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妾一家欢 第23部分阅读
妻妾一家欢 作者:肉书屋
“还能卖准,自然是琥珀。”
“琥珀姐姐……”绿玉声音稍大了些,惊了另一边坐着的童妈妈。红玉就瞪了她一眼,绿玉立时低下头,看童妈妈没有再朝着这边看了,才急急追问道:“为何要卖了琥珀姐姐?”
红玉冷笑道:“为何卖不得她,她惹怒了夫人,也惹恼了国公爷,不守奴寸的本分,自然就该被卖”
绿玉睁着眼,不敢相信,“可是,可是夫人最喜欢琥珀姐姐了,就为了琥珀姐姐不愿意嫁给郝妈妈的儿子,想留在梅香院伺候,夫人就要卖了她?”
见绿玉不开窍,红玉恨不能一巴掌拍醒她
“傻丫头,她为什么要留在梅香院,郝妈妈的大儿子,是寻常丫鬟能嫁的,她不肯,偏要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你还想不明白?”
绿玉脑子里晕乎乎的,绕了半天。
是啊,郝妈妈的儿子,多少人想嫁。
自己多少时候去外面,还听见好些小丫鬟唧唧喳喳的,说是嫁给郝妈妈的儿子,比嫁给一般的管事好多了。
因为郝妈妈家里如今也是有财产的人家了。
国公爷和太夫人早年还当着许多人面前说过,等再隔几年,是要把郝妈妈一家大小都放出去做良民的。到时候,就是正经的奶奶了,也能过呼奴使蜱的过日子。还跟国公府亲近,今后子孙的前程也有人庇护。
这样的好日子,谁不想要,不比当个丫鬟强多了
夫人这样千挑万选的婚事,琥珀却不想要,换给自己,早就高兴的蹦到天上去了。
要知道,陪嫁丫鬟,不是配给管事小厮,留下来将来做媳妇子,就是给做通房,命好点也就是个妾罢了。
绿玉想到通房两个字,脑子好像一下子全都通透起来,就不敢置信的望着红玉。
红玉见她终于开了窍,拉着她的手小声嘱咐道:”绿玉,你聪明点,夫人是个仁善人,今后必然会为我们打算,你可千万不要学了琥珀。什么时候都是一副精明样子,到了最后却被富贵荣华迷花了眼,忘了本分。把一辈子攒下的福气都用尽了。”
绿玉想着李建安那句轻描淡写的卖了吧,就跟是打发小猫小狗一样,背上一下子都是冷汗,忙不迭的点了点头。
红玉就望着绿玉吓得青白交错的小脸幽幽叹息,眼角余光却去注意远远坐着,正眯着眼假寐的童妈妈。
见童妈妈嘴角不知道何时浮现出了一丝隐隐的笑意,红玉就慢腾腾的把胸口积攒的浊气吐了出来。
还好,自己猜的真是没错,这位童妈妈,人老了,却还耳聪目明着……
第三十六章 婆婆
那边太夫人正叫人带了武哥儿过来说话,四夫人五夫人都在那里凑趣。看见李妈妈从外头打探消息回来,就说累了,让||乳|母带了武哥儿回去。
四夫人和五夫人这两天都听说了三房似乎事情不断,见到太夫人这番神色,知道有事,有心想要留下来打探消息,今后好看热闹,又知道太夫人面上温和,对媳妇儿子都是一样的,其实不然。
两个人只好一前一后的告辞了。
见人一走,太夫人一下子坐直了身边,望着李妈妈一脸担忧的道:“到底是怎么了。”
李妈妈就笑,“瞧您担心的样子,能有什么大事。”
然后把打听回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告诉了太夫人。
太夫人听完,就愣在那儿,半天才道:“你说老三他亲自料理了那个丫鬟?”
这可不像是自己那个不屑于插手内院事情的儿子做出来的。
李妈妈捂着嘴笑,“可不是,听说国公爷气的很,心疼三夫人哭呢,一脚就给踹出去不说。后面就拉着三夫人进了里头的屋子,折腾到晚上才出来。还当着一屋子人面前让童妈妈卖了那丫头这才去了静思斋。”
见太夫人还有些回不过神,李妈妈就凑上去道:“您这下可放心了,国公爷这样心疼三夫人,您的嫡孙,将来自然是要多少有多少。”
太夫人本来心里有些不痛快。
夫妻感情好,自己这个当娘的,的确也高兴。
可要是儿子把全部心思都放到妻子身上,耽误了正经大事该怎么办。
何况老三又是当家做主的,要是太听媳妇的话,哪一天妯娌之间的不和都要变成兄弟之间的不睦了。
还有朝堂上的牵连,陈家从头到尾就不省事。
不过听见李妈妈说到嫡孙,太夫人心里的不悦也就消散了几分,笑盈盈道:“希望你的话早日成真才好。”只是笑容里还有几分隐忧和勉强。
李妈妈伺候太夫人这么多年,知道太夫人不是那种为难儿媳妇,就怕儿子忘了娘的刻薄婆婆。也猜出必然是另外有心思,就问道:“您是不是琢磨着国公爷太宠着三夫人了,今后出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太夫人叹气,把心里头的揣测都说给了李妈妈听
李妈妈却哧的一声笑了出来,“说您也是,您也不想想,国公爷是什么样的人物。当年三十万敌军压阵,他手里只有三万精兵,皇上都写了旨意去,让他不战,暂退等着朝廷派人去议和。结果国公爷说什么,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硬是谁也不理会,亲自带人绕到后面去,把城给攻下来了,打了一场大胜战。就这样的国公爷,您还担心他被旁人左右去了做出糊涂事?”
任何一个母亲,都喜欢别人说儿女的得意事情。
太夫人听着李妈妈这番明显是夸赞的话,就微微的笑。
李妈妈见太夫人脸色松动,又劝道:“再者说了,如今的三夫人可不是以前的国公夫人了。她和四夫人五夫人来往之间,您还看不出来,未必是不清楚的,却也从没闹过什么不高兴出来。您就放心吧。”
一席话说的太夫人脸色缓和,不住的点头,“是我多心了,老三他不是这么容易糊弄的,纯歌那丫头也省心。”
心结既然解开,太夫人就开始心痛纯歌,沉着脸道:“那个叫琥珀的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敢驳主子的脸面,真是好大胆。连老三身边的侍卫都不愿意嫁,莫非想嫁个贵族少爷不成。”
李妈妈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只怕就是想寻个正经的主子呢。”
太夫人先是一怔,马上就反应过来,气的大骂,“真是放肆的东西。这种丫头,还卖什么,几十板子打下去,打发到庄子上做粗活就是。没得出去别人知道过去是国公府的人,还要丢李家的脸面。”
“国公爷也是想着三夫人呢,毕竟是从小伺候着长大的。”李妈妈见太夫人气的厉害,就端了盅茶给太夫人。
太夫人喝了一口,又直叹气,“还是老三说得对,纯歌这丫头,心太软啊!”
刚担心这个儿媳妇是个不老实的,这会儿又觉得心太软了。
这可真是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还想一出是一出。
李妈妈就在心里摇了摇头,听着太夫人抱怨。
太夫人骂了半天,吩咐李妈妈道:“方才老四家的老五家的都在我这里。她们两个,一贯是喜欢看别人热闹。若是她们听到纯歌身边的陪嫁丫鬟出了这种事,还不知道怎么乐呵。想着要过去落井下石呢。你给我盯紧一些,要是她们做的过了火,就赶紧来告诉我。”
这个说儿媳妇不好的话,李妈妈不好接口,只是应下了太夫人吩咐的事情。
想着琥珀是因为柳姨娘没有了,姨娘院子里空出一个屋子来,才将这番心思压不住,太夫人就觉得更对不起李建安和纯歌,跟李妈妈抱怨道:“说来说去,都是老六惹的祸!要不是他做下那些混账事,逼得老三他们两个不得不处置了柳姨娘。但凡是还有三个姨娘震在那里,那丫鬟也不会这样急吼吼的就想上来。以老三媳妇的精明,又怎会看不出手底下哪个丫鬟不对,想必是早就安排好,却没有防着时间上的差错,才给刺了剜心的一刀。”
这回说的是儿子,还是往日放在心尖上宠着的幼子,李妈妈就更不敢说话了,只是嗯了几声,劝太夫人想开些。
“我倒是想开,偏偏一个两个,就是不肯让我省心!”太夫人脸上,就满是怒气。只是无论如何抱怨,毕竟是亲生的骨肉,太夫人说起李建樾,就问道:“这几日我也没有过问他吃药的事情,大夫来看过,如何说了?”
李妈妈忙道:“您放心,国公爷请来的大夫,虽说不是在职的太医,却都是以前从太医院出来的老人。六爷几服药吃下去,已经大好了。只说再吃几天,固本培元。”
亲生儿子得了这样见不得人的病,就连请大夫都要避人耳目。太夫人一面觉得丢脸气愤,一面又怕大夫不好,治不了病,马上要成的亲事也要成为泡影。
听见李妈妈这样说,心里紧绷多日的弦也彻底放松了。就跟李妈妈道:“那就好,那就好,改日我就亲自去将军府跟将军夫人先说一说。”
李妈妈满腔是笑的恭维太夫人,“您可又要多一个好儿媳了。”
太夫人一脸得意,乐呵呵的被李妈妈扶进去休息。
第三十七章 心意
翡翠端着一碗粳米粥到后头的柴房里头去。守门的两个婆子早就得了童妈妈的话,说是不必拦着她。只是看了一眼发现没有旁的东西,就开了门,让翡翠进去了。
打眼一看,四壁空空,只有一张快散架的架子床,堆了点薄被子,细细看着,还有几分污浊。本来容貌秀美的琥珀躺在床上,两眼无神的望着床顶上,听见声音,转动着眼珠子看着翡翠,就挤出一丝笑道:“你来看我了。”
翡翠的泪水,就一下子夺眶而出,疾走几步,走到床边坐下,放了手里的粥,哭着道:“你这都是为了什么夫人对咱们恩重如山,你却……”
琥珀被李建安蹋了一脚,不仅是身上受不住,就算是心里,也是惊天霹雳。
一直以为这么多日子跟着夫人伺候国公爷,笑意殷勤,自己又长得漂亮。国公爷一个男人,定然不会推拒,夫人也不像是那种容不得人的主母,何况是这么多年的主仆情分。
谁想到,都是一场镜花水月。
琥珀早己灰了心,就强撑着坐起来,双目无神的望着翡翠,淡淡道:“我只是不想再当奴才,更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女儿,也当奴才。”
翡翠见她如今还是一副执迷不晤的模样,气的脸色铁青,骂道:“你真是糊涂,以前在陈家,都是你提点着我,可你怎么如今比我还要糊涂!”
琥珀想到纯歌让喝红花汤时候的毫不留情,就冷冷的笑,“我怎么就糊涂了!”
“你还不糊涂,通房丫鬟是那么好做的?薛姨娘要不是生了庶长子,她一辈子能有什么指望?在陈家时候,你亲眼看见的,即便是老爷这样的人,宠着妾室,也从没有想过坠了太太的威风!冒姨娘先头生了夫人,后面生了七少爷,还不是在家里夹着尾巴做人。到了如今,夫人都还要提心吊胆的。上回十姑奶奶的事情,夫人为何这么上心,使尽了手段,还要拉着国公爷过去帮忙。单单就是为了姐妹情分?还不是因为冒姨娘还在太太手心里拿捏着!”
自从进了李家,童妈妈看出琥珀有别的心思之后,就一直刻意教导翡翠,翡翠听得多了,见的多了。就知道国公府比陈家还要危机四伏。教训起琥珀来也就头头是道。
琥珀怔怔的听着翡翠说了半日,讷讷道:“我没有想过要去争夫人那个位子,我不过是想留下来伺候国公爷,也伺候好夫人。”说着,琥珀就有几分触动的拽住了翡翠的手道:“翡翠,你信我,咱们从小一起长大,你还不知道我对夫人的忠心,我是绝不会背叛夫人的。我早就琢磨好了,夫人被熏香所害,今后产子艰难。武哥儿虽好,到底不是亲生的,也不是从小养大的。我琢磨着夫人迟早要找个人帮忙生个孩子,就算是夫人不肯找,太夫人也会安排。不如我上去,早些生个哥儿,也能抱给夫人养活,我也能为夫人分分忧。”
翡翠听见这番话,先是大怒,后面就觉得悲凉。霍的站起来,像是不认识一样看着琥珀。
眼神如钩子,让琥珀心被提到了半空中。
翡翠看着琥珀,见她目光逐渐变得犹豫躲闪,两行情泪就顺着留了下来,自言自语道:“原是我傻了,还想着你是一时糊涂了心智。没想到,果然如同童妈妈说的那样,你连以后的路子都打算好了。还想着生个哥儿,给夫人养活,充做嫡子,好去争世子之位。”
琥珀吓得面如土色,就忙辩解道:“不是,不是,翡翠,我只是,只是……”却再也找不出一个理由。
翡翠也不想再听下去,一把擦了泪,面色冷淡道:“我过来瞧一瞧你,算是全了咱们多年的姐妹情分,国公爷本想着要卖了你,可夫人为你求情。明日就会有人选你去蜀中的庄子上做粗使丫鬟,你今后好自为之吧。”
琥珀听的一声晴天霹雳巨响。
蜀中的庄子!
蜀中出产紫米,凡有权势的人家都喜欢在那边买几个庄子,种了紫米,然后运进京城来。
可蜀中离京城那么远,这么做,分明就是要隔断自己所有的后路。
自己都落到这个地步了,为什么还要那么狠!
琥珀心里不由生出了强烈的怨愤,就咬着牙道:“夫人就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好歹我伺候了她那么多年,就算是把我卖了,说不定我今后还能得个好人家,把我打发去蜀中,分明是想要让我一辈子老死都没人知道!”
恨意加上绝望,让琥珀说起话来早已是无所顾忌。
夫人这么做,本是念着旧情,要留琥珀一条命!
从国公府发卖出去的丫鬟,真正的富贵人家为了避嫌,都不会有人敢要。
只能毒到荒芜的漠北一带去。
那些人,都是真正的蛮人。大部分还是流民和逃出去的犯人。
落到这种人手中为奴为婢,能有什么好日子过!不到几天,就被折磨死了。
怎么到了琥珀的嘴里,就是夫人想要落井下石?
翡翠不敢置信的望了一眼琥珀,见她满腔的不平和怨憎,就是没有后悔和自省。本来想骂的话都觉得没有了说的必要。端上那碗没人动过的粥,毫不留恋的走了出去。
童妈妈远远的看着泪痕未干的翡翠瑞着满满的粥走出来,脸上就不由带了几分笑意。
还是夫人说得对。
既然翡翠这丫头不死心,非要再来瞧一瞧琥珀,要劝服琥珀改邪归正。当主子的也就不能太刻薄了。
毕竟是这么多年的情分在那里。
而且有些事情,旁人说的天花乱坠都是没用的,总要自己亲眼见到,亲耳听到才能死心。
如今这翡翠,可不就是彻底的死心了。
亲眼见到琥珀变成这副样子,翡翠想必也是心生警惕,今后必然不会再生出异心。也不会让翡翠在心里埋怨夫人这个当主子的太过薄情,连最后一丝情面都不给。
当主子,就得思威并施啊。
童妈妈就笑盈盈的回去跟纯歌回话。
第三十八章 筹谋(上)
纯歌听完童妈妈说翡翠的事情,也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就再也没有多管了。
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都是自己求来,半点不能埋怨别人。
童妈妈不愿意再留着琥珀这个隐患给纯歌添堵,第二天一早,就打发了两个陪房过来的小厮,压着琥珀去了蜀中那边的庄子上。
琥珀走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出来送行,孤孤单单就上了路。
四夫人听见这个消息,就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转悠了半天。
五夫人也想尽法子叫人去打探消息。
妯娌两个,都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要让这位新的三嫂甘愿自断一臂,把陪嫁丫鬟送走了。而且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
纯歌也知道先是陈纯芳没了,再是柳姨娘暴毙,又有琥珀被送走。
这几天,三房的动作实在是引人注目了些。
就装作对四夫人和五夫人频繁的试探完全不知道的样子,还是照着以往的规矩,每日一早就去给太夫人请安,回来后就料理家事。下午有空闲,就叫蕤娘几个过来坐坐,偶尔也会过问文哥儿和武哥儿的事情。晚上照例是要叫端琅过来听听他在族学中发生的事情。
原本打算尽早去顾家的事情,想着李家马上就要举办三月三的宴席,也就给暂时压下来了。
李建安是武将出身,在军中已经大有威名。
娶一个顾阁老嫡出的幼孙不要紧,毕竟这个孙子是傻的,在顾家地位不高,只是因为顾阁老的宠爱罢了。
等顾阁老一去,还不是就分点东西出去或是依靠着大哥大嫂过日子。
这门婚事皇上也就不会有多忌讳。
可如果自己这个国公夫人,在婚事还没影的时候就主动跑去顾家拜见顾老夫人。兴许上头那位皇上心里就会有几分不自在。
隔几日就是三月三的宴席了,李家等得起!
纯歌打定主意,又问了李建安的意思。日子就过得清闲起来。
四夫人和五夫人如何旁敲侧击都没有打探出来什么消息,那些知道一点的,又被李建安和太夫人先下手为强或是打发出去,或是远远进到了李家在各地的庄子上,有些又是纯歌带过来的陪嫁,无论如何都撬不开嘴的人。
既然捞不到什么好处,渐渐的,四夫人和五夫人除了有事情的时候,也就不爱往纯歌这里来了。
纯歌终于松了一口气。
要是四夫人和五夫人势头不减,非要弄出些什么事情来,自己真是分身乏术。
等纯歌在屋子里刚开始庆幸,绥南三太太的信就进到了手上。
拆开信看了,纯歌心里剩下的就只能是满腹的担忧和为难了。
童妈妈在一边瞧见纯歌脸色不对,知道信上写的恐怕不是什么好事情,想要开口问几句,看见旁边还站着的红玉和绿玉,就没有说话。
这两个丫头,虽说最近很安分,也看不出来有什么跟三太太勾缠恩典地方。不过终究是三太太送过来的人,又是绥南来的信,不能不防。
红玉见到童妈妈频频看过来的眼神,就拉着绿玉说要出去办事。
出了琥珀的事情之后,红玉和绿玉的小心谨慎纯歌是看在眼里的。见她们知道要主动避讳,纯歌连问都没问一声,就点头答应了。
等红玉和绿玉一走,翡翠已经心急道:“夫人,是不是冒姨娘那儿……”
童妈妈也是一脸紧张。
夫人如今还觉得对陈家束手束脚,不就是因为冒姨娘。
纯歌想到信上的内容,就苦笑道:“说起来,我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童妈妈急得厉害,追问道:“夫人,您就快说吧。”
“母亲来了信,说姨娘的小日子已经晚了一个多月,还说姨娘最近喜欢吃酸的。她找了大夫瞧过,的确是好消息。”
话虽说得隐晦,但翡翠和童妈妈都很明白。
两个人就一起张大了嘴楞在那里。
难不成,这是冒姨娘又有了身子!
这可真是,冒姨娘再怎么,也是三十来岁的人了啊。
这年岁上生子,又是不得宠的,还真是有几分稀罕。
两个人先是愣了愣,看见纯歌苦中作乐挤出笑脸的无奈样子,顿觉得也有了一样的感受。
身为女子,自然是有越多的子嗣越好。不管是正室还是姨娘,有儿子,就有了依靠。
老爷的妻妾里,还没有谁能生下两个儿子。
冒姨娘要是能在这个年岁上再给老爷生下一个幼子,在家里的地位,就真是不用担心了。
若是以前,自然是大好事!
可如今夫人好不容易把七少爷从长房的手里弄了出来,放到跟前。冒姨娘却又要给生下一个哥儿或是姐儿。
冒姨娘一个人在三太太手里,只要好吃好喝的,又是一个大人,好歹也有些自保的手段。夫人倒不用太担心。
但要是刚出生的小孩子。随便使个手段,就能弄成瘸子傻子,瞎子聋子。
何况老爷到底老了,今后冒姨娘肚子里的,说不定就要依靠四少爷和四奶奶教养。
若是这样,今后夫人可不是要被三太太还有四少爷捏在手心里一辈子了!
子嗣是好事,把柄是坏事。
难怪夫人会这样说。
童妈妈也没有主意,只能摇头叹息道:“那夫人现在想怎么办?”
纯歌还是只能笑,“我能怎么办,总不能不让我这个弟弟或是妹妹生下来。”说着脸上就满是愧疚和担忧,“说起来,我和端琅都在京里,姨娘一个人却在绥南,她膝下要是能再有个孩子,也没有那么寂寞。”
翡翠心急,想着当初带着端琅走的法子,就道:“夫人,要不咱们再去找个师太或是道长。”
事情可一不可再。
这个法子,当初用过,要是如今再用,只怕三老爷就会以为冒姨娘专生克父克母的儿子了。
何况当初带端琅走,也是冒着风险,天时地利人和,哪个都不能缺,还有多年的经营。
如今自己离了绥南,即便是手中能用的权势多了,在绥南的人脉却少了。
纯歌就果断的摇摇头道:“不行,咱们以前找的人,离开了这么久,谁知道还能不能信任。
再有,姨娘也绝不能再生一个八字不好的儿子出来。”
第三十八章 筹谋(下)
翡翠和童妈妈听见这话,都是脸色一白,明白其中的分量。
真要是这样做了,岂不是自己把现成的把柄送到了别人手上!
翡翠就低着头惭愧的道:“夫人,都是我没想仔细。”
纯歌却笑着安慰她,“你是为我担心,我知道。”
童妈妈在陈家这么久,对三太太的性子不说是了如指掌,也是掌握了八九分。
当年夫人还是个不受宠的庶女时候,她都不愿意无缘无故的招惹苛待。向来是不肯和人闹出半分不虞的性子,对着那些姨娘,也是一味的示弱,惯会用捧杀。
不说别的,当初和姨娘教养十二姑奶奶,太太看着不对,还奉承着老爷说话,一个劲夸十二姑奶奶人聪明,大气,爽朗。硬生生把一个本是有些娇蛮的千金小姐捧成了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鲁丫头。
真是杀人不见血!
后头夫人带走七少爷,三太太明明都气的狠了,到了京城,眼见着十姑奶奶要夫人帮手,立刻审时度势,改变主意,卖了庄子也要凑给夫人一大笔压箱银子。
夫人叫人去接自己过来,三太太不还笑盈盈的,就好像以前她根本没有打发自己去倒夜香一样。
这份远见和魄力,可不是一般的正室夫人能有的。
既然是这样,若不是有要夫人伸手的地方,三太太也就不该这样特特写信过来警示这一番,没得疏远了两边距离。
童妈妈孰看着纯歌犹豫道:“夫人,太太信里,是不是还写了什么事?”
果然是老人,心思到底厉害。
纯歌也不隐瞒,就面容惆怅道:“母亲要我帮着十姐姐做件事。”
童妈妈和翡翠脑子里的弦都绷紧了,直直望着纯歌。
“母亲要我找人查探查探,看看那位邹夫人以前都有哪些青梅竹马。让我做做好事,成全了他们。”
童妈妈和翡翠听完,都是倒吸一口凉气,两个人就齐声道:“夫人,这事不能答应。”
纯歌只觉得无奈。
当然不能答应!
要做这样的事情,是不是会害到别人,违背良心先不说。就光是做这一项,就足够自己为难头痛。
自己在李家,现下也只能勉强把内院的人手调动起来。
三太太信里说是查探,其实就是要栽赃一个罪名到那位邹姑娘身上。
名声不好的女人,赵熵自然不会要。
而且出了这种事情,赵熵先怀疑的,也是陈纯贞,绝不会查到自己头上。就算是查到了,到时候也有办法撇开,对陈纯贞影响不大。至多是三太太再想法子编个自头,说自己和那位邹姑娘早年就有不睦也就是了。
横竖都是自己担干系。
可自己要上哪找人,外院的管事吩咐一个,李建安都会知道。
其他的差事还不要紧,做这种事,分明就是让李家和邹家本就岌岌可危的关系更加变得诡秘起来。
李建安也不会喜欢这样心狠手辣的女子。
三太太拿着冒姨娘和冒姨娘肚子里的孩子,逼着自己明知道前面是悬崖,也要跳下去。
倒是一片慈母心,就是对旁人,心太狠了。
可要是不答应,冒姨娘的处境……
纯歌左右为难,心中惴惴。
翡翠想了半天授有想出法子,就赌气道:“夫人,您就不照着她说的办,看她能如何!您如今是国公夫人,我就不信她比大太太还厉害,还真的敢害了冒姨娘。”
这分明是气话,做不得真。
纯歌拧了拧眉,摇头道:“太太这人,不比大伯母。”
大太太是刚硬了一辈子,绝不肯吃亏的人。
三太太却是没有真正的要事,习惯了忍气吞声的人。这样的人,一旦下定了决心,便是真正要做到的主。
纯歌翻来覆去的想,也觉得为难。
早知道,还不如不写那封信回去,横竖事情都已经解决了。谁知道三太太竟然会这样得寸进尺。信里还有抱怨自己没有极早出手的意思。
可不说,今后一样是被计较上。
纯歌心里烦闷,就想到那天在赵家时候看见陈纯贞那张哭的泪水滂沱的脸。
虽然委屈,却也带着怯懦。
行事举止,都只能依赖别人,完全没有自己的主意。
这样一个人,倒是比三太太好掌控多了。
脑海里就悄悄浮现了一个主意。
心里觉得不舒服,纯歌还要硬下心肠,将童妈妈和翡翠叫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童妈妈和翡翠都是知道纯歌性子的人,也知道纯歌陈纯贞当年在闺阁时候就玩在一起。听见纯歌的话,脸上就有些犹豫。
纯歌眼里掠过一抹淡淡的无奈,低声道:“我也不想这样,只是母亲逼得我太紧,实在是没有其他法子了。”
童妈妈和翡翠想到纯歌的处境,自从嫁到李家之后,虽说有国公爷宠着护着。但妯娌不好相处,庶女们婚事也为难,好不容易上面的正室夫人死了,姨娘小叔子又不安分,连最亲近的丫鬟也背叛了。
现在又是娘家人……
想到这些,童妈妈和翡翠也不犹豫,点着头就去办纯歌交代的事情。
晚上李建安回来的时候,王管事就上去回了话。
“童妈妈过来要马车,我不敢耽搁。驾车的几个小子说是天桥胡同绕了一圈儿,也没下车就回来了。夫人身边的翡翠也来领了对牌,出了一次府。童妈妈和翡翠回来的时候,神色都不太对,我怕夫人那边有什么事情,特意回您一声。”
不说是王管事意外,李建安听见,也驻足凝神皱起了眉。
这是什么意思?
没头没脑的……马上家里就要开宴席了,纯歌难不成还会这个时候生出什么枝节,她可不是不懂轻重的性子。
还派身边的童妈妈去天桥胡同!
李建安就沉着脸道:“你说童妈妈去天桥胡同绕了一圈?”
王管事马上道:“是,童妈妈过来说是夫人的毒思,吩咐她去天桥胡同办差事。我立时就给准备了马车,等到了那边,童妈妈又只是掀开帘子,让人驾着马车绕了一圈,就回来了。”
第三十九章 筹谋(下)
第四十章 乱兆
天桥胡同,是京城里那些大家子纨绔子弟养外室的地方。
正经人家的女眷,没事都不会往那儿去,怕惹人闲话。
好好的,纯歌叫童妈妈去那边做什么,又是想要看谁?还要偷偷摸摸的看!
李建安沉吟片刻,都没有理出一个头绪。
看着天色,李建安就边走边问道:“那翡翠都去了什么地方?”
王管事见李建安一脸疑惑,却没有发怒的样子,就暗自叹气,神色却越加恭敬了,“翡翠是一个人出门。她说的是夫人的意思,我也没叫人跟着。”
见王管事一脸担心的样子,李建安就摆摆手,停在后院垂花门口道:“以后夫人吩咐做什么,你照着做就是了。要是夫人那边有什么委屈,你就记得告诉我。”
王管事听见,心中大惊,不由睃了一眼李建安,却看见李建安端凝认真的神色,马上正色道:“国公爷放心。”
李建安嗯了一声,径自去了梅香院。
留下王管事还站在原地唏嘘了几声。
李建安心里带着疑惑,想要知道纯歌那边是不是有事,脚下就走的快了些。
莲枝几个早就在二门那儿等着。
见到李建安,请了安,一声不吭的跟在后面。
快到梅香园时候,李建安就听见了薛姨娘的声音。
“国公爷,奴婢有事情想求您的恩典。”
李建安打量着一身青色流云比甲和白色缎子长裙,低眉|敛目的薛姨娘,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
莲枝茗儿几个看着也有几分意外。
薛姨娘一贯做事最是稳妥了,怎会也学着安姨娘的路子,跑到夫人院子前的路上来堵国公爷。
就不担心会惹怒国公爷?
薛姨娘却仿佛没有注意到异样,低着头很镇定的走了上来,给李建安请了安,然后跪在地上,“国公爷,奴婢有一件事想求您。”
这已经是第二次这么说了
内宅的事情,什么时候一个妾就敢直接来找自己做主了,纯歌还在梅香院呢!
李建安脸上阴沉的能滴出水来,想到薛姨娘往日从不是个不懂事的,比安姨娘好多了。而且薛姨娘如今也比以前还要恭敬谦卑,即便是纯歌不说什么,也规规矩矩的自称奴婢。又想着这是第一次,就缓下口气道:“什么事情。”
薛姨娘大喜,也不耽搁,带着几分急切道:“国公爷,大少爷今年也要下场去考武举。奴婢想要去普济庵里面给大少爷念几天经,也好让……”
李建安脸上立时就写满了怒气,没等薛姨娘把话说完,就断然骂道:“文哥儿考武举的事情,自有他母亲操心,还轮不到你来张罗!”
薛姨娘被李建安这样毫不留情的一骂,顿时就面白如纸,身子缩成了一团,也不敢辩驳解释一句。
李建安看着薛姨娘这副样子就觉得心里烦闷。
“天下事情,凡事只看自己的努力。妄图神佛保佑,只能成为纨绔子弟,你见识浅薄,今后还是少见文哥儿。他的管教事情,纯歌有分寸!”又看到薛姨娘瑟瑟缩缩的站都站不起来,李建安不由想到了当年薛姨娘因为胆子小,明明就在陈纯元身前伺候,却因为害怕得罪陈纯芳,不敢报信的事情。
虽说也是无奈,毕竟还是坐视不管。
心里不由更加恼怒,就对薛姨娘身边的如意道:“把你们姨娘送回去,无事不准出门!行为处事敢越过夫人,你们都留在屋子里好好学学规矩!”
薛姨娘虽说不得宠,却也没有这样被李建安毫不留情的斥责过。
如意当即吓的浑身冷汗,就扶着薛姨娘不住的点头。
李建安冷哼一声,甩袖径自去了梅香院那边。
等人都走光了,如意才费劲力气将薛姨娘扶了起来。
薛姨娘慢慢起身,望着李建安消失的地方怔怔出神,脑子里还想着方才李建安一时情急喊出来的那句纯歌有分寸。
眼睛里,慢慢凝结了霜。
如意看着不忍心,就劝道:“姨娘,我就说您要去做什么,都该去跟夫人说。夫人也不是厉害人,定然会答应您的。”
薛姨娘平凡无奇的脸上就泛起了一个微微的笑意,好像方才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扶着如意的手往回走,还扯唇道:“你知道什么?”脸上的笑意就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如意看见,不明所以,又觉得心里有些发寒。
下人们都是见风使舵,薛姨娘的事情,不等着李建安到梅香院,已经像是一阵风一样,有了好事的婆子当做笑话讨好的讲给了童妈妈和翡翠红玉几个听。
纯歌坐在饭厅里看着丫鬟们摆饭,听见翡翠嘀嘀咕咕了出来,眼披一闪,就轻轻笑道:“这位薛姨娘,真是个聪明人。”
翡翠眨眨眼,没明白纯歌话中意思。
童妈妈却赞赏又欣慰的看着纯歌。
原来还被自己护着的小姑娘,真是长大了。
薛姨娘的小心思,纯歌也不放在心上。
要在深宅大院生活,若是没有一点手段保护自己,早就被人欺负死了。
自己殚精竭虑,不也是为了生活下去。
纯歌就摇摇头,不以为意。
童妈妈却不肯罢休,上前小声道:“夫人,薛姨娘这样以退为进,分明是看着您这段时日被国公爷放在心上,才故意惹恼国公爷,拘了她自己个儿。就是想让您对她疏于防范,您要是真的不管,万一她……”
纯歌想了想,淡淡道:“她有个儿子,如今一切不过都是为了文哥儿隐忍。她不会做傻事的。”
童妈妈急得跺脚,又怕李建安忽然哪个时候就进来了,小声道:“夫人,就是因为她有个儿子,又是长子,咱们才要早做提防。”话语中满是急切的味道。
纯歌却没有童妈妈那样着急。
薛姨娘定然是存着野心,这点自己知道。童妈妈着急,自己也能明白。
可惜薛姨娘再有野心,也不过是一个丫鬟出身的罢了,童妈妈再厉害,还是不识字,一辈子都拘束在内院里面。根本不知道爵位继承的规矩。
皇家为了削藩,三十年前就规定了绍封继绝的爵位传承制度。
爵位只能传给嫡子,庶子是不能继承爵位的。
除非是有皇上的特旨,否则庶子就跟过继来的儿子一样,只能继承家产,不能继承爵位。
真正的世家大族,在乎的,贵重的可就是一个世袭的爵位。
何况良妾贱妾有别,薛姨娘是丫鬟出身,只能是良妾。
自己早就私下查阅过律令,像是文哥儿这样由贱妾所生的庶长子,连把名字记入族谱的资格都没有。
以前李建安还跟自己商量过,希望等自己正式成为继室,去拜祭祠堂那一天,能够把文哥儿带过去,记到陈纯元这个贵妾名下。
虽然这样也是庶出,不过已经是天差地别了,文哥儿今后也能说门好些的亲事。
李建安还叮嘱自己,文哥儿心性敏锐。这么多年,家里就只有太夫人和他知道文哥儿还没有记名入族谱的事情,让自己先瞒着。等族亲那边打点好了再说。
嫡庶之别,在李建安心里,早已经划定了,不容许任何人逾越一步。
文哥儿根本就没有出头的日子。
所以不管薛姨娘有什么心思,都威胁不到自己,都是苦苦挣扎的人,又何必过于为难。
纯歌面对童妈妈的焦急,又不能从头到尾的辩解,就只是哂然一笑。
第四十一章 办法(上)
刚摆好饭,李建安就回来了。
纯歌看他神色中夹杂着一丝犹豫,没有先前想的怒火,不由呆了呆。
李建安没有多说话,直接去了里屋后头的净室。
莲枝跟上去要伺候着换衣服,李建安却顿住脚步,站在那里睃了一眼纯歌。
纯歌心头微滞。
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自己惹了他?
也没有听说什么事情。
这各想着,纯歌就含笑道:“这月的衣料前几日送来了,我闲来无事,给国公爷做了件新袍服,莲桂去给拿过来吧。”
莲枝会意,就低眉顺眼的去拿衣服。
李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