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华衣(女尊) 第31部分阅读
十年华衣(女尊) 作者:肉书屋
鸣制住,一面低声道;“太女殿下,驾前请勿喧哗!”楚鸣先是挣扎,直到力气用尽才安静下来,瘫软在地上。
我又盯着素锦,素锦似乎想振作精神,一面强装出笑容:“素华衣,我知道自己才不如你,可若你自称是素衣门掌门,可有凭据?空口白牙可是不行的?”
若非此人是站在对立面,我倒真要佩服她,普通女子如她这个年纪,有几个能在身份暴露后,还能镇静如斯的,尤其皇帝在当场的情况下。这种人就是属于,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的人吧。
我朗声一笑:“‘素小姐’,你可知道素衣门历史长过楚、辽、越中任何一国?大楚便是楚高祖在素衣门先代掌门的协助下立国。自那时开始,素衣门掌门就享有‘入朝不趋,剑履上殿,谒赞不名,见君不拜’的权利。你且回想你进京那日的举动,再来告诉我,你到底哪里配假装素衣门掌门?”
素锦的额头上顿时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素衣门只在每代大楚帝王确立继承人的时候出现,几乎每三四十年才重现人间一次,并且每一次也只有皇室极少数人知道。这样低调的其中一个目的,就是为了保证素衣门的问天仪式不会受到外力干扰。尤其是还没有参加过问天仪式的皇女,是首要需要保密对象,因为她们是最有动机干预仪式真实性的人。所以不但素锦,连楚鸣都没能发现其中谬误。一个仿造的素衣门掌门印玺就指望能够撒下瞒天大谎,真是痴心妄想。
“虽然你不是我门下弟子,但顶着素衣门掌门的头衔作出一大堆有失身份,辱我师门的事情,不可饶恕。可惜那时候我并无打算亮明身份,所以只给你个小小的教训。你可觉得冤枉?”
我并不打算亲手处置素锦,因为文昌帝自然会给她一个好下场。
文昌帝瞟了一眼素锦,眼睛里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于是有禁卫上前来将素锦带走,一会就消失在人前。
“素掌门,楚龄不解,为何素掌门不早日亮明身份?若是如此,素掌门但有所想,楚龄必然有所退让。”文昌帝看了一眼立在众皇女中的楚风和她身边的雪衣,“如果是这样,事情毕定不会如今天这样。”这话她肯定早就想问了,我与她,与楚国皇室间的矛盾自然是早点解开她才能放心。素衣门的力量有多大,我想文昌帝多半心中有数,虽然她不可能真的了解的一清二楚。何况有西辽这个前车之鉴,我的个人能力她也是顾忌颇深的,不然所有的事情也不会闹到今天这样。
我轻轻一笑:“不妄涉朝政,不以权谋私。这是素衣门每一任掌门接任时对先代历任掌门的誓言,至死不违。所以我更名在山下游历,从不曾提自己身份,只要不利用素衣门的地位和力量来行事,便也算不得违背誓言。”
“但若是再不亮明身份,萧家唯一的血脉和三百曾经一同生共死的士兵就要都折在我手上。若因为我有意隐瞒身份而导致大楚遭受如此重损,有违我立誓本意。”
我抬眼看了雪衣方向最后一眼,我们俩距离并不遥远,我与他人对话,他岂能听不见?那一双墨玉雕琢的眸子中似有火又有泪,有我只望上一眼就明白的愤恨和痛苦。
我果真是为了不违背誓言才监守身份到最后的吗?还是我想借此考验雪衣对我的感情?
虽然是我一直追逐着雪衣,却也是我认定他是此生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我的一个人,一个有资格成为我终身伴侣的男子。早在雍和的劝导下明白雪衣的将来不可能与权位撇开干系的时候,我就曾经无数次想过这种行为的可能,但是最后还是否决了——若是一个爱人非要借外力才能得到,作为一个独立人格的那个我,作为素华衣的那个我,宁愿放弃!
所以我跟雪衣去了军营,所以我从小兵做起,所以我努力建立战功,所以在无数可以援救被掳走的雪衣的方案中,我选择了最具震撼力的一个——灭辽。并不仅仅是为了一泄心头愤怒,也为凭我自己的实力谋一份能够留下他的力量,即使放弃了逍遥的生活,放弃了平静的日子——然而还是不够,至少在雪衣眼中,这还不够。
所以他放弃了。
所以我放弃了。
一场颠覆一个国家,又颠覆生死的爱情中,两个人竟然都爱得不完全,爱得有所保留:雪衣为了他的族人,我为了我的誓言和骄傲。
到底是谁先放弃的,我自己竟然也说不清楚。
听过这些话,雪衣也应该知晓我的身份了,他会恨我吗?恨我明明有能力留下他,却最后选择了沉默;恨我招惹了他,却不肯倾尽全力负责到底吗?
一场繁花三千年,开遍人间惹仙羡。一朝风雨忽降临,落红满地恨无言。
第 194 章
烟波城外风沙很大,虽然在接近城郭的地方有些灌木之类,但也是半死不活的样子。
上次来这里的时候,就听说这里附近曾经有一大片美丽的湖水传说,清晨的时候湖面会升起淡淡的白色烟雾,与冰绿色的湖水相互映衬着,衬托得神话梦境一样美丽,烟波城也是由此得名。
既然如此,便让我重筑这一梦境吧。
身上稀薄的灵力逐渐浓厚起来,从我身边向外延扩散。
我下意识看了一眼我来时候坐的马车那边,并无一人。同来的只有雍和与阿九,其他人我已经让她们在城中暂时呆着,毕竟问天仪式不是人人都能参加的。即使是雍和与阿九。两人现在肯定已经被文昌帝和师姐们安置到其它地方了。
不知道阿九会不会又发脾气了,我笑着这样想了想。赤裸的脚下灵气涌动,我脚踏浓密的灵气,如同空气中有一道无形的阶梯一样,然后拾阶而上。夏夜的天空黑的很纯净,星星很多,却不见月亮,风过衣衫,衣角和袖边如云荡身边,颇是好看。女娲石好象是我的小行星一样,围绕着我转个不停,转的我都有点眼晕了。
我庆幸的想,幸好我没有恐高症,要是这样时候从半空中摔了下来,才是丢人呢。
在众人惊骇的眼中,我踏着“虚无”走上半空,凌空而立向远方看过一圈:烟波城的西南地势十分低凹,了无人烟,周围还有不少植物,是符合我心中条件的地方。
低头看了一眼脚下如同小火柴棒的人,我将身上的灵气从一点开始向四周铺开。如同月华撒下,水银泻地一般,慢慢延伸到方圆百里,与天地灵气融合在一起。我的灵力一收,百里内的云雾也随之涌动,陷入了我的灵力旋涡,以我看中的那块地面上空汇集,一时间烟波城外的天空,星星失去了颜色,只剩下纷至沓来的庞大云团雾流,四面八方的云团在天空猛烈的撞击、摩擦,闪出银亮的电光,轰轰的雷声碾过,颇有些声势。
云越来越密集,密集到天空在再也承受不住,终于哗啦一声开始下雨。雨点密集,已至于让人看上去感觉不像是在下雨,倒像是天破了个窟窿,向地上拼命灌水,还是大面积的那种。
我在半空上满意的看着那片凹地很快再也吸收不了雨水,开始产生积水,然后形成无数小水塘,过不了几分钟,临近的小水塘连成一片成了大水塘,又过了一刻钟大水塘也慢慢连了起来汇成一片湖水。当湖水的水面距离我脚下的人群只有三百米的地方,我的灵力又钻进湖面上已经薄了许多的云雾团,让它们向四周散开,天空又恢复了宁静,星星们在一翻痛快的洗刷后,似乎更加明亮了。
我回头看看众人,不出意料的收获一片近乎痴呆的惊骇。几个年纪尚小的女孩甚至抱住旁边的姐姐,露出又好奇又害怕的表情。
楚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表情变化不断。楚鸣却似乎从刚刚的打击中恢复过来,毕竟真正的问天还没有举行,她自己并不是没有机会。而楚悦却是摸着下巴,带着略略兴奋的表情饶有兴趣的看着我人工制造出来的烟波湖。
文昌帝勉强克制着声音中的不平静,维持着她的帝王尊严,道:“素掌门是要把这湖做百莲宫的湖水用吗?”
我道;“诚然。”
右手扬起,女娲石顺着我的心意向湖中心飞去,扑通一声沉到湖底,瞬间发出明亮的光,几乎在刹那间把整个湖水照成银白色。然后在众目睽睽中,一枝足有一人腰粗的花蔓破湖而出,嫩绿色的花苞迅速长大、变色,如同月亮一样的白色花瓣层层张开,通透的仿佛不含一丝杂质。整朵莲花完全盛开后,大约有二三十架马车并在一起那么大。与此同时,其他的叶茎顶上卷成一团的叶片也哗啦一下打开,大大小小,高高低低错落有致。
当那唯一的一朵莲花完全盛开后,其他花蔓也纷纷破水而出,或左或右围绕着它一一打开花蕾,每一朵花蕾打开后,都露出一颗白色的晶石。此石名为伏羲,乃女娲石借天命师的灵力孕育而出的子莲花的灵气凝结而成,数量与每代问天仪式应参与的人数相同。
当子莲花都打开后,伏羲石的形状也完全展露出来。
百莲阵已成。
我手在胸口抚过,掐了个手诀;“伏羲?归位!”
此代参加人数为二十三人,我的言灵一出,二十三块伏羲石如同流星一样从子莲花上约起,在黑暗的空中划出一道道浅银色弧形。飞至与自己对应的皇女身边,伏羲石在她们身边打开一层灵力壁将各自的保护对象纳入。下一秒伏羲石带着二十三名皇女腾空而起,远远看上去,好象无数的硕大的银色的肥皂泡泡,装着人在天上飘,最后一一飘落在二十三朵子莲花之上。
我飞向属于我的第一朵莲花,仰头望着天空。一支祈望之舞后,天空渐渐变成不祥的暗红的,连原本清澈星星也染上的猩红色,显的有些狰狞。多余的灵力自动慢慢收拢在身边,保护着我。
天道轮回,命运流转,本各有轨迹。天命师能读不能改,既然如此,又有何必要举行问天仪式呢?一场风暴的来临的源头很可能只是一只蝴蝶煽动了一下翅膀。将命运的轨迹提前公开看似什么都没有改变,实际上已经偏离了历史的轨迹的本身,从本质上看,这完全是另一种形式的逆天改命。
逆改命必然会遭受天罚,只是根据所改后历史的轨迹与原本的偏差大小,天罚的程度不同。
其实素衣门历代天命师都知道,却没有人敢无视这个职责。
大楚建国前,经历了几代暴君统治,土地荒芜,百姓流离失所,烹儿卖女,整片大地如同人间地狱。在辅助楚高祖立国后,当代掌门便为她的众多的女儿举行了问天,为她选择了继承人,从那以后,大楚历代帝王都以问天来确认继承人。
由此,近千年来,大楚便再未出现过任何大规模战乱。没人知道一旦有天命师逃离了自己的使命,大楚的土地上会不会再度出现那种让任何人都也不想去经历的动乱。
我衣袖在空中飘动,长发在顺着身上灵力涌动向天空飞去,好象哪里有一道裂口要想我吸进去,看着天空上的颜色,我划开手臂,立刻有大量鲜血涌出来,血却不但不向下流,反而向天空飞去。
天祭,顾名思义,向天献祭,以天命师之精血。
这本来就是一项交易,一项龌龊的交易,风高夜黑正是好时机。我自嘲的想。
身体里的血不断的流失,仿佛有一头看不见的野兽在添食、吮吸我的血液。血流的速度越来越快,如同一点点拧开的水龙头,我很快感觉到一阵阵眩晕,然而这个时候我手上的伤口顺着伤口方向又裂开一大道,血流的更欢的,一朵一朵,红色的云朵一样,向天空扑过去。
身边的灵力大概也感觉到我身体在迅速虚弱下来,立刻缠在我身上,企图掩盖伤口,让我的血液凝结不再失血。
可是,老天爷还没有喝够,我这个祭品又怎么能先叫停,若是真能叫停,下次还要再来,之前失去的那些不就白白浪费了。
我只好散了部分灵力,让它们不能缚住我的伤口。
身体越来越冷,我站在莲心,本来是最安全的位置。此刻却感受到下面湖水的阴冷和夏夜的丝丝凉意,这些本来没有放在眼中的,此刻却直扑进我的骨髓里,冻的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但是若不是这股凉意,我只怕已经昏过去了。
咬住牙,我冷冷笑了起来,你要便给你,大不了你把我抽成|人干算了。想着,抬起已经难以移动的手,在手臂上又狠狠划了一道伤口。
我仿佛可以听见那噬血的野兽欢叫一声,尽情的享受大餐。
两只脚都冻的麻木了,好象灌了冰一样,铸在地面上了。寒气从脚底向上窜,我的五脏都要冻成冰块了,尤其是心脏,在寒气的侵蚀下,一阵一阵抽搐,收缩,仿佛被一只手使劲的搓揉,让我感觉呼吸都开始艰难,眼前蒙上了一层黑纱。
我苦苦支撑,不要倒下去,不要倒下去,只要再撑一秒就好了,也许下一秒,就可以完成了。
不知道这个信念在脑中仿佛回荡了多少次,我已经朦胧的视界里,一阵强烈的光芒猛的亮起,刺破了深沉的夜色,让我几乎睁不开眼睛。
我勉力转身一看,一朵子莲花上空的伏羲石发出无比夺目的莹光,它的主人是——楚风。
第 195 章
楚风微微张了张口,似乎有点不太相信,但很快镇定了下来,伏羲石落在她手中,楚风小心的摸了摸,猛的抬头看向我。
我捂着还在流血的伤口,环顾四周,并无其他伏羲石发生异样。心道,便是楚风了。大概也该是她,若换的别人,只要有文昌帝在,只怕又少不了一场流血事件。
只是,天命是楚风,我还真是……阵阵随时还会把我拖进黑暗的晕眩让我顾不上去细细体会心中滋味是酸是涩,整个人难受的只想早早结束了这一切。
飞快掐了个手诀:“伏羲?收!”
伏羲石又带着二十三名皇女回到岸边,然后回到各子莲花莲心。
我感觉自己整个身体好象都不是自己的了,只有一个脑袋还能运转,但身边的灵气竟然还受我意识控制,将我送回岸边。
我一离开,湖心的巨大百莲阵瞬间消失,湖面恢复了先前的黝黑,女娲石从湖中飞回我身边。
众皇女纷纷向楚风道贺,除了楚鸣外,她的面孔狰狞可怕,一把推开其他的皇女,眼睛赤红,吼道;“不是,她才不是太女,不是,孤才是,孤才是——”
众人好象看怪物一样看着她,然后纷纷退避开了。
楚鸣失去发泄的目标,便将目标转向我,一双眼睛暴瞪,扑过来抓住我:“假的,你才是假的,孤不相信——”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她挥开,自己却失去平衡。这时候有人忽然从旁边飞快闪过来,将我扶住,她的温暖的手一接触到我皮肤的温度,语气不由得的一紧:“小七,你感觉怎么样?”
是大师姐。我放心的倒在她的怀里。拉着她的手汲取她身上的温度,再不取暖,我真是要冻成石头了。
二师姐随后赶过来,她显然早就做好准备,一过来便取出止血药洒在我的伤口上,然后用绷单缠好。
尽管有大师姐紧紧搂着我,我还是觉得全身冷得掉进冰窟窿,只是不肯就这样晕过去。
文昌帝与楚风走了过来,楚鸣扑过去,抱住文昌帝的腿;“母皇,母皇,这素华衣一定是骗子,她不可能是素衣门的掌门。刚刚那些一定是她搞的伎俩……”
文昌帝目光牢牢锁定我,居然放任楚鸣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堆废话,忽然道:“她没有骗人。”
楚鸣怔了怔,更加疯狂:“母皇,你胡说,你偏心——”
这个时候楚风盯着我惊呼一声:“你,你——”
众人的视线又转移到我身上,又是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皱了皱眉头,正想挣扎着起身,一缕银白的丝缕滑落在我胸前。我怔了怔,半晌才伸手去摸——这是我的头发?
我将背后所有的头发都捋在胸前,久久说不出话来。
这个时候我又听见有人惊叫,向我扑了过来:“华衣,你、你的头发怎么回事?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真真是朝如青丝暮成雪。我心道,这天罚报得还真快,都一点不打折扣的。
阿九看见我的手上的绷带,立刻流出下眼泪来:“不就是个仪式吗?怎么会弄成这样?”他握住我的手,柔软的双手向我传来舒适的温度,让我立刻感觉到一丝轻松。
文昌帝凝视着我道;“问天仪式,以一人之力窥破天机,非付出沉重的代价不能交换。据我所知,大多数天命师都会寿命折半,华发早生。我可有说错,素掌门?”她是在场唯一一个参加过两次问天的人,自然是知道这一点。
还有人因阳寿不足支付这个代价而在仪式上当场毙命的。我心道,轻笑了一下,扶着大师姐和阿九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望着她的眼睛,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文昌帝,你可满意了?”
文昌帝神色一动,立刻道;“素掌门身体虚弱,楚龄心中愧疚。京中太医众多,药材丰富,不若——”
大师姐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话:“素衣门的大夫与药材不会比京城的差。文昌帝的好意素衣门心领。但是我派掌门要去哪里,还不劳皇帝陛下操心!”
文昌帝被大师姐有意的一堵,顿时面色不好看,却也说不得什么,只得眼睁睁看着大师姐扶我离开,却又叫住拉着我的手阿九。
“九儿,你去哪里?”
阿九身子一颤,我抬头看着他,已经接近僵硬的手握了握他的手,正要说什么,他却放开我的手,转身扑通一声跪在文昌帝面前;“母皇,阿九不孝,阿九已经决定这辈子跟着素华衣,她到哪里,我便倒哪里——”
文昌帝先是呆了一呆,随后暴怒起来:“胡闹,胡闹!你喜欢她,母皇心中难道不知道!你为她做了那么多,甚至为她向母皇隐瞒了一大堆情报,你当母皇不知道!!可你喜欢她,母皇也就算了。但现在你要把你终身交托出去,你也要看值不值得!她心里只有一个萧柔,你跟着她能得到什么?你为她做的那么多,她可有回报你什么?堂堂一个大楚皇子,难道要没名没份过一辈子,哪怕她是素衣门的掌门,母皇也不能答应!!!”说着便要拉阿九起来。
阿九当即就叩下头去,躲开了文昌帝的手:“阿九不在乎那些,只求能跟着她。华衣现在,现在……我不能离开她,我不管将来会怎么样。母皇,你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儿子吧。”说着一下又一下叩在地上,泪流满面,不一会额头就见了红。
我倚在大师姐怀中,隐隐听见阿九的话,很想上去拉的,可是眼前的景象都已经模糊了,哪里还动的了。
耳边传来文昌帝的声音,又是愤怒又是无奈的吼道;“孽障啊孽障啊!随你去吧!!我再不管你了!!!”
我听见阿九在哭泣,哭得很伤心。
我很想安慰他,也想劝他回家,跟着我是没前途。可是想想,又不忍心开口。而且即使我想开口,现在也做不到,脑袋越来越沉,意识也越来越模糊了。
我能感觉到大师姐给我灌输内力,二师姐给我灌汤药,还有人在我耳边轻轻呼唤我,各种杂乱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最后逐渐安静下来。
现在,终于,可以安心去北越了。
第四卷:塞外篇
第 196 章
“……我那温柔的小绵羊,也知道我对你的爱。你那红扑扑的脸蛋好象天边美丽的火烧云,你那弯弯的眉毛,仿佛夏夜天空的月牙儿,让我的心砰砰跳动。如果你愿意……”
我翻了一个身,将被子猛的蒙住脑袋,可这深情的近乎沸腾的声音还是坚持不懈的从被窝外钻进我的被子,然后又钻进我的耳朵。
真是忍无可忍,忍无可忍。
我一掀被子,随手拉了件外衣披上,走出帐篷外。羊圈就在帐篷十米外,我走进去拣了最大最肥的一只用脚一勾,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抛了过去。
只听见重物落地的“啪”一声。
“啊——”一声拉长的惨叫瞬间扬起,“啊——”
其中混杂着羊的惊吓后的“咩——咩——咩咩——”
我走了过去,抱手冷眼看着一个穿着上好料子做的袍子的少女一手拿着胡琴,身体被一只硕大的绵羊死死压在地上,绵羊显然受惊,狂刨着蹄子,却被少女的头发缠住,发出不满的叫声“咩咩——”少女拼命与绵羊抢着自己的头发,呲牙裂嘴的哭丧着脸,挣扎了半天起不来,只好大叫:“救命啊,救命啊……”
听到呼救,附近几人纷纷跑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
待看清地上的人和羊后,几人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又见我站在旁边,顿时一点都笑不出来了。
这个时候阿九也听见喧嚣,跑了过来,一见地上的少女,立刻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不高兴道:“百灵,你在这里做什么?”
被叫做百灵的少女一见阿九,眼睛立刻亮闪闪的;“阿九,我等你好半天了。我还带了胡琴,唱歌给你听。可这只羊不知道怎么从天上掉下,正好砸在我身上!”
众人想笑又不敢笑,只好上前帮少女解开缠住羊蹄子的头发。得到自由的羊立刻跑掉了,少女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阿九努起嘴,嗔怪道:“谁让你来的!一大早跑到别人家门口来唱歌,别说羊要砸你,是我也要砸你!”
少女听见,立刻喜道:“真的吗,没有关系,我很强壮的。只要你愿意,想怎么砸都可以!”
众人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我转身回到自己的帐篷里,钻进被窝里继续睡觉。
实在听不下去了。
到北越已经三年了。
师姐们和雍和等人进了南州后就遇到早就等在那里云泽。其时我已经是昏睡的时候大大大于清醒的时候。担心我的身体状况,众人商议决定,将我转移到南州附近最大的城市贺兰修养。这里离越京并不太远,又是云泽的封地,安全有保证。
在二师姐的努力下,一年后我的身体逐渐恢复到正常人的水准,只是元气大伤,加上阴寒入体,还是给落下病根,一到天气不好的时候,就全身酸痛。
二师姐问我什么时候回山上。我沉默了一会后,说暂时还不想回去。二师姐见我意志坚定,便也不逼我。她留下几张药方,却并不给我或者雍和,而是交给了阿九,叫他督促我吃药。
阿九红着脸答应了。
交代了一大堆事情后,大师姐二师姐便回去了。
北越的国土面积比大楚、西辽都要大上一些,不过只有在南部一些地方同大楚一样以耕织为主要生活方式,而中部和北方则是游牧度日。
在贺兰住了几个月后,我忽然很有兴趣的想去过过游牧生活,因此跟云泽打了招呼,便买了几十只小羊和几匹马,带着雍和、阿九、小七柳、荧惑、守心北上加入一个比较大的部落队伍,与她们一起迁徙游牧。
同在素园一样,雍和在部落里雇佣了几个手脚勤快的青年人打点我们的日常生活。一年后,在小七柳的“技术指导”下,我们的绵羊只数扩大一倍,马也增加到十多匹,让同部落的人羡慕不已,视小七柳为神童。小七柳嘴上不说,可整天却是得意的不行。
我们到达北越后的第三个月,北越的金聚楼就发来清书的消息,她离家后去大楚军营投军。她知道虞姬与我关系不错,便投到她的麾下。这三年前起,西辽下小规模的叛乱和动乱并不少,清书随虞姬四处出战,很快就小有名气,一路提升,现在已经是上尉身份了。她上上个月的来信中还提到她打算请段时间假回家看看,虽然几年前闹翻,可母亲还是不断打探她的下落,后来知道她到了军营,还拖人给她送来衣物等各种日常用品,显然还是很关心她的。
大约又睡了一个多时辰,我被阿九拖出被窝,放在矮桌旁边,又端来温热的羊奶和饽饽放在我面前,他则坐在我旁边,盯着我慢慢的将一大碟饽饽和一碗羊奶喝光,然后收拾了碗筷出去。
说起来这羊奶的味道还真是难以适应,我开始每次喝都要捏着鼻子,阿九都喝吐了好几次。不过这么长时间后,总算是习惯了。
等我又快靠着阿九做的大抱枕睡着了,他又进来,见我如此,不满的跺脚叫道;“不要再睡了,给我起来,陪我去找‘大卷子’。”
大卷子是我们养的羊中最大最肥的一只,阿九很喜欢它,于是给起了一个名字。我忽然想起来,刚刚被我踢飞的那只羊似乎正是大卷子,不由得暴汗,讪讪道;“过一会,说不定它自己回来了——”
阿九才不听我狡辩,把我推过身,跪在我身后的蒲团上,开始打理我的头发。他手上一把胡桃木的小梳子是他上个月从我们部落路过的小市集上换的。
我合上眼睛感受细细的梳齿,一下一下,从我的发根梳到发尾,阿九的手很轻很柔,好象不是在梳头,好象是在采一朵花,小心翼翼的,仿佛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也从来不会拉痛我的头发,等将我的头发梳顺了,便给我轻轻按摩起头上,颈部的,肩膀的几个|岤位。
这是我曾经有一次心血来潮交给阿九的,告诉他怎么按摩可以让人放松精神,缓解疲劳。虽然一早上人不并不疲倦,但自有一次我说按着挺舒服,阿九便每次给我梳好头后帮我按一会。
阿九的手指细长,手上皮肤也很好,大小适中的力度和细腻的触感让我很是享受。不知的怎的,我感觉阿九向我贴的越来越近,近到我都可以感受他的气息了。阿九的身上总是带着一股淡淡的花香,我说不清楚是什么花,好象是很多花掺杂在一起的味道,总让我感觉很温馨,很放松。而现在这股花香却是更浓了。
我心中一荡,按住阿九放在我肩头的手,微微转身,对上阿九的眼睛。阿九也停了手,抬起眼帘,一双眼睛毫不逃避的与我对视,幽黑的眼底有着星星一样光芒闪动,仿佛在诱惑什么。好象清晨花园漫步,忽然发现一朵刚刚开放的带着雨露的红玫瑰,完美呈现在眼前,没有一丝羞涩,落落大方,任君采撷。
我稳了稳心神,放开了他的手。
阿九静默了一会,然后继续按摩。
今天按摩结束的时间比以往要晚一些。
第 197 章
大卷子终于在一片丰茂的草地上找到了。
不过它一看见我就跑了,大概还在记恨我早上踢它的一脚。阿九一边追一边喊:“给我停下来——”我瞧着这一人一羊在草原上追来跑去,莞尔着找了块地方坐了下来。
过了一会,有两人骑着马在我身后停了下来。其中一人下了马,走到我身边,向我行了一礼,客气道:“素小姐,我家主人想请你过去聊一会,可以吗?”
我头也没有回,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草:“抱歉,素某还有事,告辞了。”
那人虽然措辞客气,可神态间却是不容拒绝的自信满满,见我丝毫没有搭理她的意思,顿时脸上有些挂不住,只是出于礼节依旧忍气吞声道:“我家主人哪怕是达官权贵也不是说见就能见的到,还请素小姐略赏些薄面。”
我有些好笑:“你家主人不是说见就能见,素某就是想见就见的?”
本来还想看阿九再追一会的,现在觉得还是早点走好。
不等那人变了脸色欲呵斥什么,我提气向阿九那边纵去,一下子卡在大卷子面前,它来不及躲开,猛的撞在我身上,晕头转向的倒向一边。
阿九双手撑着膝盖,边喘边抱怨:“你就坐在那边偷懒,也不过来帮我追。”
我把大卷子两只后蹄一抓,拖在身后走。阿九瞧着大卷子可怜巴巴的样子,扑哧一笑,教训道;“看你还到处乱跑不?”
说着转头向我来的方向看了一眼,有些忧虑:“什么人来找你?”
我拖着大卷子走在前面:“不知道。”
我回帐篷,将大卷子关了进去。
小七柳已经上完早课回来。大约是在京城当小老师当习惯了,来到这边也收了几个小学生,时间一长,部落里不少家的孩子都送来过来听课。阿九除了教写字外,多半讲些实用的马羊饲养、繁衍技术,若有喜欢的孩子也给她们说一说各地的风土人情,因为不论大人孩子都很喜欢他。
“师傅,这是乌兰家送的熏肉。”小七柳把熏肉放在我面前,等待我的表扬。
虽然小七柳教课从不收学费,不过孩子们的爹娘总会送些食物表示感谢。这样一来,部落里哪家的酒烈,哪家的肉好,我们都知道了。
我摸摸他的脑袋,这孩子长高了不少,笑道:“不错,我家的小七柳可以给家里补贴家用了。”
小七柳嘟着嘴:“我现在的本事可不是就补贴家用了,而且师傅那里要我补贴?”他蹭到我的脚边,靠在我身上,仰头道:“过几天就是跑马会了,师傅要不要参加?”
我笑了笑:“师傅已经一把老骨头了,去凑这种热闹做什么?”
小七柳瞪着我道:“师傅要是老骨头,那参加比赛的人就都要进黄土了。不过,”他又得意的笑了笑:“师傅不是参加也好,否则的话所有比赛都没有悬念了,还有什么看头!”
我啪在他脑袋上打了一下:“别的学不好,溜须拍马的本事倒是学得不错!”小七柳的偏科算是很严重了,他喜欢研究农学、机械、阵法多于诗词歌赋,对医术也没有什么热情,武功只有轻功和暗器还算不错,其他的都平平了。不过我也没有把自己的弟子培养成全才的打算。现在小七柳在他专精的课业上提出的部分看法和建议已经超我的预期,若是再积累几年,我只怕都应付不来了。就这个趋势发展,小七柳将来成为某一行业的大家指日可待。
小七柳摸摸脑袋,精灵古怪的吐了下舌头,忽然问:“那我去参加好不好?”
我有些诧异:“你要比唱歌跳舞?”
小七柳撇撇嘴不屑道:“谁要比那个?我要比骑马、射箭、摔交!”
骑马,射箭,摔交是女儿家的比赛项目,小七柳的男孩身份是众所周知,可是他却经常穿女装出门,已经成了大家接受的事实。不过要扮女装参加比赛,恐怕就有些离谱了。
不过我也没有意思为别人操这个心,只道:“你若能叫别人答应你参加比赛,那就去吧!”
小七柳跳了起来,洋洋得意道;“放心,这个我有办法!”
这个时候时间已经接近中午,阿九已经叫人把饭菜都端了过来,于是大家一起围着吃了饭。
阿九收了碗筷,出去没多久,却似乎撞上什么人,怒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一个少女的声音道:“阿九,恩——我是想问问你下午要不要一起去打猎?”
阿九似乎心情很不好,不耐烦道:“不去,我要去不会自己去啊!”
我跟着走出帐篷,见那少女正是早上前来唱情歌的那个百灵。皱了皱眉头,等阿九走了,我走到她身后,她回身一副戒备的表情看着我,似乎很怕我又弄出一只羊来砸她。
“你跟我过来!”我低声道。
百灵警惕道;“你,你想做什么?”
“你是自己跟我走,还是被我拖走?”我很有耐心的提供两个答案给她选择。
百灵怒不敢言,只好乖乖跟着我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
停下脚步,我微微侧头,瞟了她一眼:“回去告诉你家主人,看在云泽的份上,她找人监视我便不与她计较了。但若是做的太过,或者是搞些小动作之类而导致我和我身边的人有任何损伤,我一定会找她算帐的。”
百灵表情愣了一下:“你在说什么,什么我家主人?”
我冷笑道:“你听不懂是最好。”
说着,便离开了。
我从来没有指望自己进入北越能够真正的自由起来。云泽尚且受猜忌,我这把大楚、西辽闹的天翻地覆的人又怎么能幸免?
我早料到我的身边不会少的了现任越帝昭颜的人,但是若他们只是远远的看,中规中矩,我便当做没看见,但若是想搞些小动作,我却是不会视而不见。
这少女虽然掩饰的很好,可是想逃过我的眼睛,还有难度。
我却是一点都不担心她能对阿九构成什么威胁。阿九原来本是大楚情报网的掌控者,这点潜伏和隐藏身份的小手段还不在他眼里。
今天早上那人即使不是昭颜本人,也是她的心腹了,虽然我没有回头确认。这三年来的她来马蚤扰我的次数也不算少了。虽然我的态度始终不冷不热,昭颜还算聪明的没有采取什么强硬的措施。毕竟有前车之鉴在此,至少我人在北越对她的威胁要比我人在大楚低的多,因为她可以随时知道我的行动,若有不满意,她还能有所准备。
我唯一担心的就是云泽与我的来往若太密,会不会给她带来麻烦了?如今云泽手中权力不小。昭颜的朝局初定,朝中百官对她的信心才刚刚建立起来,除了云泽,昭颜也没有其他的亲人可以依靠,因而很多重要的事情都交于她在处理,连兵权也分了一部分在她手中。云泽好歹与她是同父同母的姐妹,从小又信任她依赖她,为了树立自己的仁君形象,昭颜总要做做表面文章,同时也确实因为她手中可用可信之人有限。
前段时间收到百花楼发来的消息,云泽的惠王府门口的监视似乎又严了不少,或者我应该找个时间与云泽谈谈了?
第 198 章
几日,便是草原上一年最欢乐最盛大的节日——跑马节。这个节日,与大楚的踏青节,西辽的百花会的意义没有什么区别,多是年轻儿女们的盛会,一般会持续十天左右。最后一天的篝火舞会上,男女互诉钟情,当众求爱者更被视做勇气,被人看中者更是荣耀。草原儿女多豪情,男追女也是寻常,并不比楚辽的风俗,以含蓄矜持为美。
我不知道小七柳使了什么功夫,竟然让部落的族长答应小七柳参加比赛。于是心中暗叹,今年的跑马节完后,只要很要过一阵不平静的日子了。七柳的身手虽然还算不上高手,可应付一般的好手已经是绰绰有余了,只他有心,囊括三项冠军也并不奇怪,到时候整个部落的女儿家被一个十一岁的小男孩打败,只怕面上无颜的很。
不过,那又干我何事?
因为小七柳的参加,无聊的我于是有了事情要做,就是每天到赛场去给他加油。
本来开始去的很不情愿,但阿九说这是小七柳重要的事情,我这个做师傅的不可轻视。可是到了现场,看到热火朝天的场面,听到震耳欲聋的呼喊声,我忽而又有了兴趣,兴致勃勃的看着小七柳一路预赛,初赛,复赛,决赛……的一一闯过来,他本身又是极喜欢炫耀的性子,虽然年龄还小,可已经有了十二三岁男孩的样子,无论是马上马上的各种花样花式,还是比静射、动射、狩猎,或是最后与人缠斗、交手,举手投足都是风华耀眼,英姿飒爽,看花了一干围观男女的眼睛。
我站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