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清尘吟 第1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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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尘吟 作者:肉书屋

    消散在他冰冷的手中……

    “还是那块木兰绢帕么?”他哑着声,突兀地一句。

    我整个人一震,抽回了那包扎好的手,睁大了眼,不置可否地立在原地。他记得那块手帕,木兰花下的那个“晖”字。我曾落(o)下的,他为我俯身而拾;我曾落()下的,他以香盒送回。我没有忘,他何曾会忘?

    “靖晖?”他轻唤着我的名字,却又似在喃喃自语,“刚才的曲子太过悲戗了。”

    我点了点头,含着丝平静地淡笑:“可是,那不过是一首曲子而已。”

    他将自己深邃的目光,静静地望向我,就那样望着我,一直望我到我的心里中去。行廊、宫灯、在我的视线里淡化成虚无,只觉有他,只有那坚毅容颜下的隐晦,只有那冰冷表情下的柔情。

    忽有破空的声音自后方传来,王守贵脚步匆匆,那是我无见过的凝重慌乱的神色,额鬓间犹可见细密的汗珠。他打千行礼后,见有我在场,便附在胤禛耳边轻语数言。

    陡然一刻,他的面色遽然而变,那是地动山摇的震颤,从不在这张冷俊的脸上出现的巨动。

    辩不清他那是惊,抑或是其他,只觉心上猛然一凛,那不祥的预感忽而猛一颤心房,我上前一步,微颤地问道:“出什么事了?是胤祥,是胤祥出事了么?”

    他一顿,摇了摇头,道:“不是!不是胤祥……”

    那黑色瞳孔里微光,告诉我,他说得是事实。我稍一宽心,本想细问,却听他道了句,“这几日好生在院子呆着,哪里都别去。”

    未等我应声,已带着王守贵匆匆离去。

    遮天蔽日的沉云雄据八方的浊色, 那夜,暗邃得令人心寒。我低下头,红烛微弱的火焰中,黯然凝视着中指,血露已经固结,开裂的伤口,如红唇那般艳丽,只是疼痛惟有自己能感知。

    “格格,”我默默出神的时候,雨苓怀抱着那断弦的古琴推门而入。

    “琴取回来了?”

    “恩~”雨苓颌首,叹息地道:“敢明儿奴婢拿去修修吧!”

    我淡然地静坐,方要开口,只闻得空中几声闷雷响过,不由地一怔。雨苓瞧瞧了窗外,道:“要变天了!”

    是该变天了,满清的国祚。

    轰烈的雨点横卷齐下,又是一夜的未眠。翌日,第一刻,雨中的紫禁城几乎被劈山轰雷间震得地动山摇。康熙四十九年,十八阿哥胤祄重病不治而殇,九月初四日,康熙帝在布尔哈苏台行宫驻地,召诸王大臣、侍卫及文武官员等齐集行宫前,拘执皇太子。

    若不是失望到了极致,康熙亦不会垂泪训曰:“不法祖德,不遵朕训,惟肆虐众,暴戾滛乱,……”图里琛沉声向我禀述完后,没有在我的脸上见到意想的诧异。我早知道那是必然发生的结果,历史的滚轴向着既定的方向启动而行。可镇定的表面之下,心却如电转, 一片茫然, 只觉得一股忐忑从心底汩汩而出。

    雨虽停了,可京城的上空始终笼罩着一片乌云, 亦连鸟雀都绕行, 那才是暴风雨来临时的真正前兆, 人人揪着心疾行。銮驾也从布尔哈苏台起程回京,京城里各个王亲贝勒的府邸都被严密监视,尤其是留守的各位阿哥,没有圣喻更是不得随便走动。

    我还来不及去想此刻的胤禛会在筹谋举措什么。在讳暗不明的情况下,却又是另一个炸雷消息,三日之后,康熙在回京的路上颁旨意,命留京的八阿哥胤禩署内务府总管事,这一非常重要的职位。一时又是风云突变,人人都在揣测着观望着……我日日抽出时间去陪着因丧子而处于巨恸的密嫔,凄色间原本俏丽容颜仿佛惟只剩下憔悴的浮光。从她萧瑟凄哀的延僖宫而出,却意外见着平日门可罗雀的良妃宫里往来行行色色的命妇。她们大都是皇亲国戚和朝廷大臣的家眷,进宫的意图已是可想而知。回首望了眼,清冷的延僖宫,不禁要叹息,人情不过淡薄如纸,更何况在权欲面前呢?

    “砰”地一声,雨苓几乎是撞门快步跑进来。

    “又出什么事了?”我蓦地起身,焦急问道。这些半个月来任何的风吹草动,都可能触动已经敏感之极的神经。

    雨苓扶着门框,喘息未定,便道:“格格,……回……来了,皇上……十三爷……回来……了……

    她的话犹未落,我便已越过她,夺门而出。

    远远地,已经可以看到乾清宫雄壮的殿宇,同时我却也看到了殿前黑压压的一片。等稍一近些,可以看清,除了废太子之外,众阿哥一字排开,一个不落,齐齐跪在殿外的石阶上。殿内,猛然间,是茶盅瓷器落地的碎声,声声刺进每个人的耳膜里,却无人敢梢加抬头,只是一味默跪着,殿内殿外又是死一般的沉寂,闻可落针。

    我屏住呼吸,躲在回廊之后,寻觅着跪地的人群里那熟悉的身影。谢天谢地,胤祥和胤祯、胤禛依次跪在人群里,他们各自的面色肃然,目光如水地淡淡凝视着身前的地面,仿佛是沉定着波澜不惊。

    他们跪着我也不敢离去。烈日当空,都已经跪了两个时辰,额头上的汗珠不断的向下滴落青石砖上,几乎无人不是衣衫湿透。一些年纪稍幼的小阿哥已有些微微支撑不住。

    正在此刻,殿前的花格门终于打开,李德全扯高了嗓子,尖声道:“皇上有旨,十三阿哥进殿觐见,其余的众位阿哥各自回府,好生闭门思过。”

    爱之十伤

    “胤祥!”我一声惊梦,赫然睁开眼来,发现自己已是身处于同顺斋的屋里。

    雨苓闻声,围到床边,关切着道:“格格,您醒了?”

    我蓦地坐起,揉着发痛的后颈,整理脑海中零星片段,当见到胤祥随侍卫缓步而出之时,我几乎是完全失控了,可以料想到的最残酷的现实终于无情地将最后的谬想击个粉碎。只记得一连跌退几步,当如梦初醒般地想要追上去时,却被一双手紧紧地拉拽住。我顾不得惊讶于胤祯是如何发现隐在暗处的我,只是死命地捶打挣扎,第一声呼喊之后,觉得后颈之处被人猛地一击,眼前一黑,便完全不醒人事了。

    想到这里,我突兀地一下抓住雨苓的手腕,问道:“胤祥呢?他到底怎么样了?”

    雨苓的眼眶微微发红,哽咽着不言不语。我身子向后一瘫,已经呆滞地不知所措。

    “格格,”雨苓轻泣着上前劝慰我,“您别这样担心,图里琛这会已经想办法去打听消息。十三爷一定会没事的。”我恍惚地笑了笑,掀开被子,静静地站起。

    “格格,您要去哪里?”

    “乾清宫。”

    一路走来,百感交集,理不出心头的感受,我此番跑去是究竟干吗,去求情,我甚至不知道为何被圈禁的原由,抑或者是和他一起去守那“养蜂夹道”?

    仲怔里,过了宫门,意外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仍跪在殿外。我一楞,停了脚步,后退几步,靠在门廊边,静静地凝着他弯成弓的后背。

    李德全从殿内而出,看了眼跪在殿前的胤禛,叹息着摇了摇头,向着我这厢而来。

    “李谙达,……”我进了一步,截住了他的去路。李德全吃了一惊,见我嘴唇蠕动,叹了一气,已先我一步开了口,“老奴知道格格想说什么,可是这会儿皇上谁都不会见,谁的话都不会听……”他回头向殿前望了眼,凄哀着道:“您瞧见了么,四爷从昨个儿个晚上跪到了现在,皇上都没见他一面。”

    他跪了一夜!我呆在当地手指狠狠扣住廊柱直到指甲折断在柱子中。李德全没有留心,仍是淡声道:“皇上说了,等四爷跪到自己个撑不住了,就把他抬回去,怕是这次皇上真是铁了心了。所以格格……现在这档口,您这身份……唉,……奴才劝您还是明哲保身得好……”他朝我点了点头,一副劝慰我好自为知的神色,遂领着一群小太监而去。

    看着他仍然额头贴地而跪着,身如泥塑,一动不动。痛,只是痛,此刻心口大概只有无法言语的痛。我静静地走了上去,咬了咬下唇,蹲在他身边,压住微颤之音,道:“四爷!”

    他纹丝未动。半晌,我深吸了一气,轻轻跪在他的身边。

    “如果要跪,那么就由我来跪吧,因为只有你还能想法子去帮胤祥,救胤祥。

    他的背一紧,肩头一抖,蓦然抬头,望向身旁的我,

    憔悴的死寂,不堪看。

    我面色沉痛地朝他微微点了点头。

    他慢慢直起身子,踉跄着静静站起,浑身上下带着一股仿似自地狱里释放出来的冷森之气, 令人禁不住惊栗。

    “你也回去吧!谁都不该在这里跪着!”

    他淡淡地说完,转身,一步一缓地离去。我目送着他的背影离去,缓缓起身,模糊中,孤独的身影,看不见的步伐却顽强而坚定。只有一种痛,如刀锉磨砂,痛得不能自持,折皱的心尖,时浓时淡的水花溅落而下……

    距胤祥被圈禁在养缝夹道已近七八天,天空又飘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一如人淡淡的哀思。废太子被关在上驷院,由胤禔和胤禛被共同监守。从乾清宫前一别,我似再也没见过他一面。

    多事之秋,心亦阴霾。

    图里琛告诉我,养蜂夹道的门口,日日有一个纤瘦的身影跪坐至日暮西沉。我知道那是谁,可又该如何呢?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我顺着那熟悉的小道而行,怅然间竟来到曾经闺言私语的地方。我抬起手腕,片刻的犹豫,终是轻叩了叩门,无人应答。门扉是半掩着的,轻一推便敞开了。她不在屋里。可明明听晴月提到德妃念她最近神色恍惚,以为她身体不适,准了她几日的假,好生地养病。难道她又去了养蜂夹道么?

    我叹了口气,刚欲回去,突然,听见匆匆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的奔来,转头望向门的方向,见到了那寂寥的身形。

    见了我,悦蘅的脸上是难以掩饰的诧异,只是,微微喘息中似乎更带着一丝惊恐。

    我进至她面前,赫然发现她的嫩唇竟看起来有点瘀红肿胀,并还泛着血丝!

    “你……你怎么啦?”

    听到我这么问,凄婉的脸骤然一白,她本能地伸手轻触上红唇,深吸了一口气,硬是将盈眶的泪意吞下去,微颤着绽开一丝笑。

    “不……没有,……没什么……”只是她的话犹甫落,我已快步上前,猛地一下拽拉下她的领口,雪白的粉颈间红红紫紫的都是瘀痕。悦蘅顿时仓星失措,连忙挣脱了我的手,后退一步。

    我顿了一下,猛吸了口气,冷冷地问道:“怎么回事?”

    悦蘅掩住了领口,沉默不答。我虽是没有出阁的少女,可是毕竟来自现代社会,自然会明白造成这瘀痕的的原由。我拧紧眉头,又一次冷声地问她:“是……是九阿哥么?”

    事到如今,我早该猜想到的。胤禟长久来阴恻恻的目光究竟是为了什么?现在细想其实根本不是在看我,而是注意着我身旁的她。那么恐怕胤祥也是一早就知道了。

    她别过脸,强制住身体的微颤,平静地下了逐客令:“格格,您请回吧!”

    “你……”我霍地扣住了她的肩膀,高吼道:“你究竟在干什么?你不是日日都在守着他么?可是你为什么又这样?是九阿哥逼的是么?是他强迫你的是不是?”

    “不是!”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坚决地否定,一字字从牙缝中蹦出,“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啪!”一个巴掌打在她的脸上,大力之下,她的头一偏,嘴角渗出一丝血迹,“你疯了么?你为什么那么蠢,为什么要这么轻贱自己?”

    她缓缓地擦干嘴角的血,转脸看着我,竟含着一丝冷笑,“你骂得对。你骂得真的很对!所以请格格您不要再过问奴婢的事了……!你说过我们的姐妹情谊早已恩断义绝,所以奴婢根本不值得您……”

    “不行!”我剧烈地抽搐着,高声断了她的话,“我知道,是他威胁你的。所以我不会坐视不理,我要去告诉皇上……”

    “格格,不可以……“悦蘅一把拉住欲夺门而出的我,凄婉灵动的明眸里,泪终于潸然而下,

    “此刻即便是告诉了皇上又能如何?只怕只会牵涉进更多的人……”

    决意的脚步嘎然而止步,口中一阵阵地酸涩,“那么,告诉我,把一切告诉我……”

    我侧过身,看着那微微扬起的苍白面容,那苍白间是决绝和死水一般的表情,“你该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地方。是的,他是皇子,他们是亲兄弟,可是欲望和权力面前谈何骨肉亲情。他们可以让他生不如死,可以让他熬不到走出养蜂夹道的那一天。而如今的皇上已经听不进任何的话,他只会认为这是兄弟相争,轻一些不过是为了一个女人,重一些则是为了权舆而相互诬陷的伎俩。只怕到最后不但帮不了十三爷,连作为吏部尚书的,我的阿玛都脱不了干系。”

    “而我……”那带着哭腔的低笑,绝美得令人心碎,“如果不是因为我,九爷就不会对十三爷恨得那么深,而十三爷……却……仅仅是因为在帮我……”

    我咬紧下唇,一字一顿,“你,爱,他?”

    飘零如叶,其实女子根本不是傻,而是勇敢,为了爱而勇敢,为了所爱之人,再也没有理智和自己,又什么,不能去舍弃?她竟可以去做了,而我,做得到么?

    她的眼茫然无焦,微微摇了摇头,嘴角带着淡淡的坦然的笑,“可是,我却只是一厢情愿而已……”

    “说什么爱与不爱,那本就是纠缠不清的事,谁都没法说个绝对。”我扯了扯嘴角,跨出了沉重的脚步。

    昨日,胤禩奉旨查原内务府总管、废太子胤礽之奶公凌普家产后回奏,受了斥责,而今日康熙又召了再召众皇子至乾清官。我却没料想竟然如此狭路相逢,若换作往昔,怕早就掉转方向避之,而此刻,我面无表情地直挺挺立在路中央,静候着由远及近的九阿哥、十阿哥和十四阿哥。

    胤祯见了我,快步迎上前,“靖晖,你如何在这里?”

    我并没有回答他,更是没有向他们三人施礼,只是径自向九阿哥胤禟冷冷走去。

    他环抱着双肩,阴沉着脸,打量着我,不屑地道:“你来找我,兴师问罪么?”

    我冷哼一声,阴恻恻地凝着他,“你就不怕有报应?”

    胤祯见势不妙,赶忙拉住我的手腕,闪在我和胤禟之间,蹙着眉,轻声冲着我斥道:“靖晖,不要孩子脾气。九哥对悦蘅是情真义切的,若非是碍于十三,早去额娘那里求了她了……”

    “屁话!”我甩落了胤祯的手,高声地断喝了一句。胤祯一楞,讶然地望向我,莫说其他二人,即便是在他的眼中,率直如我,但却未曾见到如此粗鲁放肆的我。

    从穿越到了这紫禁城,步步地去循规蹈矩,全然已失了自我。而此时,还用得着去顾及那些粪土式的礼数。只知道那二字从胸口冲出,是一种久违了的畅快,更是一发不可收拾的淋漓。

    我侧过头,看了一眼胤禟,冷如刀锋,“少拿什么‘情真义切’,装裱自己。你不过是道貌昂然的伪君子。不敢去求娘娘,也不过是因为你害怕悦蘅和十三暗中串通,她会是十三钉在你身边的眼线……”

    “你……”胤禟的脸青白一片,怒瞪着我,一时噎在那里。

    “你以为用了这么下三滥的手段得到了她的身子又如何。你得到了,却永远都是输者。”我欺近了他,看着他气极而扭曲的脸,放声大笑起来。

    “你……凭什么来教训我?”一贯阴冷的胤禟已歇斯底里起来,好在身旁的胤誐猛然回神,赶紧抱住了他,“反了,我今天要是不办了你,我就……”

    “九哥,”胤祯一个激灵,挡在了我的身前。

    “老十四,我看你是被这个小妖精迷晕头了,” 胤禟大声怒吼着,“你要今天拦住我,我就……”

    “九哥,你冷静点,” 胤祯亦是怒了,咆哮道,“你疯了不成,这是什么地方,现在是什么时候……”

    胤禟似乎被一语惊醒,终于冷静下来。我抬头,将他们一一打量一番,嘴角扯出一丝鄙夷的冷笑:“我可以告诉你们,你们想要的永远都得不到……”

    胤祯的眼光闪了闪,定定地看着我,我哀戚地笑了笑,轻声道了句:“好自为之吧!”说完,与他擦肩而过,静静地向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微风徐来,四周静寂。片片落叶如知人心,跟随着微风的摇摆淡淡地柔柔地从天而降,划过我的脸颊,洒在我的身上,最后沉寂归根于大地。不远的夕阳下,那个风神俊朗的男子背阳而立,月色的袂摆飘如流云,迎风而动,一时间,我恍惚起来,他和胤祥真的很像。

    轻轻的脚步声渐渐近。

    “你迟到了?”

    我讪讪地轻笑了笑,“是你早到了!”周遭的一切重新安静下来,他依旧背对着我,红红的夕阳将彼此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我低低地开口问道:“你身上的伤好些了么?”我知道,全紫禁城都知道,那日康熙欲锁拿八阿哥胤禩,他阻谏言语间冲撞了康熙,康熙甚至拔出配刀欲诛之。亏得五阿哥胤祺跪抱劝止,众皇子叩首恳求,康熙方才收下刀,可却将胤祯责打二十板,逐之出去,才算是化解了一场父子间的流血冲突。

    他颤了颤,倏地回转过脸,一缕淡淡的忧郁飘忽在眉宇间,声音却是冷然的,“你的眼里还有我么?我以为我的生死完全你已经漠视了?”

    我叹了口气,淡淡地反问他,“那么你以为,刚才我是在虚情假意么?”

    他一顿,静默地瞥望了我一眼,别过脸去,“找我到底什么事?”

    “我想见他……”

    “不行!”他头都不回,冷冷地丢出两个字。

    我依旧轻声地回复:“我想要见他……”

    “我说了,不行,”他恨恨地望向我,坚决地道,“你不该来求我,我不会答应你的。”

    我皱了皱眉,低颤地道:“可是,我只能来求你,是你负责监守大阿哥和胤祥,所以只有你可以帮我。”

    他瞪了我许久,冷刃冰心,一字一句恨恨而决绝:“我说过,他若负了你,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不是!”我从齿缝里蹦出这两个字,眼里闪过一丝悲凉,“我们的事没有谁负了谁。见他并非你所想的那样……因为……”言及此,我自嘲地笑了笑,侧过脸,看着天边沉沉落下的夕阳,“夕阳终有落时, 芳菲至此而情休……”

    月,悄悄地升起, 夜风摇曳着一树清辉。

    胤祯送我到院门口,停住了脚步,沉声道:“进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不要太久。

    我致谢地微微颌首,提步向院内走去,有了胤祯的授意,侍卫并没有阻拦。

    月光眷眷如水,院中灰墙石瓦庄重得犹如一副枷锁,仿佛连自由的灵魂也要一并桎梏了。门没有上栓,我轻轻一叩便推开了门,一缕月光从天窗落下,轻柔地照在简陋的书案旁,红烛枯灯下,胤祥一肘撑在书案上,另一手持着书卷,阅得入神,虽然清寒的生活使得他消瘦了几分,可依然是雍容淡然的微笑,儒气俊朗的翩翩风度,仿佛被圈禁的窘境全然无之无关,有的只是闲云野鹤的安逸洒脱。

    他翻过一页书卷,头也未抬,漫不经心地道:“东西搁在一边吧!”

    我楞了楞,低头瞧着自己一身太监的蓝袍,抿嘴轻笑了笑,提高嗓音,朗声答道:“是,十三爷……”

    他霍地一抬头,迎眸对上我的目光,既惊又喜,“靖晖……怎么是你?”

    我曾料想过琼瑶奶奶式的生死重逢,原来,真到再见面时,是这般云淡风清的黯然。

    “我带了些酒菜给你,”我低头边从食篮将预备的酒菜一一取出,边轻声道,“这些都是我自己亲手做的,不过你是知道我的厨艺水平,好在有雨苓在旁帮衬着至少还是入得口。”

    胤祥听罢,朗朗地大笑起来。我又取出两壶酒来,他一见酒,大呼一句“深知我心”,拿起酒壶就是一口,我靠着他坐下,酒壶和和他的一碰,各自仰着脖子,又喝了一口。

    “痛快!”胤祥斜撑着身子,看着我,道,“记得第一次和你这么喝酒还在在沧州的破庙里。”我心中悲痛,却强笑着:“是,五年了,我记得那是我第一次喝醉,全是拜你所赐……”

    胤祥挑了跳眉头,道:“怎么还怪着我,那次可是你自己要和我拼酒,一口口地灌,我想拦都还拦不住。”

    我怒瞪了他一眼,嗔道:“你还有脸说,当时可是你故意挑衅的?”

    胤祥又大笑了起来,边与我碰了下酒壶边道:“好好好,是我的错,不过今儿个你要是再醉倒在这里,就只能还是将就着睡了。”

    我想问他究竟那份调动兵马的手札是不是真出自他手,我知道他不会如此糊涂。他圈禁的那天,乾清宫里,只有他和康熙二人,谁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以至于康熙圈禁了宠爱之极的皇子。可是胤祥笑而避答,似乎刻意隐瞒着什么。我也不再追问。

    就那样,彼此你一言我一句,无事般地畅笑欢谈着。酒乃穿肠毒药,喝一杯,两分伤胃,三分伤肝,四分伤心。醉意中的笑声里,脸颊竟悄然落下的两行很苦涩的晶莹,我借着醉态趴在书案上,正欲抹干眼角的泪。

    只觉得一只温暖的手背贴上我的脸颊,微微移动着食指, 似要抚去我的泪水与悲伤。

    “别哭……”他低沉地道,“你说过,你不会在人前轻易地落泪的。”

    我撑起头,醒了醒鼻子,道:“我才没哭呢,不过是酒喝多了,有些晕忽忽的。”我别过头,胡乱抹着脸。动了动嘴角,想给他一丝那灿如朝晖的微笑,却终是笑不出来。

    “哦,对了,我还捎了件东西给你。”我从衣怀里取出了那只碧绿的玉笛。

    胤祥正喝着酒,见了我手中的笛子,眼前一亮,“知我者乃靖晖也~”

    我笑了笑,默看着他,红唇一抿,轻启道;“胤祥,再为我吹奏一曲吧,就是当年在沧州一样。”

    他一怔,嘴角轻轻一扬,握着玉笛,起身踱了几步,仰头望着天窗外如练的月华。

    摸了摸玉笛,笛一摆到唇边,立即就溢悠扬动听的韵律,哀转悲鸣。我静默地望着他,他亦凝着我,彼此眸中都闪过一些别样的水波。笛音韵清脆婉转、抑扬有致,时而高昂激扬, 清越凄切。我知道那一曲终会了。如甩不脱涟漪的纠缠, 终还是断了香、散了影,未抵远方, 便簌簌而逝……

    我们是如何相识?如何相爱?终究还是要如何分开!

    一曲完毕,我已不觉中走到他身旁。

    尽管苦涩,但仍要开口,“我件事,我不得不告诉你……”

    他摇了摇头,深深地望了我一眼,那眼中如烟似乎雾,聚散间,是若月的透彻,却也有着道不尽的哀伤。“我已经知道了,全知道了。我亏欠了她,从一开始便不该把她牵涉进来。我是自私的,当初我存了私心,我想让你更在乎我,可是原来我错了,到最后你和她,我都亏欠了,恐怕今生在难赎清。”

    我微微一笑,淡定地道:“不,若是亏欠,那么我何尝不是?”

    大家突然就这么默了下来,望着彼此。月色下,更深露重, 秋寒料峭。 我用指尖轻轻地触他的脸, 想最后一次拥抱, 可是不敢,因为我知道今夜以后这个男人不属于我。我略略辗转, 他竟将我深拥入怀,他的双臂沉重而温暖, 我埋首在他的胸前,轻声而飘无,“原来爱情有时真如花一般,只开一季,便促不及妨地开始凋落。这一次若是放了手,我们就再也不会纠缠下去了。知道么,我恨过她,却也敬她,原来她才是真正能够守住自己的爱。如果有机会你要好好还清我们……”

    我抬起头,抹干所有的忧伤和泪,将最后一丝灿烂无暇的笑印在那清澈的黑瞳之上。

    “我得走了,十四在外面等着我,我不想在牵连他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他萧然而立,默默地颌了下首。我迫着自己决绝地转身。哀怜地打开门的霎那,身后陡然一声叹息。

    “靖晖,要么选他就不要再放手,一刻不再放手 ,要么,离开紫禁城,走得越远越好。这个游戏的代价太大。我们付出以后不管得到和失去,全是为了自己的私欲而牺牲。而你不同,这些不是你应付出的……你的天空应该更蓝……”

    “匡”地一声,我重重地阖上了那道门,将那声音淹没在门扉之后……

    凉意的深秋天, 沉静而忧郁,潜意识的让人觉得有些落寞,风打在脸上有着丝丝的寒意。跪在乾清宫的门外,恍如隔世。跪,大概是我最鄙夷的一种求人方式,那种卑躬屈膝朽到了骨子里。可是在这里不同,在这个紫禁城里,很多的时候我们不得不向现实去低头。这样一味地跪,不失为无奈的上策。

    “格格!”不知何时李德全到了我身旁。他瞧了我一眼,摇头叹气,道:“皇上,让您进去见他。”

    “真的!”我喜出望外,难以成言,撑起着麻痹了的身子,“多谢,李谙达。”

    他忙伸手扶住,“唉!真是作孽啊,这些日子皇上的心绪虽是稍好一些了,可……格格,好自为之吧。”

    我默了一瞬,抬起头,一角金色的琉璃瓦后,透过那厚薄不匀的云层仿佛一片蔚蓝的天空……

    我缓缓地露出了笑容,妩媚如同雨中花开,生命看破了不过是无常;爱情看破了不过是聚散罢了。

    浩月银辉, 跌入夜的阑珊, 月华如水,洗尽铅华,我临案而坐, 玉指轻轻地拂过那细细的七弦,轻拢慢捻, 琴音铮鸣如流水一般流淌,潺潺不断。一曲终了,案上壶中烫好的酒已渐凉,一首曲,一壶酒,一地月光,倒像是有了几分快意江湖之感。

    没了曲的音,身后传来重重的叹息,回眸一看,竟是胤禛,不知悄然立了多久。我倩兮一笑,随意调侃了一句,“四爷,您来晚了,这酒已经凉了。”

    他踏入亭内,轻轻一瞥,道,“酒虽已凉,人却未晚。”

    我知道他的深意,只是低了头,神色黯然地笑了笑。

    “你为什么样那么做?”

    我心中一颤,兀兀地看他,深吸口气,眼神从容坚定,“我和他注定是一错身,不如抛却前尘, 尽忘来时,成全他人的幸福。”

    他脸色微变,淡淡地道:“那你自己呢,想过你自己么?”

    一语被他击中心中软肋,却是无言以对,只能由任那百感汹涌,四眸相望,都是波光细碎盈盈。

    我伸手解下脖中所系的羊脂白秋犁皮玉扳指。“四爷,能帮我一个忙么,我明日就要起程了,不知何年才会回来,这个请代为交托给十三,算是我预祝白头偕老。”

    他伸手接过,凝住我问道:“除了这些,你就再无可留恋的么?”

    “没了。”我的声音听来淡漠而无情,不堪再多的言语,我越过他的侧身,却被他反手握住柔荑。

    我与其背对而立,手掌交握,那五指是彻骨的寒意,掌心一如往昔的温暖。我禁不住一回首,那幽深的黑眸,尽是些缱绻依恋,从眼角处崩涌而出。我垂首,遮掩住眼中波光潋滟,但他却双臂一展,将我深深拥入怀中,双手相握化为十指的交缠。

    “你就能全都舍下么?”那低沉的嗓音将我久久缠住。

    从他怀中抬头, 轻轻一瞥,“我……”望着那满含深情的眸光,我失了语尾,什么声音也没有了。两人之间的气息有些凝结,有丝紧张。不知何时手中竟多了一温润之物。我低头一看,是那白玉雕螭龙佩。

    我一惊,“这是你的……”

    他轻拂我的脸颊,眼波柔情流转,“从今以后,它便只属于你一人。”

    掌心是暖意的龙佩,十指一一与他紧扣,伸手触及他脸庞,泪在喉中迂回,不敢任它们澎湃出来,只能牵动嘴角。

    他轻轻托起我的下巴,让我看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我的心你一直都能看透的。”

    他本是冷若坚冰之人,而对我的深情一刹那成为我生命不能承受之重,情之深、爱之切。

    我微微颌首,不言语,只是轻轻地执起他的手,用指尖在他的掌心一笔一划,他蹙了蹙眉,一字字低吟出声“青-山-寺-上-一丝-竹,”

    我浅浅一笑,继续写道。

    “天鹅虽在鸟已飞,心中有情藏不住,站在高处望远方,尔断人和谁人知1――”

    静夜里,我的眼前悄悄绽放一朵黑色的昙花, 他的眼眸,他那刻的笑,刻在我的心上此生此世,眷眷之心,至死不渝。

    1青山寺上一丛竹等(“寺”上有“竹”为“等”)天鹅虽在鸟以飞我(“鹅”字去“鸟”为“我”)心中有情藏不住说(这是直猜为“说”)站在高处看远方爱(站在高处看远方即“找友”,为“爱”)称断人和谁人知你(“称”断去“禾”加上“人”为“你”)

    第二卷结束,近期,会考虑写番外

    一别经年

    。

    清风拂面,吹去浮尘,徒留下安逸和幽恬。离开紫禁城的日子,如白驹过隙,转眼又是一个秋。我开始喜欢上这远离京城的江南小镇。在这精致玲珑的别院里,生活清闲而无忧,虽然单调,心境却越来越透明。

    水榭上,凭栏而坐,迎风而忆,风打在脸上有些许的凉,可是手心里的暖意却丝丝缕缕地直扣着心门。

    身后的脚步声,窸窸窣窣,细碎而轻柔。

    “今儿个一大早,我就听到院子里喜鹊叫个不停,难不成是贵客要临门?”

    会有人来么?我离京的时候名义上是避痘养病,身处在如世外桃源的小镇,京城里翻云覆雨的争斗恐怕是一日未休,又有谁能顾及远在他乡的我呢?

    我回头一笑:“你这丫头,日子过得闲了倒上越发能想了,哪会有什么贵客到这儿来么?”

    雨苓嗔了我一眼,“瞧您,我不过是想找个借口做顿好吃给解解某人的谗,可是……哎,偏是不领情。

    “好好好,”我陪上笑脸,求饶道,“我错了,我的好雨苓,我求饶了不行么?”

    雨苓终是经不住,扑哧笑出声来,转了身,边走边朝我道:“好,我的好主子,我这就去厨房准备。”如此一来反倒没有留意到脚下的台阶,竟一脚踩了空,好在我赶紧伸手一拉,才化险为夷。

    雨苓长吁了口气,“还好……”她话犹未完,我却突然一个乍醒,脸色骤然大变,慌乱四处寻找起来。

    “格格,你找什么呀,到底怎么啦?”

    我顾不得回答,眼风一扫,留意到那水榭的围栏。心念一动,没有多一分的思考,雨苓惊愕的疾呼下,只听“扑通”一声,我已跳入了荷花池里,一时水花四溅,冰凉的池水让我打了个冷颤。幸好池水不深,刚刚漫过腰际。我忍住那丝凉意,咬了咬牙,俯身弯腰在池底摸寻起来。

    岸上的雨苓叫嚷道,“格格,你疯了不成,这样要冻出病的,要找什么,我现在马上去谴人帮你找,东西就在院子里,丢不了的。”

    我头也不抬,硬硬地回了句:“你别管我。”

    雨苓深知我的倔脾气,劝是劝不动了。“格格,你别乱动了。我这就叫人去。”说完一个转身,向着外院跑去。

    我继续低头,一个人如此浸泡在池水里,细细找寻,半响,耳畔忽而脚步声起,我以为定是雨苓寻来了帮手,并不在意。

    “你在干吗,有你这么作践自己的身子的么?”

    我惕然一惊,整个人几乎僵在那里。那声音……我蓦地回首,胤禛黑眸沉暗,凝神看我,从上到下。如今在这里大不比过去在宫中,我的打扮装束全然随心所欲,头发披散着,加之现在一副落汤鸡的模样,根本是形象尽毁。想不到心心念念再度相逢的时刻,竟然是这样的场景,恨不得

    干脆一头栽到水了去而一了百了。

    我苦笑一声,道:“四爷,怎么……大驾光临……”话犹甫落,只听又“扑通”一声,他……他竟然也一下跃入池中。

    我诧异不已。陡然间,觉得身子一轻,已然被他凌空抱起。

    “你,干吗?”我下意识轻蠕身体,立时感觉他双臂一紧,紧紧地将我囚禁在他的怀里,温热的气息吹拂在我的颈边他垂下眸子,看着我,沉声道:”难道任有你在这冰水里站着”

    我侧眸看着那熟悉的刀锋般冷俊的脸,那深幽的黑眸,仿若隔世一般,轻轻别过头,如镜池面,二人的影子没了距离,竟重叠到一起。

    见我不住地瞟望,他早就瞧出端倪,却故意浓眉双扬,问道:”你在瞧什么?”

    我抿嘴一笑,只道了句:我在想,我恐怕是掉进一个温柔的陷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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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慢踱步在游廊间,心里犹豫再三,嬉戏在梁间的翠鹦一声惊鸣,促然飞起。我一惊,咬了咬牙,轻轻叩了叩门。

    半响,没有回音。门没有落栓,我轻一推,破门而入。外间并不见人,探身往里间张望,恰见胤禛正立在塌旁,上身未着寸缕,一旁的地上正是换下的湿衣。我一时尴尬,退也不是进也不是。他一转头,见到屏风之后的我,顺手将一件薄毯往上身一披,低低地笑了几声,道:“进来吧。你又不是没见过?”

    这是什么话?被他这么一揶揄,我脸上越发火辣辣,却咽不下这口气,挺了挺身,大方地走了进去。

    我径自走到塌边,将手上的衣物搁到到塌上,道:“王爷,我是替王谙达拿换的干衣服来的,搁在这里了。

    说罢,冷冷地转身,擦着他而过的那一刹那,只觉腕上一紧,还没反应,毫无转圜余地的,整个人已经被他紧紧地圈入宽阔的怀中。我本该挣扎,却陌名地贪恋起着这久违的温暖怀抱,那熟悉的气息笼罩全身,刹那间,充盈着我的整个天地。依在那温热的胸膛上,听着有力的心跳声,深切而真实。

    “怎么不说话了?”他的低沉的嗓音带着柔柔的宠溺。

    我扬起头,撇了撇嘴,“王爷,难道还想再让我服侍您更衣么?”

    他唇畔含笑,略微松了手臂,“不敢当,领教过一次,我宁愿自己动手。”

    被他如此一答,回想起当年布库房一幕。他的外表总是给人一身文弱的冷雅之气,似不及那些带兵的阿哥威武壮实,可是,实则他的身型本就宽大,肌肉结实,若放在现代,也算是拥有好身材的酷哥,并非想象中那般弱不禁风。想到此,我忍不住噗哧一声。陡然间然察觉他的静默之下,那双黑眸温情默默地在我身上、脸上游走着……

    我的脸一瞬通红,伸手戳了戳他袒露的胸膛,“王爷,您这样不怕冻着么?”本想就此警示这暧昧的距离,悴然不妨地,那手指还未来得及抽走,已被他一把擒住,握在手掌心里。

    我嗔怒着欲挣脱,却兀地感到掌心一阵温热。“玉佩……”讶然抬头望着他,难掩欣喜之色。

    胤禛薄唇轻勾,蔚然一笑,问道:“方才你那般紧张,不就是在找这个么?”

    “我……”我撇了撇嘴,死不松口,“才不是呢?我是在……”

    “绝对不允再有下一次。”

    我一怔,见那方才还含笑的面容上瞬间罩上一层严霜,心下的喜悦荡然无存,冷冷地回道:“知道了,王爷,您若是不放心,大可将此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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