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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测爹爹心 作者:月亮蛋挞
☆、第十六章 金风玉露
接风洗尘?和光他们快回来了?燕云殊真的打算移交兵权?这么说雪济的人已经去交接了?
出席晚宴倒也没什么,正好出去透透气。可一想到晚宴的衣着,我一个头两个大。那次中秋宴上,荣妃那身穿戴,我记忆犹新,若是让我穿成那样出门,我还不如找块豆腐直接撞死算了。
看一眼锦瑟瑶琴征询的目光,我故作镇静地说:“让她们进来。”
锦瑟下去传话,两名黄衣女子走进殿中,福身施礼后,一个拿出卷尺绕着我的身体,测量尺寸,一个负责记录,神态举止皆是恭敬严谨。
很快测量完毕,她们临去时,我不忘叮嘱,“本g自幼体弱多病,如今天气转凉,这衣裳要做得暖和些才好。”
二人相视一笑,其中一个说:“娘娘请放心,衣裳的式样,是陛下钦定的。”说完,二人再次施礼离去。
雪济定的?那我更不放心了,荣妃穿成那样,还不是为了迎合他的口味。不行,等他下朝我得跟他说明白。
遣退众人,我独自在殿中练习星芒。
“禀娘娘,徐贵人,郑容华……”寝殿外g人传话。
“不见!”
…… ……
“禀娘娘……”秋婵的声音。
“不见!不见!今天我谁都不见!”我叫嚷着,最后一丝耐x终于被磨光。
没完没了!雪济的女人想干什么?这样我还怎么练功。
“连我也不见?”无比熟悉的声音。
心,狂跳起来,连忙向外张望,殿外一片明朗,殿门口静立一人,身材修长,清逸无匹。
霎那间,我忘记了呼吸,这是梦吗?
“唉,既然这样,我还是告辞吧。”惋惜的语音,明快的节奏。
“别走。”声音放得极轻,生怕惊醒眼前的梦。
他含笑向我走来,我飞跑上去,一头扑到他怀里,用力抱住他的腰身,“燕云殊……”低声唤着他的名字。温暖的怀抱,真实的触感,这不是梦!
泪水滚落,好似流也流不尽的春水,一遍一遍不停的默念,他来了,他没有放弃我……
短短两三日,我仿佛经历了漫长的一个世纪,不敢去想他,生怕原本破碎不堪的心,再被猜疑妒忌啃噬。
他紧紧抱住我,似乎要将我揉进身体里,好一会儿,他轻轻拍着我的背,低声说:“哭成这样,一定是受了委屈,说出来,我帮你出气。”
我泣不成声,脑海中想起那晚的事,我又羞又气,“都是你……都是你……”
他又叹息一声,“过去是我不好,我布局好一切,却唯独忽略你的感受,再不会了。”声音里揉进浓浓的柔情,缱绻的深情。
他拥着我走向寝殿深处,我渐渐止住了哭泣,他扳过我的身子,拿出丝帕,为我擦拭涕泪横流的面庞。
他的神情认真专注,动作轻柔细致,好像是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
我深深地凝视着他,光洁饱满的额头,修长疏朗的双眉,眼如秋月,鼻梁英挺,薄唇优雅的抿起,面如冠玉,温润到极致,丰神仪态令人心折。
“呵呵……”耳边响起燕云殊低笑的声音。
我回过神般看向他,他凤目流光,将我揽在怀里,将我的脸轻轻抬起,低声说:“七年前,你这双眼睛就是这样一瞬不瞬的盯着爹爹看,原来从那时起你就……”
我被他说得面红耳赤,抢话道:“那都怪你,谁让你长成这样,公主动心也就算了,连皇帝的妃子……唔……”
他猛然吻下来,我的话尽数吞没腹中,深深的深深的吻,绵长如春雨,细密如春雨。
良久,他松开我,我浑身软得像被抽去了骨头,他连忙将我再次揽在怀里,他的气息紊乱,x膛起起伏伏,好一会儿,他压低了声音说:“霄儿,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不会娶公主,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相信我。”
“真的?”得到他亲口保证,心中巨大的喜悦无以复加,更加确信,他一定是为解我身上中的毒,才不得不与公主周旋的。
他好笑的神情捏起我的鼻子,轻轻摇一摇,忽而面容严肃郑重起来,叹道:“那晚的事以后,我就是想不负责也不行了。”
什么!我的嘴立刻撅起老高,原来他并不是心甘情愿选择我的。
“呵呵,看你,傻丫头!”他的大手轻轻拍着我的面颊,眸光炙热,然后下巴轻抵我的额头,低哑略带魅惑的声音说:
“我本想随着时间的推移,让这份感情变淡,可是我发现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的心,于是我让自己忙起来,没时间去想你,但我一天比一天空虚寂寞,那晚你决绝的行为,深深触动了我,我才重新审视自己的内心,我是老了,凡是谋划缜密,却唯独缺少了激情。”
我如同吃了仙丹,整个人飘上了云端。
“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你,深g之中,你须万事留心,尤其是皇上,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我闻言不以为然,从他怀里探起头,笑着说:“他顾忌你手中的兵权,不敢把我怎么样。”
燕云殊含笑注视着我,笑容温暖明澈,“我不是担心这个,皇上虽然生x狂傲不羁,但强迫女人这类事,他是断然不会做的。相反,他只会对女人好,直到俘获女人的芳心,在慢慢地揉捏碾碎。”
我笑起来,原来他是怕我移情别恋呀,这怎么可能?他这算不算是吃醋呢?想到这里,我扬起下巴,得意地保证,“你放心吧,我对自己很有信心,他是迷惑不到我的。”
燕云殊注视着我,摇头叹息道:“唉,我最最不放心的恰恰是你,有时候糊涂得要命,不分黑白,被人骗了都不知道。霄儿,遇事你要多和秋婵秋娥商量,不可以擅做主张。”
“你说我糊涂?我在你眼中竟然是这样的?我虽然没你那么聪明,但是哪里糊涂了?”我不服气的瞪着他。
他好笑的伸出手,对着我的额头敲了一记,“你若不是糊涂到让我放不下心,我这一颗心又怎么会全部沦陷在你身上。”
什么嘛?我有他说得那么糊涂吗?我揉着微微发疼的额头,心里无比委屈。
“有些事,现在还不能同你讲,你只要记住,不论发生什么事,一定要相信我。”
我表面上微笑应着,心里相当不服气,原来他还有事瞒着我呢。
临走时,燕云殊一再叮嘱,要我多加小心,我好笑之余,暗暗叹息,深g之中,像这样单独见面的机会并不多。
☆、第十七章 接风宴(上)
十月十九 沉霄g
司衣监送来新制的衣裙,我眼前不由一亮,浅杏色的衣料泛着细腻柔美的光泽,轻轻抚,羊脂般柔顺滑软。
锦瑟笑着说:“娘娘,时候不早了,奴婢们服侍您换上吧。”
我微笑颌首,众人帮我穿好新衣。
我低头瞧瞧,还好还好,抹x的位置开得恰到好处,浅杏色广袖缂丝襦衣,外罩同色系的半袖,飘垂在地的杏黄色丝绸披帛,雨后初荷图案的浅杏色云锦长裙,宽大的裙摆拖垂在地,金黄色的衣领袖口上,刺绣着j美绝伦的纹饰。腰上系着深杏色丝带,长长的丝带上挂着一组佩玉,随着轻浅的步子,发出柔和动听的脆响。
在众人怔愣出神的目光中,我坐在铜镜前,在脸上略加妆点,秋婵秋娥为我挽起发髻,乌亮的长发盘拧至头顶,堆就得如云似雾,余下的随意披垂,如同瀑布洒落在腰际。
锦瑟瑶琴递来发饰,凤凰点翠掐丝金步摇,五凤朝阳挂珠钗,各种看得人眼花缭乱的金簪银配。
在众人不住的赞叹声中,终于梳妆完毕,瑶琴又为我在项上系一块玉雕五莲的j美吊坠。
锦瑟拍手赞道:“神仙妃子下凡都比不上咱们娘娘呢!”
我笑戳她的额头,“就你这妮子会说话。”
转过身来,见雪济站在殿门口,夕阳的脉脉余晖从他身体四周洒落进来,他淡淡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这才注意到,寝殿内的光线昏暗下来。众人全部跪倒在地,我曲膝福礼。
片刻,低沉的脚步声响起,越来越近,他的影子重叠在我身上,转眼走到我面前。
“免礼平身。”柔和的语音,威严的气势。
一只修长细白的大手伸到我面前,我不禁一皱眉头,他眸中寒光闪过,一记警告的眼神投向我。我微微侧目,看一眼周围神情肃穆的g人,极不情愿将指尖放在他的指端,他随即握起我的手,拉着我走出沉霄g,登上金灿灿的龙辇。
这些天来,雪济每晚必睡在沉霄g,隔七日便为我解毒,我和他倒也相安无事。自那日燕云殊走了以后,沉霄g内外加强了警戒,布置的明哨暗哨胜过我住的荷园,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我依旧每天坚持练功,今日绕树穿花终于大功告成,明天可以进入下一步修炼,我没有避讳雪济,因为想避也避不开。只要一下朝,他便来我这里,有时甚至称病罢朝,一整天倒在我寝殿的床榻上,看我练武。
雪济的女人们不再来了,荣妃一次都没有来过,我不禁在想,我的到来是不是将她解放?之前,雪济一直歇息在她的琼华g。
晚宴设在长庆g,龙辇在一处庄严宏伟的殿宇前落下,雪济牵着我的手下了龙辇,我暗暗叹息,这一路上他一直紧紧攥着我的手,我怎样努力都挣脱不开,龙辇周围随侍着一大批g人,我敢怒不敢言。
可他就不能轻点吗?这只手肯定被他捏青了。斜眸瞟向他,身穿九纹绛纱绣龙袍,头戴金丝翼兽冠,目不斜视,神情庄重,举止端严,此刻,他又化作神圣不容侵犯的帝君。
“皇上驾到!影妃娘娘驾到!”每隔三米,便有太监高声叫着。
“参见皇上,愿陛下万岁万万岁!参见影妃娘娘,愿娘娘千岁千千岁!”
在此起彼伏的声音里,我随他走进长庆g,主殿内跪了一地人,大殿内灯火通明,香炉高燃,大殿两侧整齐的摆放着两大排漆雕矮桌。
在震耳欲聋的朝拜声中,我随他走向大殿深处高高的龙座。难怪从古至今,那些英雄豪杰争破脑袋当皇帝,这种居高临下,俯视群雄的感觉太爽了。
龙椅前,他极有气势的一挥袍袖,转过身来,“众卿家免礼平身。”和蔼舒缓的声音,泽被万物的目光。
我心中好笑,雪济十余年的圣君之名,果真不是白得的,敢情想当好明君必须得学会变声和变脸。
众人这才起身归坐,我坐在龙椅旁边的座椅上。目光正好落在离我最近的一张桌上,心跳顿时漏了半拍。
燕云殊席地坐在右侧第一张桌前,捕捉到他脸上温暖的笑意,我的心跳密集得像鼓点一般,脸上迅速升温,不能看他。
雪济看着众人面带笑容,温和又不失威严的说道:“朕能坐稳这个江山,我腾云能一统天下,全是燕卿家、管卿家和在前方浴血拼杀的将士们的功劳。凡是有功于朝廷社稷,朕绝不吝赏赐。”
说到这里,雪济深远的眸光看向远处,略一停顿,起身举杯,庄重地说道:“朕敬各位卿家一杯。”提袍袖掩面,一饮而尽。
在座的众人已经全部起身,端起酒杯,也一饮而尽。众人再次落座,这时g女们往来穿梭,端上各色菜点。
我漫无目的地看向左侧,左手第一张桌,是康王管擎,他的面色不太好,目光冰寒彻骨,此刻正盯着我,我不由得一凛,心中不解,他不是说好不再纠缠,今天怎么这个态度?
不看他,第二张桌,是秦王雪溶,他也注视着我,眸光冷如寒潭,神色中是幽幽恨意,我没看错吧?我和他可没什么仇怨呀,还是不解。
第三张桌,我只瞧了一眼,险些没跌落下座椅,是雪逐天,他怎么还在京都?一个月时间已经到了,不知燕云殊查出眉目了吗?
目光连忙移向下一张桌,是位老臣,看向我时一皱眉头,面带不善,我无法理解。再下一张桌,是花幻海,正闷头饮酒,我知道,他一遇到烦心事就喜欢喝闷酒,他碰到什么事了?
不再看下去,这边的人都不太正常,我做出结论。
此时,g廷舞姬上来献舞,曼妙绝伦,美不胜收。领舞的女子流衣宽袖,踏云逐风,仿佛仙子降落凡尘,我叹息一声,是升乐公主,她就不能换点新鲜的吗?
目光看向右侧,燕云殊眼睛明亮,目光一直追随公主的身影,他装得也太逼真了。如果不是提前给我打过预防针,我看到他这副模样,一定会失控。
第二张桌是和光,他捕捉到我的目光,斯文一笑,不着痕迹地朝我一举酒杯,提袖一饮而下。
想起那次在酒宴上的糗事,都是他干的好事,算了,大人不计小人过,看他向我敬酒的份上,这笔账揭过。
在看下去,是青尘,白虹,慕容恺,再下面的我只觉得面熟,叫不出名字。
舞终人散,咦?她们并没有退下,而是分别在每一张矮桌前落座,把盏倒酒,巧笑倩兮,顾盼生光。
升乐公主在殿中福身施礼,曼声说道:“皇兄,这些舞女经过升乐j心筛选,专为这次接风宴准备。”
雪济赞赏一笑,“皇妹幸苦了,人美舞更美,快去就座吧。”目光瞟向燕云殊。
升乐公主娇羞一笑,身姿曼妙,轻盈地走向燕云殊,燕云殊含笑起身相迎。
我转过头,不去看他们,目光正对上雪济幽深的眸光,他隔着座位将我揽在怀里,贴在我耳边蛊惑地说:“爱妃,需要朕帮忙吗?”
我正想推开他,他声音一冷,“霄霄,这里不比沉霄g,你若是让我没面子,你信不信我今晚就和你春风一度”
我的心不由一紧,偏头看向他,他魅惑的眼神注视着我,快速吻向我的嘴唇,我只觉得唇上温热湿软,带着浓烈的酒气。
还没等我推开他,他已经松开我。我有气无处发,低头垂眸,隐在袖中的手紧攥成拳,但愿燕云殊没有看到刚才的一幕。
正气闷间,忽觉大殿上安静下来,抬头看时,又是歌舞,琴声舒缓地响起。舞女们各个美若天仙,纤腰扶风,舞姿炫目,一点不照升乐的那班舞姬差,领舞的女子,衣着暴露,外罩轻纱,舞姿x感撩人,是荣妃慕容飞凤。
这场舞下来,估计在座的众人全部血脉喷张。
一舞终了,荣妃妖娆的走到御座前,轻启樱唇:“今日是陛下的生辰,臣妾自作主张,率众姐妹前来为陛下庆祝生辰。”声音娇柔。
雪济快步来到荣妃面前,抬袖将她搂在怀里,“还是凤儿想得周到。”声音温柔得能挤出水来。
荣妃得意睨我一眼,目露不善,“陛下,我们都献舞了,影妃妹妹是不是也该有所表示呀。”
“凤儿说得有道理,”雪济一边附和着荣妃说着,一边搂着她坐到龙椅中,斜瞥我一眼,“爱妃,你也该给朕献礼。”
我只得离了座位走到殿中,手伸向广袖内,不由一叹,施礼说:“陛下,臣妾的洞箫忘在寝g里,待臣妾命人取来。”
雪济微微皱眉,一旁,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如果影妃娘娘不嫌弃,孤王可将紫玉箫借你一用。”
☆、第十八章 接风宴(下)
声音既熟悉又陌生,浑厚有力,少了些许冷意,不过我听了还是觉着毛骨悚然,犹疑着转过身去,目光看向声音的源头。
雪逐天已起身向殿中走来,步态沉稳劲健,张力十足。高大的身躯上穿着深蓝色云纹锦袍,宽带大袖,潇洒富丽。宝蓝色帛带束发,发带及余下的发丝散落在脑后,显得狂放不羁。五官深刻,不怒自威,令人不敢正视。
在我怔忡之间,他已走到我面前,一如往昔强大的气场,冷冽的气息,我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随即一想,怕什么呀,众目睽睽之下,就是借他十个胆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即便这样,我的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向后倾,见他从怀中掏出那把紫玉箫,递到我面前,通体莹润透紫,纯净无暇,我心神一动,毫不迟疑地接在手中。清泉在握的透爽质感,色泽均匀浓淡适中,起来让人爱不释手,抬头看一眼雪逐天,他已经回席间落座。
“多谢西陵王相助。”我端重地施礼,心中疑惑,此箫乃雪逐天珍爱之物,他何以会借给我?
玉箫置于唇边,海岛学艺的悠游时光重现脑中,清新飘逸的箫音在静殿中响起--忆故人,顾名思义,是思念故人之曲。刚刚吹了一小段,忽闻御座之上一声娇喝:“慢!”
声音娇软而不失威势,我止住箫音抬头看去,荣妃正从雪济怀里抽身坐起,杏眼横波,面带娇笑,“影妃妹妹,如此吹箫有何意趣?本g听闻妹妹女扮男装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绝不是我等手无缚之力的深闺女子能够相提并论的。妹妹若能飞身到大殿之上,当空吹奏,岂不是美事一桩。”
她看向殿门上方,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大殿上方,一个个chu大的雕漆高粱下,一条条红绸悬垂出或深或浅舒展的弧度,错落有致,距地面三米到五米不等,越往殿门方向去,绸带妆点的越密集,层层叠叠,繁复华丽。
凭我的轻功跃上红绸轻而易举,可我出那个风头干什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正要出言拒绝,雪济轻捏荣妃艳若桃李的香腮,宠溺地说:
“还是凤儿鬼点子多,”目光状似温柔地投向我,“爱妃呀,朕也很想一睹你战场时的英姿,不如让朕开开眼界吧。”
我每日在g中练习星芒,他天天都能看到。目光触及他戏谑地眸光,心头气恼,大庭广众之下,我也只得遵命称是。
大殿之上越发肃静,余光见燕云殊容色宁静,眸光瞟向我,好似春江月夜,温柔安恬。我心中一荡,连忙转身向大门走去,衣带裙角随着我轻浅的步子,卷起轻扬。
走至殿心足尖点地,纵身跃上殿心上方的绸带之上,脚尖刚刚接触,稍一着力,绸带飘落,我不由心头一惊,绸带两端并未系牢,荣妃是故意看我出丑?哼,雕虫小技!
我连忙提气,运用腰劲,当空旋身,翻上下一条绸带,这次我倍加小心,不敢多着一分力,蜻蜓点水一般,几个起伏,盈身跃向绸带最密集的接近殿门的区域。
还好,殿门附近的绸带系的比较牢固,我落在一条距地面最近的红绸上,红绸悠悠荡荡,裙袖丝带随之飘展,掌握好平衡,正要吹奏,猛然感觉头顶上方一股杀气袭来,薄如轻云,快似闪电。
仰头看去,棚顶j美的彩绘在一道道红绸的遮掩下,隐约可见,连忙跃上另一条绸带,本以为已经躲过,没想到,那股杀气转了个弯,再次扑向我。
我在绸带间飘来荡去,杀气如同长了眼睛般死死缠住我,同时更多的杀气从四面八方袭来,将我牢牢封锁在绸带上方,让我无路可逃。额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好几次我险些中招,广袖长裙行动起来多有不便。这是什么?无形的杀气,难道是音攻?可我并没听到任何声响?
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在星空岛学艺之时,师父曾提到过,世上有一种极其罕见的专门用于暗杀的音攻,有点类似机关暗器,事先密闭在选定地点,待有人无意间碰动机关,音刃便发s出来,无形无声,只有接近它的人才能些微感受到它的杀意。
更可怕的是,它虽然细若游丝,但是凶险无比,一旦击入人体内,会迅速循着气血进入心房,震碎心脉,那么这个人也就必死无疑了。
思及此,我急忙将紫玉箫揣入怀中,一边躲闪,一边催动星芒,四十九只星芒环绕周身,身形转动,长袖挥舞,星芒很快盘旋至头顶上空,逐渐收拢,聚合一个银色的光球,长袖所到之处,音刃尽数吞没在银光之中。
红绸被星芒击得破碎不堪,散落一地,身体下方还剩下最后一道音刃,长袖一挥,身形翻转向下,银球飞去将音刃吞噬殆尽。
刚松一口气,惊见紫玉箫顺着衣领滑落下去,我大惊失色,此物对雪逐天意义重大,绝不能毁在我手中,来不及思考,奋臂猛冲而下,在紫玉箫离地一尺远时,我终于触到,抬袖捞起,收回至x前,地面近在眼前,下冲的力道是收不住了。
大殿内惊呼声四起,一道快如鬼魅的y影,紧贴着地面在我眼前晃过,我的身体似乎落在气垫上,舒服宣软,一股刚柔并济的力道,将我带起,下一刻我的双脚落在地面。
手抚在x前,不住的喘气,浑身虚软无力,冷汗涔涔打透了衣衫,汗珠顺着面颊,滴落在平滑如镜的汉白玉地砖上。
从我飞身跃下到安全着地,不过眨眼之间,我很好奇是谁反应如此神速,转过头,当我看清近在咫尺的身影时,手不由一抖,后退一步,勉强稳住心神,施礼说:“谢谢西陵王搭救之恩。”
忽然想起紫玉箫,连忙置于眼前,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抬眸一笑,“还好,完璧归还。”交还到雪逐天手中。
他的大手紧握紫玉箫,深邃的目光注视着我不语。我微微一笑,向御座缓步走去,余光见众人人交头议论。
“哎,你说那银球是什么呀?好炫目啊!”
“为一只箫奋不顾身,真是奇闻。”
“美则美矣,只是绸带碎了一地,实在是有煞风景。”
“行径野蛮,哗众取宠,听说她在闺阁之中时,风闻就不大……”
见我看过去,那人连忙止住话音,面上一红垂头不语。没有人知道我刚才四面楚歌险些丧命,大家只看到我裙带翩翩,当空起舞。
花幻海注视着我,眉头紧皱,面带关切,我心情稍霁,他是懂我的。
白虹青尘和光面带沉思,燕云殊凤眸流影,神情微凝,一旁升乐公主正垂眸为他满酒。
转眼走至御座前,只见雪济面容紧绷,狭长的凤目里幽深如夜,荣妃唇角微微勾起,娇声说:“凌波踏水,惊若天人,难怪妹妹将箫改做舞,这场接风宴大概可以名垂千古了。”
我闻言心中气结,慕容飞凤好歹毒的心肠,设下此等凶狠的杀局,如今不能如愿,轻飘飘的想以一个“舞”字一笔带过,天下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我冷冷一笑,正要启唇,一旁幽冷的声音响起,“美人救玉,英雄救美,这场接风宴足可以传为千古佳话。”
偏头看去,管擎面带冷笑,眸中难掩恨意,我连忙移开目光,殿中人除了燕云殊和花幻海,没有人知道我和雪逐天的渊源,我舍身救箫的行为不被任何人理解,甚至包括雪逐天自己,我在他的记忆里是空白的。我没有办法解释,目光看向荣妃,有些事还是要对簿公堂才行。
“启禀陛下,臣妾……”
“爱妃刚刚受惊了,朕准你回g歇息。”没等我将话说完,雪济打断我,面带关切之情,
我不由一愣,他为什么不让我说下去,锦瑟瑶琴上到殿中,一左一右搀扶着我,在低不可闻的嗤笑声中,我被带出长庆g。
乘着凤辇回到沉霄g,g人已打好洗澡水,我将身体浸在温热的水中,对刚才发生的事百思不解,雪济没有容我把话说完,难道他知道我要说的是什么?还是他有意庇护荣妃,或者他就是幕后的主使,要知道,若干年前他就想杀掉我。
☆、第十九章 真是孽缘
拭净身体发丝,因为担心雪济会来,我重新穿好衣裙,此时,寝殿大门似乎有落锁的声音,唤来秋婵,她回道:“禀娘娘,侯爷吩咐,娘娘若是独睡,须得在门上落锁。”
落锁?燕云殊是小瞧我,还是小瞧大内侍卫?杞人忧天,谨慎过度,我不顾秋婵劝阻,没容她落锁。
躺在床上沉睡过去。潜意识里乐音响起,美妙得无法言说,半梦半醒间,我起身下床,向外走去,所经之处宛如仙境,云雾蒸腾,仙乐飘飘。
心中激荡难抑,似乎有一条线牵引着我,令我不由自主的向前走,前面是一座仙g,不假思索的迈步进入,仙g深处,有仙人临窗吹笙。他的目光看向我,缓缓将笙从唇边移开,乐声骤止,我心中遗憾,忽觉头痛欲裂,面前的场景骤然变幻。
这是哪里?残破的桌椅散乱在地,上面布满了灰尘,陈腐潮湿的空气,到处是蛛,这是一座废弃的g殿。
窗前之人,冰冷的面色,凝结的笑容,我心头一窒,是他!
月色惨淡,月光清冷。
晚秋幽冷的夜风顺着残破的纱窗,破败的殿顶灌进来,传递着透骨的凉意,我不由打了一个冷颤,头脑为之一清。
自认识他以来,我在他面前没做错过什么,倒是他屡次三番侵犯我在先,我并不欠他的,想到这里内心坦荡起来,保持平静的语音,问:“康王,夜半三更,你唤本g来所为何事?”
他漆黑的眼睛注视着我,并不出言。
“如果没事,本g回去了。”说完,我转身要走。
一股森冷的疾风自身侧拂过,再看时,管擎已挡住我的去路。
“康王,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气恼道。
“呵呵,你竟然不知。”他恨恨地说。
他脸上的恨意那么明显,我身体不由一颤,他接着说:“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入g为妃?”
我微微一怔,我入g一事,除了燕云殊,花幻海,阿雅和雪逐天,外界没有知道真正的原因。我和管擎并无深交,对他的来历也不甚了解,这些我不可能同他讲。
想到这里,我淡然地说:“康王,本g和你不过是泛泛之交,况且之前你已经亲口保证,不会再纠缠,本g嫁给谁,不嫁给谁,都和你毫无关系。”
他闻言面色陡变,神情里是深深的痛和怒,“你说什么?泛泛之交?枉我对你……呵呵”一阵苦笑。
月光下,他面容狰狞可怖,我心底发凉,刚才的话激怒他了?想也不想,逃也似的向废殿大门跑,这一跑才发觉,出来时没有穿鞋。身后冷风袭来,我连忙偏身闪过,星芒拈在指间,正想扬出,幽灵般的身影已来到面前,心中大惊,紧接着手腕传来钻心的痛,我惨叫一声,星芒细细地洒落一地,他卸了我的手腕。
看着他眸中浓浓的恨意,我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直到身体抵在殿内一堵残破的断墙上,他的脚步停在我面前。
“为什么?”我强忍着疼痛,低声问。他为什么这样恨我?我自问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为什么?”他冷哼道,“别在我面前装出这副无辜的模样,我不会再心软了。我该叫你什么呢?肖灿?燕小姐?还是影妃?或许我该称呼你,灵霄。”
我不由一惊,他怎么知道?他冷笑着说:“对,我都知道,不久前我刚刚得知,可笑的是,当我远在千里之外,得知皇帝有意封你为妃时,我还以为是皇帝垂涎你的美色,强逼你入g。我心急如焚日夜兼程,赶到京都时还是晚了。本想就算拼个鱼死破,也要救你逃出皇g。可没想到的是,我意外得知一个故事,联想你过去的行径,我终于想明白一些事。”
说到这,他语音顿住,脸上现出回忆之色,容色柔和起来,“你女扮男装来投军时,正是万物复苏,春暖花开,那时你应该刚刚从星空岛归来。”
我惊疑地看向他,他忽而冷然一笑,“对,我知道,晋安侯对外称你在栖凤山学艺,但是当我得知那则故事后,便着人去查,查到你学艺的地方实际是星空岛。后来攻下剑阁夺取成都,晋安侯带你返回京都。当我得知你是晋安侯之女时,我的心别提多高兴,一刻也没耽搁,去你府上提亲。”
“可你没有选择我,我虽然心痛,但还是选择放手,可你最终选择成为皇帝的妃子。”
我默默听着,他的眸光仿佛寒星闪动,又说:“你是晋安侯的养女,你女扮男装隐瞒身份其实是为了晋安侯,因为你想得到他,我早该看出来,你那时看他的眼神那么炽热羞涩。后来你身份败露,还缠着他不放手,千方百计破坏他和公主的亲事,晋安侯高风亮节,名震四海,却教出你这样罔顾纲常人伦的女儿,真是可叹。”
他说得没错,可是似乎哪里不对劲,我横在燕云殊和公主之间,不过是以言语相激,这算是千方百计破坏他们的亲事吗?
“可惜他对公主情深意厚,你见无法撼动,便转入g门,想魅惑皇帝c控他们的亲事。”
我再也忍不住,“情深意厚?你怎么看出来的?他对公主……”话说到这里,我蓦然止住,燕云殊对公主无意只悄悄对我说的,众人面前他和公主相敬如宾。
管擎眼如利刃,盯住我又说道:“大殿之上,你故意卖弄风骚,”他嘲讽地打量着我,“呵呵,你确实有卖弄的资本,下面的人一个个眼睛都看直了,可你还嫌不够,最后假意救箫,引得西陵王前去搭救,真是恶心至极。”言语充满厌恶不屑。
我闻言气怒,过去我待他何其真诚,如今他竟这样看我,垂眸看一眼毫无知觉的双手,冷然一笑,眼睛瞪向他,“康王,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如今你的气已经出了,可以放我走了吧。”
侧身想绕过他,不想他猛然将我按在墙上,头碰在坚实的墙面上,我被撞懵了,他的手细细地抚在我脸上,“平时你是怎样勾引皇帝的?是装出一副天真未凿的模样?还是像荣妃那样?”压得极低极低的声音。
我惊怒地看着他,他笑容森冷,眼眸一点一点深邃,周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我吓得忘记了呼吸。
嗅到淡淡的酒气,他狠狠地吻住我的唇,酒气更加浓重,他的舌伸进我口中,我想也不想,用力咬下去,他早有准备般,猛地一捏我下颚的关节,耳轮中“咔吧”一声,疼痛之中我被他卸了下巴。
我拼命挣扎,随着咯然一响,他卸下我的双肩,我剧痛难当,疼得泪水盈眶,止不住痛苦的呻吟。都是我没听秋婵的劝阻,才有今日之祸。
痛得恍惚间,见他似乎在注视着我,脸上闪过痛惜之色,然而瞬间被冷硬狠绝取代,似乎在自言自语,“我不会再心软了。”
他的手紧托我的后脑,将我紧贴在他怀中,再次吻上我的唇,他的手探进我的衣衫,滚烫的指掌在我身上游走抚,我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所到之处不住的冷颤,然后布帛碎裂的声音划破长夜,衣衫被撕扯开,他现在已化身成兽,他早就想这么做吧,如今终于找到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呵,孽缘,真是孽缘!我万念俱灰,如果我在此失身,还有什么面目去见燕云殊,泪水一滴一滴顺着面颊落下。
他忽然放开我,手撑着墙壁,不住的深喘,我被他圈在墙上,散乱的眸光见他伸出大手,捏住我的下颌用力向上一带,下颚复原,呼吸通畅起来。
忽觉身侧暗器袭来,管擎抱起我纵身而起,飘然落在殿心,同时他扯下自己的锦袍,裹在我身上。
“放开她!”威严沉稳的声音。
雪济修长的身影出现在大殿门口,月影下,他神色难辨,飞快地向殿内走来,身上还是那身晚宴时穿的绛纱龙袍。
☆、第二十章 捉不透(已修)
管擎犹未看见般,转过身端起我的手臂,又是一阵剧痛,“咔咔”两声脆响,手臂复原,抬臂肘撞开他,他双拳紧握垂眸不语。
雪济勾唇冷笑,“管擎,你可知罪?”
管擎侧过身,冷然一笑,“雪济,你别在我面前摆皇帝的架子,你明知道我喜欢她,还立她为妃,你当我是什么?”
手中瞬间多了一把七弦琴,跃到雪济近前,一手托琴,一手有如金蛇狂舞般,在弦上按压拨挑,音刃有如千军万马奔腾而出,雪济身躯一晃,不慌不忙拔出身上的佩剑,一时间音刃与剑器相碰发出一声声铿锵震耳的和鸣,
我听得头疼欲裂,用手臂捂住耳朵,退到废殿一角,自己将手腕接好。身上裹的衣服是管擎的,上面还附着他的气息,我一把扯开,扔得远远的,抬手拽下落满尘灰看不出颜色的纱幔,抖落尘土,快速缠裹在身上。
此处不是久留之地,看一眼场中,管擎眼中寒光一闪,手中七弦琴,七弦齐发,乐声如雷鸣,音刃附着狂怒的戾气呼啸着冲向雪济,雪济晃手中长剑正面相应,可音刃的力道太大,长剑无法消耗它的能量,音刃不受控制的在殿中疾速乱窜,所到之处桌椅墙壁被击得粉碎,同时发出沉闷的巨响。
音刃盘旋一阵后,直直s向我,我闪避的同时,催出星芒,银球发出耀眼的光芒,扑向音刃,音刃上附着了戾气,仿佛拥有神思一般,斜刺里闪躲,银球紧随其后,音刃掉过头向我冲来,我正要躲闪,惊见狂怒的音刃幻化出无数道幻影,铺天盖地而来,哪一个才是真的?
犹豫之间,无数个音刃已经呼啸而至,在击中我的瞬间,眼前身影晃过,“噗!”兵器入体的声音。再看时,雪济手捂x口,果决地抬手点下身上十余处大x。
“子夕!”我震惊到极点,他为什么为我挡音刃?
“师兄!”管擎冲到雪济面前,惊痛的看着他。
师兄?原来他们有这样深的渊源。我上前一步,见他x前一大片暗红,唇角流出一抹血迹,脸上带着嘲讽的笑意,复杂的眸光瞟我一眼,落在管擎身上,自嘲一笑,“你若还当我是师兄,就知道该怎么做。”
管擎身形一僵,目光快速扫向我,落在我指间逐渐消逝的星芒上,眸光一动,脸上早已赤红一片,神情里现出一抹悔意,嘴唇微微蠕动,“我……”
我愤恨到极点,只想冲上去将他千刀万剐,可我知道自己没那个实力,我强压住心中怒火,冷笑着说:“管擎,现在我武功不及你,只能看着你在我身上作威作福,等我武功大成那一天,我一定亲自剁下你的双手,以雪今日之耻。”
他神情一震,倒退半步,注视我的目光寸寸凝结,“好,我等着你。”
声音似乎从嗓眼里发出,嘴唇没有动一动,转身大步离去。
雪济虽被音刃所伤,但不会危及生命,他及时点住周身大x,阻止音刃在体内横行,否则现在恐怕已是一具死尸。
五日后
甘露g位于内廷之首,是雪济的寝g。气势雄浑壮美,建在六米高的汉白玉台基之上。走过雕梁画栋的前殿,后面就是雪济的寝殿。
寝殿既阔且深,彤柱皓壁,彩绘殿顶。内饰古朴,色调偏暗,一道道暗黄色的厚重帷幔,收挂在两侧柱子的金钩上,紫檀木雕漆梁栋,绛色铜灯暖炉,深褐色案几。
帷幔的尽头,百蝶穿花的鹿皮地毯,玄色沉香木的龙榻两旁侍立着两名g女,龙榻之上,雪济脸色苍白,穿着明黄色深衣,身上盖着锦被,面前放了一张雕漆床桌,正靠坐在床头批阅奏折。
“臣妾拜见皇上。”
“你们退下。”
雪济吩咐道,声音软而无力,但话音里皇帝的威势没有丝毫的削减。
两名g女福身退下去。
那晚雪济被音刃击伤,随后朱公公带着两名太监赶来,雪济命我趁夜色赶回沉霄g,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继续睡觉。那夜发生的事不许我告诉任何人,甚至包括锦瑟瑶琴。
我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回沉霄g,g人侍卫全部昏睡过去,没有人知道夜晚发生过什么事。第二天一早,我就被朱公公找了去,听他说,雪济回寝g后,太医来给他包扎完伤口,不久后便高烧昏迷,我彻夜不眠照顾在他左右。这样做我的良心会好过些,自己欠他一条命,不管当时他出于什么考虑,在那样危急的关头,他舍身相救,怎能不令我感动。
直到昨日清晨,他高烧终于退了,我才回到沉霄g。面对秋婵秋娥等人探寻的眼神,我只是说,陛下得了风寒,本g去照料他。
昨晚,不用秋婵秋娥提醒,我主动要求她们在寝殿外落锁,在她们诧异不解的目光中,我垂头默然不语,内心是愧疚的,那晚发生的事一定不能让燕云殊知道。
“我不命人找你,你就不来了?”雪济低头翻着奏章,并没抬头。
他的嘴唇呈现浅浅的粉色,握笔的手微微颤抖,正要作朱批,他的烧刚刚退,就这么拼命。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犹豫了一下,忍不住说:“你身上有伤,太医要你静养,不宜c劳,奏折的事还是交待给手下人去做吧。”
他看着我魅惑一笑,不过在我看来却虚弱无比,“你关心我?”轻柔的语音。
我不禁微笑,“你是我的朋友,又为我挡下音攻,我自然关心你。”
他轻叹一声,“生病这几天,朝政交给慕容简和花幻海处理,今日若是再推下去,会惹人怀疑。”
雪济重伤对外称是偶感风寒,况且自他十二岁继位以来,向来勤勉,即使生再大的病,也没有一连三日不上朝的时候。他重伤之下还要c劳国事,都是因为我,我不能置之不理。
“子夕,奏折我可以念给你听,再摹仿你的笔迹代你朱批。”
摹仿人的笔迹难不倒我,前世的我就极擅长摹仿笔迹,只是那时用的是硬笔,穿到这里来,硬笔改作毛笔,在星空岛闲来无事时,我就时常和夏五行临摹历朝书法名作,有时还互相摹仿笔迹,以此为乐。
他闻言,注视着我微微一笑,“好。”声音轻若云烟。
四名g女进来逐一点亮寝殿内铜灯,夜幕降临,天气越发寒冷,朱公公又送来一对铜炉,寝殿内温暖如春。
今天的奏折终于批阅完毕,我站起身捶了捶酸痛的肩颈,皇帝这个工作谁都能干,但是当个负责任的好皇帝却不是谁都能做得来的。
正要告退,雪济却说:“慢着,今日到了七日之期,祛毒后你再走。”
我闻言心头一震,抬眸见他神情疲惫,嘴唇苍白,他这样的状态可以吗?“子夕,你的伤……”
“无妨。”虚弱但不容置疑的口吻。
“还是改日吧。”他这副模样,我终是不忍。
“一曝十寒,疗伤耽误不得。”
他一再坚持,我无法拒绝他的好意,只得同意。
他,我越来越捉不透。原本我龌龊地以为,他为我挡下音攻,就可以名正言顺暂缓疗毒,这样到大婚之日,燕云殊为了我,也只能娶公主,如今看来并不是这样,我怎能不感动,不感激。
转过天清早,我用过早膳,便出了沉霄g,外面的世界,银装素裹,地上铺了一层细雪,空气冷冽清新,我不由深深吸气,拢了拢白狐毛斗篷,没有乘坐凤辇,步行前往甘露g。
甘露gg门前,围着好些人,我不禁疑惑,这里是内廷禁地,不是谁都能来的地方。走近了才看清,原来是十几名g妃带着贴身g女,她们一定是要见皇帝,为了一个不爱自己拥有无数女人的男人,这样冷的天,值得吗?
忽略她们的眼神,我迈步进入g门,侍卫没有阻拦,路过前殿,殿中一人身穿雍容华贵的紫莽官袍,气质孤高清幽,傲立如梅,男生女相,容颜绝代,是秦王雪溶。
☆、第二十一章 矛盾初现
我福身见过礼,正要走时,他清冷的声音响起:
“影妃娘娘,昨日你离开之后,皇上伤情恶化,到底发生什么事?你一定知道。”
他的目光冷如冬雪,我略一迟疑,看来雪济没有告诉他疗毒之事,那么我就不能告诉他。
“陛下c劳国事,想是劳累过度。”我的声音平静无波,可内心却波涛翻涌,雪济的伤势恶化了?如今看来,我又何止欠他一条命。
雪溶眸光闪了闪,唇形优雅的微微抿起,轻咳一声,声音柔和起来,“听说,幻……左相和你自小相识,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他的话转出去五百里地不止,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愣住了,这不是什么机密,我可以告诉他,只是我现在一心想看看雪济的伤情到底恶化到什么程度了,实在无心在此久留。
只得简短地说:“妾身之母生前曾救济过他,她临死时将我托付给花幻海,要他带我上京认父,我们是一路乞讨才到上京的。”
“哦?一路乞讨?那一定吃了不少苦。”语带关切。
“那是自然,不过这点苦在他看来不算什么,他自幼父母双亡,孤身一人漂泊流浪,世路坎坷,而他的斗志却历久弥坚。”不经意间,我的言语中已流露出深深的敬佩。
雪溶眼如春水,绝美的面庞现出浓浓笑意,我不由看痴了,如此姿容生在男人身上,真是浪费。
这样想着,我穿过前殿,进入后面的寝殿,身材瘦高的朱公公正向外走来,看见我时眉开眼笑,“影妃娘娘,您可来了,皇上正等着您呢。”
“陛下的伤怎么样了。”
朱公公叹息一声,说:“许太医说,陛下金创迸发,须得静养才行,可陛下执意批阅奏折,您快劝劝他吧。”
寝殿深处,雪济靠坐在龙榻上,床桌上的奏折堆叠如山,昨日刚处理干净,今天怎么又变出这么多来?
一如昨日,我念给他听,再g据他的意思做好朱批,一些毛蒜皮的小事我连念都不念,直接按自己的想法作批示。
天色渐晚,今日的工作终于结束,我正要告退,“霄霄,天气寒冷,今晚你在这里歇下吧。”雪济声音随意,神情同样随意。
“不了,我回去睡。”我果决的说,展眼见他形容疲倦,神情萧索,心念一动,“子夕,你为什么不让你的妃子们来陪你,你把她们选进g,又让她们在深g里孤独终老,是不是有些……残忍”我犹豫着说完最后两字
雪济勾唇而笑:“那你说怎么办?不如我放她们出g,这样g里只剩下你,我独宠你怎么样?”
看着他戏谑的表情,我暗怪自己多事,“你当我没说。”
“可你已经说了。”耐人回味的语音。
不去理会他的话,走出寝殿,殿外g女为我披上白狐皮斗篷,甘露g外,秋婵秋娥手提g灯,正在候着。
走上长长的甬道,甬道尽头出现一道身影,我心中一动,秋婵秋娥走了一半,不再走下去,我的心狂跳起来,快步走到近前,是他!
身穿鹤氅,帛带束发,温润如玉,温暖含笑,“燕云殊……”我一头扑进他的怀里哽咽起来。自接风宴一别,我再没见过他,中间发生了那样的事,想起来我都一阵阵后怕。
他紧紧抱住我,“对不起,霄儿,我没能保护好你。”
我闻言心跳登时漏了半拍,他知道了?连忙站稳身形,目光看向他,他深深注视着我,拉起我的手,清朗的声音说:“这几天我一直着手调查,到底是谁设下那个残忍的杀局。”
“不是荣妃吗?”我疑惑地问,同时松了一口气。
燕云殊摇摇头,“荣妃不通音律,更不要说音攻了。她只是将红绸系松,想让你在众人面前出丑。再说那个点子是她出的,你若是遭遇不测,她脱不了干系。”
“那会是谁?”我疑惑至极。
“这个人深通乐律,懂得音攻,一定和长乐谷有关,”燕云殊沉思着说,眼睛紧紧注视着我,眸光一闪,“五天前,有人看见管擎深夜离开皇g,紧接着皇上就病了。”
我闻言瞳眸一缩,手不由自主的一颤,那样的事一定不能让他知道。
“霄儿,你知道些什么?”他的眸光越来越深沉。
“不……不知道。”我结巴地说。
燕云殊低头看一眼我的手,慢慢放开,“你手心全是汗。”
我将头深深垂下,他又说:“你一连三天在他寝g里照顾他,为什么?”
我哑口无言,支吾着说,“我担心他病得太重,不能为我疗毒。”
燕云殊将我的脸抬起,眼睛凝视着我,目光温柔而严厉,让我无处遁形。
“是管擎。”好一会儿,寒凝地声音吐出唇。
“不是!”我矢口否认,触上他痛惜的目光,我嘴唇一抖,嗫嚅着说:“他……他没把我怎么样。”
“还有皇上。”声音更加寒凝。
“皇上救了我,幸亏他及时赶到。”我连忙解释。
“糊涂!”他凤目瞪起,面色冷凝,我不由一哆嗦,他生气了?
“他救了你?我看这幕戏是他一手策划的吧!”他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我,压抑着怒火说道。
“不是的,他为救我,挡下音刃,他……”我猛然顿住,雪济身负重伤是对外保密的,关于他的伤情我不能再说出去了。
燕云殊注视着我不住摇头,慢慢阖上双眼,深深吸一口气,再次睁眼时,看向我的目光是无尽的怜惜,轻柔至极地说:“你果然还是被他蒙蔽了,他城府极深,你g本不是他的对手,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怪你。”
此时,我也有点生气了,加重语气说:“他没有蒙蔽我,而且也没有这个必要。他为了救我险些送命,他伤得那么重,还坚持为我疗毒,你不能这样污蔑他。”
燕云殊笑出声来,神情里是深深的嘲弄,注视着我,沧桑地笑着:“我燕云殊英明一世,到头来竟会遇上你这么傻的丫头,真是一物降一物。”
我不由恼怒起来,他为什么不相信我的话。
他收住笑,叹息一声,“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霄儿,我们见一次面不容易,说点别的吧。”
他的话我深表赞同,连忙奔向正题,“公主大婚前,我身上的毒就可以全部解掉,你什么时候带我离开这里?”
燕云殊略一沉思,犹豫难决的目光看向我,思索着说:“你暂时先留在这里,离g的日子还没定下。”
他一定有事瞒着我,“燕云殊,你说清楚。”
“霄儿,你要相信我,有些事不能告诉你,这也是为了你好。”他将我搂在怀里。
依偎在他怀里,我心中不悦,他怎么什么事都瞒着我,自己就这么不值得他信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