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医童养媳 第112部分阅读
名医童养媳 作者:肉书屋
李姨娘挑出包括锦乡侯世子的嫡次子庞昊在内的几个名门公子,让沈蕴随便挑一个入瓮,只要做实了那人与沈娇独处的证据即可,不能入巷太深。
从本心来说,李姨娘并不中意庞昊,也多挑出几个,其实就是遍地撒网、重点培养的心思。她在跟沈蕴说的时候,就把庞昊排到了最后,其实就是把庞昊当替补。原因很简单庞家势大、庞昊得宠,才不会轻易接受已有婚约的沈娇。
沈蕴误解了李姨娘的意思,认为她最后说庞昊,就想把最属意的人留到最后压场。他觉得庞昊最合适,庞家势大,庞昊在家中得宠,又没有订亲,就把目标锁定为庞昊。还美滋滋瑕想等沈娇嫁到锦乡侯府,他该要什么样的谢礼呢。
毕竟沈蕴还年幼,行事也不够老成,他这几个月在承恩伯府过得很顺心,也不再象以前那么谨慎。李姨娘计划让沈娇和名门公子独处的时间为一盏茶的功夫,时间短,不会出什么事,而且越是说不清、道不明,越有助于行事。
可沈蕴却把庞昊和沈娇独处的时间延长到了半个时辰,时间太长,火侯就太大了。庞昊和沈娇不只独处了,而且庞昊酒后乱性,还跟沈娇行出苟且之事。
看到庞昊和沈娇已到了这一步,沈蕴也有些担心,赶紧让李姨娘的计划告知沈承荣。在他告知沈承荣之前,那些与他们一起游玩的名门公子早已知道此事了。
那时,沈承荣正和锦乡侯世子等人饮酒密谈,除了他们的心腹下人,不让其他人进去打扰。沈蕴不方便直接进去找沈承荣,就在情急之下,把沈妍和庞昊之事告诉了沈承荣的贴身随从。那随从是个大嘴巴,好说闲话,事情很快就传开了。
到慧宁公主下令把沈蕴赶出去的时候,承恩伯府连扫茅房、倒马桶的下人都知道沈娇被庞昊坏了清白。沈承荣和李姨娘同时下令不允许下人乱说,否则严惩不怠。可对于这种话题,下人们兴趣极高,认为法不责众者大有人在。
锦乡侯世子不但不同意庞昊娶沈娇,还把沈承荣骂得狗血喷头。他们共同的狐朋狗友充当和事佬,又请慧宁公主出面评理,此事最终有了结果。
此事因沈蕴喝酒误事而起,沈娇明知府里有外男,还不知收敛,两家都有责任。庞昊不用娶沈娇,庞家赔偿承恩伯府三千两银子,用于把沈娇风光大嫁,这件事就此了结。反正孙亮民无权无势无后台,能娶到承恩伯府的庶出小姐也烧高香了。沈娇若是完璧之身,嫁给孙亮太亏了,这下子还找到了平衡。
事到如今,沈蕴也知道自己惹下了祸事,被赶出府已是最轻的惩罚。可他先前堵死了自己的退路,离开承恩伯府,他无处可、无地安身,就认为是绝路了。
“行了,你们别胡说了,赶紧去做事。”管事挥手打发仆妇小厮,又说:“蕴少爷,你还是趁长公主不在府中赶紧出府吧!要是长公主回来,看到有人不听她的命令,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事端,说不定会重罚你,到时候你更吃亏。”
沈蕴满头满脸满身都是雨水,他又哭得泪泣横流,都分不清雨还是泪了。听到管事的话,他心里害怕,高声抽泣,“我、我不知道去哪儿,我……”
“你怎么不知道去哪呢?这隔壁就是胜战侯府,你亲姐姐家。侯爷和沈夫人不在家,还有仆人在,你是主子的亲戚,他们敢不收留你吗?”管事也知道沈蕴和沈妍闹得很僵,可他为了快点打发了沈蕴,只能这么说。
“呜呜……我、我不去,我……”沈蕴听管事说让他去投靠沈妍,心里不由一颤,当时和亲姐闹得那么决绝,此时他沦落到这种地步,有什么脸面见沈妍?
和沈妍姐弟情深的时候,他没觉察到沈妍有什么不好。这段时间,他听沈承荣等人说了沈妍太多的坏话,众口烁金,他现在仍觉得沈妍冷酷无情、狠毒阴险。
他现在一无所有,走投无路,再去投靠沈妍,他认为沈妍不会接受他,而且还会把他赶出来,狠狠奚落他,扯下他残存的颜面,让他这辈子再也无法见人。
管事皱眉叹气,又说:“长公主和驸马爷都没在家,要不你去求求李姨娘。”
沈蕴眼底闪过几丝希望,他沦落到被赶出府的地步可是为了帮李姨娘达成心愿呀!他顾念情份,没交待李姨娘,也希望到最后能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我、我……”沈蕴支吾几声,想站起来,因跪得太久,浑身僵麻冰冷,手脚都没了知觉,刚挺直腰,就倒在了地上,溅起几朵污白的水花。
“蕴少爷,你可小心了。”管事扶起沈蕴,给他披上了一件蓑衣。
沈蕴很真诚地向管事道了谢,活动手脚,等身体有了知觉,他才一步三挪向李姨娘的院落走去。管事摇头叹了几口气,叫过几个小厮,低声交待了几句。
李姨娘得知沈娇与庞昊做出苟且之事,心中敲起了鼓,对沈娇能嫁入庞家毫无把握。她看中庞昊其人,却担心锦乡侯府不接受是庶出且有婚约的沈娇。听说锦乡侯世子不同意庞昊娶沈娇,只赔三千两银子让沈娇风光大嫁,而沈承荣和慧宁公主都答应了。李姨娘急着口吐鲜血,一口气没上来,就昏死过去了。
沈娇知道庞昊不能娶她,她污了身体、毁了清白,到最后还要嫁给孙亮,就寻死觅活。连沈婉都来苦劝,众人都拦不住沈娇,只好用掐人中、灌狗血的方法把李姨娘叫醒。李姨娘听说沈娇一心求死,顾不上再昏,哭哭啼啼守着女儿。
沈蕴来到李姨娘院落门口,就被守门的婆子们拦住。婆子们都知道他将要被赶出去,谁也不把他放在眼里,让他跪下请罪,又高声斥骂他。沈蕴认为李姨娘是他最后的希望,他无可奈何,又觉得有愧于沈娇,就跪到院门口哀求。
他早已忘记自己的身份,也没想过自己给一个妾室下跪有什么不妥。可能他认为豁出脸面给李姨娘下跪,比给沈妍和汪仪凤下跪更稳妥吧!
李姨娘和沈娇正感慨老天不公、哭得肝肠寸断。听说沈蕴来了,李姨娘当即就蹦起来了,好像一座憋了几千年的火山,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暴发一样。
“贱人养出来的畜生,下作坯子,狼心狗肺的杂种,你还敢来。”李姨娘大骂大叫蹿出房门,夺过下人手里的扫帚,就以迅雷速度向院门口冲去。
沈蕴见李姨娘横眉立目冲出来,吓了一跳,“姨娘,我……”
“下作贱人生出来的狗杂种,一窝子贱货,我打死你、打死你……”李姨娘咬牙切齿,抡起扫帚没头没脸打沈蕴,好像坏沈娇清白的人是沈蕴一样。
“姨娘、姨娘别打,姨娘听我说,我……”沈蕴赶紧躲闪,抱头护住了脸。
李姨娘不听沈蕴说,也没有停手,还尖声厉气呵骂婆子,“你们还傻愣着干什么?给我打,打死这个贱人养的贱种,你们还以为驸马爷会认这个贱种吗?”
此时,沈蕴才清楚李姨娘不是想打他几下出出气,而是想置他于死地。沈承荣要另外过继继子承袭爵位,他的身份就是庶子了。因他做下错事,要被赶出承恩伯府,他连庶子的身份都没了,谁还会把他放在眼里?
清凉的秋雨浇得他浑身冰冷,冻透了他的心,他瑟瑟发抖,感受到比他小时候来京城寻亲时更强烈的彻体阴寒。那时候,他衣不遮体,似乎不如现在冷,因为那时他还有母亲和姐姐,有人为他遮风挡雨,以身体给他温暖。
扫帚棍棒落在他身上,他的身和心都被冻僵了,对疼痛已没有了感觉。鲜血混合雨水从他身上流下来,形成污浊的水流,慢慢流淌,渗进松软的泥土中。
“姨娘、姨娘别打了,要是真打死他,就是驸马爷和长公主不会说什么,让汪夫人和沈夫人知道了,不也有麻烦吗?到时候恐怕……”
李姨娘停住手,咬着牙喘气,“看看这个贱人养的杂种死了没有。”
“昏死过去了,有出气没进气了,估计快……”
“快死了是吗?哼!死了才好,贱人,早该死。”李姨娘怔怔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沈蕴,脸上露出慌乱,若真打死沈蕴,她确实有大麻烦,她平静了一会儿,说:“把他从后门丢出去,就说是一个偷了东西的小厮,快去。”
两个粗壮的婆子用麻袋罩住沈蕴,把他抬上一辆平板车,向后门走去。雨夜阴暗,两个婆子走在前面,后面有两个小厮跟上,她们也浑然不觉。
沈蕴被丢到距离承恩伯府后门几条街的杂草丛中,身上又被盖上了几捆野草。两个婆子丢下他,就急忙回去了,好像怕鬼追上一样。跟两个婆子一起出来的两一小厮把沈蕴从草丛里抬出来,一个守着他,一个匆匆离开了。
过一会儿,一辆马车驶过来,停到杂草丛边,车夫和小厮把沈蕴抬上车。小厮拿了银子,回承恩伯府,马车走在细密的秋雨中,留下一串串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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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写得秀沉重,出气了,心里很难受。
☆、第二百二十五章 打胎
浓厚的云层凝聚在乌蒙蒙的天空,细密的雨珠被秋风吹散,纷纷扬扬洒落。
路边,几盏气死风灯笼摇曳在秋风夜雨中,闪烁着昏黄暗淡的光芒。夜风吹来一阵疾雨,灯笼挣扎摇晃了几下,就如一朵深秋凋谢的花零落在雨泥里。
长发披散的女子奔跑在夜雨里,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浇透了也的衣衫,她浑然不觉。她双手掩面,仰头望天,脚步踉跄,跑跑停停,时哭时笑。仿佛在她眼底已没有了雨夜的黑暗,也感觉不到秋雨寒凉,这世间只有她一人,遗世。
她身后有五六个随从护卫与她保持了七八丈的距离,跟随她时快时慢的脚步,不敢靠近,更不敢远离,精心注视她的一举一动。一辆宽大的青油布马车追上来,与随从护卫并排而行,车轮辘辘,马蹄嘚嘚,打破了雨夜的岑寂。
女子大笑几声,加快了脚步,向一条小巷奔去,一脚不慎,就滑倒了。污水稀泥浸透了她的衣服,她抓了一把泥水,放声大笑,突然,笑声嘎然而止。
“长公主、长公主,你怎么样?”护卫随从和马车一起围过去。
在雨中发狂一般奔跑哭笑的女子竟然是慧宁公主,若不是亲眼所见,任谁也不可能把一个不知冷热黑白的疯女人和睿智高贵的护国长公主联系在一起。
“长公主昏倒了,快、快把她扶上车。”
护卫把慧宁公主扶上车,随从查看了周围,没发现异常,才跟随马车离开。
“玉嬷嬷,我们去哪里?”
“长公主变成这样,我们不能回承恩伯府了,去侯爷的别苑吧!”
随从点点头,告知车夫,车夫掉转马头,向沐元澈的别苑映梅轩走去。
触到随从护卫疑问的目光,玉嬷嬷长叹一声,摇了摇头。随从护卫想知道慧宁公主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玉嬷嬷虽然陪慧宁公主一起出门,可她并不知情。
归真说有密事要向慧宁公主禀报,慧宁公主就把暗卫和玉嬷嬷等人全撵出去了。听到慧宁公主的哭声,玉嬷嬷进来询问,慧宁公主欲言又止,哽咽几声就昏倒了。直到夜幕降临、秋雨飘洒,她才醒过来,就开始在街上恣意狂奔。
慧宁公主乘坐的马车走远,从路边摇摇欲坍的民房里走出两个人。两人身穿黑色披风,外罩黑油布雨衣,手中打着竹骨伞,他们凝望马车,同时冷笑出声。
“不知慧宁公主受了什么刺激,竟然与一个疯癫村妇一般无二了。”
“天知道,若慧宁公主真的疯癫了,倒是她的福气,也省去我一番算计。”
“徐四公子智谋绝伦,连主子都钦佩不已,在下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若此计一成,主子荣登大宝,徐四公子封侯拜相指日可待,内阁首辅一职……”
徐慕轩一声重哼,在沉寂的雨夜格外清晰,冷声说:“我再强调一遍,他是你的主子,不是我的主子,我跟他只是合作,我助他不是为封侯拜相。你孙子为了你们主子的大业,不惜自降身价做我的随从,不就是想他日封侯拜相吗?”
孙清风讪笑几声,说:“徐四公子助我家主子是因为你恨透了那个坐北朝南的混蛋,不是利益所驱,高风亮节令在下和我家主子都万分敬佩。慧宁公主突发疯癫,倒是我们行事的绝好机会,这就是天意,老天要助我家主子一臂之力。只要慧宁公主一死,要除掉你恨的那两个人,岂不如探囊取物一般简单?”
徐慕轩恨当今皇上,恨沐元澈,因为这两个人给他戴了绿帽子,侵犯了他做为男人的尊严。从金州来到京城,他人地两疏,虽认祖归宗,他却感觉自己举目无亲。这些年,与他相伴的就是他死存的尊严,如今也被人毫不留情践踏了。
他恨践踏他尊严的人,也恨逼他走到这一步的每一个人,是他们掠夺了他已降到冰点的温暖。只要思绪有闲瑕,他就在为这些人设计死法,不管这些人是亲还是仇。他要亲眼看到这些人一起毁灭,来渲泄他心中深重的怒气。
若没有慧宁公主支撑,当今皇上就是废物一只,任人支配摆弄,这个皇朝也会败在当今皇上手中。那时候,当今皇上沦为阶下囚,甚至身首异处,受尽侮辱欺凌。他再去告诉这个昏君,你夺走了你女儿的清白,我就毁掉你的江山。
还有沐元澈,每每想起这个人,都如同在他心中扎了一把尖刀。他怨恨沐元澈,这怨恨的情绪中掺杂了太多的嫉妒,这嫉妒令他日日如油煎火烧。若没有慧宁公主护卫,哪有沐元澈今日的荣光?除掉慧宁公主,也就毁掉了沐元澈。
徐慕轩眯起眼睛凝望幽深漆黑的雨夜,即使还有一丝光芒,也不如他仇恨的目光明亮,他冷笑几声,说:“告诉你家主子,慧宁公主疯了,按计划行事。”
……
半夜秋雨,天明放晴,晨曦冲破薄淡的云层,洒下清凉的光芒。
湛蓝泛白的天际幽深高远,总让人感觉到一股强大而无形的压力。凉风吹拂被雨水浸透的黄叶,枝头生命将息,连恣意飘洒都饱含着沉重。
端华公主身穿单薄的中衣盘腿坐在床上,凝望窗外,眼底凝聚深重的落漠和怨恨。她头未梳、洗未洗,脸色苍黄,披头散发,满身满心憔悴易现。
宫女进来回话,“公主,时候不早,该洗漱梳妆了,松阳郡主、二太太、四太太、平夫人和姑太太还有几位奶奶都来请安了,都候了半个时辰了。”
徐老太太死了,徐家长房也搬走了,现在的武烈侯府都是徐家二房一脉。松阳郡主升了一级,现在是徐老太太了,但她仍喜欢别人称她为群主,这是她有皇族血脉的证明。海氏、刘氏升级为太太,平氏有封号,仍称平夫人,徐瑞月被称为姑太太,与徐慕轩同辈的几位少爷娶回的妻子全部按排行称为奶奶。
端华公主冷哼,“怎么?她们不想请安、不想候着?是不是又想被罚跪了?”
晚辈对长辈要晨昏定省,这是大秦皇朝写进典法的规矩,尤其内宅女眷必须遵从。能娶公主进门的家族一般都是名门旺族,最讲究礼教规矩。可因公主身份尊贵,不管嫁入哪一家族,都不必给长辈日日请安。就算是公主重视孝道,要来请安,长辈也要出去迎接行礼,以示尊重皇权,尊卑有别。
至于家族的长辈要不要给公主请安,典法上没有规定,那些娶过公主的家族也没有类似的规矩传出来。端华公主标新立异,找了理由,拿住了松阳郡主,规定武烈侯府女眷每天早晨都要来给她请安,有事还要提前告假。
花嬷嬷进来,见端华公主的模样神情,轻叹一声,“公主,论皇室辈份,松阳郡主是你的姑祖母,她的封号又是祖皇帝赐下的,你怎么能罚她跪呢?二太太和平夫人一个是驸马爷的嫡母,一个是驸马爷的生母,驸马爷高中状元,皇上都对她们有赐封。你品阶身份比她们高,可也要照顾驸马爷的脸面,不能罚她们跪。”
庞贵妃深知端华公主的脾气,怕她直心直性、恣意而为,就让花嬷嬷做了她的陪嫁嬷嬷,随时提点教导。花嬷嬷追随庞贵妃二十余年,忠心耿耿,是庞贵妃的左膀右臂。端华公主根本不把下人当人看,但对花嬷嬷还有几分敬畏。
三个月前,花嬷嬷回乡探亲,去了一个月。就在这一个月里,端华公主竟然罚松阳郡主、海氏、平氏等人顶着大太阳跪了两次,一次烈日炎炎,一次暴雨如注。武烈侯府的女眷全部病倒,但端华公主仍责令她们每天卯时初刻来请安。就算她们卧病在床,抬也要把她们抬来,否则端华公主会斥骂她们,有时候还动手。
花嬷嬷探亲回来,苦口婆心劝了端华公主几天,端华公主有所收敛。松阳郡主等人这两个月没被打骂罚跪,但每天卯时初刻都要来请安,风雨无阻。这是端华公主给武烈侯府的女眷立下的规矩,花嬷嬷觉得不合适,也不能轻易更改。
“你都说过多少次了?烦不烦人?别在我面前倚老卖老。本宫要是不给她们立规矩,不惩罚她们,她们还把本宫放在眼里吗?每天来请安都觉得累,是不是想以后把请安都要免了呀?松阳是父皇的姑母,见到父皇不照样行礼吗?”端华公主狠狠瞪视花嬷嬷,若不是怕庞贵妃发威,她早把多事多嘴的花嬷嬷杖毙了。
“别说是规矩,就是律法也不外乎于人情,公主还是好好想想,老奴就不多嘴了。”花嬷嬷揉着眼睛叹气,哽咽说:“后天,贵妃娘娘的禁足之期就到了,这半年可苦了她了。公主已嫁为人凄,以后还是让贵妃娘娘少操些心吧!”
庞贵妃力邀皇上为端华公主施粥济民助威,没想到发生踩踏事件,皇上差点丢了小命。慧宁公主忍耐已久,借此事反扑,重罚了庞贵妃和大皇子等人。
皇上顾念与庞贵妃的情份,苦求慧宁公主几次,才把庞贵妃的禁足之期由一年改为半年,又伙同大皇子等人找了一个理由,恢复了庞贵妃的品阶。
这半年,庞贵妃修养治伤,现在伤病全愈,后天就要重见天日了。这对于大皇子和庞家一派来说是一件可喜可贺的大事,可端华公主并不欢喜。庞贵妃一出来,肯定会对她指手划脚,她最烦别人左右她的思绪,亲娘也一样。
端华公主冷哼一声,说:“母妃出来,你就回宫去,省得在这里烦我。”
不用端华公主撵人,花嬷嬷也想回宫去,追随庞贵妃,出谋划策,很有成就感。可伺候端华公主,她就象在哄孩子,劳心费力不说,还活得非常憋屈。
一个大宫女满脸急切进来,想回话,被花嬷嬷瞪了一眼,赶紧退到一边。
“驸马昨晚宿到哪里了?”端华公主瞪着大宫女问。
大宫看了花嬷嬷一眼,躬身回话,“回公主,驸马爷昨晚宿到外院书房了。”
“外院书房是不是有丫头?谁在他身边侍候?”
“回公主,外院书房没丫头,只有几个随从小厮伺候驸马爷。”
自新婚之夜以后,徐慕轩就没和端华公主行过夫妻之事。端华公主打掉秦静第二个孩子之后,徐慕轩连端华公主的院落都不进了。后来,花嬷嬷劝过徐慕轩几次,又请大皇子和庞家人出面说和。徐慕轩买众人的面子,隔三差五来看看端华公主,但从不在她房中过夜,夫妻之间连亲近的举动都没有。
这半年,端华公主一直守活寡,身心都异常难受。她本来就是蛮横泼辣、脾气暴躁之人,现在欲求不满,总怀疑有人笑话她、讽刺她,脾气更加暴戾。有时候,她脾气发作,甚至有一种想嗜血的冲动,下人都畏她如妖如魔。
端华公主狠厉的目光扫过大宫女的脸,落到花嬷嬷身上,“你不是出馊主意说给驸马找几个通房丫头就能帮我固宠吗?她们几个大宫女都是通房丫头,驸马还是不来,怎么没起到作用呀?是她们没用还是你的主意不灵呀?”
花嬷嬷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索性又闭嘴了。在后宫,年轻貌美的女子曾出不穷,多给皇上找几个属于自己这一派系的美女就能稳固自己的地位。庞贵妃这些年在花嬷嬷协助下,在后宫苦心经营,现在,庞贵妃的容貌仪态都成为后宫主流了。庞贵妃因宽容大肚而盛宠不衰,才给大皇子和端华公主争来了宠爱。
可武烈侯府不是妃嫔成群的后宫,徐慕轩房中根本没人跟端华公主争宠。花嬷嬷想用这一招对于拉住徐慕轩,却以失败告终,根本没起到任何作用。
徐慕轩的通房丫头都被端华公主杖毙了,连伺候过徐慕轩衣食起居的丫头都遭了贬斥。秦静的孩子被打掉,连气都没缓一口,就被发配到洗衣房为奴了。
没人与端华公主争宠,又何必费心思固宠呢?花嬷嬷也明白徐慕轩嫌弃端华公主不是处子之身,这才是症结所在,可这已成事实,不是她能改变的。
端华公主冲花嬷嬷撇嘴冷哼一声,“洗漱梳妆。”
花嬷嬷指挥宫女伺候端华公主,并亲自动手帮忙,又说了许多奉承之言,总算哄得端华公主喜笑颜开了。一个宫女进来回话,被花嬷嬷斥责几句,就退下了。
“为什么不让她们回话?是不是有事瞒着本宫?我们当面不说,是不是要背后议论?”端华公主疑心很重,她嫁到武烈侯府,心眼确实长了,可惜是疑心。
“奴才们有事怎么敢瞒着公主?老奴不让她们回话,是怕打扰公主。”
端华公主不满的目光扫过花嬷嬷,又转向宫女,满脸不耐烦,“到底有什么事?快点回,还有刚才进来想回话的那个,你们一起回。”
先进来的宫女赶紧跪下,“回公主,松阳郡主昨夜偶感风寒,一早起床就来给公主请安了,到现在还没服药,她让奴婢来问一起,能不能先回去?”
“不就是偶感风寒吗?又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不服药又能怎么样?本宫看她是倚老卖老,忘记本宫这公主的封号要比她那郡主的封号高一级了。”端华公主冷笑几声,怒呵:“她是驸马的亲祖母,驸马不来我房里的事她不知道吗?为什么不说句人话?是不是嫌本宫给她立了规矩了?一点小病就装蒜?”
花嬷嬷带下人跪下,谁也不敢哼声,只怕激起端华公主更强烈的怒火。
端华公主缓了一口气,指着另一个宫女问:“你有什么事要回?”
另一个宫女赶紧跪走向前两步,“回公主,六奶奶一早过来请安,感觉头昏恶心。四太太求奴婢来禀报公主,说六奶奶怀孕了,想让她早些回去休息。”
徐老太太死后,徐瑞宙升级为徐四老爷,刘氏也就成了四太太。徐六爷是徐瑞宙和刘氏的嫡长子,四个月前娶妻叶氏,现在叶氏已怀有三个月的身孕了。
“叶氏怀孕了?叶氏怀孕了?叶氏怀孕了?”端华公主连问三声,一声比一声高亢,“她比本宫晚过门三个月,为什么她会怀孕?为什么?”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叶氏怀了徐慕轩的孩子,才令端华公主大喊大叫呢。叶氏为什么会怀孕?她跟徐六爷新婚燕尔,夫妻亲密,才会怀孕,这答案还不简单?
端华公主举起羊脂玉雕成的首饰盒,摔了个粉碎,长缓了几口气,脸上浮现恶毒的笑容,“花嬷嬷,本宫是不是该赐叶氏一碗安胎药呀?”
“赐叶氏安胎药?这……”花嬷嬷不明端华公主的用意,不敢轻易回答。
“你支支吾吾什么?不明白本宫的意思吗?你给秦静服用的桑血红和藏红花呢?快给本宫拿出来,本宫要亲自熬汤,赐给叶氏喝。”
花嬷嬷听说端华公主要打掉叶氏的孩子,吓了一跳,“公主,万万不可。”
“有什么不可?你不是说过不允许任何人比本宫先生下孩子吗?”
“公主,老奴不想让驸马爷的妾室比公主先生下孩子,可六奶奶是六爷的正妻,与我们房里无关哪?若公主伤了六奶奶的孩子,一旦传出去,会……”
“叶氏比本宫晚过门三个月,要是让人知道她怀了孩子,本宫没怀上,不让人笑话本宫吗?”端华公主想到这个问题,就气得暴跳如雷,成亲六个月,徐慕轩只跟她行过一次房事,她能怀孩子才怪,光剩每天怀大粪了。
“公主,不行,叶家是名门大族,将来大皇子还需要……”
一个重重的耳光甩在花嬷嬷脸上,花嬷嬷的老脸顿时印下五个暗红的指印。
“拿出来,别逼本宫再打你。”
花嬷嬷吸了口气,眼角淌下几滴浊泪,心一下子凉透了。庞贵妃嫁到太子府做良娣,她就被分到太子府,以教引姑姑的身份伺候庞贵妃。迄今二十多年,庞贵妃待她如长姐,别说动手打她,连句大声话都没跟她说过几次。她从小看着端华公主长大,比自己的女儿还疼,没想到端华公主竟然动手打她。
“公主……”花嬷嬷站起来,哽咽几声,从抽屉的暗阁里拿出两个纸包,递给端华公主,“老奴后日就回宫,等贵妃娘娘解禁就请辞,回乡养老。”
“你想到母妃面前告本宫的状、想威胁本宫听你的,是吗?本宫才不吃你这一套。”端华公主把两个纸包交给大宫女去熬汤,又转向花嬷嬷,“何必等到后日再走?是不是还想辖制本宫呀?你现在就走,快点滚,别在本宫面前指手划脚。”
花嬷嬷没说什么,给端华公主行了大礼,就去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徐家了。
端华公主房里的下人又是担忧又是恐惧,花嬷嬷一走,没有人再敢劝阻端华公主。端华公主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她们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宫女端着热气腾腾的汤水进来,端华公主一见,脸庞就流露出森冷阴毒的笑容。叶氏怀的不是徐慕轩的孩子,但她不允许有人先她一步生下孩子。
“六奶奶,公主听说你怀有身孕,很高兴,特赐了你一碗安胎药。”宫女放下药碗,转向众人,说:“公主免去众人请安,六奶奶喝了药,你们就回去吧!”
众人都面露惊疑,互相看了看,都愣住了。叶氏和端华公主算是妯娌,端华公主赐给叶氏安胎药无可厚非,可端华公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体恤人了?
“不,我不喝,这是藏红花水。”叶氏突然喊叫,又往刘氏等人身后藏去。
叶氏的母亲曾是太医院的医女,叶氏受母亲影响,懂一些医术。她说端华公主赐的安胎药是藏红花水,众人都大吃一惊,对她的话半信半疑。
“你敢污蔑本宫?”端华公主突然踹门进来,吓了众人一跳。
“母亲救命,郡主救命。”叶氏扯着刘氏和松阳郡主,吓得惊慌失措。
刘氏信了叶氏的话,赶紧把叶氏护到身后,跪在端华公主脚下,哀求道:“公主,公主……臣妇求公主开恩,臣妇的儿媳不懂事,冲撞了公主,臣妇会……”
徐秉熙有一嫡两庶三个儿子,松阳郡主所出的嫡子十几年就死了,只剩了徐三爷和徐瑞宙两个庶子。徐三爷是军旅出身,性子较硬,又因为武氏不讨喜,被徐秉熙和松阳郡主厌烦。武氏被休之后,徐三爷一房在武烈侯府就更没地位了。
徐瑞宙就不同了,他心思活络,能说会道,掌管武烈侯府对外的事务,颇得徐秉熙和松阳郡主欢心。他费尽心思对付沈妍,想把沈妍的钱财产业霸为武烈侯府所有。徐慕轩能迎娶端华公主过门,徐瑞宙也立下了不小的功劳。
徐六爷是徐瑞宙和刘氏的长子,叶氏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徐瑞宙和刘氏嫡亲孙儿。端华公主不顾念徐瑞宙的功劳,竟然要下到手打掉叶氏的孩子。徐瑞宙鞍前马后效力,不就是想家族兴旺好沾光吗?这就是端华公主对他们的回报?
端华公主双手搭在自己的小腹上,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叶的肚子,目光阴冷怨毒,脸庞流露出扭曲的笑容。她的恨如潮水一般,连绵不绝,越集越强烈。不能让比她晚过门的人生下孩子,否则,别人会笑话她是一只不下蛋的鸡。
当然,她的想法很可笑,她只想自己会不会下蛋,没想是不是有公鸡来采蛋。
“本宫好心送她安胎药,她却说是藏红花水,这不是诬蔑本宫吗?”端华公主冷哼几声,“芳姑姑,以下犯下,冲撞贵人,在宫中应该怎么处理?”
芳姑姑是端华公主宫一个小管事,主要管理宫女,行事很会迎合端华公主的心思。端华公主今天刚把花嬷嬷赶走,就要提她为总管事了。
“六奶奶怀了身孕,公主是良善人,大人大量,千万别和她计较。这碗到底是安胎药还是藏红花水,让六奶奶喝下去一试就知道了,何必多做解释呢?”
端华公主恶笑点头,“好主意,来人,服侍六奶奶喝了这碗安胎药。”
“公主饶命,饶……”叶氏哀求几声,就吓昏了。
众人此时都相信端华公主赐给叶氏的安胎药是藏红花水了。相比端华公主要好心赐叶氏安胎药,众人并不惊诧端华公主的行径,她做好事反而令人吃惊。不管不顾,没有目的,一时兴起就要害人、撒泼耍横,这才是真实的端华公主。
松阳郡主感染风寒,正头昏脑胀,本来昏昏欲睡。听说端华公主要赐叶氏安胎药,她一下子清醒了,浑身充斥着无力感。这六个月的相处,她熟悉了端华公主的品性,可她无能为力。她年纪不小,心力不足,只祈盼端华公主能让她善终。
芳姑姑招了招手,就有八个太监进来,五个控制了徐家的女眷,另外三个给叶氏灌药。叶氏已昏死过去,徐家女眷敢怒不敢言,个个都吓得瑟瑟发抖。
“公主,你回房休息,这场合你不能见,一会儿奴婢向你报喜。”
“好,本宫回房等你的喜讯。”端华公主带着几个宫女回房。
芳姑姑送走端华公主,刚要进屋,忽然看到徐慕轩正一个人在花丛中间的凉亭里挪步。她顿时满脸喜色,整理衣衫饰物,一脸娇羞的笑容迎上去。
“你做得不错,这帮人享够了福,也该遭报应了。”徐慕轩的手伸向芳姑姑的腰,轻捏了一下,“今夜子时,我在外书房等你,肯定比昨晚更让你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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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有恶报,也到时候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穷途
浑身好像支离破碎一般,痛断筋骨,痛彻心扉,痛得再也觉察不到疼痛的时候。沈蕴活动了一下身体,感觉到这身体还是他的,才灵魂回归一般睁开眼睛。
他置身在简朴的房间里,躺在柔软的床榻上,映入眼帘的一切都很陌生。房间内除了他再无别人,门虚掩着,门外有细碎的脚步声挪来挪去。
沈蕴怔怔凝望房门,没喊人,许久,他悲叹一声,又闭上了眼睛,眼角淌出泪珠。他现在一无所有,身上还有伤,天地虽大,已没有他的落脚之处。他不敢惊动这里的人,怕人家知道他醒了,就撵他离开,那时候等待他的将是走投无路。
他有父亲,可还不如没有,从来都没有,正因为他那个父亲,他才沦落到无家可归。他还有母亲和姐姐,可他恣意败霍、无情践踏了本来浓烈的亲情。没有什么是坚不可摧的,包括血脉相连的感情,有时候越是坚硬就越容易破碎。
恨吗?怨吗?可除了怨恨自己,他不知道还能恨谁?若不是他有所图,怎么会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说服?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最终落到这个下场。那些利用他、摆布他的人固然可恨,但归根结底是他自己假聪明,却是真糊涂。
“少爷,你醒了?”
沈蕴听到问话的声音很熟悉,赶紧睁开眼睛,看到竹绿站在床榻前。沈蕴的嘴哆嗦了几下,不知道该说什么,想转过身去哭,浑身又一阵剧痛传来。
竹绿和她的母亲周嫂及弟弟虎娃是汪仪凤在金州时收留的人,竹绿一直在沈蕴身边伺候,虎娃是他的伴读。他单户之后搬到逸风苑,周嫂母子也跟他到逸风苑伺候。后来,沈妍派雪梨去掌管逸风苑的事务,雪梨与周嫂母女不合,汪仪凤就让周嫂和竹绿回了项家,只留下虎娃在外院当小厮,不再做伴读。
看到竹绿,沈蕴以为是汪仪凤救了他,把他安置在这里,他哭声更大。若不是他身上层层纱布包裹住身体,行动不变,他想跳起来谢罪,哪怕长跪不起。
“娘、娘……呜呜……”
竹绿摇了摇头,语气变得很淡漠,问:“少爷要找夫人吗?”
沈蕴感觉到竹绿语气的变化,心里重重一颤,又是愧疚又是担忧。他哽咽抽泣,许久,才慢慢点了点头,不敢看竹绿的脸色,又赶紧摇了摇头。
“竹绿,这是哪里?”
“这是城外的庄子,少爷都昏迷七八天了,也难怪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为什么会在城外?我想……”沈蕴见竹绿面露气愤,赶紧闭嘴不言了。
“少爷记不起被打昏之前的事了?也忘记自己都做过什么了?”竹绿叹了口气,又说:“做奴才的不敢指责主子,少爷糊涂也好,清楚也罢,好好想想吧!”
沈蕴只有十六岁,小时候日子艰难,确实吃了很多苦,好在身边有亲人相依为命。到了金州,住进平家,虽说寄人篱下,衣食无忧,生活过得很安定。他慢慢长大,日子也越过越好,到他懂事的时候,他已是呼奴唤婢的少爷了。
跪在秋雨中,哭求无果,希望一点一滴流逝,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绝望。棍棒扫帚落在他身上,侮骂诅咒在他耳边回荡,他感觉一切都结束了。
在生与死的边缘走了一遭,他还活着,可他知道他将要面对比死更严酷的现实。对于真心待他的亲人朋友,愧疚和悔恨会如影随形,伴随他一生一世。对于利用他、摆布他,最后又想置他于死地的人,他会恨,恨得蚀骨锥心。对于糊涂又自作聪明的自己,他也会怨恨,还会轻蔑,直到生命终结。
“竹绿,我娘……她救了我?她、她恨我吗?我想……”沈蕴知道沈妍没在京城,而竹绿又是汪仪凤的下人,救他活命的人当然就是汪仪凤了。
母爱无私,包容万物。
他和汪仪凤曾有过相依为命、甘苦与共的岁月,对于他这个儿子,汪仪凤比诏哥儿更疼爱几分。他想求得汪仪凤的原谅,这是他要悔过、想回归的第一步。
竹绿叹了口气,沉声说:“救你的人不是夫人,恐怕夫人不能再见你了。夫人是良善之人,她不恨你,可你做下的事……项家规矩严,她也身不由己。”
听说救他的人不是汪仪凤,而且汪仪凤也不想再见他,也不恨他,沈蕴的心好像沉进深渊。大哀莫过于心死,大恨又何尝不是呢?恨极了,就听之任之,不会再恨。连良善的母亲都对他恨到不想再恨,他究竟做过什么?错到了哪一步?
沈蕴饮泣哽咽,寻思半晌,才抽泣说:“我想认祖归宗,我想要爵位,也是想争口气,他和娘之间恨怨很深,我只能选择一个人,我也是身不由己。”
提到沈承荣,沈蕴以“他”代之,被礼孝困束,不敢直呼其名。对于这个父亲,他现在真正看透了,只是他看透得太晚了,又几乎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少爷,别再说了,一说起来,连做奴才的人都不好受。”
沈蕴高声哽咽,重重点头,“不是娘救了我,是谁?”
“是我。”左琨推门进来,抖落一身清凉,搓着手说:“刚九月下旬,天就这么冷了,这还是京城附近,塞北和漠北肯定会更冷,听说都下雪了。我母后写信说西魏的西北部早下雪了,可与楚国交界的地方还跟夏天差不多。我估计今年大秦境内的雪肯定要比去年还大,还是花朝国好,四季如春,江东也不错。”
听到左琨一进来就叨念了一通闲话,沈蕴不但不象以前一样烦他,笑话他婆婆妈妈,还觉得很亲切。一想到救他的人是左琨,他心底涌起酸涩的暖流,患难见真情。只可惜属于他的真情太少了,原本也不少,但都被他无情挥霍了。
“谢谢你。”
“你不用谢我。”左琨走到沈蕴床前,叹气说:“程智,你是我在大秦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你我也是交心之人,有些话我不想多说,你好好想想吧!”
沈蕴咬紧嘴唇,脸庞滚动泪珠,高声哭泣,“你恨我吗?你是不是恨我?”
他希望左琨说恨他,能被人恨就证明他还有一定的价值。因为恨一个人需要浪费精力心神,并不是每一个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