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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女尹与谜驸马 作者:苏打
兵慌马乱苏打
暑假要到啦!兵慌马乱啊啊啊啊!!!!
听说这是之前很红,最近已经开始有点退流行的咆哮体,但是苏打本来就是跟不上流行的人,所以大伙儿就别介意了,毕竟坐正电脑面前自行咆哮一下,有益身心健康。
老实说,因为苏打天天自动放假,所以暑不暑假对我这个脱离校园多年的人来说,应该是没什么大关系的,不过,暑假是夏天,很热很热的夏天,让人很烦躁的夏天,不仅位居我每年最痛恨的季节第一位,更是各兵家催款单的分界线。
这意思就是,由暑假到年末,各式催款单就要如雪片般飞来了啊啊啊啊啊啊!!!!(继续抱头对电脑咆哮)
好想抱头躲到南半球的无人岛上去啊——可惜无人岛上没有便利商店;好想抱头躲到北极去跟爱斯基摩人作伴啊——依然一样没有便利商店,所以,只要没有离开地球,这关卡眼见是怎么避都避不了,躲也躲不过啊!
要怪,只能怪苏打上半年日子过得太舒服,享受得太享受,悠哉得太悠哉,以致这下半年,显而易见的必须绑起来过了。
年,还有一半哪……
其实我自己也没有统计过我写稿的规律,因为除了第一年年轻不懂事的积极努力、诚恳向上之外,其余时间,都相当放牛吃草,然后,就形成了这样的规律——
开春过年嘛!放假,一放放到个三、四月,接着努力个三、四个月,再来,酷夏到了,太热,再放假,一放又放两、三个月……哎呀!糟了,快到年终啦!再不写,这个年过不下去啦!快加把劲啊啊啊啊!!!!
苏打的日子就这么日复一日地循环着,但苍天啊!这是正常人的生活吗?
最近白头发都长出来啦!也要吃叶黄素啦!谁来督促督促、教导教导我如何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啊啊啊啊啊!!!!
楔子
人们说,那地方,天空是七彩的,泉水是脂凝白的,男子比女子少,歌声及笑声比话声多。
人们说,那地方,女子至上,男子退散;女子穿裤,男子穿裙;女子把持国政,后gy乱,面首无数;孩童只知其母,不知其父。
人们说……
但无论人们如何打探,那些真正经由女儿国女儿家腹中孕育出,那最器宇轩昂、魁伟有雄姿的女儿国男子,他们充满男子气概的俊挺脸庞上永远只会露出那最倾国倾城的一抹似笑非笑,然后将所有耳语留在风中,潇洒策马前行,只为能早一日赶回“虹城”,重回他们女儿国七辣那最最傲然且迷人的风采羽翼下——
一名帅气、随兴,专门协助友好邦国平叛御敌的飒爽女将;一名行踪诡秘,断案如神的智酷女尹;一名日日坐于斥候肩上号令群雄、保疆卫土的娇俏女帅;一名风度翩翩,外交谈判桌上迷倒众生的靓丽女爵;一名天天鱼打混,却政和令申的狡慧女相;一名左手覆雨、右手翻云,却热爱伪装柔弱的烈火女卿,以及她们身后,那最美艳无双、睥睨天下的呛辣女皇。
生活在这样的国度里,享受幸福都还来不及,谁还有空管人们怎么说!
第一章
深夜,丑时,女儿国首府“虹城”府衙,火光通明。
宽阔的内衙之中,摆放有七张案桌,七名穿着五品官服的官员坐在案桌后,聚j会神地审批着文牒,一旁的仆役们,则快步在案桌旁来回穿梭,递文牒的递文牒,倒水的倒水,磨墨的磨墨,送热食的送热食,热闹得犹如白昼。
尽管夜已深沉,但掌管女儿国首府治安与行政事务的“虹城府”内衙里,每个人都j神奕奕,不仅因为他们是习惯昼寝的夜班人员,更因为自成立那天起,虹城府衙的大门就不曾关上过。
所有女儿国的百姓都深信,就算有一天,地裂天崩,这座坐落于皇g东南方,被视为女儿国坚韧象征的虹城府衙,灯火依旧不会熄灭,就算熄灭,也一定立刻会有一抹不知由何处冒出的淡淡的蓝,来为其点亮……
“红三区文牒。”
“是!”
“橙五区文牒。”
“是!”
“绿一区文牒。”
“是!”
在此起彼落的呼唤声中,官员们动作迅速,仆役们手脚伶俐,尽管走动之际,肩都擦着肩了,但依然乱中有序,并且效率一流。
不过,偶尔也会有小小的例外。
“紫一区!紫一区怎么还没送来?”
“是,就来……”
听着不远处那声隐隐有些不耐烦的呼喊,负责紫一区的新进仆役,双手端着高高的文牒,急匆匆地赶紧向发声处走去,但一个不小心,他的脚步踉跄了一下,手中的文牒霎时歪倾。
就在文牒小山即将倾倒之际,突然,一只纤纤小手不知由何处伸了过来,一把就将文牒捞回。
“小心。”
“谢您了……”抱着那迭齐整的文牒,仆役先是松了口气地连声道着谢,但在发现那只纤纤小手的主人是谁后,他惊喜异常地朝那抹湛蓝身影高唤出声,“大……大人!”
“即刻升堂。”
当仆役耳中传入一声清雅、淡然的清清嗓音时,那抹湛蓝已经飘远,望着那抹湛蓝自在地在忙乱的人群中穿梭,望着她自信的脚步、婀娜的身姿,仆役蓦地有些痴了。
“是的,莃大人。”
在场,有许多人都痴了,但那名一直在内衙里居中调度的中年女子——闵师爷可没空痴,一听到升堂的指令后,连忙高声唤着下人们。
“都听到了,立即升堂,还不快请各位大人到正堂上去。”
是的,升堂,丑时。
时间晚得很古怪,气氛兴奋得很古怪,但所有人都不觉得古怪,理所当然地收拾好文牒后,鱼贯进入正堂。
“都到了?”待所有人都在自己右手边坐定后,湛蓝女子优雅地坐在大堂之上,一手撑着下颏,眼眸紧盯着案桌上的书册,头抬也没抬地淡淡问道。
她虽没抬头,但所有人的目光全盯在她身上,毕竟如今在他们眼前的,可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来去一阵风,眼眸鲜少离开手中书册,却对虹城内大小事知之甚详,并且断案如神的女儿国智酷女尹——云莃莫尔特。
就见她上半身穿着一袭湛蓝色的家服,外罩一件高领黑色软甲,下半身则是尽显其修长、匀称双腿的短裤及黑长靴,腰间挂着一把弯刀,以莫尔特家族特有的优雅坐姿,双腿交迭地坐在座上。
她一头及肩且毫无装饰的中分乌黑短发,两侧利落、熨贴地包裹住她鹅蛋般的小脸,让她本就小巧的脸蛋更显尖俏,那j致的五官、长长的睫毛,以及黑白分明的幽深眼眸,更让她整个人透出一股空灵与淡淡神秘。
是的,神秘。
因为老实说,从没有人知晓她不出现时究竟身于何处,平常又在做些什么事,甚至不清楚她是否居住于五姑娘府中,因为她的五姑娘府连禁卫军都没有。
此外,尽管只有十八岁,但只要凝望着她那虽淡漠,却绝美的小脸,以及那不管发生什么大事,都泰然自若的神态,聆听着她用着那依然淡漠,却清润的嗓音,做出那简短,却威信力十足的提点与定夺,所有人的心中只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信赖”二字……
“都到了,莃大人。”一待云莃开口,闵师爷立即恭敬答道。
“许大人,今晚绿五区发生的火烧猪舍、一人意外死亡事件,你怎么看?”听到闵师爷的话后,云莃依然没抬头,双眸直视着案桌上的书册,一边翻页,一边淡淡问道。
“有疑点,已派焦仵作前去勘尸,但到目前为止,尚未发现异样。”
“很好,吩咐下去,请她特别注意死者口中有无灰烬,若无,代表死者是先被人谋杀后丢入猪舍焚尸灭迹,让人去查查是怎么死的,就算有,更要查查,因为死者那外人眼中娴良德慧的夫君其实有杀人前科,并早与他人有染。”
“是。”
“张大人,李大富与孙民家的土地纠纷裁决听说孙家不服?”
“是的,莃大人,因为孙家一直对他们土地上那口池塘的面积丈量结果不满,非要等李丈量师回来做最后的确认。”
“这只是孙民的拖延战术,因为他早知道李丈量师不会回来了。”云莃口中冷冷说道,然后由书册中抽出一张上头交错画着线条,并写满数字的地图,手指轻轻一弹,让地图直接穿越正堂,落至发言的官员案桌上,“这是我亲自已丈量的过程及结果,不满意的话,让孙民来找我。”
“是的,莃大人。”
望着那张地图,官员的眼眸晶亮不已,因为尽管没有人知道云莃是何时去丈量的,但所有人都明白,向来对数学极有天赋的云莃不出马则矣,一旦出马,结果绝不可能有任何争议。
“刘大人,关于靖远一案的问题,我的答复是……”
在云莃与七名官员的快问快答下,各官员桌上那原本堆得像小山一样高的文牒,愈来愈低、愈来愈低……
“好了,最后一个问题我得再思量两天,今日就先这样。”将案桌上的书册拿至手中后,云莃头也不回地向堂外走去,“剩下交给你了,闵师爷。”
“是。”紧跟在云莃身后的闵师爷本是从容应道,但在身旁突然多了一个人时,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莃大人,请您留步,这份……”
“嗯?”未待那名不请自来的新任官员将口中的“赏花请帖”四字说完,云莃今夜第一回将眼眸由书中抬起,冷冷注视着她,冷冷、冷冷地。
“抱歉。”望着云莃冷然的目光,闵师爷立即不动声色地拉着那名不知趣,而此时被吓得有些傻的年轻官员恭敬退下,“莃大人,您请继续。”
是的,继续她原来在做的事,无论她原本究竟在做些什么,抑或是想去做些什么。
跟在云莃身旁三年,闵师爷早清楚这名人们口中的智酷大人有着自己独特的生活步调,她该知道的事,她全知道,她该出现的时候,就会出现,但若有人不识相地破坏她的既有步调,提出这种她早已判断她不需理会,也不想理会之事,绝不会得到什么好回应。
“小简,你进衙前我告诫过你的话,你都当放屁了?”
待云莃离去后,闵师爷眯起眼望向身旁那名手足无措的年轻官员——她的外甥女,现任尚书大人之女,“你苦读多年书,好不容易如愿进入虹城府,这才第三天,你就不想混了?”
“闵姨,可人家好不容易才见到莃大人,一时忍不住就……”年轻官员眼眶微红,却掩不住激动地望着闵师爷,“而且人家也真的很想、很想听听莃大人跟她那个谜之隐者的故事。”
“全女儿国谁不想见莃大人?谁不想听故事?可连你娘都不敢这么造次!”闵师爷依然冷眉轻斥着,“这回饶了你,下回不好好干活,再这么胡乱生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好啦!不过,闵姨,我已经跟张御史家的青儿撂话了,说我一定会弄个比她那宝贝得要命的莃大人发带更好的东西……你这有没有莃大人的手绢啊?新的也可以,用过的更好……”
“门儿都没有!你要知道,莃大人的手绢,可是有钱也买不到的珍宝,就算叫你娘来要,我也不给!”
在闵师爷与外甥女斗嘴之时,她们的话题中心人物——云莃,却早已纵马出了虹城,直往商丘山而去,然后在晨曦之中,来至一处杳无人烟,却风景绝美的山崖旁,在一个结满蛛的山洞前、古树下,背靠树干席地而坐,继续看书。
“您好。”日正当中之时,云莃终于收起书本,对着洞内打了声招呼,接着取来一g竹枝,在地上画了起来,口中则喃喃念着,“九g图,干干一,乾坤三……”
九g图是个游戏,是洞中隐者教会云莃的数位游戏,而她很喜欢与那向来不多言,偶尔疯癫的老隐者玩这种智力游戏,因为这样单纯的数字思索,很能让她放松。
“好,来吧!干巽位?”当画在地上的填字谜题出完后,云莃淡淡说道。
“五。”云莃话声甫落,洞中人便回答出了正确的数字,但嗓音不仅沙哑,还有些莫名的气若游丝。
在听及那个苍老,却一点也不熟悉的嗓音时,云莃陡地愣了愣,然后缓缓停下了手中动作,抬起头,凝视着那又深又黑的洞口许久许久,才冷冷问道:“您是?”
是的,云莃疑惑了,因为此刻洞中之人,并不是多年来一直深居于漆黑洞中的那名老隐者!
三年前,当十五岁的她如往常般一人四处闲晃,不经意走至这棵古树下独自思考难题,口中喃喃自语了一个下午后,洞出发出一声长叹且道出答案,并自此后常与她隔空对谈、解她疑惑的那名老隐者,嗓音虽苍老,却没有这般低哑与孱弱。
“你是云莃莫尔特。”面对云莃的困惑,洞中沙哑的嗓音这样回答着。
听到这个回答后,云莃的眼眸微微眯了起来。
这么多年来,她从未主动告知过老隐者她的身分,但纵使如此,此时此刻,这却不是她脑中思索的第一要事——
她要知道的是,洞中原本的老隐者呢?
“他呢?”所以,云莃又问。
“得偿夙愿了。”
洞中传出的嗓音有些飘忽,云莃在听到这个答案后,心情也有些飘忽。
是吗?得偿夙愿了?
终于将自己一身的罪全赎完了,是吗?
“谢谢您陪他最后一段路。”聆听到那其实已隐隐有所觉的回答,云莃静默了许久后,才遥望着远方蓝天,淡淡说道。
是的,谢谢,谢谢他让那名与她虽从未谋面,却亦师亦友的老隐者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走,在他独自离群索居,用孤独来惩罚自己曾犯下错误的这几多年后。
虽然老隐者从未曾提及,但云莃不笨,所以她知道,一个人若不是心中怀着至苦至大的悲痛与悔恨,绝不会用这般清苦、压抑的方式活着。
对老隐者来说,求死很容易,活着反倒难,因此他才会选择活着,用活着来惩罚自己,用活着来赎自己曾经犯下的罪……
其实,在云莃遇上老隐者之前,并不知道他已在洞中待了多少年,更不清楚他究竟犯下什么错,又为何疯癫,但知道他终于解脱的今天,她一方为他慨叹,但一方,却又有些不舍。
下回别再给我带东西了,丫头,你已是上苍赐予小老儿的恩典了……
回想着过往与老隐者相处的点点滴滴,云莃任轻风吹乱了自己的发梢,仰望着天际的眼眸有些淡淡酸涩。
这三年来,他与她用一问一答的方式,为她厘清了许多书册上的谬误,教会她如何勘天相地,如何在数字海中优游,甚至在她遇上难题而百思不得其解时,言简意赅且切中其要地给她一针见血的回答。
而她,虽总看似是为打发时间而来,虽总看似是为解决难题而来,但其实,她只是不想让这样一名智能老者,独自背负着心中的苦,一个人那样孤孤单单……
不过尽管不舍归不舍,但云莃却明白,对老隐者而言,这或许是件好事,因为至少他彻底解脱了,再不必受那日夜椎心的、自责的、寂寞的苦了。
“他留了最后一道课题给你。”许久之后,洞内又传出那个夹杂着剧咳的沙哑嗓音,“但在答题之前,你想知道我是如何进到洞里的吗?”
“给我两天时间。”望着洞口密密麻麻,未受到破坏的完整蛛,听着洞中那个明显带着挑战意味的虚弱话声,云莃决定接受这个挑战。
毕竟他既认识老隐者,一定也早明白她与老隐者的相处方式,而更可能他是受其所托,所以才会在里面一直等到她的到来,然后以同样的方式,与她对谈。
若这是老隐者最后的心愿,那么她相当愿意接受他的托付。
毕竟虽说是因缘际会才相识,纵使从不曾谋面,更不曾深交,但能在他人人生最后的时刻,接受到这一分小小的、淡淡的惦记,这一场相遇,也算圆满了。
“好的,就两天,三只烧鹅。”
烧鹅?三只?
这是什么?赌酬?
听着洞中人的要求,云莃先是愣了愣,因为过往,老隐者从没向她要求过任何东西,甚至连她送的东西都不曾拿过。
不过也罢,无论是不是赌酬,无论她能不能找出此人进洞的秘密,既然这人想吃烧鹅,那么她就当满足他的心愿,也未尝不可,毕竟走到了他这岁数,已是不易。
“可以。”点点头后轻轻站起身,云莃走着走着,突然又一回头,“但您这状况吃烧鹅好吗?”
是的,云莃确实有些忧心,因为洞中之人或许也是位老者,但这位老者比起原来那位老隐者,似乎身体状况差上许多。
“我静候佳音。”洞中人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但伴随着这句话的,却还有一阵低哑的笑声,而后,自此无声。
噢!好吧!人家老说老小孩、老小孩,看样子这位老者确实比原来那位开朗,甚或任x一些。
不过说来也怪,向来在人们眼中淡漠寡情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拿老者没辙,而且也出人意外地极受老者们疼爱。
她实在没看出自己有这么和霭可亲啊……
就这样,一路思考着“为什么自己老与怪老人投缘”的云莃骑马下山去了,两天之后,老老实实地带着三只烧鹅来到了洞口,因为纵使她巨细靡遗地遍察了山洞四周,甚至方圆五里,却仍不清那人是如何进入洞中的。
不过输就输了,反正她从小就被教导凡事虽需尽力,但更该量力而为,跌倒后更要自己爬起,毕竟这世间本就没有人能永远胜,也没有人会永远输,况且有些事远比弄清这老头如何进洞重要得多。
“来,您的烧鹅。”将热腾腾的菜笼放置于洞口,云莃又退回树下看书。
“你认输了?”
“是。”云莃爽快利落地答道。
“哦?”听到云莃的回答后,洞内传出一个似是有些意外,却又饶富兴味的低吟声。
“若您吃完后,对这店的烧鹅不满意,下回我会换一家。”轻轻翻着书页,云莃淡淡说道。
“香鹅坊的烧鹅,这世间很难有人会不满意。”
鼻子很灵嘛!况且不只鼻子灵,连消息也灵,这家店才刚开张两个多月呢!
看样子这回的洞中老者并不像前一位老隐者一般,是为赎罪而来,而且也不是全天候地待在洞中……
就那样边想,边看书,半晌后,云莃伸了伸懒腰,放下手中书册,在发现洞口的食笼不知何时消失时,眼眸转了转,忍不住地向洞内问道:“九g图,您玩吗?”
是啊!若这老头还有力气吃烧鹅,应该还有j神玩玩九g图吧?因为她现在着实有些技痒啊!
“玩。”
听到洞中人的回答后,云莃立即二话不说地开始画格,而且这么一玩,玩到西天的彩霞都飘上了天,才回过神来。
好家伙,这老头是个狠角色啊……
望着地上自己用竹枝画出的众多方格,云莃有些惊诧地眨了眨眼,因为他竟在与她一边讨论天文地理,一边答题的情况下,不知不觉中,将她压箱底的题目都逼了出来,而且答案还都那样的迅速确实!
“抱歉,我得走了。”在夕阳的余晖中,云莃站起身,往自己的小马走去,边走边不住喃喃道:“玩物丧志、玩物丧志啊……”
是啊!也太玩物丧志了,居然跟这怪老头就这么玩了一整个下午,玩得都忘了时间,更忘了该让人好好休息了。
但这老头确实有趣得紧,脑中不仅有许多怪念头、怪想法,还一副完全不觉得自己怪的模样。
“想再更玩物丧志些吗?”
就在云莃跳上马时,她突然又听到洞内传来那个含着笑意的低哑嗓音。
“您也该休息了吧……”云莃先是下意识地回头说道,但略略沉思后,她的唇旁却缓缓浮出一抹连自己都没发现的浅笑,“好吧!还有什么更玩物丧志的?”
“浑圆图,三只烧鹅。”
“浑圆图?三只烧鹅?”
浑圆图?挑战x很高啊!
不过……又是三只烧鹅,这老头会不会太喜欢吃烧鹅了啊!
“八只田。”恍若听出云莃话语声中的迟疑,沙哑嗓音改而这么说道。
“三只烧鹅。”想象着自己拎着一整盘田腿的画面,云莃脸颊微微抽了一抽,连忙否决,“我下回来,连题目一道给您带来。”
“我静候佳音。”
在那依然含着低笑的沙哑嗓音中,云莃一身神清气爽地缓缓纵马离去了。
就在她离去后,洞中突然发出了一声轻啸,而在这啸声后,两只原本停在洞外树林间的两头雌的海东青,倏地往天空飞去,在她上空徘徊。
终于,可以心无旁骛地守着她了——在分离十年之后。
将头仰在洞壁上,况未然口中又呕出一口鲜血,但他的眼眸却在笑。
她,再没有小时候那好胜、不服输的x子,竟认输认得那样心平气和,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但毕竟十年了,她再不是那个八岁的倔强小女孩,而他,也再不是那总爱逗她生气、惹她皱眉,甚至让她梦想彻底破碎、人生彻底走样的十二岁淘气少年……
我长大后,绝对会是个比你还出色的大将军!
曾经的童言童话,缓缓浮现在况未然的脑海,他淡淡的笑了,但笑容却有些苦涩,因为他没有成为将军,她也没有,反倒是成为了一个聪敏、灵透,却寡言、独行侠似的府尹。
但以前的她,并不是这样的。
她爱笑、好动,j骑s、擅马球,身旁总围绕着一群大小孩童,一头长发迎风飞扬。
现在短发的她,其实依旧很美,甚至比他想象的更加脱俗,可她却总独来独往,那双原本那样活泼、灵动的眸子,大部分的时间都停留在书册之上。
她这个年纪的女子,她那样身分的女子,本不该如此遗世而独立,尽管她或许因此而自在。
然而,纵使如此,他依然不舍她的梦想,不舍她的独立,不舍她的坚强,更不舍她的孤单……
所以他能做的,就是让她自此后平平安安,再不受到任何伤害,在他还能呼吸的时候。
若她明白她今日的人生全因他而改变,她还会愿意与他这样心平气和的说话吗?还会愿意接受他的关怀吗?
但无论会与不会,他都不会再离开了……
第二章
两年后
“好了,今天就先这样了。”优雅地由座位上起身,云莃像往常一样边走,眼眸边盯着手中书册,“小简,闵师爷身子好些了吗?”
“谢谢莃大人关心,她丑时会回衙画卯……对了,请代闵姨与我向您的烧鹅仙人问好。”
听着身后小简必恭必敬的问候语,云莃的脸颊微微抽了一抽,但她还是像往常般地快步离去。
老实说,连云莃都不明白这“烧鹅仙人”的名号是怎么流传起来的,可她怀疑罪魁祸首极可能是她身后这位——曾受她之托,去买烧鹅的闵师爷外甥女——小简,她疯狂的爱慕者之一。
这世间,果然没有不透风的墙,只不过是买个烧鹅啊!
但或许她下回真得问问他要不要换换口味,虽然不是三天两头就吃,但就算一个月吃一回,都那把年纪了,吃多了也会吃出问题来的。
她怎么也不想在老隐者仙逝后,眼见着他这位与她更为投契的二号隐者因烧鹅堵心也跟着随风而逝……
在月上东山之时,云莃像往常一般骑着马来到了商丘山,然后在洞口前的古树旁静静坐下,在此起彼落的虫鸣声中,开始逐一思考方才公堂上官员们提出的问题,以及最佳的解决之道。
不知为何,今日的云莃脑子似乎不像过去那样灵光,有些不知名的昏昏沉沉,就在她试图振作、厘清思绪之时,洞内传出了一阵悠扬的乐声。
听着那空灵、清澈的树笛声,云莃原本有些浮躁的心情缓缓平静了下来,她索x也不再思考,而是缓缓将头靠在树干上,让自己彻底放空。
只是一片树叶,竟能幻化出那样千变万化的乐音……
聆听着那几乎让人忘却一切烦恼的动人乐音,云莃在心底轻轻感叹着,感叹着这两年来,洞中老者带给自己的所有宁静。
是的,宁静。
尽管他谈话的方式与先前的老隐者不同,不会直接给出正确答案,但他却会给出一个方向让她自己去思考,然后透过你一言我一语的切磋方式,得到彼此想要的答案。许多时候,有些话她都未曾说出口,他就能心领神会。
此外,他也不像先前的老隐者一样经常叹息,给人一股沉沉的沧桑感,而是像一个寻常的慈祥老者般,随心所欲的笑,随心所欲的沉默,随心所欲的吹树笛,然后在她要离去时,丢给她一个随心所欲的谜题。
就是这种随心所欲,令云莃觉得自在。
所以若有一天,他真的仙逝,她会想念他的,而她诚挚希望,这一天,不要太早到来……
就在云莃阖眼冥思之际,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眼前隐隐约约出现了道道红线,一开始,她并不想理会,但当那红线已阻碍了她的正常视线后,她蓦地睁开了眼眸。
可无论她怎么揉眼、眨眼,眼前那道道红线不仅挥之不去,更有不断增加、纠缠的趋势。
“怎么了?”突然,洞中乐声缓缓停了下来。
“没事,只是我眼前不知为何出现好多道红线,井然交错,乱中有……”
云莃试图解释自己的状况,但话声未完,一道黑影却倏地在她身旁出现,并且迅速点住了她周身x道,而那熟悉的嗓音也在她耳畔响起。
“最近有黑蛊族的人到来?”
“是,但让我以安全为由挡在了城外。”尽管全身动弹不得,云莃却一点也不害怕,只是望着眼前的红线微微蹙起了眉,“是蛊?”
“红线蛊。大概因主人意外死在山间,所以这些无主的蛊便开始四处乱窜……深吸一口气,告诉我哪儿觉得疼?”
“右下腰腹……”听着从未离自己那样近的低沉嗓音,云莃脑际微微有种虚幻的恍惚感,但她还是照做了,然后在感觉自己的衣衫被人拉开时,身子微微一瑟缩,“那我一会儿得……封山一天……”
“很好的决定。会有些疼,忍着些。”
“好……”云莃喃喃说道,然后在低喃声间,感觉自己上半身的衣衫全然被人褪下,而后,一个轻刺感由她的腰腹间传来,接着是一个温热的唇瓣触感。
当那唇瓣微微一用力,由她体内吮出一滴血后,那轻刺感开始缓缓上移一寸,然后,那温热的唇瓣也上移一寸……
这唇的温润触感,不像老人啊!
难道这人,并不像她想象般的老?
“抱歉。”
当那唇移及自己的右边丰r下缘之时,云莃耳畔传来一个轻哑的嗓音。
“没事。”云莃轻应着。
是的,没事,毕竟他是在为她袪除蛊毒,一点点的肌肤相触不算什么的。
一直到这时,云莃才恍恍惚惚发觉,这个自己早已听熟了的嗓音,其实与他一开始的低哑孱弱是那样的不同,不仅磁x,而且隽永,而他身上传来的干净、清新皂香味,也一点都不像老人。
为什么过去的她都没有发现?
又是什么原因,竟让她一直认定他是一名老者?
“唔……”蛊毒随着血y的流动缓缓在云莃体内流窜,她的脑际也愈发昏沉了。
但当那个温热的唇瓣沿着自己的浑圆r缘轻轻吸吮,当他的唇角无意间轻轻碰触到自己的r尖之时,一股微微的酥麻感令她下意识地低吟出声。
应该要尴尬吗?
大概不用吧?她若尴尬了,为她袪蛊的他岂不更尴尬?
云莃身上的所有反应,其实况未然全看在眼底,但他却没有作声,只是全神贯注地用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顺着蛊虫游动的位置,刺入她那如凝脂般的白皙肌肤中,然后将蛊虫不断往上、往后逼……
云莃的腰腹、x下、r缘、r峰、雪颈、锁骨、脸颊,在况未然的小刀轻刺下,出现了一道看似血痕的红线,当他的刀沿着她的眼角开始向耳际而去,不得不撩起她向来包覆住小脸的颊旁发丝之时,他的手却蓦地停住了。
“抱歉,忘了先提醒你……没吓着你吧?”感觉出男子的微怔,云莃自然明白是为什么,所以她语含歉意地说道。
是的,歉意,因为她很明白初见她这模样的人,一定会感到惊愕,因为她的左耳,在她八岁时的一件意外伤害后,已彻底变形了。
但她伤着的,不仅仅只是左耳,还有她的左眉、左脸、左脚、左边听力,以及她八岁前的所有记忆。
尽管当时的女皇找来了最好的大夫来为她诊治,尽可能让她的疤痕不细看几乎看不出痕迹,但有些东西,就算神仙下凡,也回不来的。
不过纵使如此,她还是感谢,感谢她依然活了下来,感谢在她完全没有过去记忆而彻底茫茫然、无所从,甚至恐慌之时,有那样多人耐心、细心地陪伴着她一同走过,让她可以成为今天的云莃!
听着云莃云淡风清的话语,她身前的男子仍然没有出声,但她却感觉得到,不知为何,他来回轻抚着她那其实吓坏过不少人的左耳,手指尖传来的心疼与不舍,几乎一点都不想隐藏。
真的很想告诉他,不必心疼,不必不舍,因为她真的很满意现在的生活,真的。
但最后,云莃却什么话也没有说,毕竟面对着一名一直以来被她视之为老者,因而自在与之保持清淡君子之交关系,如今却发现原来她完全搞错的陌生人来说,那样的话语,着实太过于亲密。
不过,就算不是老者,也是个正人君子。
然而,跟个不是老者的正人君子,该如何相处,对她而言也是个难题啊……
在云莃思绪混乱、纷飞之时,况未然很快又开始继续他的袪蛊之举,直至她的后颈及肩胛都每隔一寸、次第出现一滴血后,他终于由她的后背心中,刺出一只浑身闪着银光的细小银虫。
“虹城里最懂治蛊伤的大夫,是红四区的钱老御医?”取出火折子将银虫烧了个j光后,况未然小心翼翼地用披风将云莃裹紧后问道。
“是……”神智已有些不清的云莃喃喃说道。“你……唤什么名?”
是啊!既不是个老者,她总不能“您”啊“您”的唤了。
“况未然。”况未然抱起云莃上马之时哑声说道,然后再不言语地策马直奔红四区而去。
“等会儿,我还得先回府衙去下个令……”倚在那个广阔且明显属于年轻男子才有的壮硕x膛上,云莃胡乱呢喃着。
“我去。”
“那你拿着……这个……去虹城府衙找闵师爷……”
解下腰际上的麒麟玉坠,云莃将之交至况未然的手中,然后安心地轻轻阖上眼眸,直至马停下,直至自己身子被抱起,直至他们走至一间原本亮着灯火的屋前,而灯火不知为何突然熄灭时,况未然的嗓音才再度响起。
“钱老御医。”
“哪位?”原本坐在案桌前看书的钱老御医不耐烦地问道。
“请别转身。五姑娘受了红线蛊,我已做了初步的袪蛊工作。”
“喔!知道了,放我身后的榻上吧!”
“麻烦您了。”
当云莃的身子小心翼翼地被平放至榻上后,况未然的身影便倏地消失了,而一直背对他们坐在案桌前的钱老御医,在重新将灯火点上后,才转身走至榻旁瞪着云莃。
“我说,五姑娘,你不给退休的老婆子找点事做,心里难受是吧?”
“我想念您骂人时的中气十足……”望向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脸,感觉自己眼底红线已缓缓消失的云莃轻轻笑了笑。
就是这张老脸,伴着她度过了最痛苦的一段时光,就是那毫不留情的直言不讳,视她如寻常伤者的一视同仁,让她有勇气面对自己的残缺,活得如此自信、坚强。
“都弄完了,还带到我这儿来干嘛?”仔细检视了云莃的脉象,以及那其实早被彻底清除的蛊毒后,钱老御医冷哼了一声,“我是御医,又不是负责看护熬药的医侍官!”
“啊!我心里舒坦多了。”听着钱老御医那没好气的低咒声,云莃笑得更开心了。
“臭丫头,整个虹城里,就你敢跟老婆子抬杠!”语气虽那样的不客气,但钱老御医撩开垂落在云莃脸颊上发丝的动作却那样轻柔,“那家伙就是你那位烧鹅仙人?”
“是。”闻言,云莃难得地叹了口长气。
连向来不问世事的钱老御医都知晓“烧鹅仙人”这名号,她真怀疑整个虹城里还有谁不知?
“那你小心的把他藏好,千万别教外人看到了。”在云莃叹气时,回过身去取药的钱老御医突然说道。
“怎么?”望着在案桌小柜阁中取药的钱老御医的背影,云莃有些不解地问着。
“长得也太俊了。”夜视力极佳的钱老御医看着案桌上那面其实可以照见来人身影的铜镜耸了耸肩,然后露出一个古怪的微笑。
太俊了?
喔!原来那烧鹅仙人,不仅年轻,还长得太俊了……
啊!不是烧鹅仙人,是况未然才对。
唉!跟个不是老者的正人君子,还是个被向来眼界极高的钱老御医评为“太俊”的男子,她是要怎么继续君子之交淡如水下去啊……
整整两个月,云莃都不曾再出现于商丘山中的那个小小洞口前。
并非全然的刻意,因为这两个月她着实忙,再加上最近还得伺候她那位恃孕而骄,愈发趾高气扬的四姊——云蓳,让她确实有些走不开身。
但她也并非全然的无意,毕竟一直以来,她都是用与老者对谈的心态与方式和况未然交流,却在发现事实并非如她所想之时,她心底难免有些微微的震惊。
云莃从不否认自己对人的态度向来有些疏离,毕竟在八岁那年,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被一群红着眼圈,不断呼唤着自己的陌生人包围,可她却连谁是谁,而自己又是谁都弄不清的那日起,如何拿捏与人相处的分际,如何面对那一双双充满期待,却又其实忧心的眼眸,对小小年纪的她面言,实在是一件难事。
尽管爹娘与姊妹们给了她最大的空间与时间,更付出了全部的爱与关怀,让她得以缓缓重新认识所有亲人,并且开始接受一个全新的自己,然而,从那时起,她就下意识地想避开人群,避开人们对她的关心问候,特别是那些惋惜又疼惜的目光……
所以,在重重的压力之下,她一头钻入了书海里,本只为找到一个可供喘息的机会,但在发现了书中世界竟是那样的辽阔后,她从此沉迷于其中,不可自拔,就算在已全然适应穆尔特家族成员身分,并成为女儿国最引以为傲的虹城府尹的今日,依然如故。
穆尔持家族从不在乎自己的特立独行,所以云莃也从不为自己特立独行的生活、行为处事与交友方式感到困扰,可如今,况未然却让她困扰了——
困扰在自己明明已明白他不是一名老者,却仍希望他是一名老者的古怪心态;更困扰自己在面对一个未曾谋面,且丝毫不知晓其背景之人,竟会那样无端地信赖着他,完全没有排斥与隔阂。
是因为他天文地理无所不知,思想逻辑极为缜密,谈吐、语气一直都那样沉稳,一点也没有年轻人常存在的强势与浮躁吗?
不,不是,其实她早察觉他的嗓音有变,不过不知为何,她就自然而然地接受了他原本的嗓音,还从没去细想过他的年纪,况且,其实他也没有一直都很沉稳,因为他给她丢谜题时,话语声中,常常会含着一股淡淡的促狭笑意。
所以,不是没往那里想过,只是不想往那里想!
毕竟这两年来,她早隐隐发觉况未然与曾经那名老隐者间的不同之处,可她喜欢与他谈话时的无拘无束,享受与他切磋时,彼此智慧火花纷飞时的快感,甚至沉醉在他吹奏树笛时那份彻底放空的悠然自在中。
那种丝毫不需防备,更不必伪装的相处方式,对她而言,是极其难能可贵的。
如今,事实都呈现在眼前了,云莃再想装傻,也装不成了,而且她也不得不去思考,况未然之所以要隐藏住自己身分,隐身于洞中背后的最主要原因。
是的,隐藏。
由那日他带着她到钱老御医那儿求诊时那句“请别转身”,再加上他去找闵师爷,闵师爷压g儿连他的脸都没瞧见的情况来判断,她相信他并不喜欢出现在人前,而这个“不喜欢”,有可能是个x使然,但最可能的原由却是——
他不想有人认出他来。
一个不想被人认出身分之人,背后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回想着况未然第一回出现在洞里时,那沙哑又气若游丝的嗓音,云莃可以想见当时的他,必然是受了伤,而他一定是自那时起,便一直在洞中疗伤,直至彻底伤愈。
他因何受那样重的伤?伤愈后,他依然不离去的原因,又究竟是什么?
他是想由她身上得到什么好处吗?毕竟自认识第一天起,他就知道她的身分。
可若他真知道她是谁,那他也应该明白,除了烧鹅,她不可能给他任何好处,更何况,若真想要什么好处,两年了,他也不会只要烧鹅……
就那样来回辗转、苦思多日后,云莃终于在一个黄昏,重新回到了洞口前的古树下,毕竟要得到答案,她就只能自己来找,而且她有一个不得不来的理由。
可他,还会在吗?
在他努力想掩藏的身分极有可能因救她而遭泄的今天,他还会在吗?
静静凝望着依旧结满蛛的洞口,许久许久后,云莃望着洞口旁垂着藤蔓的石壁突然移了开去,况未然缓缓由其中走出,盘膝坐至她的身旁。
抬起小脸,云莃瞬也不瞬地盯着那张被钱老御医评为“太俊了”的脸庞,然后看着他毫不逃避地回望着她。
云莃不太清楚“俊”的定义,毕竟自小她身旁围绕着的全是俊男美女,但尽管如此,如今她眼前的这张俊颜,不仅毫不逊色,他浑身散发出的那种夹杂着神秘、沉稳,却又随心所欲的从容不迫,更是耐人寻味。
此外,他那双直视着她的清澈、澄静眸子,清澈澄静之中,还带有着一股内敛,以及无以名之的坚强、刚毅,温柔与慈悲……
望着那双眸子,云莃在心底轻叹了一口气,因为她认了——
无论他是谁,无论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因何原由而出现在她眼前,她都不想就此错过他,不想让这样一名与她心灵频率如此相近、默契之人,永远消失在茫茫人海间。
轻风轻轻地吹,两双眼眸就那样诚挚相望,半晌后,况未然用手轻撩起云莃颊旁一绺被风吹至她唇旁的乌黑发丝,将之塞于她的耳后。
“我以为你再不会来了。”
“我以为你走了。”
空气中,同时响起了两个声音,而后,两双眼眸一起浮现笑意。
因为只一个眼神,他们便了解,他们都不想在没有真正开口道别前,离开。
带着那抹笑,况未然轻叹了一口气后,悠然地躺至一旁草地上,捡起了身旁的一片树叶,轻轻吹奏了起来。
“有个问题想请你帮忙解决一下。”
不知究竟过了多久,当那如天籁般的乐音终于停下后,云莃转头望向况未然,将她四姊托付给她的任x要求提出——
替有孕在身,完全不想接触黑暗之事的云蓳解开一个谜,再将敢伤害她挚爱男人及他家人的臭家伙一把揪出。
“她出十只烧鹅。”说完来龙去脉后,云莃淡淡对况未然说道。
“不接。”况未然拒绝得那样直接,但望着夕阳的眼眸却是那样晶亮。
“好吧!我出三只烧鹅。”
尽管完全的被拒绝,可云莃却毫不为意地耸了耸肩,因为她早知道会是这个答案,不过她却也早由他发亮的眼眸中知道他对此“谜”极感兴趣。
“不够。”况未然轻轻笑了笑,缓缓转眸望向云莃毫无芥蒂的清澈双眸,“因为这是一道足堪换取驸马身分的难题。”
“驸马?”听到况未然的话后,云莃蓦地愣住了。
“你的驸马。”看着云莃陡然僵住的眼眸,况未然再次重申着自己的要求,而且更为明确。
然而他的明确说明,却只让云莃更疑惑。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求当她的驸马?
女儿国的驸马不仅什么都不是,而且连半点拿来当挡箭牌,甚或炫世的功能都没有,她不相信熟知女儿国典章制度、风土民情的他会不明白!
难道,这就是他在伤愈后一直不离去的目的?
说不通啊!
“这对你并不公平。”所以,云莃这么说,蛾眉则微微轻蹙着。
是的,无论他因何要求成为她的驸马,但这真的不公平,对他的未来不公平。
“公平与否,我自有衡量。”况未然却紧盯着云莃的眸子,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更何况你该考虑的是,对你公不公平。”
“我无所谓公不公平……”口中喃喃说着,可云莃的脑子却彻底乱了,因为她g本想不出况未然欲成为她驸马的任何理由,更不明白他如此执着的原因,“但若你的目的是想与我欢爱,我可以安排时间。”
是的,若这是他的目的,她不介意安排时间与他共度一夜,尽管她一点也不希望他们之间的关系走向这一方面!
更问况,以他的条件,只要愿意,这世间,没有人拒绝得了他。
“不,驸马。”缓缓望向远方,况未然虽依然轻笑着,但语气却更加执着,“你的驸马。”
奇怪,真的太奇怪!
望着况未然淡定自若的脸庞,云莃真的迷惘了,因为这个转折着实大大超过她的预期。
一开始,她当他是老者,可他不是。
今日来此之前,她希望他不要离去,而他确实也没有离去。但就在她希望两人间保持像过往的关系,甚或一起好好思考往后两人该如何相处时,他却要求成为她的驸马!
“有很多事不一定要成为我的驸马才能做。”
“有一些事一定要成为你的驸马才能做。”
“我不能生育子嗣。”望着况未然的俊颜,许久许久之后,云莃终于咬牙说道。
是的,无法生育子嗣同,永远不能,同样由于八岁的那场意外。
“我也不能。”而这,是况未然的回答。
“我可以知道你硬要往火坑里跳的最主要原因吗?”
“你会知道的,但不是今天。”听着云莃对“驸马”一职的描述,况未然轻轻笑了起来。
望着那个孩子气般的帅气笑容,云莃在徐徐的轻风吹拂下缓缓站起身,然后头也不回地牵着马往下山的方向走去,“我两日后给你回复。”
回答她的,依然是那含笑的嗓音——
“我静候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