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陌上花开(清穿) 第1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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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陌上花开(清穿) 作者:肉书屋

    “我们不要再悲伤了,洛洛走得很安详,希望她在那边也是快乐的。”涟汐点点头,稳稳情绪,在十三身边坐下。两人却不知能开口说些什么,气氛有些沉闷。

    帐外传来脚步声,然后帘子被掀开,八阿哥走了进来。十三微有些惊讶,还是迎了上去,互相请了安。

    “八哥可是有什么事找我?”

    “没什么事,我是来找涟汐的。”

    十三看了涟汐一眼,正准备开口找个借口把他打发走,涟汐却暗暗捏了他一把,对八阿哥说,“我正好已和十三爷说完了,八爷,请吧。”

    不是想和八阿哥单独在一起,只是此时挡了,八阿哥定会再寻机会,总之这么长时间来,哪一次避开过?还是见招拆招好了。看十三疑惑的眼神,还是下回再解释吧。

    “八阿哥找我何事?”涟汐半低着头,冷淡地说。

    “我的靴子可没那么好看,别一直盯着了。”八阿哥略略含笑地说,涟汐却没有丝毫反应。八阿哥叹了一声,微往前迈了一步,“就是不忍心看到你如此悲伤,才来找你的。”

    “能哭出来也是好的,我倒不介意提供我的衣襟。”八阿哥的手刚抬起,涟汐猛退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八阿哥的手顿在半空,只得又放了下去,表情也凝重起来。“汐儿,我做错了什么吗?你为何一直对我这般?那年月下你在我怀中哭泣,为什么现在就不可以?汐儿,我到底该怎么做?”

    “多谢八爷好意,涟汐心领了。”涟汐打不起精神,也不想过多纠缠。这段日子心力交瘁,她已无心去想如何应付面前的人了。

    “你呀,八阿哥摇摇头,要一旁的小太监递了个小盒子过来。他打开盖子,拿出里面的东西拧了几下,然后递到涟汐手中。

    竟是一个十分小巧的音乐盒,做成金丝笼的样子,中间还有一只鸟,嘴一张一合,和着异国的乐调好似在唱歌。

    “很特别的小东西,可以解解闷,送给你。”八阿哥不容涟汐推却,塞到她怀中,又温柔的一笑,这才离开。涟汐只得收好木盒,轻轻摇头,转身走了出去。

    本来早已说好要带雯洛一起参加今年秋狝,如今只望她能泉下有知,伴他同行。多尔济丝毫打不起精神去行猎,总是独自一人牵着马落在后面。涟汐有时撞见了,就去陪着他一起走,可两人之间总是没有半句言语,多尔技什么都不想说,涟汐没什么可说。

    “小王爷应该会很快恢复吧,他那么爽朗的性子。”涟汐躺在草地上,头枕着四阿哥的腿,半闭着眼感受着落日后的清凉。

    “会的。”很简洁的回答,四阿哥低头看着涟汐秀美的脸,难得一见的温柔浅笑。

    “那就好。”涟汐闭着眼淡淡地笑了。洛洛已经走了一个月了,那么可爱美好的她,一定会有一个最好的来生,带着她的祝福与希望,他们都会好好的。

    “我进宫都快七年了。”涟汐慢慢睁开眼,眸中微有些恍惚。都七年了,她已二十有二,或者说更大。时光如流水,就这样匆匆而逝,以后,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是啊,我们相识都有六年了。”四阿哥习惯性地替涟汐理着碎发,也不由感慨。“你以前的日子是怎样的,说来听听?”

    以前的日子?那好像已是上辈子的记忆了。涟汐望着渐渐暗下去的天空,声音悠长而旷远,“从前的日子,很快乐,很轻松,可是却差了点什么,像有一层纱,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我可以什么都不用想,却感觉不到心的存在。然后我就到了这,我害怕,我不懂,我什么都不明白,直到与你相识。或许,真的是命中注定。”

    涟汐忽然坐直身子,平视着他,问出了一直存于心中的问题。“我知道很多此时不该说出的事,可你真的不想知道最终的结果吗?”

    “不想。”毫不犹豫的回答,似是从一开始就已明确了态度。“我不需要知道,我要自己一步步地去走。结果只会有一个,我会得到我想要的。”这才是那个心怀大志的雍亲王,这才是不久后君临天下的帝王应有的信念。

    “有你相伴,足矣。”情话不多,而这一句,是最好的。

    前面正是握着马鞭在树下转圈圈的八福晋,涟汐想避开已是来不及,只得向前走了几步,躬身请安。

    “起吧。”八福晋不耐烦地说着,待涟汐直起身子,她一脸厌恶地退了几步,像是看到令人很不愉快的东西似的看着涟汐。“你还真厉害,这么长时间了还黏着,我现在不好动你,你别得意,等你进了府,看我怎么收拾你!”

    进府?“福晋是否误会了,奴婢没这个意思。”

    “误会?你别在我面前装!看你一副故作清高的样子,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谁不知道?我告诉你,给我收敛点,否则真的别怪我不客气!”八福晋精致的脸上混着厌恶、不屑与愤怒,手里的鞭子甩到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响。

    多说无益,涟汐知道解释没有任何用处,八福晋不会听更不会相信。总之自己没做什么,有何需要怕的?于是俯下身,“奴婢谨遵教诲。”

    八福晋顿时怒火中烧,“你还得意了是吧,早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吧,好,很好。”八福晋说着,扬起鞭子向涟汐脸上抽去。涟汐一惊,下意识地抬手去挡,“啪”的一声闷响,小臂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而额间也别鞭梢甩到了。

    八福晋见此又是一鞭甩来,涟汐猛退几步,只被鞭梢划到了手背。还未等第三鞭挥下,八福晋的手已被一个人抓住了。

    “瑶儿!像什么样子,还不住手!”八阿哥似是有些动气,夺走她的鞭子,捏着她的手音调比平时高。八福晋定定地看着他,眼中渐渐满是泪水,然后甩开手跑了开去,隐隐可听到哭泣声。

    八阿哥却没追过去,而是走到涟汐面前,抚过她额间的红痕,又握住她的手贴到胸前,面上带了心疼,动作轻柔而小心,“疼吗?”

    涟汐抽回自己的手,忍住臂上还有额间火辣辣的疼痛,淡淡地低下头,“我没事,八爷快去追福晋吧,这里不比宫中,可别让福晋一个人跑远了。”

    “可你……”八阿哥仍在犹豫,似是想留下来,这时那个方向走来两个人,见到他,忙走上前来,“八哥怎么在这?我刚看到瑶福晋一个人跑远了,也没人跟着,八哥是不是该去看看?”

    “嗯,那我先走了。”如此,八阿哥不能再多留,匆匆离开了。若彤和凝月两人对视一眼,走到涟汐身边,“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稍稍扫到了。”涟汐嘴上这样说,可手臂还有额上的疼痛并不轻。

    “八福晋的鞭子可不是好玩的,你还是快回去上药吧,以免生事。”若彤撩开涟汐的衣袖,果然已红肿起来。“八哥只怕是认真的,你还是多加小心吧。”

    “我知道。”涟汐淡淡地一点头,心下却有些茫然,没有什么主意。

    “若是需要我们的帮忙随时都可以说。”若彤仿佛是知道涟汐没什么底,轻拉着她的手安抚着。凝月也在一旁合着,脸上的表情也不太轻松、

    “谢谢了,我会的。”涟汐浅浅一笑,目送两人的远去。回到帐中让小春帮着上药,额上还不太严重,敷一下再擦点药就没事了,而手臂上就严重多了,八福晋那一下力气颇大,结结实实地打在手臂上,没十天半个月恐怕消不掉。

    小春边帮涟汐上药便小声嘀咕着,涟汐却一直在想着一件事。凝月离开前告诉她,最近有个传言,八阿哥要娶新福晋入府,瑶福晋不依不饶,闹了好几次,而传言中的新福晋,有名有姓地说是涟汐。

    传言总有根据,而这么离谱的说法又是从何而来?涟汐正伤脑筋,小春突然起身出去了,一个人接替了她未完的工作,轻柔地给涟汐上药。

    “不是第一次了吧。”不知有没有听错,四阿哥似是有些生气,眸中也有一丝极微小的冰冷,手却依然温柔,在红肿处均匀地敷上药膏。

    “你也听到了那个传闻吗?八阿哥他……”

    “听说过。”四阿哥冷冷地说,却不怎么当一回事,“怕是有些人没事可做了。”

    “我倒是不担心。”涟汐放下衣袖,靠在了四阿哥的肩膀上。“嫁不嫁由我说了算,谁都管不到我,再说,要嫁也是嫁给一个人嘛。”

    “你呀。”四阿哥宠溺地笑笑,拍拍涟汐的脑袋。“好好养伤,下回避着点,我暂时没办法护着你,以后……”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涟汐轻轻点住他的嘴,“我明白的,我真的没事,我也会处理的,你心里想着我,就够了。”

    “汐儿……”四阿哥拥住她,不再需要任何的言语,两人早已相知相晓。

    “涟汐啊,你进宫都好些年了吧。”康熙放下折子,端起茶喝了一口,看到一旁的涟汐,来了这么一句。

    “回皇上,奴婢进宫快七年了。”涟汐微低着头,暗猜接下来的不是什么好事。

    “都七年了。”康熙略略感慨,看着涟汐的脸,眸中闪过一丝怅然,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常色。“还记得你当初那么大胆地要求自己做主婚事,现在可有什么想法?朕看,老八对你不错。”

    “是八爷抬爱,奴婢不敢高攀。”涟汐淡然而答。康熙这般已是在赐婚,聪明点的就应该立刻跪下谢恩,只是涟汐不会,哪怕要承受康熙的怒气。

    “你这丫头啊。”康熙倒没有动气,只是摇头笑笑,“还这是奇怪,都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什么。不过倒真和芳儿有些像,芳儿也是这样,不合她意的事绝不会答应也绝不干,就那样淡淡看着你,你只有撤了那事她才会重新笑起来……”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绵绵的回忆。涟汐悄悄退了出去,掩上门,掩住一片思愁。

    帝王的爱,原来也可以专一,也可以永恒。心存天下,但,心系一人。

    雪花扬扬洒洒,一夜不尽,带走秋最后的眷念,带来冬最初的惊喜。

    “非关癖爱轻模样,冷处偏佳。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站在屋门前,涟汐忽的就想到了这句,伸手接住一片晶莹的雪花,看着它在掌中迅速消散,留下一抹微凉。

    “谢郎别后谁能惜,漂泊天涯,寒月悲笳。万里西风瀚海沙。”十三推开院门走了进来,肩头落满白雪。他把涟汐拉到屋内,解下披风搭到了椅背上,又把手炉递到涟汐怀中。“天气这么凉,小心别冻着了。”

    “我哪有这么脆弱。”虽这样说,涟汐还是坐在炭盆旁看着他关好门窗,“你家宝贝儿子怎么样了,病应该好了吧。”

    “没事了,已经开始吵着要糖吃了。”十三长吁一口气,也坐了下来。“开了春,小柔就要生了,不知会是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女孩都好,真看不出来你已是当阿玛的人了。”涟汐故作惊叹,十三一个白眼飞过来,两人逗闹好一阵子才停歇。

    “你这段时间一直和晴福晋一起?”十三想起此行来的目的,正了神色。

    “嗯,十四府上才添了个小格格,我怕晴晴心里难受,就陪陪她。”

    “我不得不说一句,”十三看向涟汐,摩挲着手中的青瓷茶盏。“你还是少见晴福晋还有那个筱烟,你也是知道的,我们和他们不一路,多少有些避讳。”

    “我做不到。”涟汐简洁而肯定地说,没有丝毫犹豫或思考。

    “就知道你会这样说,”十三甚是无奈,摇摇头,表情更加认真了。“这对你来说是很难,可是,这是必须的,这宫中所谓的朋友是和权力还有利益分不开的,你应该明白,就算现在没什么,可总有一天,你们会很不一样的。”

    “这些道理我何尝不懂?可是,没办法啊,在这个大笼子里,有哪一个人不孤独?我在帮她们,也是在帮自己。”涟汐微微阖上双眸,有一丝无奈,有一缕忧伤。

    “哎。”十三叹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屋外的雪花更密了,飘飘扬扬,似要把整个大地覆盖。冬天已经来了,春天,应该也不远了。

    八阿哥来这别院的次数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频繁。品茶谈天,指点书画,弹琴下棋,把那儒雅发挥到了极致,且嘘寒问暖,百般体贴,连小春都说“只怕连木头都会被打动,我若是你,早跟了八爷”,被涟汐敲了一记脑门了事。

    涟汐常常冷脸相对,却也时常无法抵抗八阿哥转瞬变得忧伤的眼神,怎么会这样?涟汐真不知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打消他的执着,大伤脑筋。

    四阿哥一直很忙,经常与十三出去办差,有时半个月才能见上一面,却又待不了一盏茶的工夫就要离开。涟汐虽理解,但不免有些怅然,心存思念。

    这日,八阿哥又来了。涟汐正抱着球球看书,懒得搭理,八阿哥不急也不恼,抽本书端个凳子做到涟汐对面看了起来。只是时不时抬头看着涟汐,目光含笑,一看就是好大一会儿。

    涟汐终是看不下去了,她把球球放到地上,站了起来。“八爷,你这又是何必?我一个小小的宫女,何苦如此执着?我说过,八爷,你会受伤的。”

    “往往受伤才能得到,如此,受伤又有何妨?”八阿哥已不是从前那副自信不会受伤的样子,而是一种笃定与沉稳。“你担心我会受伤,证明在你心中,我还是有一方位置的,我会不会受伤,由你来决定,你,真的忍心吗?”

    涟汐偏过头,没有回答,她不知道。忍心?不忍心?又有何用?改变不了任何事。

    “下雨了。”八阿哥突然指指窗外,涟汐望了过去,细密的雨丝飘散眼前,朦朦胧胧像罩了一层纱。无边丝雨细如愁,少游的佳句,总是那么深入人心。这绵绵的春雨,能不能带走愁心之事?还是,又添了些许莫名的忧丝?

    “你倒真像画中倚窗思雨的江南女子,为何那么容易愁呢?”八阿哥走到涟汐身后,轻轻搭上了她的肩,涟汐顿了一下,终是没有动。

    自己是不是太看不开才这般愁绪满怀?天宽地广,当初世事不沾心,只求宁与静的心境到哪儿去了?是走的太长,还是入的太深?

    第四十六章 悄燃

    这段时间太子的脸色越来越差,特别是听到哪个皇子被康熙夸奖时,脸黑得可以和包公媲美。前些日子太子与康熙御封的贵人的私情被撞破,康熙大怒,惩办了贵人,又大骂了太子,却无甚重罚,只是直呼“不成器”。

    这样的太子,实在让人失望,不及四阿哥的沉稳干练,不及五阿哥的博学多才,不及八阿哥的儒雅善贤,也不及十四的英勇豪爽,而且不成器,种难成大事。

    其他阿哥面上仍是一团和气,彼此谦和有礼,互有帮助。当党派之结不可避免,大家心知肚明,只有暗中较劲。

    而康熙在三阿哥、十三和十四三人的请安折上朱批:“胤祥并非勤学忠孝之人,尔等若不行约束,必将生事,不可不防。”据说十三愣了好久,然后羞愧而去,不愿见任何人。涟汐大为吃惊,到底是什么事,会让康熙如此说十三?十三却闭口不提,强颜欢笑。涟汐看在眼里,痛在心中。

    涟汐出去走走,恰好碰到了许久不曾见面的婉书。婉书仍在德妃身边伺候,再过半年就可以出宫了。两人当时的关系还算不错,便找处地方坐下说说话。

    “出了那事后,晴福晋的话就少多了,有时笑得都很勉强。娘娘最喜欢晴福晋了,心里也难受着,却也没啥主意,只能叫十四爷多体贴点。”婉书很是感慨,想必也是十分喜欢伊晴,她也知道伊晴与涟汐的关系,就多说了几句,“至于岚福晋,娘娘也发了话,说再也不想见到她,让她从此不要再来请安。十四爷也再没提过岚福晋,听说是把她安顿到一个偏僻的小院子里,再不过问。”

    “这样啊。”涟汐叹了一声,害人害己,两分的带价,都太大了。“年后你就要出宫了,是回家吗?”

    “嗯,回家就可以成亲了。”想想以后,婉书不由笑了起来,满面幸福之色。

    “原来你早就有意中人了,恭喜恭喜。”

    “我和他从小就认识,进宫前我和他说,要么等我十年,要么两两相忘,再不相见。前几天他捎了信来,说已经到我家提了亲,阿玛和额娘也答应了。”

    “如此真是太好了,你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分开了十年,以后要好好把握哦。”

    “那是当然,”婉书笑得温婉,似是已迫不及待要出宫了,“都十年了,日子过的也快,总算是熬出头了。飞上枝头确实好,可平凡幸福才是真啊。”

    涟汐不由感叹婉书和那个“他”十年如一日的专情,也不由感叹婉书的纯真,像她这般在妃嫔前当红的宫女,嫁个阿哥或是大贵之人不成问题,而婉书,认认真真地做事,认认真真地守护感情。

    回到别院,涟汐挑出一副比翼连枝的佩饰给婉书送了过去。能幸福就好,无论如何,自己真正感受到了幸福,就够了。

    这次塞外之行没有十四,伊晴自然也不在随行之列。四阿哥、八阿哥也不去,就一个十三可以说说话。

    两人牵马出去闲逛,不料碰上了一场阵雨。好不容易找到避雨处,十三搂着贴到怀中受惊不已的涟汐进了屋。可没过一会,就雨过天晴,再无一片黑云了。

    涟汐捂着耳朵的手终于放下了,与十三无奈地对视一眼,看看身上半湿的衣服,决定继续闲逛。

    两人策马跑了一会,便让马慢了下来,随意走着。两人则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十三却似是没什么精神,聊了一会就让一直跟在不远处的小冬子找点酒来。

    两坛酒很快拿来了,十三笑笑,拍开一坛就喝了起来。越喝话越少,越喝眼睛越亮。一坛下肚,眼泪已流了出来。

    涟汐慌了,拿帕子去给他擦,却被他紧紧抓住了手,往心的位置捶着。一下比一下重,还直喊着“好痛”。涟汐有些不知所措,小冬子忙上前拉开了十三,架着他往住处走去,涟汐则牵了马跟了上来。

    “万岁爷对爷……哎,爷心里苦着呢。”小冬子吃力地扶着十三,一面对涟汐说着。这样的情况不止一次了,他们做奴才的,真的有心无力。

    涟汐看着十三微红的侧脸,心里不住疼着。她以为十三看得开,以为十三够豁达,可是,她不知道这是多大的打击,这是多大的心痛。十三的苦,只能闷在心中,日日笑颜以对,谨言慎行。而在无人的夜里,独自一遍又一遍地察看着难以愈合的伤口。

    打来水给十三擦净脸,又给他盖好被子,喂了杯水。涟汐把手放到十三脸上,温柔地抚摸着。十三瘦了,往日的神采已经好久不见了。

    “何时才能重新看到你真实的笑容?”涟汐忧伤的目光凝在他脸上片刻,又叹了一声,起身离开了。

    帐帘放下的那一瞬,十三睁开了双眸,清亮而无一丝混沌。他确实喝了酒,但他没醉。他好想大醉一场,可是他不能,他不能放纵,他只能谨慎。他好想笑,他好想哭,他好想不顾一切,他……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什么也没做,为什么要接受惩罚?……

    涟汐还没走几步,就看到了也在借酒消愁的多尔济。涟汐摇摇头,上前拦住了他的杯子。“别喝了,再喝你就醉了。”

    “醉了好,醉了就能看到洛洛了。”多尔济还是清醒的,却不停地往口中倒着酒。涟汐有些生气,夺过酒壶和酒杯扔到一旁。“洛洛看到你这个样子会安心吗?”

    “我就是想让她不安心,不要走!”多尔济大声吼了出来,却又低头坐了下去,神色忧伤。“我感觉洛洛来看我了,却又听到她说她要走了,不会再来了,我不要,我不要……”

    涟汐没有说什么,她知道多尔济是一时接受不了,并非看不开。情太深而放不下。过了一会儿,多尔济渐渐平静下来,神色也恢复了正常。他冲涟汐释然的一笑,拾起地上的酒壶。“我没事,洛洛以后一定会很快乐很幸福,我就安心了。而我,有了和洛洛一年多来的美好记忆,就已经够了。”

    多尔济是在表明从此终身不娶吗?涟汐不便多嘴,随多尔济一起给雯洛上了三注香,又静站了一会才离开。

    回到住处,小春已睡下了。涟汐掀开窗帷,端张凳子坐了下来。腕上的碧玉佛珠依旧传来温热,给人一种心安的感觉。自己走时都没能见上他一面,不知此时,他是不是也正对着窗外,思念着自己?

    自八月从塞外回来后,康熙忧心不断。福建漳、泉二府大旱,颗粒无收,当地官员却私自贪吞赈灾粮草,以至路旁多有饿死之人。康熙闻之震怒,命范时崇为福建浙江总督负责赈灾,又调运江、浙漕粮三十万石去福建漳、泉二府。

    此事余波未平,九月又爆发了户部亏蚀购办草豆银两的案件,亏蚀银两总额达四十多万,牵扯在内的官员,从历任尚书、侍郎,到其他相关大小官员,共达一百二十人。康熙听完奏报,当即就怔在龙椅上,半晌未闻其声。

    众人商讨如何处理户部亏蚀的事情,太子和八阿哥都说念在这些官员除此外并无其他过失,多年来兢兢业业,不妨从宽处理。康熙认为可行,四阿哥却跪请彻底清查,严惩涉案官员,否则只是姑息养j。他还历数了多年来官场的贪污敛财,连民谣都有唱“九天供赋归东海,万国金珠献澹人”来嘲讽如今的官场贪污。康熙大怒,怒斥四阿哥“行事毒辣,刻薄寡思,枉读多年圣贤书,无仁义君子风范”,当场将手中的茶盏掷了过去,命其跪安。

    涟汐知道自己没有说话的权利,把眼神投向唯一能帮忙的十三了。十三咬咬牙,走出来跪下开始为四阿哥辨白。涟汐再顾不得其他,退了出去,拦住已准备离开的四阿哥。

    “等等,说不定还有转机。”涟汐拉住他的手,拿帕子给他擦着身上的茶渍。他木然地看着她,没有任何反应,任她说着,做着。

    “你没错,相信自己,坚信自己啊。你有自己的行事风格,你嫉恶如仇,是好事啊。”涟汐急切地说着,为面前仍没什么表情的人担心着。

    “我没事。”他简短地开口了,却移开目光,不再多说什么。涟汐疑惑了,不明白他的意思,还未多问,门口的太监已大声宣“雍亲王进殿”了。

    殿内十三仍跪着,康熙仍怒着张脸。四阿哥请安后,康熙冷冷地开口了,说四阿哥说的也有理,命四阿哥和十四协助太子彻查此事,然后就散了众人。

    十三起身时晃了一下,四阿哥去扶他,他摆摆手示意没事。可涟汐却发现十三走路微有踉跄,不太稳当,似是腿脚有什么问题。

    四阿哥出办差了,又是半月难见。十三来别院看涟汐,涟汐拉他坐下,把想问的一次性问个清楚。

    “除却朝上的事,四哥确实烦心,是因为你。”十三本以为涟汐知道,没料到会事这样,连连自责后细细说了起来。“确切地说,是因为你和八阿哥,我知道的不多,但这段时间,四哥每次去找你,都不悦而归,连门都没进。上上上次八哥握着你的手写字,上上次八哥捏你的脸,上次八哥给你披衣服,总之,没几次没见着八哥的。四哥恼得很,却又不好说。我有帮你劝过,否则你就要尝尝他的冷脸了。”

    “不会吧。”涟汐真想嘴角抽搐,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还真没办法,八阿哥几乎一有空就来,拦都拦不住。”

    “你多少注意点吧,我帮你说话还被四哥骂了呢。”十三撇撇嘴,一副受委屈的样子。他的手却一直在膝上按着,脸上的表情也不见轻松。

    “你的腿怎么了?”涟汐愈发觉得不对,十三的举动摆明了有事。

    “受凉了,没事。”十三把手拿开,故作轻松地说,却被涟汐敲了一记脑门。“对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说实话!”

    “我也不清楚,只是偶尔疼一下,改天找御医看看吧。”十三摸摸脑门,又敲了回去,“天天管这个管那个,好好顾着自己吧。”

    这样被他敲,涟汐可不干,与他打闹起来。涟汐一不小心踩到了小春掉到地上的梅子,脚下一滑便把十三扑到在地。

    恰好八阿哥推门而入,看到两人倒在地上的造型,神色微变。两人迅速爬了起来,互相请安。十三又待了一会,不得不离开。给了涟汐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后便走了。

    “你对十三弟都可嬉笑打闹,为何对我又冷又冰?”八阿哥平静地问着,手中的折扇收好后握在掌中,青色的流苏与他的袍子相得益彰。

    “因为不一样。”涟汐淡淡地开口,确实与刚才般若两人。

    八阿哥静静看着她,目光纯粹而无任何情绪。“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

    “放下。”樱唇轻启,吐出两个字。只有放下,否则没有任何好处。

    “哈哈。”八阿哥突然仰头大笑起来,仿佛涟汐说的是个笑话。“放下?要我放下?你说的倒轻巧,告诉你,不可能!只要你的心不是石头做的,我就不会放下!”

    “这又是何必。”涟汐微蹙起眉,很是无奈。

    “我怎么会连这个信心都没有?”八阿哥凑到涟汐面前,微微一笑,拔了她头上的百花簪放入怀中,然后大步走了出去,消失在暮色中。

    今年的秋狝稍晚,到木兰围场时已入深秋,但依旧热闹非凡,兴致高昂。十四依旧身手不凡,猎物最多,而十三收敛很多,总是跑跑就行了。

    涟汐好不容易找着机会逮住了四阿哥,看着他的冷脸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四阿哥一皱眉,甩手就要来开,涟汐忙拦了下来。

    “别吃醋了好不好?这样冷着脸多别扭啊。”涟汐像哄孩子似的,四阿哥脸又黑了一层,背过身去不理她。

    “哎,你还是不理我,我走了算了,再也不找你了。”涟汐边扭头看着边走了几步,果然逮着四阿哥的回头。她抿嘴一笑,走了回去,直接扑到他的怀里。

    “对我还气这么久啊,你什么都不说,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你害我吃不好睡不好的,我要你赔。”只有在他的面前,她才会撒娇,只有在胤禛面前,涟汐才是最完整的女人。

    “不生气了好不好?你气我也会心疼的。”涟汐轻蹭着,就像一只小猫。四阿哥怎么可能还继续生气,捏捏她的鼻子,宠溺地笑了。

    “若是有下次,就没这么好解决了,这次就算了。”四阿哥故意板起脸,伸手在她脑袋上拍了一下,涟汐一嘟嘴,在他耳边撒起娇来。

    又闹了一会,和好如初的两人分开了。涟汐还未走几步,便听到一旁的树后传来轻笑声。原来是凝月,不知她对刚才的事看了多久。

    “还真没见过爷这幅样子。”凝月掩嘴笑着,没有丝毫不快的情绪。“也没见过涟汐姐你这娇俏的模样。”

    “涟汐姐别多想,我没别的意思。”凝月敛了笑容,眸中迅速闪过一丝怅然。“还真没见过如此真实的爷呢,爷对我们是好,但却像是公事公办。而爷对涟汐姐的好,是出自内心的。其实,我很羡慕涟汐姐你,被一个人完完全全地装在心里……”

    “福晋……”涟汐突然明白了,凝月也是爱着四阿哥的,爱着她的丈夫,可是……

    “涟汐姐,有你爷就会开心,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好好陪着爷哦。”凝月重新换上笑颜,一脸灿烂地对涟汐说。涟汐只得默默点头,然后目送她离去。

    感情果然是个麻烦的东西,从来不会单纯,总会牵扯进一堆的人和事,就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却怎么也不会融化。

    涟汐骑着匹不算高大的母马闲晃着,找找女豪杰的感觉。远远看到康熙的大部队回来了,便两腿一夹,催促着马快点离开。

    可坐下的马突然不听话起来,开始兜起圈子。涟汐顿时无奈,怎么自己骑马总是会出点问题。她拉紧缰绳,想迫使马停住。可马硬着脖子就是不肯听从命令,鼻中呼呼地喷着气,双目也渐渐泛红,隐隐已有一丝不耐烦。

    已觉察了马的不对劲,可步子又急又乱,涟汐不敢下马,而马又抬起前蹄,不住跃了起来。涟汐死死抓着缰绳,身子左摇右晃,险些跌下马来。

    已至近前的侍卫喊着“护驾”拦住了后面的康熙等人。涟汐座下的马已双目赤红,似要发狂。侍卫们搭好弓箭,准备射倒这匹癫狂的马。

    可马不住跳动,极有可能射到涟汐或是涟汐直接摔下来。涟汐仍想控制住马,却没有任何用处,一张脸已是惨白。侍卫们的弓已拉到最大,一个人突然策马冲了过去,试图接近越发激烈跳动的马。众人皆是一惊,竟是八阿哥。

    从两个方向尝试几次后,八阿哥终于得有一个空隙接近了马。他给了涟汐一个坚定的眼神,然后一甩鞭,用力勾住疯马的脖颈,迫使它停下的那一瞬,涟汐立刻从马上滑了下来,滚了几圈稳住身形。而八阿哥立即弃鞭离开,侍卫们的箭在下一刻将马射倒。

    康熙略略点头,看了八阿哥一眼,没说什么就走了。目睹了全过程的伊晴跑过来扶起惊魂未定的涟汐,又狠狠瞪向几个幸灾乐祸的福晋。

    八福晋已怒着脸跑了,八阿哥冲涟汐微微一笑,转身追了过去。四阿哥早已下马,与八阿哥擦肩而过,脸上的表情只有一个“冷”字可以形容。

    伊晴疑惑地皱皱眉,还是拍拍涟汐后和十四一道走了。十三走到两人中间,看看四阿哥,又看看涟汐,开口打破沉默,“涟汐,我们先送你回去吧,你看看身上有没有伤,不行的话还是请医正看看。”

    涟汐点点头,往住处走去。她知道,四阿哥生气了,可是,为什么生气?她不明白。可眼下绝对不是询问的时候,或许应先问问十三。

    秋狝结束,起驾返京。一路上竟没什么机会单独见见十三或是四阿哥,甚至连八阿哥很少出现在面前。他们几乎每个人面上的表情都不轻松,似是有一场风暴将要来临。

    染了墨色的云,厚厚的,而雨,终于在回到京中的那一天,划破天幕,倾泻而出。

    第四十七章 难料

    殿内一片寂静,而空气似乎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掐住了所有人的呼吸。从三阿哥到十七阿哥,再加上领侍卫内大臣公鄂岱伦、阿灵阿,翰林院掌院院士揆叙等满族重臣跪了一地。而康熙脸色铁青,手中握着呈上的密报,极冷的眼神扫过众人,如钉般直直射向跪在正前的四阿哥身上。

    “朕早已有旨‘诸阿哥中如有钻营谋为太子者,即国之贼,法断不容’,你却在满汉官员及京师与江南人士中大肆宣扬太子的恶劣行迹,散布流言蜚语,还扬言太子的储君地位不稳固,随时可能再次被废黜。好个雍亲王,你居心何在!”康熙“啪”的一声把手中的折子掷到四阿哥面前,气得身子都在轻颤。

    四阿哥依旧面沉如水,不住叩头,“此事绝非儿臣所为,望皇阿玛明鉴。”

    “明鉴?阿灵阿,揆叙,你们给朕说说,此事与雍亲王有无关系!”康熙冷哼一声,闪着寒光的眸子看向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的阿灵阿、揆叙两人。

    两人一面不住磕头,一面小心翼翼地侧头似是在看四阿哥的反应,还不住说着,“此事与雍亲王无关,是臣等私自而为,与王爷无关。”

    如此,连站在一旁的涟汐都听得出,这明显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由更加揪心,恨不得扑上前去与四阿哥一同跪着去承受天子的怒气。

    “够了!”康熙一声怒喝打断了两人反反复复比狡辩还要糟糕的“认罪”,他又看向四阿哥,似是在看一个仇人而非亲人。“你好好看看!这两三年来你们暗中往来,何时见面,又有何人在场,皆有证据,若非为你,他二人为何要制造谣言,对太子不利?你敢说你从未见过他们两个?”

    “儿臣确与这二人见面,但绝非皇阿玛所言那样意图对二哥不利。”四阿哥依旧沉稳地应对着,头埋下去看不清表情。涟汐的眉头皱了起来,她弄不明白眼前的形势,四阿哥不否认也不承认,而以他的能力与手段,应该不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即使对太子不利,也断不会用这般办法,既不可靠又无定数,何况他一向沉稳内敛,怎会行草率之事?

    莫非是他人有意为之?涟汐想到这个可能,那样,便只有一个人了。涟汐看了一眼八阿哥,心下不由越来越肯定了。她怎么会忘了,这是什么地方,他们又是怎样的兄弟。这次该如何收场?虽然她知道谁是最后的赢家,可是,她不清楚中间到底有多少的伤痛啊。

    那两人惺惺作态看似在维护四阿哥,可他们越是不承认,康熙就越肯定,越愤怒。康熙最忌惮也最痛恨阿哥们对皇位的谋求,也不能容忍他们结党私营,所以,四阿哥处境极为不利,天子之怒,他将全数承受。

    十三突然直起身子,向前挪了几步,又是一叩首,“皇阿玛明鉴,此事是儿臣假借四哥名义而为,与四阿哥无关。”

    涟汐的脸色顿时一变,骤然握紧的手指狠狠戳向掌心。跪在下面的人中也有不少动了眉毛。还未等拧起眉头的康熙发话,九阿哥阴阳怪气地开口了,“十三弟,你这话就大有问题了啊,谁不知道你和四哥关系好,你为何又要假借他的名义呢?”

    “九哥此言差矣。”十三冷冷扫过跪在一起的八阿哥和九阿哥,嘴角有丝不易觉察的冷笑。“四哥平日对我多有照顾,但此等大事,我又岂能和他商议?”十三话中有话,还有意无意地往九阿哥那个方向看去。

    “够了。”康熙冷冷喝住十三,又转向依旧抖个不停的阿灵阿、揆叙二人,“你们说,这事究竟是谁指使的,与十三有无关系?”

    “确是十三阿哥命臣二人如此而为,确是十三阿哥。”两人擦着额上的汗,忙一同指认十三。此事总得有一个认罪的人,不论是真是假,他们也是被人抓着把柄,也是受人指使,现在自身难保,只有顺着十三了。

    十四也跪下保奏四阿哥,说四阿哥平日里礼心问佛,恭孝恪守,绝不会做出忤逆皇阿玛的事。康熙令他住嘴,看向依旧泰然自若的十三。

    “真是朕养的好儿子,心思歹毒,不忠不孝!你摹太子笔迹令凌普率两千兵士擅自进驻行宫,已属死罪,朕且饶恕你,而你不知悔改,又做出这等事,你,你太令朕失望了!”康熙气得一口气不顺,剧烈咳嗽起来。涟汐忙把茶递了过去,已明白为何十三会被康熙厌恶且漠视了。

    十三没有说话,脸色已迅速惨淡下去。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盯着地上一处极微小的裂缝,那就如同他的心,已不再完整。

    康熙几度深呼吸,才稳住了情绪。“来人,把十三禁于府内,不得外出,俸禄减半,不得再参与朝事,朕不想再看到他,退朝吧。”康熙含着疲惫与失望的话语如同一个惊雷炸响在头顶,四阿哥双拳紧握,却一句话都不能说。十三彻底失去了康熙的信任,昔日的风光无限,真的化作一阵清风,散了。

    十三嘴角浅笑,眸中清澈,负手大步向殿外走去。仿佛不是走向已是牢笼的府邸,而是在赴一场美约。在迈出门的那一刻,他回头了,深深地看了涟汐和四阿哥一眼,然后消失在门外。

    涟汐一步一步走到仍保持着跪姿的四阿哥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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