,饶有趣味地看着她,“看来你的胃口也不错,恢复的也很好,看来侍寝的日子可以提早了。”
“咳咳……” 长恭刚吞下去的一个丸子被卡在喉咙里,剧烈地咳嗽起来。
宇文邕轻笑了一声,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情莫名的舒畅。
“你还是杀了我更好。” 她咬牙切齿地说道。
屋外忽然下起了小雨,屋内烛光朦胧,香雾缭绕,望着那张因恼怒而染上红晕的脸,娇艳如初生花蕊般诱人,他的心,好像漏跳了一拍,可——胸口和肩部却生生地刺痛起来……长恭无意识地抬起头时,正好看到他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惨白,右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似乎在忍受着什么痛苦的折磨……
“你——怎么了!” 她见他额上已经痛得的流下了冷汗,不由脱口问道。
他侧过头来,并不说话。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内燃烧浓浓的恨意,那是她从来不曾见过的眼神。忽然他伸手慢慢解开了自己的衣服。
“你要干什么!” 见他突兀地裸出了上身,长恭不禁又恼又羞,忙掉转了头。
身后忽然有一只手拉住了她,那只手按住她的肩膀,狠狠地使劲要将她的身子旋转过来,力道之大,几乎陷进皮肤,叫她恍然以为那只手是要掐在她的喉咙上的。被迫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他那小麦色的胸膛。
她正要挣扎,目光却落在了胸膛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疤上。心里骤然一悸,难道这是——目光渐渐上移,她又是一惊,只见他的肩部也有一道同样狰狞的伤疤。
“高长恭,这些都是拜你所赐,尤其是胸口这个伤口,每到下雨天就会发作,痛苦难当,提醒我这就是救人之后的回报。” 他的声音冷若冰霜,一字一句,仿佛都带着深深的哀痛。
她咬住了下唇,自知理亏地低下了头去。支吾着说道,“那,那就去请御医来看看……”
“不用,你来就好。” 他忽然抓起了她的右手,强迫地将她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甫一触碰到他灼热的肌肤,她好像被烫到了一样想缩回手,无奈却被他牢牢按住动弹不得。
“宇文邕,我不是御医。我根本帮不了你。” 她的手几乎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只觉得那里跳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高长恭,你就这么无情吗!” 他的手握得更紧,眼中似乎有什么在燃烧着。
长恭感到自己的手腕已经快要被折断,正想用左手攻击他,忽然脑中灵光一现,咦!现在不正是最好的机会吗!
想到这里,她停止了挣扎,低声道,“你要我——怎么帮!”
“这样就好。” 他的脸在昏黄的光线下似乎被笼上了一层阴影。
“上次的事情……你以为我不内疚吗!其实在听到你脱险的消息,我居然松了一口气。虽然你是我的敌人,可是我也不该用这样的手段,如果要取胜,就该堂堂正正的取胜……” 她低低说着,忽然伸出了另一手,轻轻放在了他肩膀的伤疤处。
他的身体微微一颤,似乎有些惊讶于她的反应。虽然尚有警觉,但她那罕见的温和表情,和手指间的温暖触感,却令他想有在这一刻放下所有的戒备的冲动。
“对不起——弥罗……”
在听到这句话时,他的心里涌起了一种久违的温柔,只是,只是一瞬间。因为,下一秒,他就感到了脖颈处传来了一阵剧痛,在失去意识前,那温柔迅速抽离,最终被一种绝望的愤怒所代替……
高长恭——
长恭揉了揉自己的左手,轻轻吁了一口气。刚才怕打他不晕,她差不多是用上了全部的力气。像是不敢确定的,她又摇了摇他的身子,见他一动不动,心里倒又是一慌,去探了探他的呼吸,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随手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先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后不慌不忙地朝外面喊道,“小娥,你进来一下。”
不一会儿,小娥就推门走了进来,就在她跪倒参拜的一刹那,长恭也迅速的出手将她打晕了。
“对不起了,小娥。” 她轻声说了一句,以最快的速度和她换了衣服,然后端起了一盘菜,低着头走出了房间,还不忘将房门关严实了。
门口的守卫也根本没有起疑心,让长恭顺顺利利地出了紫檀宫。
凭着往日的记忆,长恭还是摸索到了宇文邕原来的房间。也许是因为原来的主人久未居住,这里也显得格外冷清。所以,对她来说,倒并没有费很多力气就从窗子外翻了进去。
里面的摆设居然还和以前一模一样,而且似乎也常常有人来清扫,所以房间里还是一尘不染。在靠近床榻的案几旁,还摆放着一把精致的弓箭。
在看到那副暗藏机关的美人图时,她不禁欣喜若狂。如果没有记错,上一次就是因为不小心撞到了美人的右手上,才开启了秘道的开关。
她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如法炮制,可是却什么也没有发生。她心下一慌,又试了几次,那画像却还是纹丝不动。
“怎么会这样……” 她的脑袋里充满了疑惑,为什么这个秘道开启不了了!
“那是因为——朕早就改了秘道的开启方式。” 身后忽然传来的幽幽的声音令长恭的心跳差点在瞬间停止,几乎是僵硬的转过身,只见那人正斜倚在门口,月色下,映照出他那平静的表情和隐藏在那表情下——几乎就要喷薄而出的腾腾怒火。
她感觉到了他强烈的愤怒,强大的压迫感,随着那冰冷的眼神,一瞬间象海啸一样袭来。忽然目光一转,落到了案几上的那副弓箭旁,于是她迅速地拿起了那副弓箭,退后了几步,迅速地张弓搭箭,银光闪闪的箭尖对准了他!
“不要过来。不然,别怪我手下留情。”
她的话音刚落,就看到对面的男人微微仰首,抬起下巴,冷冷地看着她。变得愈加暴怒起来的眼神,那样怒不可遏的眼神,如火如荼,炽炽灼人。然后,他抬脚,一步一步走向她。
“不要过来!” 她断喝,手指蜷紧,弓弦因为这一拉紧而发出轻微而刺耳的“格吱” 一响。
他置若罔闻,带着怒火,狂乱地暴怒地,一步一步上前,逼近她。“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杀我了。那么就射啊,射死我你就能从这里逃离了。”
“别以为我不敢!” 眼看着他愈趋逼近,她慌乱地重复着底气不足的警告,声音陡然拔高。
他已经走到了面前不足半米,她的箭尖几乎就要抵到他的胸膛。
“啪!” 手指脱力一颤,她急剧缩手,弓和箭一起松脱,箭矢落地,长弓也委顿落下。她想要伸手攻击,已经迟了。
宇文邕已迫近在她面前,一手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推,连按着她的身体倒退几步,直到她的脊背抵在了墙上已退无可退。
她用力挣扎着:“放手……”
放手! 他冷笑更寒,同时手上发力,更加紧地压制住她,一翻一拧,她在他的钳制下已经无力,手脚俱软只剩表面的威严。身为兰陵王,她又何曾尝过这种落败的时屈辱,不由又气又急,手脚直发抖。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薄唇微启,“高长恭,你就在这里侍寝吧。”
在四目相对的一刹那,她的思维突然出现暂停,血液在一瞬间凝固。
她只知道对方的气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后他的嘴唇重重的狠狠的压在她的嘴唇上,好象要将她揉碎一样。
她拼命地用尽全力推开了他,想往门口跑去,谁知又被他狠狠拽了回来,侧过了脸,随即感觉到耳边一阵湿热,本能的向后仰倒,想避开突来的袭击,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揪起,未及出口惊声骤然被一团狂肆翻搅的火热吞入其中。挟着疯狂怒气欺压下来的唇齿,毫不温柔、毫无怜惜地恣意噬咬着口中的猎物,像要把她身体里的空气都吸干一样的激烈。
长恭大睁着眼睛瞪着眼前的人,内心的愤怒有如爆发的岩浆般冲上了极点,面颊涨的通红,齿间恨恨地想反咬回去,却引来了更加深入狂肆的占有,倾力的挣扎就好象慢慢滚入深海的小石,连涟漪都未留几分。
压抑了多年的渴望加上满心的怒火,一旦爆发开来,又如何抑制的住!无视身下人儿的挣动反抗,他已经不想再压抑,不想再等待。就让她在今晚,彻彻底底成为他的女人!
急促的喘息声中,他将她紧紧地锁在了自己的怀里,他的唇紧紧地贴着她的耳垂,暗夜的蛊咒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长恭,哪里也不许去,永远留在我身边…”
所有人都可以害怕他,她不可以;所有人都可以憎恨他,她不可以;所有人都可以排斥他,她不可以;所有人都可以不爱他,她不可以。
他要她爱他,他要她意念里的爱,那份灼热得宛如火焰的爱,那份温和得可以包容所有的爱,那份疯狂得可以抛却一切的爱。
长恭柔软的黑发凌乱的压在身下,面色潮红。
她想挣扎,却浑身无力,想要叫喊,却被那个人的吻堵的气都喘不过来。天空中冰冷的月色让她的眼前一片白茫茫的。
就在这时,她忽然只觉得腹中一阵翻腾,一种恶心的感觉泛到了喉间,让她忍不住干呕起来。宇文邕微微一愣,正在解她衣带的手却停了下来,冷冷道,“高长恭,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长恭并没有说话,只是闭着眼干呕个不停,脸色却是越来越苍白……然后,她感觉到自己的手却被缓缓松开……
那个男人,居然用温柔得不可思议的动作,为她系好了衣带。
长恭抬起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男人。在迷茫的思绪中,看到了那幽黑如墨的瞳仁中蕴含——深不可测的情感倾盆流泻。她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因为——她看到了他的怜惜。
“你先忍忍,御医很快就来。” 他命令道。
不多时,御医就匆匆赶来了,在小心翼翼地为长恭诊治了之后,御医一脸笑容的冲着宇文邕说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娘娘她有喜了!”
第三部 第107章 囚鸟
长恭大吃一惊,她看到他的脸,在瞬间被抽去了血色。读吧文学网 。du8du8,超多电子书下载。只是呆呆站在那里,仿佛因为受到了过大的打击而失去了所有的魂魄。
她的脑海里一片混沌,她有孩子了!她居然有孩子了!一定就是那个晚上……她忍不住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心里百感交集,激荡不已,这是她和恒伽的孩子……如果恒伽知道了,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子……她居然要做母亲了…那么说,在她攻打高思好的时候,这个孩子就已经存在了。
“的确是件喜事。李御医,你去领赏吧。” 宇文邕没有温度的声音将她从最初的惊喜中拉了回来。
她立刻清楚地意识道,这个时候出现这个孩子,或许是一件十分糟糕的事。
现在她自己都自身难保,那么这个孩子——她咬了咬牙,将心一横,但是这是她和恒伽的孩子,所以,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她都要保护好这个孩子!
李御医谢了恩之后就出去领赏了。房间里就剩下了长恭和宇文邕两个人。空间仿佛被压缩过,气氛莫名的诡异又寂静的可怕。
“那个孩子——是谁的!” 他很想保持冷静,但那无法克制的怒火和妒意焚烧着他,几乎就要失去所有的理智。
长恭紧紧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为什么不说话!” 他上前了一步,却见到她充满戒备的护住了自己的腹部,往后退了一步。这个无意识的举动令他更加愤怒,这个孩子对她来说就这么重要!那个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
“到底是谁!” 他狠狠地盯着她,狠狠地抓起了她的手腕。他自己也不明白,平素的冷静沉宁,为什么在遇到她之后消失殆尽,这样的自己,连他自己也觉得陌生的可怕。
长恭只觉得双手被禁锢得死死的,腕骨似乎快要碎裂。咫尺间,那充满怒意的火焰,一瞬间似乎要将她一起焚烧。想张口说些什么话,却被极度有限的空气与空间限制着,难以发声。
在一片混沌之中,宇文邕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突然想到那个名字,心突地一阵熟悉的抽痛,隐秘而游动。那是硬生生缝合心中的伤口时,丝线穿过肉中的感觉:“那个人是——斛律恒伽!”
虽然她还是什么也没说,但在看到她那震惊的眼神和一刹那的迟疑,他心如明镜,照得透彻。陡然间觉得五脏六腑一阵剧痛,不堪承受的事实比痛楚更强大的压迫着他每一处神经。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面部微微有些神经质的扭曲,喉咙一阵痉挛,发出了寒冰一样的声音。
“这个孩子还真是命硬,这样居然还能活着。”
他的话音刚落,长恭的脸色变了。无法言喻的恐惧感在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有生以来第一次,她向她的敌人露出了软弱的一面,“别伤害这个孩子……求你。”
他忽然沉默下来,此时的他,就象黑色的树木在黑夜中静成黑色的影子,他的眼睛,在光线黯淡的时刻,是那么的幽深,呈现出夜色,呈现着深黑。
“只要你一直留在我身边,这个孩子一定会平安出生。” 他冷冷说了这句话之后就离开了。
他自己也不记得是怎样走回去的,一直走到了寝宫的床榻前,轻轻一松懈,整个人就象虚脱般摔在上面。
在暗黄的床榻中躺了很久,很久。
在半梦半醒之间,他感觉到有人似乎正在为他更衣,蓦的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原来是阿史那皇后。
“皇上,您怎么这么就睡着了,小心感染风寒。”皇后一边说着,一边亲手替他脱去了紫皮靴。他直起了身子,揉了揉眉角,若无其事道,“哦,只是有些累了,所以就这么睡着了。”
皇后将靴子放在了一旁,像是漫不经心道,“皇上,听李御医说,您在紫檀宫的那位新妃子有了身孕!”
宇文邕眼底一颤,又飞快地用平静的神色掩饰了内心的波动,“不错。朕和她在宫外时就认识,也有过——一段姻缘,所以就将她接进了宫来。”
皇后微微一笑,“原来是这样。臣妾贺喜皇上。”
在听到这句祝词时,他的脸上的肌肉象僵硬了一样,竟然无法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个声音,只能点了点头,并没再说什么。
皇后敏锐地察觉到了皇上的些许异常,于是很快地转移了话题,“对了,皇上,那齐国昏君毒死了兰陵王,这样一来,我们就减少了一个强劲的对手。如今唯一要对付的,就是那斛律光了。”
宇文邕若有所思地抬起了眼,“但斛律光却是最难对付的,想要让齐国那个皇帝对他产生疑心,恐怕不是容易的事。”
“皇上,” 皇后忽然挽起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或许,臣妾只需要四句话,就能置他于死地。”
“什么!” 他的脸上略有动容,虽然刚才发生的一切令他的情绪降到了冰点,但皇后此时的话又令他精神一振。
皇后只笑不语,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递了过去。宇文邕接过一看,只见上面果真只有四句话:百升飞上天,明月照长安。高山不推自崩,槲木不扶自举。
“百升即一斛,正影射斛律光的斛,明月是他的字,这前两句话正暗示了斛律光有心投靠我大周。而高山则暗指齐国皇帝,槲木暗指斛律光,这两句是暗示斛律光有谋反之心,要自己做皇帝。皇上,由兰陵王之死可以看出,齐国的这个昏君是个多疑之人,而斛律光和众多佞臣也十分不和。如果将写有这些歌谣的传单,散发到邺城,那些佞臣必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定会好好利用,传得满城风雨,那么到时,那昏君想不对斛律光起疑心也难。” 皇后一口气说完了这许多,却是面不改色。
宇文邕若有所思地望着她,眼中掠起了一丝惊讶和赞赏,沉声道,“就按阿云你所说的去做。”
在这一刻,他又恢复到了那个精明强悍,冷静沉宁的一贯的他。
天空飘着毛毛细雨。春寒料峭,百花丛生。丝丝缟白的雾气,游走在潮湿的空气中。那沙沙作响的枝叶嘶哑而无力,为静谧的气氛平添上一份落寞。初春的桃花飞漫在天际,卷融着一阵又一阵清淡的飘香,夹带着雨丝飘进房间里。
长恭倚在窗边,望着窗外飞舞的桃花,轻轻将手放在了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心里泛起了一阵复杂的情绪,辛酸并着甜蜜,悲伤并着焦虑。一晃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为了这个小生命的安全,她不得不暂时放弃了逃跑的念头。如今的她,就像是被囚禁在笼子里的一只小鸟,哪里也飞不出去。
唯一让她感到些许安心的,就是这段日子宇文邕似乎繁忙于政事,所以来她这里的次数少了些,而且再也没有做出那样失控的举动。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脑海中又浮现出了恒伽的身影,他一定真的以为自己会死了吧!一定很伤心吧。不过,那样聪明的他,或许,或许会察觉到什么端倪也说不定……想到这里,她的心里又萌发了一丝小小的希望。
一只小麻雀扑腾着翅膀飞到了窗台上,歪着小脑袋寻觅着食物。
她全神贯注地看着这只小麻雀,生怕发出声音将它惊飞。
由于太过认真,以至于身侧的人何时到来由于太过认真,对方低低说了句什么, 她全然不知。
由于太过认真,忽略了一切的存在。
直到身后的人将手放在了她的肩上,她才蓦的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将身子一缩,避过了他的手。宇文邕这次倒没有生气,只是又低低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看麻雀也能看得这么出神!”
她并不想搭理他,但想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还是轻声应了一句。几乎是在同一瞬间,他忽然迅速出手捉出了那只小麻雀,递到了她的面前,“给你。”
她惊讶地看着他,“我不要。你把它放了吧。”
他的嘴角轻轻一扬,随手放了麻雀,“刚才看你看得那么认真,还以为你想要呢。”
她摇了摇头,“我不过是想起了小时候的事。”
“什么事!” 他显出很有兴趣的样子。
“小时候有一次我用筛子网住了一只贪吃的麻雀,我无比雀跃的将它抓起养在笼中,精心的用清水泡了小米喂它,看它在笼中挣扎哀鸣,却终是舍不得放~~~它会习惯的,我这样认为。结果,几天后,麻雀死了,当时还很难过得哭了一场。现在想来,自己无异是杀死那只麻雀的凶手,那种喜欢,不过是个小孩子对一个有趣的玩物的兴致罢了。” 她用一种平静的语气述说道。
宇文邕的目中眸光一暗,“你是说,我对你,就像是个小孩子对一个有趣的玩物的兴致!”
她没有作声,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
他的目光一转,落在了她那微隆的腹部,心里一阵刺痛,不受控制地伸出手摸向了那里。还没触碰到半分,她就充满戒备的护住了那里,低声道,“宇文邕,你说过不会伤害他的。”
“我不会伤害他。” 他的神色变得柔和起来,“只是想摸摸而已,只一下就好。” 说着,他那温热的手已经轻轻地按在了上面。
他的手很温暖,可是她的心底却泛起了一阵又一阵的凉意。
“就算孩子出生以后,你也不会——加害他吗!” 她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
“这个孩子,一定会平安长大。不过,希望他的弟弟或是妹妹,是我和你的孩子。所以,”他闭上了深邃如海的眼眸,在一片昏暗之中,他低声地说道,“永远也不要离开我。”
“皇上!皇上!” 从门外忽然传来了一个急促的声音,接着,只见一人匆匆忙忙闯了进来。
宇文邕脸色微变,叱道,“阿耶,谁让你闯进来的!”
阿耶连声谢罪,抬起头来恰好和长恭打了一个照面,阿耶没见过兰陵王的真面目,但认得那个斛律家的小公子,所以见她忽然出现在这里,还是一身女装打扮,自然是大吃一惊,指着她结结巴巴道,“皇上,他……他怎么……”
“她本来就是女人。不过一直都女扮男装而已。” 宇文邕解释了一句,又淡淡问道,“ 到底有什么事!”
“皇上,刚刚收到消息,斛律——”他先暂时将震惊放在了一边,正要激动的说下去,却被宇文邕打断了后面的话,示意他出去说。
两人刚离开房间,长恭就偷偷跟了出去。刚才见这阿耶神色古怪,又是激动又是难以置信,还提到了斛律这两个字,不知在搞什么鬼。
在长廊的拐角处,她听到了两人轻微的交谈声。
那是宇文邕压抑着狂喜的声音,“阿耶,你说得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皇上。自从那些写着歌谣的传单传到了耶城后,那佞臣祖珽见了这些传单,又添枝加叶渲染扩大,并让孩子们在大街小巷传唱,传的满城风雨,然后把情况报告给高纬。那昏君居然还真信了,结果就设计诱骗斛律光进宫,趁他不备将他用弓弦活活勒死了!”
“这下进攻齐国再无阻碍了!” 宇文邕笑了起来,“这昏君果然是自毁长城,居然杀了斛律光这样的大将……看来齐国的气数已尽!”
“不过之后去搜了斛律光的府邸,结果只搜出了十五张弓和一百支箭,七把刀和朝廷赏赐的长矛两杆,” 阿耶顿了顿,“还有二十捆枣木棍,是斛律光准备当奴仆和别人斗殴时,不问是非曲直,先打自家奴仆一百下。”
两人忽然沉默下来,宇文邕似乎是轻叹了口气道,“等攻下齐国之后,齐国的忠臣,斛律光、崔季舒等人,朕到时都会追加赠谥,加礼改葬。他们的子孙存者,随荫叙录为官。他们的家口田宅没入官府者,将来也会一并还之。”
长恭愣愣站在那里,只觉得天轰的一声塌了下来。难以形容的痛……撕心裂肺……她狠狠咬着自己已经被咬破的嘴唇。不能昏过去,不能。血一半往外淌,一半流进嘴里,血腥味也可以阻止自己失去意识。她努力的忍住因为悲痛而要想要晕厥的恶心感,走到阿耶身边的这几步都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恶狠狠道,“你胡说,斛律叔叔怎么会死!”
不等他回答,她忽然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乱摇起来,“那他的族系呢,儿子们呢!”
宇文邕一言不发地看着长恭,她的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她的瞳孔呈现出充血一般的红色,像一只发了狂的小兽,那样的愤怒,那样的悲伤。
阿耶犹豫了一下, “这谋反的罪名是……族诛。他们一家大小,包括远在其他州县的亲戚,全都已经被处死了。”
她的手骤然一松,眼神涣散,喃喃道,“你胡说,你胡说……” 她不相信,她不相信,斛律家怎么会谋反!斛律叔叔怎么会死!须达怎么会死!恒伽——怎么会死!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好痛……真的好痛,这回心脏好像是不属于自己似的在剧烈的跳动着,毫无节奏可言。头也是,好重,好晕……眼前的东西都看不清楚了,浑身的力气也像要被抽走了一般,什么也感觉不到了,就象在整个人沉到黑暗冰冷的海底,没有空气,她已经 无法再继续呼吸……
“长恭!长恭!” 耳边好像只听到了宇文邕急促的喊声,接下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雨朦朦如线落,五月闺重,长雨更浓。
紫檀宫里,此时一片宁静,只有雨落在地面的滴答声有节奏的响着。宇文邕一眨不眨地望着长恭,任自己精致的侧脸暴露在灯火中,惹得飞蛾们险些放弃了眼中唯一的灯火而选择扑向他那双比灯火更璀璨的眼睛。
阿耶愣愣看了看皇上,又看了看还在昏睡中的女子,完全不能接受这个现实。当皇上脱口喊出那个名字时,他已经大吃一惊了。而当皇上刚才将一切告诉他时,他的感受已经不止是惊讶所能描述的。这个女子,居然就是威名赫赫的兰陵王高长恭!那犹如恶夜修罗一般的兰陵王,竟然是个女人!
直到现在,他才觉得好像隐约明白了一些不曾明白过的事情。为什么皇上会看着自己的伤口发呆,为什么皇上会冒死相救兰陵王,为什么皇上让他时刻注意着高长恭,为什么皇上会开始思念某个人,一切的一切,原来都和她有关。尽管他是个粗人,却也看得出皇上对她的重视。在御医确诊她和孩子无恙之前,皇上那心急如焚的样子是他从来不曾见过的。不过现在,皇上流露出的复杂眼神,却是他之前经常见到的。
每次皇上注视着自己的伤口时,就会有那样的表情。
“阿耶,这些事绝对不能泄露半句,明白吗!”宇文邕忽然开口道。
阿耶点了点头,“臣明白。不过皇上,您放心将她放在身边吗!毕竟她曾经是我们的敌人,而且还差点杀了您,臣恐怕……”
宇文邕像是意料中般的微微一笑,“她现在已经不是兰陵王了,在朕眼里,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只属于朕的女人。”
“可是皇上……” 阿耶又极快地望了一眼长恭,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吞了回去。
“行了,你先退下吧。” 宇文邕的目光闪着微光,“或许我们要开始计划怎样再次攻打齐国了。”
阿耶一听这话,顿时精神振奋,“如今斛律光和高长恭都已除去,齐国的灭亡看来是迟早的事了。”
宇文邕并未说话,只是笑了笑,挥手示意他退下。
雨,下得越来越大了。红杏俏出楼阁,蔷薇爬进轩窗。分明是百花争艳的春,上天却阴沉着脸,淅沥淅沥地,哭泣个没完没了。
宇文邕坐在她身边,望着无声无息的睡着的她。她睡的很熟,就好象很久很久很久都没有这样深深的沉睡过了。乌黑如丝绸的长发从枕头上流泄而落,苍白的面容就象一朵白色的梅花。
现在的她,一定很伤心吧。
其实,今天——他是有意让她听见这个消息的。他知道她一定会出来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