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妻妾一家欢 第3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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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妻妾一家欢 作者:肉书屋

    珀即便是做出那样的事,下场也没有像其他丫鬟那样凄惨,也就没有以前那样怕纯歌了。

    不过像这样单独一个人被叫进来,还是第一次,站在纯歌面前,就有些束手束脚的。

    红玉身穿青色短褥小袄儿,只在头上别了一根水头不太好的碧玉簪,身彤娇小,颇有一股弱柳扶风的感觉。

    再有鹅蛋脸上畏惧的神情,纯歌看见,不由想起了那个薄命的柳姨娘。

    自从柳姨娘得了那样的病,又被远远进到庄子上,不过是两天就没了。

    李建安知道消息,仅仅是嗯了一声。自己虽觉得柳姨娘可怜,可惜碍于身份规矩,也只能叫人准备一口薄棺了事,连正正经经的坟头都不能修葺一个。

    明明什么错事都不是她做的,偏偏承担了最严重的后果,落到那样一个下场。

    先是被陈纯芳逼迫成了妾,生了一个不受宠爱的庶女,然后被李建樾暨去清白,连安分呆在院子一角都不行。染上那样的病,想必早就是吓得不成样子,结果还被进去庄子上,也不知道是哪儿随便找了大夫去给看病。

    这样折腾,即便是好人也活不了几天,何况是柳姨娘。

    就是不知道,曾经床头枕边人,午夜梦回之时,李建安可曾会有一丝想念……

    透过红玉那张脸,纯歌的思绪就越飞越远,心怀满是悲戚。

    红玉先还等着纯歌问话,渐渐觉得不对劲,看纯歌脸上分明带着一股萧瑟之意,壮着胆子喊了声夫人。

    纯歌这才骤然回神,觉得自己方才的伤春悲秋实在是可笑。

    世间上不平之事多了,自己哪能一一管的过来。

    眼前还是正经大事要紧。

    纯歌开始旁敲侧击的问红玉一些话。

    先问了红玉家里如今都还有些什么人,又问这些人都在哪儿当差,然后问身子骨如何。

    这些事情,在红玉过来的时候,纯歌早就私底下叫人差问过,红玉也清楚明白,纯歌问话,红玉就半点没有隐瞒,老老实实的回答。

    纯歌又夸红玉处事机警,不傀是三太太调教出来的人。

    红玉听着这个,心就悬了起来,以为纯歌要吩咐办大事,心里已经思量要是这事情跟三太太那边有关,应该如何拒绝。

    可纯歌转而又说起了红玉女红手艺好,还说红玉做东西也好吃。

    红玉脑袋里迷迷糊糊中,就听到纯歌又意有所指的问她和绿玉是不是从小就玩得好。

    红玉松下来的弦再一次重新蹦起来。

    然后纯歌就再说起了旁枝末节的话题,就好像真是寻常的主仆闲聊一般。

    红玉本来是三太太精心调教栽培出来的人手,行事小心翼翼不肯走错一步,更明白祸从口出的道理。

    尤萁是跟在纯歌身边后,即便是和绿玉说话,不到万不得己的时候,也不会摊开心思来讲。

    如今被纯歌这样一紧一松,循环往复的折腾了好多次,一会儿把心提到嗓子眼儿,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是在小题大做。

    最后实在折腾不住,整个人越来越紧张,额头上都满是虚汗了,还硬撑着笑容规规矩矩的站在纯歌面前。

    纯歌抬手抚了抚篓角,见到红玉笑意勉强,就突然笑问道:“听说前阵子你二哥来了京城做生意,就住在八角胡同那边?”

    红玉被纯歌弄得意识糊涂,就脱口而出说了一声是。

    纯歌就抿着唇望着红玉微微的笑,目光锐利的像是利剑一般。

    红玉察觉自己一时不查说出来了什么话,衣衫马上就象过了水一样,摇摇晃晃勉强站着和纯歌对视。

    纯歌依旧在笑,脸上半点怒气都找不到。笑容里隐隐还藏着一丝少女的娇憨,俏丽非凡。

    红玉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人就猛的跪到了地上,哆嗦着喊了一声夫人。

    纯歌没有理会她,任凭她在地上跪着不停磕头。等闻到空气中传来一阵淡淡的血腥味,才缓缓道:“起来吧。”

    从纯歌方才那番做派中,红玉早就明白了纯歌的厉害之处,又亲口承认了事情,心乱如麻中带着大难临头的恐慌,根本不敢起身。

    纯歌低头看着地上如同柳絮一样的红玉,微微叹息。

    这个红玉,也是个精明的,要不是自己先七拐八绕的卸下她心房,又是趁其不备突然问话,只怕怎的也弄不出来一句实话。

    这样的事情,红玉要是不认,自己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总不能叫人去八角胡同那边堵人,毕竟那边已经是良民了。

    还好总归是诈出来了。

    “其实你二哥带着你嫂子和你侄子来京城定居的事情,我早就知道。我还知道,母亲做主给他们一家脱了籍,如今你二哥一家子都是良民。说起来母亲当初把你给我的时候,我就找人查过你家里的状况。看起来好像从小就是跟家里不亲近的,也不多往来,就跟个孤女一样,就是童妈妈,也以为你家里真的就是人口单薄没剩下人了。可我后头仔细想想,你可是母亲送到我身边的人,母亲总也要想想你是不是能一直按着她的意思好好伺候我。这样的你,怎会真是没有挂念的。”纯歌声色柔和,说话的语气口吻似乎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红玉听的汗水一滴滴往地上掉,顺着额头滑下来,擦过磕破的伤口,弄得她又痛又惧。

    纯歌却跟没事人一样继续道:“我本来对你家到底有多少人也着实弄不清楚。还是绿玉嘴快,那回母亲叫人送信过来,我叫翡翠帮我去街上办些事,回来翡翠就说在街上看见一人很是面熟,跟我提了提,绿玉当时在旁边听见,就说长的像是二表哥。我才动了心思,绿玉是你的表妹,她对你家,总归还是清楚明白的。正巧国公爷又怜惜我,给我拨了外院的人手帮我料理十姐的事情,我就连童妈妈都没告诉,直接叫外院小厮去找了找翡翠所说那位看着面善的人。定国公府想要在京城里找个人还是容易,我这才知道,原来你的二哥,以前在定州庄子上帮着母亲管出产的事情,最近却被母亲开了恩典,说你那小侄子是读书的料,没得为了一个奴籍耽误前途,因此放了你二哥一家出来。你二哥就带着一大家子人搬到了八角胡同。”

    第九十一章 挑明(下)

    纯歌洋洋洒洒说了一大篇话,红玉从中听明白了绿玉两个字,本来还心中满是恨意,后面又听到纯歌提起来翡翠,就想到陈纯贞这件事情,为这个翡翠和童妈妈的确都出过府。只能暗叹一声阴错阳差。

    纯歌看出来红玉心里想的,了然道:“你也不必怪绿玉,她的性子,直的很。我问她,她也不敢不说。至于翡翠,想来你们都不知道,翡翠没读过书,不认识字。可早年我还没出阁的时候,在家里学女红,我看着她有天分,就让她帮我描花样,所以我教过她画画。只要她看过的人,她都能画出来。”

    这些事情,其实已经不再重要了。红玉静静听着,等着纯歌说到后面的正事。

    有些时候,跟聪明人说话,的确要少费许多功夫。

    纯歌也不想再和红玉绕圈子,就直言道:“十姐那事情出了后,你二哥一家就到八角胡同定居。八角胡同不是显贵住的地方,可每回咱们这条朱崔街上的人要出去,少不得都要从哪经过!而你近日常常每隔两三天就要出门买些东西,守门的婆子看在我面上,从来不拦着你。”

    红玉身上一软,冷汗如浆,就磕了头道:“夫人,奴婢知道错了。”

    红玉一直是三太太埋在自己身边一颗重要的棋子。要不是阴错阳差,自己也不会知道红玉面上看着完全乖觉,其实暗地里常常借着机会出去通消息。

    不过自己思到如今,其实一直也是想着既然已经知道了红玉做出的事情,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横竖防范着就是,总比三太太再想法子安排些不知道底细的人过来要好得多。

    可这一回,为了端琅的事情,自己不得不提前跟红玉挑明了。

    纯歌就沉着脸道:“你是家生子,也被嬷嬷们仔细调教过道理,你该知道有些忌讳是万万不能犯的…”

    当然不能犯!

    虽说都是姓陈,可一个是陈家的主母,一个是陈家嫁出去的姑奶奶。本来就是两家人了,再有两个人又不是亲生母女。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在世人眼里,分明就是背主。

    背主的奴才,从来也只能被打死扔到乱葬岗上。

    就算是夫人不计较,国公爷那边知道了,也不会放过自己。

    可自己不这样做,又能如何。

    家人还在三太太手里捏着呢。

    自己的小侄子,从小读书就好,这回还是托了朱妈妈,才能说动三太太给个脸面人情,放了二哥一家出来。好让小侄子今后能堂堂正正参加考试,也挣个功名,到时候一家子都能沾光。

    为这个,别说是自己,就算是爹娘都肯把命舍掉!

    自己根本没得选择,以前还抱着侥幸的心思,现在才知道夫人也不是吃素的主,比三太太更厉害千万倍。

    红玉一时间只觉得万念俱灰,从没有过的颓废,就直愕愕的跪在地上,也不哭,也不求饶,只是跪着。

    弯曲的背脊有种倔强的孤度。

    纯歌瞧见,莫名心酸,叹息道:“你也不用这样,你的事情,我连童妈妈都没告诉,国公爷就更不知道了。虽说是他的人帮我查的事情,不过这些小事,国公爷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

    一丝狂喜捅上心头,红玉震惊的抬头望着纯歌。

    纯歌面上却有若有若无的苦笑在蔓延,“我不过是不想再有一个琥珀了。”眼神变得幽暗,语调中也藏着不易察觉的哽咽。

    红玉先是愕然,后头就哑着嗓子喊了一声夫人。

    “琥珀跟我的时候,也不过是豆蔻年华的小姑娘。我跟她名为主仆,实为姐妹。我本想着,把她送的远远的,全了一份多年情谊,谁知道她宁肯一根绳子吊死,也不愿过她口中的苦日子。想来,还是我猜错了人心。”

    听见纯歌这样说,红玉才知道一直没有消息,只以为是远远被打发到庄子上的琥珀,居然忍受不了那边的贫困,自尽了。

    看着纯歌的黯然,红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能为奴婢流眼泪并且伤怀的主子,的确太少。

    要是以前,自己还能劝慰几句,不过如今,自己也不过是跟琥珀一样,为了前程背主的人。

    只不过,背主的方式并不一样。

    纯歌默然无语望着虚空闷了半晌,就掏出绣帕擦了擦眼角,淡淡道:“我知道你是个有大志气的人,不愿做人的妾室通房,一心想要脱籍出去,我可以成全你,可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红玉毕生所想,就是能够找个乡下的殷实人家,去做正正经经的原配妻子。要是不能,最好就能嫁给管事这些,就算是当媳妇子也比做妾好。

    本来三太太一直拿捏着红玉的卖身契,红玉一度断绝了心思,如今听到纯歌提起来,顿时满腔喜意。

    自己跟了夫人这&氕,没有把握的事情,夫人从来不会允诺。

    既然夫人肯这样说必然就是早有安排了。

    红玉就目光迫切的望着纯歌。

    纯歌笑了笑,“我也不要你做别的,只要你二哥今后差人快船送消息去绥南的时候,先把信给我过目一道。那边要有信送来,也要拿过来给我看看。”

    虽说是早有预料,可真的听到这份嘱咐,红玉还是立即就变得面白如纸。

    要是夫人直接把自己拖出去,那不过就是自己一个人死。

    可夫人这副样子,分明是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然后使心眼对付三太太那边。

    一不小心,这可就是把全家人拖进去的事情。

    不管这件事成不成,夫人和三太太都不会有大损伤,自己这些下人的性命,可没人放在心上。

    为了自己一个人脱籍,就要拿着全家去赌。

    红玉犹豫不决,没有说话。

    纯歌看着就冷冷的笑了一声,“事到如今,你以为你还能选。你也不用担心,我要绥南那边的消息,不道是担心有人趁着我不注意,就先给端琅定了婚事。等过些日子,父亲他们都来了京城,也就用不着你了。”

    “老爷太太要来京城?”红玉听到这个消息,就震惊的看着纯歌。

    这些朝堂上的事情,关系到李建安的利益交换,绝不仅仅是陈家制衡这样简单。

    纯歌不想和红玉说这个,就只是睃了一眼她。

    第九十二章 祸起

    红玉会意的低下头,心里左右衡量了一番轻重厉害,就咬牙给纯歌磕了个头,决然道:“奴婢家今后就听夫人的吩咐了。”

    听夫人的吩咐,自己能脱籍,小侄子读书考试都还能厚着脸面来求情。

    何况三太太他们不时就要进京,到时候在夫人眼皮子底下,又有三老爷看着,三太太总不好处置自己这个陪嫁丫鬟。

    只要撑过这段时日,一切都好了!

    红玉下定决心,脸上就再也见不到半点犹豫。

    纯歌面带笑意看着,既有欢喜又觉得有些害怕。

    这小丫头,下人出身,决断的时候却比个男人还要干脆利落。

    看样子,等着端琅那边事情解决了,就要尽快把红玉送走。

    否则等将来三太太进了京,她总是和朱妈妈有些纠葛的,自己还要担心。

    从李家回去,姚妈妈就急得团团转,大太太却一直在笑。

    “太太,您今天可真是,不是说好了,您过去要和和气气的说话。”

    大太太不以为然睃了一眼姚妈妈,幽幽道:“我还没和和气气跟她们说话。我本来是要去梅香院,结果春撵抬到一半,她们就把我拦下来,非让我去了太夫人那头。我忍气吞声的陪着应酬了半天都没提要让那个小贱人过来给我请安的事情,还要我如何?”

    姚妈妈听见,哭笑不得。

    大太太却重重的喘息起来,咳嗽个不停。

    姚妈妈知道这是大太太又积了痰在喉咙口上,急忙捧过来一个铜质刻宝相花小痰盂,一边给大太太拍着背,一边伺候着她把痰咳出来。

    大太太折腾了半天,好不容易气管畅通了些,就觉得浑身骨头都在痒一样,要姚妈妈再拿仙寿膏过来吃。

    仙寿膏早就被大太太今早一起折腾完了,哪里还有。

    姚妈妈只能伺候着大太太喝了一盅茶,“这药没有了,您等等我明儿就去给您配回来,今天也晚了时辰。”

    大太太觉得心口里好像有猫抓一样,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就骂道:“这会就去配,把药铺给我敲开!”

    您说的轻巧,今儿刚去李家大闹了一场,老爷少爷奶奶都不自在着,这会要说是去配药,只怕连门都出不了。

    姚妈妈在心里腹诽了几句,就急忙安慰大太太。

    大太太根本听不进去,想要吃仙寿膏的欲望越来越强烈,看着一贯伺候的姚妈妈也觉得不顺眼起来,就颤抖着手抓了方才喝过的茶水,一把掼到地上,断断续续的道:“去,去把老大叫来,让他,给我,给我配药。”

    大太太中风己久,手上根本没有多少力气。即便是抢了茶盅来砸,也不能扔出去多远,甚至连杯子都没碎,只是在地上囫囵转了个圈,就停着不动了。

    大太太眼睁睁看着,突然笑起来发疯一样扯着自己的衣襟道:“好,好,我连个杯子都摔不碎了。”

    自从用了仙寿膏以后,大太太看着面色越来越好,说话也变得更加利索,可这样时不时癫狂的症状却出现的越来越频繁。

    姚妈妈以为大太太是心里憋得慌,就只能凭着蛮力去阻止。

    大太太力气不大,可架势却十足。

    姚妈妈又要躲着,又怕弄伤了大太太,手忙脚乱起来,只好不顾大太太的面子,叫了几个丫鬟进来帮忙。

    大太太还在披头散发的骂着,一个劲喊着狐狸精,一会儿又说看见了陈纯芳。

    屋子里乱糟糟一团的时候,外头就有人喊老爷少爷还有大奶奶的声音传进来。

    姚妈妈身子一个馓灵。

    要是让老爷他们看到太太这幅样子,只怕心里更是要怒火陡燃。

    姚妈妈就叫着丫鬟们赶紧压住大太太手脚,想着要把大太太裹到被子里去。

    大太太却不肯听话,一直挣扎。

    忙乱中,原本用来放仙寿膏的小瓷瓶就从姚妈妈怀里掉了出来。

    大太太闻到熟悉的药味,就好像目到仙香一般,大叫了一声就扑过去,非要抢瓶子。

    姚妈妈也忙去抢回来,你争我夺的时候,姚妈妈才发现里面居然还有一颗药。

    想到大太太以前每回闹,只要服了这药就会好很多,立时顾不得药量,就给大太太塞了进去。大太太吃下药,狂乱的眼神慢慢恢复正常,却还是闪烁着不肯罢休的欲望,怔怔的望着小瓷姚妈妈生怕大太太还要来抢,急忙把瓶子举起来晃了晁道:“夫人,这回是真的没有了,您就等一等,我明个儿就再去给你配几瓶回来。”

    大太太咽了口唾株,咬着舌头把心底里那股近乎克制不住的欲望压了下去,转了转手里的佛珠,然后轻轻地点头。

    姚妈妈登时松了一口气。

    外头大老爷和陈端仪还有连大奶奶却大步走了进来。

    大老爷走在最前头,几步到了姚妈妈面前,沉着脸一言不发的抢过了姚妈妈手里还未收拾好的瓷瓶,凑到鼻子面前一闻,瞬间面色大变,骂了一声恶奴就抬脚把姚妈妈踹到了一边。

    大老爷年纪虽大了,可这一脚带着十足的愤怒,居然就把姚妈妈踹到十步开外的大理石插屏上。

    姚妈妈撞得满头满腔的血,可以往大老爷再如何愤怒也没有这样当着下人面前就动手的事情。当即觉得事情不对,艰难撑着爬起来,跪在地上直哆嗦。

    大太太望着盛怒中的大老爷只干巴巴的喊了一声老爷。

    大老爷气的厉害,一把将瓷瓶摔到被面上,痛心疾首的望着大太太。

    “这么多年的夫妻,不管你做过什么,我都忍着你,让着你。自从你身子不好,全家上下,明知道你总爱做些糊涂事情,都没人说什么!可你偏偏越来越分不清楚轻重,你这分明是要祸害我们陈家满门啊。”

    大太太面色阴郁,哆嗦着唇,冷冷的望着大老爷,神情从惶恐变做讽刺。

    “老爷,您说我祸害陈家满门,也不是笫一回了。我就不知道,我这回不过是去看了看侄女和外孙,又怎样祸害到陈家上下了?”

    第九十三章 祸起(下)

    “你私自去李家的事情,我如今不想跟你计较,我只问你,这药是不是你叫人配制的!”,

    “药?”

    大太太本以为大老爷怒气冲冲甚至带着陈端仪夫妻两个过来,又在众人面前发火。不过就是因为她今天没有说一声就去了李家,还毫不客气的和太夫人说了话。

    所以才会引来这样一场怒骂。

    大太太如今也觉得不在乎。

    横竖都这样了,总不能真的休了自己。总之是不能让陈纯歌好过的。

    谁知道竟然会是为了药。

    大太太想不明白,就敛眸漠然道:“老爷,这药我吃了疗效甚好,您看不起王大夫,我却觉得他医术极佳,比那些太医开的药好多了。我吃了就有精神。”

    又冷冷的看着陈端仪和连大奶奶,“如今管家的人不是我,吃什么药也由不得我这个老婆子做主,我只能自己掏了私房让姚妈妈出去给我配药。这样也碍着老爷了?”

    连大奶奶听了这番话,又看着大太太一脸讥讽的样子,气的满面涨红。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不是说自己这个管家的儿媳妇连药都舍不得买给婆婆吃?

    大老爷气的浑身哆嗦,指着大太太只能说出一个你字。

    陈端仪却扑通一声跪到了大太太床前,满面含泪道:“母亲,您生我养我,即便是要喝我的血,吃我的肉,儿子也没有半句怨言。可这回,您着实不该,着实不该啊。”

    大太太听到前半段话,本来还觉得欣慰,可听到后面,就觉得陈端仪是为了连大奶奶才跟她这个当娘的过不去,就沉着脸一声不吭,还冷冷笑了一声。

    陈端仪虽然一心投奔仕途,对大太太却是真心孝顺。看到大太太一脸不屑的样子,只觉得心如刀割,泪水长流。

    大老爷就上去打了陈端仪个耳光,骂道:“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哭成这副样子,成何体统!”

    陈端仪不敢反抗,硬生生的受了。

    连大奶奶却扑上去抱着陈端仪胳膊痛哭不止,心里更加恨起了大太太。

    大老爷望着无知无畏的大太太,还有跪在地上闷不吭声的陈端仪和连大奶奶,又看到旁边的下人皆是一脸恐惧的样子,长叹一声道:“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大太太终于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自己往日也不是没有挑衅过,可老爷从不会这样疾言厉色的来对待自己。

    何况夫妻多年,彼此之间还有什么不知道。

    老爷可是最要脸面的人,要真是不高兴自己去李家。就凭着自己今天并没有真的去把陈纯歌如何,也没有真的就跟李家撕破脸,顶了天去,老爷也不过就是叫退下人,然后说自己几句。

    当面教妻可是大忌。

    老爷居然连端仪夫妻两个都不避开,半点也不忌讳自己这个婆婆今后在儿媳面前还是不是有威严。

    可自己也没有做其他的事情。

    难不成真是为了药!

    大太太想着,就犹犹豫豫的看了一眼那摔在床上的小瓷瓿。

    大老爷敏锐的捕捉到大太太的目光,就哼了一声道:“你如今也知道这药有问题了?”

    大太太心中存着疑惑,就没吭声。

    大老爷却不肯放过她,就把小瓷瓶捏在手中,举到大太太面前,非要她看的清清楚楚不可。

    “你可知道这药是什么!”

    大太太望了望还在屏风边上跪着的姚妈妈,见她一身血迹,吓得一个馓灵,嘬嚅道:“仙寿膏。”

    “仙寿膏!好一个仙寿膏!果然是吃了大补的东西,效果好得很,都能让你这个中风了的人还有精神跑到定国公府去惹事!”

    听见大老爷冷冷的讥讽,大太太心里立时又涌起一阵怒火,只是看着大老爷盛怒之中,也没有说话。

    大老爷就把瓶子举起来摔个粉碎,怒道:“这分明是阿芙蓉做的丸药,你还说是什么仙寿膏!”

    “阿芙蓉……”

    大太太先是尖叫了一声,接着就猛的将眼神没向地上的陈端仪,满怀希望的道:“端仪,你告诉我,这是不是阿芙蓉?”

    陈端仪苦涩的喊了一声母亲,含泪道:“那个王大夫,我和父亲早就听说过。母亲,您是我的亲生母亲,这段时日,为了您的病,我前前后后找过多少大夫。父亲也是到处托人。那个王大夫我也曾打听过,后来还是同僚告诉我,说是他家中有老母吃过王大夫的药,虽说气色大好,人却变得一天都不能离了药。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我和父亲当时就生了疑惑,可这种事情不能胡说,只好找了给您诊脉的太医,买了王大夫的药去让他看看,谁知道您竟然早就偷偷的买了药。还以为我们是舍不得花钱。”

    陈端仪说着只觉得心痛如绞,面色一片灰败。

    大太太却眼前一黑,一口气梗在了那里。

    阿芙蓉!

    阿芙蓉!

    自己是官家太太,不是不懂事情的贱民。

    本朝开国以来,就有太祖皇帝下了圣旨,阿芙蓉乃是剧毒害人之物,民间不得擅自栽培赈卖。只能有官府种植之后,卖往番邦。

    凡是擅自种植出售阿芙蓉甚至是服用的,都会被律法治以重罪。重者,甚至会被全家抄斩。

    自己总觉得这药吃了之后疗效太好,人立时就变得精神起来,一日不吃,就觉得浑身不对。

    本以为那个王大夫一个民间庶民,定然不敢在自己这个官府夫人身上动手脚,没想到竟然敢卖阿芙蓉给自己。

    想到这段时日的症状,大太太顿觉得手足冰凉。

    大老爷对大太太夫妻之情已是彻底消耗殆尽,见到大太太惶惶不安的样子,也没有半分不舍。反而将眼神在屋子中下人身上扫视了一圈。

    一屋子丫鬟婆子就觉得浑身冰凉,一脚都踏在了鬼门关上,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就都跪了下去不住的磕头。

    家中太太用了阿芙蓉,这样的要事,必然是要封口不能传出去的。

    今天老爷当着这么多人面就说出来,分明就是不想给自己这些人一条生路了。

    一时间屋中磕头求饶声四起。

    第九十四章 冲突(上)

    陈端崕陪三老爷喝完酒,已经是二更,叫人送三老爷回去后,就自己回了屋子

    吴四奶奶还在跟管库房的婆子对账。

    陈端崕进去,吴四奶奶闻到淡淡酒香,忙叫人去煮蜜糖水端来给陈端崕解酒润肺。

    婆子很有眼色的带着其余丫鬟退出去。

    吴四奶奶上去亲自伺候着换衣服,还嗔怪道:“这都几天了,您和父亲还是这样喝酒,对身子可不好。”

    陈端崕和吴四奶奶少年夫妻,亲近的很,就不以为意的掐了掐吴四奶奶的下巴,嬉笑道:“父亲这么多年,才能爬到这个位子上,心里当然欢喜,我做儿子的怎么也得陪着。”

    公公在妻妾的事情上虽说荒唐了些,不过论起在仕途上面,还真是精明的人。

    可惜早前外放的时候弄出了些是非被人参奏了一本。

    好不容易在不惑之年的时候升官,还是京畿要职,难怪高兴成那副样子。

    吴四奶奶心里掂量了番,就小声道:“我看着父亲倒是真的欢喜,只是母亲那边,似乎这几日有些没精神。”

    陈端崕闻言就顿了顿,片刻后淡淡道:“母亲是一时半会儿没有想明白,其实即便把端琅过到母亲名下养着,我也是正经的嫡长子,谁也不能越过我,冒姨娘更没那胆子压在母亲头上。”

    吴四奶奶笑着给陈端崕整了整衣襟道:“这件事母亲也觉得委屈。她今日还跟我说,十三姑奶奶那头为了纯贞和你的事情出了大力气。国公爷又为了父亲升迂的事情费尽心思。怎么着家里也是应该好好照顾冒姨娘他们。只是父亲突然就跟族里长老们写信去说要把七弟的名字写到嫡子那头,她这个当母亲事前居然一点也不知道。就是为这个她心里才不舒坦呢。”

    陈端崕嗯了一声,表情莫测。

    吴四奶奶心里就有些打鼓。

    从京城里来的官文已经三天了。

    公公知道升迁的消息时喜出望外,不过那来送官文的人也特意说了,是定国公举贤不避亲在皇上面前举荐了公公,才能让皇上定下主意。

    定国公无缘无故为何要帮着说话。

    还不是因为京里那位十三姑奶奶有了身子。

    自己想的明白,公公当然更想的明白。

    在官场上靠着姻亲关系往上爬可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那代表的是一个家族在官场上的势力。

    既然定国公亲自给这位十三姑奶奶撑腰,公公自然也要投桃报李,一欢喜就写信去更改族谱上陈端琅的身份。

    从庶出,变成了嫡出。

    可自己那位婆婆却不欢喜,陈端琅一旦抬了身份,婆婆那位侄女身份上就不够了。一桩早就盘算好的婚事化为泡影,冒姨娘还被公公叫人仔细看了起来,生怕婆婆下手一样,难怪婆婆连着几日心里不舒坦,即便是能去京城,也没个笑脸。

    可这件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婆婆却来叫自己跟夫君说话,让夫君劝劝公公,真是叫人为难的彻底。

    吴四奶奶还在那边发怔,外头就有小丫鬟送进来蜜糖水,陈端崕一气喝了,看吴四奶奶还像没想明白一样,就叹口气把吴四奶奶拉到床边坐下,拍拍她手道:“母亲那边的吩咐,你就别管了。母亲的主意,我都知道,不过就是怕那边身份越来越高,将来她管家都受到掣肘。其实这些都是小事,只要她一日是父亲的正妻,一日是七弟的嫡母,谁也不能越过她。”

    有些事情,男人并不懂。

    即便是身为正妻,有着无上的荣光和体面。心里终归还是苦涩的,何况还有外头那些夫人们的流言蜚语。

    这些话,吴四奶奶不好跟陈端崕深说,只好含糊的嗯了一声

    陈端崕也不想再跟妻子纠缠这个问题,就拿起桌上的账本翻了翻,奇怪道:“咱们家里今年倒是添置了不少东西。”

    又接着翻了几页,更是疑惑,“怎的家里这几月买了这许多好药补品?”

    陈端崕就有些担忧的望着吴四奶奶,“是你不好,还是母亲身子骨变差了。这些补品,虽说放在库房里不会坏,到底还是吃新鲜的才好。”

    面对陈端崕关切的目光,吴四奶奶涨红了脸,哼哼唧唧说不出来。

    陈端崕立时发现有些不对劲。

    自己这个妻子,还是知道的很清楚。

    身为儿媳妇的,难免有些小心眼,不过比一般的妇人也要老实多了。

    像是上回母亲逼着她写了封信去京城里为难十三妹妹.她晚上回来都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总觉得是亏欠了别人。

    虽说是直率了些,不过自己总觉得这样的女子相处起来才轻松自在。要真是有个母亲那样精明厉害的妻子,外头自己倒是不用担心,就是不知道回了家里能不能松口气。

    好在自己也不喜欢像父亲那样整日欣赏美人,也不用她多管事。

    现下这样的神情,分明是心里又生出愧疚的征兆。

    陈端崕心里抽紧,就用力按了按眉心道:“母亲是不是又为难十三妹妹了?”话中透着一股疲惫和无奈。

    母亲这个人,精明倒是精明,做事也不会太过火。

    可惜最近被纯贞的事情弄得失去分寸,越来越像大伯母了。总以为冒姨娘又有了身子就是握住了那位十三妹妹的命脉,又是一辈子都把父亲拿捏在手里的,行事就变得越来越张狂。

    真是让人头痛!

    这可是自己要上京参加吏部恩科和父亲升迂的重要时候。

    自己能不能通过吏部的考察弄个好地方,父亲能不能顺利在京里坐稳位子打开局面,都要靠着定国公。

    母亲怎么就是想不明白!

    吴四奶奶看陈端崕脸色越来越沉,急忙摆手解释道:“没有没有,母亲没有为难十三妹妹那边。只不过自从十三姑奶奶知道冒姨娘有了身子,就常常让驿站的人帮忙快马送些药材补品回来。母亲看了都是上好的,就说冒姨娘一个人也用不了那么许多,也不用单独造册子,就让我都走了公中的账,放在库房里,谁要是需要了就拿去吃就是。”

    陈端崕半晌没做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吴四奶奶看着心里害怕,拽着陈端崕的衣袖,怯怯道:“夫君,你别生气,冒姨娘那头,我也叫了人每天去送补品的。”

    “不过不是十三妹妹送回来的那些上等东西吧!”陈端崕语调讽刺,看吴四奶奶没否认,就猛的站起来,在屋里走了两圈,发泄道:“我真是不明白母亲在想些什么。找人拼命给冒姨娘补身子的人是她,推着父亲去冒姨娘那边的人也是她,最盼望冒姨娘有身子的人更是她!如今也是得偿所愿了,我倒也认为母亲这件事做的高明。毕竟端琅已经不在家里,想要带回来十分不容易。可她怎的就以为天天给冒姨娘炖些发霉的补品吃,就能让冒姨娘生个蠢货出来!”

    吴四奶奶吓得噤声了半天,才辩解道:“母亲也是怕生了个小弟弟,父亲那边就会……”

    “就会什么!”陈端崕瞪了一眼吴四奶奶,怒道“是男是女都还不知道,即便是个男孩儿,难不成今后我有个痴傻的弟弟,别人就不会笑话我。本来就是庶出,又是个小儿子,十三妹妹就算手再长,这个弟弟将来养大也只能靠着我这个哥哥生活,还能翻得了天去?不过就是分些家产给他让他另过罢了,有了出息,还能帮衬我。”

    看着陈端崕这样生气,吴四奶奶搓了搓裙角,才小声道:“母亲定了意思,我也没法子。要不明天我就叫人给冒姨娘煮上好的补品过去。”

    说话的时候,吴四奶奶一阵心痛。

    这些补品可都是金贵东西。

    如今都走了公中的账,现下也只能是自己掏腰包补上了。

    也不知道这回又要贴补多少陪嫁进去。

    陈端崕一眼瞥见吴四奶奶的愁眉苦脸,就想到了三太太总是喜欢叫她帮着管家,却不给足够的例钱的事情。

    要真是让自己这个妻子去处理补品的事情,恐怕她的陪嫁真是要空了

    儿不言母过。

    陈端崕虽说明知道三太太在许多事情上难免锱铢计较,尤其是对家中银钱上克扣的极紧,也不好多说。

    毕竟这些钱都是拿去疏通官场和陪嫁陈纯贞以及纯歌了。

    那都是为了家里的将来。

    如今银钱吃紧,大家也只能心照不宣的互相使心眼。

    陈端崕又摁了摁眉心,吐出一口浊气,缓缓道:“补品的事情我明天去跟母亲说一说,该是冒姨娘用的,咱们都还回去。冒姨娘能在家里平安无事呆了这许多年,也不是个简单的人。”

    吴四奶奶听着就愕然抬头望着陈端崕。

    陈端崕苦笑一声,没有解释。

    吴四奶奶的眼神立时就变得若有所思。

    “咱们就要进京了,别为了蝇头小利丢了大前程。”

    一语点破,吴四娲奶马上坚决的点了点头。

    陈端崕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心里斟酌着明天要过去见三太太时候应该怎样说才好。

    不能太直接,否则会伤了母子感情。

    也不能太委婉,要不就会直接被不轻不重的挡回来。

    还真是让人头痛!

    夫妻两个各自带着心事歇下。

    第九十五章 冲突(中)

    第二天早上陈端崕和吴四奶奶一起去给三太太请安。

    三太太正叫朱妈妈带着丫鬟们收拾东西。把毛皮这些东西都要先拿出去哂哂,再仔仔细细裹起来。

    至于那些衣料布匹的,要是最好的,就都带上,一般的,也就放在家里库房。

    朱妈妈跟三太太商量着说是要把一些带不走还七八成新的衣服拿出去当了。

    三太太就瞪了朱妈妈一眼道:“咱们家里女眷的衣服,哪是能拿出去当得!”

    朱妈妈就不吭声继续带着下人们收拾。

    几个姨娘都恭恭敬敬的站在边上。

    三太太一眼看到陈端崕,忙叫他不用再行礼,仔细端详了一番,才满意的点点头,夸吴四奶奶照顾的好。

    吴四奶奶忙起身讷讷说是本分,神情恭敬过了头就显出了些拘谨来。

    三太太看着不禁皱眉。

    倒是个好拿捏得。可这副样子在绥南也就罢了,左右不过是些门第差不多的来往。等去了京城,遍地都是皇亲国戚,还是这样,只怕是拿不出手。

    三太太心里琢磨着要好好调教吴四奶奶,吴四奶奶的眼神却全落在旁边几个姨娘身上。

    和姨娘以前得宠时候总是娇艳欲滴,看上去如同双十年华的人。自从陈纯瑶嫁去了周家,两鬓边上却已经隐隐有了白发,如同霜花一般。脸上肌肤也渐渐松弛,整个人都显出一种老态。

    公公以前惦记着旧情还时不时去她屋子一趟,后来就再也没有了动静。

    反而是看着老实敦厚的冒姨娘,这些时日迅速变得柔美起来。

    即便是自己送去的补药不好。下头那些人在吃食上也会精心料理,还有公公也常常过去用饭,哪能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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