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妾一家欢 第28部分阅读
妻妾一家欢 作者:肉书屋
你就留下来。”
孟妈妈这才又站回了陈纯贞身边,还伸手给陈纯贞拉了拉滑下来的被子。
陈纯贞拉着孟妈妈的手,小心翼翼的笑着道:“十三妹妹,你今天特意来看我,是不是?”
这样畏畏缩缩的!
自己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庶妹,不过是沉了沉脸,都害怕成这副样子。要是面对的人是赵熵,是那个厉害的邹姑娘,还不知道会怎么样让步呢。
这次的狠药,都不知道要狠到什么地步才会有效果。
纯歌几乎想要抚额叹息,到底还是忍住,继续端着架子冷淡道:“我的确是来看你,但也是来教训你!”
陈纯贞身子一下僵住,就目中含泪的看着纯歌。
孟妈妈感觉到陈纯贞手指冰凉,虽说知道纯歌定然是不会害陈纯贞,也忍不住恳切的看了一眼纯歌,犹豫道:“十三姑奶奶,咱们夫人还怀着身子,最近吃的也少,本来就难过,您有什么事就……”
“就是因为她如今这副样子,我才不得不教训她一顿了!”纯歌毫不犹豫的截断孟妈妈的话根本不去理睬陈纯贞。
“本来她是姐姐,我是妹妹,长幼有序,没有我教训她的道理。不过我是一品诰命,她是六品,要按照这个算,我也不是就半点都说不得她!”
第六十四章 狠药(中)
听到纯歌连朝廷诰命都抬了出来,孟妈妈立时就沉默不言了。
陈纯贞虽然害怕,还是咬着牙望着纯歌,等着纯歌教训。
唉,要真是能反驳两句就好了。哪怕是再跟孟妈妈撇撒娇,让孟妈妈帮着说话也好。偏偏这么容易就被自己震慑住。
纯歌掩去心里的担忧,面冷如冰道:“这回为了你的事情,陈家上上下下,不说大伯父大哥大嫂他们,连带着我和八姐,都是操心的厉害。咱们是姐妹,是一个祖宗,原也是应该的。可断然没有咱们在前头操心,你却在后面下我们脸面的道理。”
“我,我没有。”陈纯贞听见纯歌这么说,急忙摇头否认。
纯歌就冷笑,“你要是没有,就该正正经经拿出你正室夫人的做派来。赵家当初去提亲的时候,是给母亲说好了的。除非是赵熵三十岁还没有子嗣,否则断然不能纳妾,而且连通房都不能有一个,结果你刚有身子,他就在外头养了外室。我们知道了,连国公爷我都给请过来,帮着你撑腰,赵家是当着族人和国公爷的面,说了立时把那个外室送走,什么路都给你铺好了,面子里子,道理都在你手里拿捏着。即便没有那些保证,你也是正经的原配夫人,想处置一个外室,就算是说到宫里去,也是你占理。结果我们苦心给你争了这么一口气,你是如何做的。任凭赵熵继续在外面胡混,就只知道自己坐在屋子里抹眼泪。不仅是你自己没有了骨气,连我们这些帮忙说话的,都丢了脸。还要八姐上门来闹一场,你今儿就给我这个当妹妹的说说,你到底是如何想的,要是真要当大度人,也不用别人,今天我就叫人帮你把那个邹姑娘接进来,从此后你的事情,我也不想再多管了!”
陈纯贞见到纯歌面色冰寒,语调严厉,知道是真的动了气。又想着最近这几日的作为,立时泪水滂沱,一个劲的哭,只说不是有意。
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陈纯贞,都不能再放纵她这种性子继续下去了!
纯歌打定主意,对陈纯贞的哭泣也不为所动,继续冷着脸道:“你哭什么,是怨我这个妹妹说话过分,还是觉得你委屈了?”话语中含着一股讥诮。
陈纯贞就猛的抬头,连忙摇头道:“十三妹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我是……”急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看着陈纯贞脸色苍白,胸口急剧起伏着,都快说不出话来,纯歌只好先缓和脸色道:“好了,你也别哭,好好听我说。”
好不容易能让纯歌不那样生气,陈纯贞就仿佛是听到圣旨一样,坐直了身子,带着一脸泪水望着纯歌,就真的没有再哭一声。
纯歌觉得很感慨。
这么乖巧柔善的女孩子,若是遇到一个懂得珍惜她的人,这一生该会过的很好。
偏偏现实总是容不下纯真的美好。
纯歌就拉过陈纯贞还放在孟妈妈那儿手,语重心长道:“十姐,不是我要怨你给我们添麻烦,我实在是担心你。你这副样子,连你自己都护不了,你有没有想过,将来你的孩子出生了,你要怎么才能好好保护他!”
从没有人拿孩子的事情说过话,陈纯贞本来就苍白的脸上顿时血色尽失,慌张的看着纯歌。
呆了半天,才语无伦次道:“孩子,孩子,我会好好护着孩子,相公,相公也会好好护着孩子。”
好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陈纯贞就用力抓着纯歌的手,不断重复道:“对啊,还有相公,这是他的骨肉,他一定会好好护着他长大。还有老太太,还有母亲他们,孩子会好好长大的。”
“夫人!”孟妈妈看到陈纯贞惶惶不安的样子,只觉得心碎。
纯歌也知道这样说陈纯贞会受到很大的打击。可人总不能一辈子住在象牙塔里。
若是陈纯贞真的遇上一个愿意拼尽全力保护她的人,自己倒是能祝福。能无忧无虑天真的活着,谁会不愿意!
可赵熵,不是这样的人!
陈纯贞也没有再一次选择的机会,所以能靠的,只能是她自己了。
“十姐,赵家上下有多少子孙,老太太单是孙子,都有多少个!你那位婆婆,也不止是十姐夫一个儿子。你生的孩子,跟她们毕竟隔了一层。何况家里上上下下这么多妯娌小姑子,你又知道旁人各自的心思?你指望他们护着你的孩子,能指望多久,又有多靠得住。”
“那还有相公。”语调慌乱,根本半分自信都没有。
纯歌就怜悯的看着陈纯贞,“你指望十姐夫,十姐,要是他真在乎你肚子里的孩子。他也不会这个时候闹出养外室的事情,还这么多天不归家。心都不在了,你有没有想过,他到了如今都不肯把那个女人打发走,会不会是打算着让那个女人有身子,然后名正言顺接回来的主意?”
“不会的,不会的……”陈纯贞拼命摇头,怎么都不肯相信。
纯歌就抓住她胳膊,逼迫她看着自己,“为什么不会。只要有了孩子,就算是赵家有族规,就算是赵家答应了我们。也不会让赵家的骨肉流落在外。一旦那个女人接回来了,你以为还有那么容易再送走!十姐夫本来就被那个女人迷了心窍,一旦那个女人生了儿子,再有邹家的人在背后推披助澜。你要怎么办,是光占着一个正室的位子看着十姐夫宠爱别的女人,宠爱别的女人给他生的孩子,还是干脆被送到庄子上,送到家庙去,让你的孩子连嫡子的身份都保不住,将来在家里还要被一个庶子欺负!”
“别说了,十三妹妹,我求你,你别说了。”
陈纯贞颓然倚在高枕上,脸上泪水无论如何都止不住。
看到陈纯贞这副样于,纯歌也知道不能再说下去了。即便是下狠药,也要掌握度,否则陈纯贞身子受不了,就是得不偿失了。
孟妈妈在一边听得心惊胆战,也知道纯歌说的都是大实话。
第六十五章 狠药(下)
这时候,不管是哪一个家族,最重视就是子嗣。
要真是让外面那个女人有了身子,到时候不管是谁站出来,只怕都挡不住了。
族规族规,毕竟不是律法!就算是皇上,也没有无缘无故逼迫人家把血脉打掉的道理。
这一条族规,只要赵家上下答应了就能不作数。
那个女人心机深沉,夫人怎么是对手……
孟妈妈就决然跪到纯歌面前,恳求道:“十三姑奶奶,您和咱们夫人从小就好,您就帮忙想想法子吧!”
纯歌却无奈的摇头,“这件事,我能做的都做了,现下,只能看十姐她自己如何行事了。”
孟妈妈就又去劝陈纯贞,“夫人,十三姑奶奶说的都是大实话,您就听她的劝,振作起来,不管是为了您自己,还是为了您肚子里的哥儿,也要收拾了那个女人,决不能让她进门来啊。”
陈纯贞只是单纯,却不是傻。她也知道纯歌和孟妈妈都是实话,也是为她好。心里却带着一丝希冀,盼望着赵熵自己回头,无论如何不想跟赵熵用心机。
纯歌看出来陈纯贞的忧郁,心里又着急又生气。可方才已经说得有几分过了,再说着去戳别人的伤疤,只怕陈纯贞心里就要生出怨愤之心了。只好用眼神暗示地上跪着的孟妈妈。
孟妈妈本来也不愿意再逼迫陈纯贞,又害怕纯歌这一次劝说不成,真的就此撒手,又想着陈纯贞目前这样的处境。心乱如麻的时候,脑海中灵光一闪,就含泪抬头看着陈纯贞,低声问道:“夫人还记不记得当年的妙姨娘!”
妙姨娘?
这是什么人,怎么自己从未曾听说过。难不成是自己穿越到这个时空之前的事情。
纯歌心里正疑惑,就看到陈纯贞瞳孔放大,浑身不住哆嗦的样子,显然是害怕到了极点。
“孟妈妈,你,别提她,别提她!”
孟妈妈却抓住了陈纯贞的手,哭着道:“夫人,您当年才五岁,正是记事的时候。老爷偏爱那位妙姨娘,她怀着身子,您不过是在花园里看见她,她就趁机摔到地上,结果老天爷长眼。本来是做戏,偏偏她摔着撞到了假山上,孩子没有了。老爷当初是多疼您这个嫡女,就是听她说了几句话,就用藤条抽了您一顿,可怜您当时才五岁,要不是太太来得快,四少爷也急忙过来磕头求情,您这条命都没有了!虽说后头妙姨娘小产后身子虚弱,人也跟着去了,您却还是一直做恶梦,连着好几年都睡不踏实。我说句大不敬的话,天下男人,要是把心放在谁身上,子女也就顾不得了。真正疼孩子的,还是当娘的人啊。你要是再这样顾忌着不肯出手,将来小哥儿小姐儿又该怎么活啊夫人!”
这样心酸的往事说出来,孟妈妈已是泣不成声。
纯歌在旁边看着陈纯贞在怔怔然的样子,似是梦靥住了,也觉得心酸。
一宜以为陈纯贞这样的性子,必然是被呵护的太好,从未受过风雨,没想到……
差点被亲生父亲打死,这样惨痛的记忆,也难为陈纯贞后来还能保留这样的天然。
有一瞬间,纯歌几乎要后悔今天自己过来说这番话了。
可正当纯歌犹豫的时候,陈纯贞却笑了起来,还用手拍了拍孟妈妈的手背,柔声道:“孟妈妈,你别哭,我都知道了。”
又看着纯歌,笑容像荆棘花一样干净中带着烈性的决然,“十三妹妹,你放心吧。你今天说的话我都记在了心里,今后定然不会再让你们这样担心了。”
本来就是想让陈纯贞变得坚强起来。
可真的看到陈纯贞该变,纯歌又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不过既然已经劝了,就断然不能再朝令夕改,否则反而会让陈纯贞变得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纯歌就忍住心里对这位妙姨娘的疑惑,淡淡道:“那好,只要你自己想通了,咱们大家就都放心。不管如何,我们总是会帮着你的。”
陈纯贞却拒绝。
“不,这一回,我要自己保护我的孩子。母亲当年能做到的,我也可以。”总是闪烁着天真和娇憨的眼里,一瞬间满是坚毅。
看到陈纯贞这样,纯歌立时红了眼眶。
一个人的成长,总是让人觉得心酸和感慨。
回去李家后,纯歌一个人坐在宙前,想着孟妈妈送自己出来时候说的话。
“十三姑奶奶,那位妙姨娘的事情,还请您听过就算了。以后切莫拿出来说,更不要去打听,有些事情,过去了也就罢了,要是再掀出来,又是一场风披。”
妙姨娘……
陈纯贞五岁时候,那自己的确是还没有来过。
可三老爷这个人,虽说一贯荒唐,但宠妾灭妻的事情,还真的没有做过。
其中固然有三太太的能干精明,却也跟三老爷心里的原则底线分不开关系。
三老爷是读圣贤书的人,又是希望在仕途上有大长进的。
这样的人,怎么会做出为了一个姨娘鞭打嫡女的事情来,还差点把陈纯贞活活打死了。一旦传出去,那可是大大的把柄,只怕这一辈子的升官之路也就到头了。
何况女子尊贵,就算动手,也只是打手心,哪有用鞭子的道理。
若三老爷真是这样宠爱一个姨娘,那就定然是动了真心。但要是动了真心,后头妙姨娘死的那样不明不白,为何三老爷也没有再查,还跟三太太相敬如宾的生活的好好的,看不出来有半点不尊敬的意思。
对陈端崕和陈纯贞,后头也宠爱的很。
真是奇怪……
最让人讶异的是,这样一个受到三老爷宠爱的姨娘,就算自己来到这个时空的时候,妙姨娘已经没了。冒姨娘,和姨娘这些人为什么也没提过。
整个陈家,对这个妙姨娘,都如此讳莫如深。
孟妈妈还特意慎而又慎的叮嘱一遍。
不过不管中间存着什么隐秘,终归还是死去的人,自己也嫁到了李家,那些事情,和自己也没什么大干系了。
这样想着,纯歌就不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转头去吩咐身边的小丫鬟去把童妈妈叫过来。
李建安走进门,正好听见纯歌说话,就笑道:“你真是一时半会都不能离开你这位||乳|娘。”
第六十六章 问心
纯歌见李建安笑客满面,也笑了起来。
“我身边就||乳|娘和翡翠她们几个知心人,您还不许我惦记?”
莲枝早己打了水过来伺候着李建安净面擦手,又伺候着李建安换了一身松青色山水图面常服。
收拾妥当,李建安一挥手,就叫丫鬟婆子都退下去。
人一走,李建安就几步过去抱着纯歌,下巴搁在她柔软如同绸缎一样的发上摩挲了几下,埋怨道:“丫鬟||乳|娘是你知心人,那我是你的谁?”
纯歌微微一滞,抬眸看着李建安,就见到李建安往日锐利的眼眸里写满了认真。
李建安见纯歌没有立时回答,先就觉得有些沮丧。
以前和陈纯芳闹成那样,心里最喜欢的,就是能够有个贤惠大度的妻子,帮着在家里主持中馈,孝顺长辈,也能和妯娌圆融相处。
如今陈纯芳做不到的,怀里这个小姑娘都做到了。
行事不骄不躁,进退有度,重视大局。
可自己心里有个地方,偏偏越来越觉得不满足,总觉得每回抱着她,身体是温香软玉,那内里的心,却不知道丢到了什么地方去。
日复一日,寻不出根源,就只能盼着她更重视自己一些了,否则每回看着她对姨娘时那样和顺怜悯的态度,比自己还要多几分柔和,就莫名懊恼。
陈纯芳对妾和庶子心狠手辣,自己担忧。
这个傻丫头,对妾怜悯,对庶子关怀,自己还是不舒服。
想来想去,自己倒是成了难伺候的人。
纯歌揣度不出李建安心思,只能娇娇的笑了一声,“国公爷好端端的说这个,您是这家里的顶梁柱,怎能跟丫鬟||乳|娘他们比较。”
李建安低头望着纯歌如玉笑颜,眼底却一片精明澄澈,心里生出几分闷闷来。就揉了揉纯歌的发,勉强笑道:“是么?”
纯歌当然看得出李建安心有郁结,不过也不好再问。唯恐李建安再问些匪夷所巴思,出脱性情的话来,就哄着要李建安先去歇息。
李建安坐在床边,看着纯歌蹲在地上脱鞋的专注和自然,上一回那种不自在的别扭再度捅上来,就脱口而出道:“你是甘愿这样伺候我?”
这算是什么话?
要让自己说甘愿,当然不甘愿,毕竟自己不是真正的古代女子,哪怕拼尽全力去适应,也终归不是。
在这里别的女人看来,不管是再精明再泼辣厉害的,伺候丈夫都是本分。
可自己却以为,夫妻之间相处之道,乃是彼此尊重,互相体贴。这样的要求规矩,对李建安说出来,无疑是惹人耻笑罢了。
纯歌敛去心里思绪,就扬起一张灿若春花的小脸道:“国公爷今儿怎么竟说稀罕话,您是我夫君,伺候您本就是我的本分,如何会不甘愿。”
李建安就摩挲着纯歌细腻如凝腊的脸,半晌苦笑道:“你果然是甘愿。”
纯歌还在云霉之中,不明白李建安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李建安忽然就弯腰自己穿了鞋,扔下一句要去静思斋,不必等着用饭,拔脚离开了。
童妈妈和翡翠几个守在外面,看着李建安欢欢喜喜进去,本来还暗自高兴。结果就看到李建安自己掀了帘子,神色阴晴不定的走出来,登时心中大急。
等李建安走了,童妈妈就急忙进去里屋,看见纯歌还半蹲在地上望着门口发怔,吓了一跳,就过去搀纯歌起身,嘴里念叨道:“夫人,这又是怎的了,国公爷先头还欢喜的很,你是说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惹国公爷不高兴?”
纯歌却犹自怔怔站着,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童妈妈急得很,和翡翠红玉几个都担忧的望着纯歌。
夫人是庶女嫁过来,本来就没有根基。就算是嫡女,陈家跟国公府差的不是一点半点。根本不能指望娘家帮手做主争宠。
太夫人现下看着宠爱夫人,其实都是看在国公爷的颜面上。归根结底,一家子上上下下都是靠着国公爷活着罢了。
要是夫人连缘由根子都不知道就失了国公爷的心,今后日子可该怎么过!
再说了,夫人至今还没有正正经经去祭拜祠堂,连继室的正经名分都没定下来,万一国公爷再娶一个回来。
童妈妈几个越想越害怕,到最后简直是不寒而栗。
“夫人,夫人,到底怎么回事,您倒是说说啊,也好一起想想主意。好歹国公爷这些时日都宠着您,咱们要是把根子找到了,想要挽回国公爷的心也不难。”
童妈妈思来想去,又怕把话说重了吓着纯歌,又怕纯歌被李建安这段时日宠的骄纵了,失去分寸不以为然起来,急得一段话说的结结巴巴。
纯歌凝神了半晌,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见旁边童妈妈几个人焦急不安的样子,不由娇笑了几声.
看到纯歌在笑,就连绿玉都忍不住咕哝道:“夫人,您还笑呢,国公爷哪回从您这走的时候不是欢喜的很,今天这一出一弄,指不定明天就有一车子流言传出来。童妈妈说得对,您还是想想法子好好给国公爷赔不是才好。”
这时的纯歌,已经模模糊糊猜到了李建安心思,虽说不准备完全放开心结跟李建安做真正的知心夫妻,也觉得这样的李建安实在是难得,准备好好跟他赔个不是,哄哄他。
见到童妈妈她们这样着急,纯歌也只得收敛了笑意,保证道:“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你们放心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有旁的事情,惹得国公爷生气罢了。”
童妈妈就半信半疑道:“国公爷真不是恼了您?”
当然不是恼了我,是在恼他自己……
没想到李建安的性子,越来越像一个小孩子了。
不过也是在真正在乎的人面前,才能放下戒备,显露出真性情吧。
纯歌心里感慨了一声,就保证道:“放心,不是我,我知道分寸的。”
又叫红玉去叫小厨房准备上好的桂花糖,说是要亲自去厨房给李建安做桂花蜜汁糕送过去。
童妈妈几个人见纯歌这样放下架子,心里就先放了一半的心,又窿恢复从容和冷静。
第六十七章 思量
莲枝和茗儿几个站在静思斋外面,看到李建安在屋中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看上去颇为心浮气躁,都觉得担心。
茗儿就用手肘撞了撞莲枝,小声道:“莲枝姐姐,这是怎说的,哪回去梅香院,都是欢喜样子,今天却……是不是出了大……”
没等茗儿说完,莲枝就瞪了一眼,教训道:“主子的事情,哪有咱们说话的地方,好好候着。”
茗儿就一板一眼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更不说话了。
莲枝心里却是思绪繁杂。
自己从五岁就到国公爷身边伺候,那时候,国公爷还不是世子,只是三少爷。
上头的二少爷风光霁月,人人称赞,谁能想到,后头会生出那样的变故。二少爷快要封世子的时候,居然得了一场疾病,没撑过半个月就去了。
后面爵位就落到了三少爷,如今的国公爷头上。
国公爷年少继位,为了不让人说外戚无用,十四五岁就上了战场,立下赫赫战功。
因这个,性子强势坚韧中总带着几分霸道。
当年和先头那位国公夫人不睦也正是因为如此。
说起来,要不是国公爷后头对国公夫人冷了心,薛如月也不过依旧是个丫鬟,哪能顺顺当当被抱孙心切的太夫人挑出来,送给国公爷做了通房,又生了庶长子,抬成姨娘。
当年亲亲热热喊自己莲枝妹妹的薛如月,如今也成了国公府半个主子。可惜了,奴婢出身依旧是奴婢出身,纵使生了儿子,也是处境尴尬,一旦有了嫡子,就什么都不是了。
更可惜的是,这些年,太夫人还依旧以为她一手调教出来的薛姨娘是个忠厚老实的。
忠厚老实,忠厚老实,当初若不是这个老实人对自己……今天做姨娘的就是自己
现在却不能想了……
年华己去,国公爷对现在这位国公夫人的态度更不像以往,什么时候,国公爷会为了一个女子这样心神不定,辗转反侧。
自己还是老老实实的做好丫鬟奴婢,等机会合适的时候,再去找夫人求个恩典,纵使年华不再,可有了国公府大丫鬟这个身份,出去也能好好挑个商户或是乡绅人家。
即便是做个继室,只要是没嫡子的,也能正经当个大奶奶享享福。
就是不知道,这个机会要什么时候才能够来。
莲桂在心里幽幽叹息一声,正好看着那边身穿妆粉色梨花团纹织锦褙子的纯歌袅袅婷婷走来,手中还端着一个紫砂描金花乌盘子,上面的糕点黄澄澄的,看上去就极为讨喜。身后竟还没有跟着一个丫鬟。心里不由微微一动。
人已经迎上去,福了福身子道:“夫人。”
纯歌点头,对李建安身边伺候了多年的老人,纯歌一贯态度温和,就笑着问道:“国公爷可在里面,是不是请了那位先生来议事?”
虽说自己是猜出了李建安的心思,但毕竟只是猜。要是李建安真的有事,自己这一趟来,可就不是时候了。
莲枝就摇头,“里头就国公爷一个人。”看了眼纯歌手上的糕点,笑起来,“说起来也只有夫人最体贴国公爷,知道国公爷还没用饭,就亲自来送国公爷最喜欢的糕点。”
纯歌眉心微蹙,望着眼前笑的近乎讨好的莲枝,不知道为何,总觉得有些不舒服和被人算计的感觉。脸上就变得有几分冷淡,“知道了。”说着也没理会莲枝,径自从她身边传过,端着糕点进去静思斋。
莲枝先是一怔,后面就望着纯歌的背影苦笑,又默默在心里告诫自己这一次已是太急,让人看出端倪来,下一次切不可这样了。
纯歌进去的时候还看着李建安手里拿着卷书,三四月时候,都攥出了汗,来来回回一趟趟的走,看上去很燥热的样子。
纯歌就抿着唇,端了糕点放到桌上,埋怨道:“国公爷这是看着书就看不见人了?”
李建安曾经好几次上战场拼杀,武功极高,警觉性也不是一般人可比。
心里存了心事,又是背对着身子,竟然没有发现纯歌一路进来,听见纯歌声音,才猛的回头,正看着纯歌笑如春风的望过来,心里就起了一种微末的异样。
纯歌发现他神情有异,也没有挑明,嘟着唇道:“您是嫌弃我过来打搅您了。我可是先打听过了,您只是看书,并没有正经事呢。”一副我没错,你不能教训我,也不能发脾气的骄纵样子。
像是个小孩子。
像是一个被宠坏的小孩子。
被宠坏的小孩子,也只有在亲近信任的人面前才能露出这幅模样吧。
李建安先前在梅香院那边堆积的怨气就不由自主消散了许多,含笑道:“这是我的书房,寻常不让人进来。你一进来,我还没说你,倒是先被你埋怨一顿。”
这些时日,纯歌早己察觉出来李建安对她不同寻常的宽纵,听见李建安这样说话,也不担心,反而很不高兴的把糕点端了起来,咕哝道:“难为我去小厨房现给别人做糕点,结果还被别人教训,正好谁也别吃了。”
说着就端着盘子往外面走。
李建安听见纯歌亲自下厨做糕点,心里就畅快起来,后来看到纯歌真的要端着点心走,又变得哭笑不得。只好上去拉住纯歌,捏捏她下巴,板着脸道:“越来越厉害了,在我面前也敢这样任性,不知道是谁纵的你!”
纯歌此时对于心里的揣测已经有了七八分把握,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是高兴从此在李家地位稳如泰山,想有个安稳生活的指望就快要达成,还是心酸两个人之间鸿沟太过,终究不可能琴瑟和谐。
但听见李建安调笑,也只能忽略掉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晃着身子道:“我也不知道是谁纵的,横竖不是我自己。”
甜美如同蜜糖。
醉人宛如佳酿。
这样可人的小姑娘。
李建安望着怀里灵动的纯歌,心旌动摇,一俯身,就吻上了那张粉嫩的唇。
纯歌被李建安炙热的气息弄的有些迷醉,还是保留着最后一丝清醒推拒道:“国公爷,天还没黑昵。”
李建安身子如同火烧一般,纯歌越是推拒,越是觉得心痒难忍,就含糊道:“关上门,不就黑了。”
第六十八章 凤凰衣
这是说的什么话,虽说这个时候也算是黄昏,可……
上一回在书房和他缠绵了一次,那是因为大晚上,而且他心情郁郁,自己也想顺着他,不想再惹他生气。
但要是再来一回,自己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还这样跟自己耍要无赖。
纯歌不想这样将就李建安,就用手顶在他胸口,一本正经道:“关上门,那也不是黑的时辰。”
李建安看着大乐。
小丫头片子,还敢跟自己犟嘴。
“关上门,真的就黑了。”声音好像蜜酒一样,滑过纯歌心口上,惹得纯歌身子不由禁慢慢热起来。
李建安察觉到纯歌身子从僵硬变得柔软,心中得意万分,就紧紧搂着她道:“你不信,我试给你看。”
说着居然就腾出一只手,看似极轻的推了推旁边的靠背椅,那椅子就飞出去正好砸在左边本己半掩的门上。
纯歌顿时瞪大了眼。
这莫非就是那些人所说的武功?
李建安望着纯歌好奇的样子,不由失笑,也更加急迫起来,把纯歌手里端着的糕点放下,就把纯歌横着抱起来,往书房后面的塌上去。
纯歌面如烟霞,红的厉害,羞怯道:“您,您别这样,外头还有人呢。这个时候……”
李建安却不以为然,继续动作,手已经摸上了纯歌胸前的柔软。
纯歌就攥着被子,脸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左躲右闪的,像是要哭了一样。
李建安见她实在放不升,低低叹息了一声,就扬声高喊道:“茗儿!”
外头茗儿为首的小厮看见门关上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明白了大半。像他们这样做奴才的,最需要的,就是学会揣摩主人的心思!
听见李建安这样一喊,立时就道:“爷,这儿风大,容小子们去前头的小抱厦躲躲懒,一会儿再回来伺候。”
这,这……
简直是不像话,主子在里头荒唐,奴才们还特意远远的躲开配合。
李建安望着纯歌气鼓鼓的样子,再也忍不住,就伸手在纯歌脸颊上狠狠捏了捏,笑道:“去吧,不必急着回来。”
外面就是一片应和声,几乎是眨眼光景,就一点声音也听不见了。
李建安看着怀里的纯歌,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脸颊,喃喃道:“小乖,如今可满意了?”
小,小乖!
纯歌立时觉得浑身冷汗涔涔。
这是什么怪称呼,李建安以往兴之所至时,也不过是喊自己一声娇娃娃,结果今天居然……
纯歌心里,就觉得心跳如擂鼓,又不像是害怕,反而像是少女怀春一般喜悦,那种欢喜又惶恐的眼神落在李建安眼中,入了心肺,只化作一片绵绵珍惜的柔情,再也忍不住,就深深的吻了下去。
纯歌终于抵抗不住,只能顺着李建安,身子化成了一滩水。
等到李建安尽兴时候,已是月上三竿了。
纯歌迷迷糊糊睁开眼,看着外面黑黢黢的天色,心里暗自腹诽。
这还真应了他的话,这一下,才是真正的天黑了。
李建安眯了一会儿,醒过来,看着纯歌正望着那盘糕点发呆,就嗤嗤笑了几声,手在纯歌腰上滑动着,漫不经心道:“还在怨我没吃你做的点心。”
纯歌嗔了他一眼,翻身将自己埋到锦被里,不肯理睬。
李建安望着雪背上那些鲜艳如同梅花般夺人心魄的吻痕,眼神又变得火热。可想到纯歌历来娇弱的身子,也只能硬生生忍住了。
就自己披衣下床,端着糕点到塌边的小几子上,自己重又躺上去,摸了摸纯歌的脸,柔声哄道:“好了,我现下就吃好不好?”从没有过的柔情蜜意,还带着三分低声下气的味道。
纯歌心里感动,从被子里伸出脑袋,看着李建安真的要拿冰凉的糕点塞到嘴里,急忙阻止道:“都凉了,您还吃什么。真是饿了,再做就是。”
李建安的目光就如同星子一般明亮起来,望着纯歌低低的笑。
纯歌被这样的眼神看得神思不属,红着脸结结巴巴道:“您,您看着我做什么。”
又赌气起来,“要真是想吃这个,就随您便。”
不是真的关心,怎会这样心急的阻止自己,时时刻到都在乎着。
不是真的亲近,又怎会这般自然的跟自己撒娇放纵。
自己可并不是一个让人觉得温和的人。
李建安心中欢喜无边,就放下糕点,把纯歌连人带被子抱起来放到膝头上,柔声道:“我不吃凉的。咱们回梅香院去,你陪我再吃些夜宵好不好。”
今晚自己为了哄李建安,其实也没用晚饭。
又折腾了这么久,真是有些饿,回去用夜宵自己倒是愿意。不过要是让自己做,浑身酸痛的自己是真的有心无力了。
李建安看着纯歌低头不语的样子,猜出几分,就得意的揉了揉纯歌的脑袋,笑道:“今晚就不再劳夫人动手,省的把你累坏了。”
纯歌看到李建安言语温和,眼神却暖昧至极,就羞红了脸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肯再说。
李建安就又笑了几声,然后才叫人进来伺候着穿衣。
纯歌的衣服,方才一场颠鸾倒风都揉的皱巴巴的,李建安看着,蹙了蹙眉,吩咐莲枝去把宫里新赏的霓裳衣拿过来。
莲枝先是一怔,就从善如流的去拿了衣服。
等到纯歌换上那身崭新的衣衫,也不由觉得有几分意外。
这衣服,看上去极为普通,不管是样式,还是锦缎上绣的花样。可这衣服,穿在人身上竟然是如此流光溢彩,尤其是在黑夜之中,看上去就好像是神仙妃子一样,瞬间夺人眼球。
李建安专注的凝望着纯歌,看着纯歌对镜发怔,就走过去笑道:“这衣服,还是我第一次征战暹罗收辙回来的。本来该给宫中娘娘穿戴,结果皇上隆恩,说是要给我的妻子。一直放在静思斋的库房里,已经十年了。”
说话的时候,眼神里有了几分萧瑟和感慨。
纯歌听到这衣服竟然有这样的来历.恍然间就明白了先前莲枝为何会露出那样意外的神情。
第六十九章 悲欢
如果这衣服有这样的来历,又是已经赏赐下来十年。那最该穿这件衣服的人,其实不应该是自己,而是陈纯芳。
想必当年皇上赐下这件衣服的时候,也以为是给陈纯芳的吧。
结果李建安没有给陈纯芳这个元配,反而给了自己。
李建安的宠爱,如果只是在背地里,那对自己就是最有利的保障。
如果李建安将这份宠爱无所限制的展示在人面前,尤其是通过贵重而不可复制的东西表现,对自己,或许就是一件坏事。
纯歌犹豫着,就轻声道:“国公爷,这衣服这样贵重,我还是别穿了。”
看李建安闷声不说话,纯歌一时之间,也不好再说了。
李建安沉闷半响,忽然笑道:“这件衣裳,我让谁穿,就是谁的。”
不等纯歌再说话,就上去亲自弯腰帮纯歌整理了流苏带子,俊朗面容上带着宠溺的笑意道:“真是好看。”
旁边几个丫鬟小厮就捂着嘴闷闷笑。
纯歌羞红了脸,嗔了李建安一眼,李建安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转身就往外头走。
纯歌也只得跟在李建安后头回去梅香院。
太夫人一看到李妈妈回来,就丢了手里的茶盖子,追问道:“问情楚是怎么回事没有,这两个人,真是要急死我!”
李妈妈就面带笑意走过去道:“您也真是的,这点小事,您也这样上火担心。”
太夫人看李妈妈一脸笑容,也知道事情不大。
“不是我瞎操心,实在是老三那孩子,还没这么给纯歌这丫头脸色看过。人都进去了梅香院,又板着脸出来,又没什么大事,即便是以前对陈纯芳,老三还知道有些事情要顾及呢。”
李妈妈见太夫人还没完全放心,就把打听回来的消息都说了。
“先前只有两个人在屋子里,也问不出是怎么回事。只是后头听说三夫人倒是一直带着笑,还亲自去小厨房给做了糕点,端到静思斋去。两个人就一直关在屋子里两个时辰才出来。这舍儿又回去吃夜宵了,国公爷也是高高兴兴的。”
太夫人这才放心,揉着额头道:“一个个的,净给我技事,就不能有一天太太平平过!”
李妈妈给太夫人松了松肩膀,面上却有几分犹豫。
太夫人敏锐的察觉到,立时就沉着脸道:“你是不是还有事情没告诉我?”
李妈妈斟酌了一番,就低声道:“听说国公爷把耶件霓裳衣给了三夫人,还说就三夫人穿着配的很。”
太夫人听着,面上就有几分僵硬,目光深邃,望着前面的烛火发呆,半响才叹息道:“你明天给我把普宁寺的老方丈请过来吧?”
李妈妈奇怪的望着太夫人,“您虽说信怫,不过这时候又不是节,也没有什么事体,无缘无故请方丈过来做什么?”
太夫人就笑,面上有几分释然,“人家都说这位方丈推算好日子,是最厉害的。我想找他过来,早早定个日子,把纯歌带去祭拜祠堂。全了继室的礼仪规矩,也是给她长长脸,省的她在家里虽说管着家,还要顶着一个平妻的名分,有些老东西,自以为有了体面,还让她束手束脚的不方便!”
李妈妈心中暗惊,看着太夫人一副打定主意的样子,就没有再说话。
太夫人却睃了一眼她,笑起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着什么,你不过就是害怕陈纯芳陈纯芳除服礼都没过,我就做主把纯歌抬起来,外头人会议论我,说我的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