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华衣(女尊) 第33部分阅读
十年华衣(女尊) 作者:肉书屋
宠臣心腹,时不时来次刺杀,光是今年到现在,她遭到的刺杀就不下二十次。而即使在朝中,云泽肃清官场,不知道又从中得罪了多少人去,多少人恨她如骨,却只能忍气吞声。
我不难想象,数年后,越帝政权稳定后,朝政也清明了,万事都走上正轨了,云泽逐渐被新的权臣取代后,她的下场该是如何凄凉,那个时候越帝会保她吗?我看未必。
至于我这个只可能导致越帝更加猜忌她的人物,还是早点离开的好——不论对云泽来说,对我自己来说。
我让雍和通知了云泽来参加我与阿九的婚礼。一面为了在离开前再见她一次,再也想提醒她一下,适当的掩盖一下自己的光华,方能长久。只是这些话我这几年早与她说过,如今再提能否起作用,我是完全不做指望了。
清书大约很高兴我在她来北越的时候决定与阿九成婚,甚至还没大没小的说:“早就该成亲了,先生真是拖拖拉拉。”
尽管我和阿九都打算婚礼从简,但是必须要有的东西,都还是要有:全新的帐篷,被褥,精致的喜服,还有少不了的喜宴。清书主动承担下了我的婚礼的许多筹办工作。
我和阿九却甩手什么都不管,整天牵着马在外面闲逛,美其名曰:培养感情。
清书翻了一个白眼,很自觉的当做没听见。
雍和除了筹办工作,还在联系百花楼与金聚楼,开始策划我回大楚的路线和沿线补给问题。虽然我在北越目前还没有被人怎么烦过,但不代表我回大楚的路上就一定风平浪静,低调一些就能避免许多麻烦。
其实我很想请师姐们也来参加我的婚礼。但是因为路途太远,我又不想闹出什么轰动,于是只让人带信回山,信上只说的很简单,只说明我要成亲了,成亲后带阿九回京城定居云云。随信还附上阿九做的一大包奶糖——我教的,算是我们的喜糖了。
接到师姐们的回信时我们已经在回大楚的路上了。信中除了恭喜我与阿九之外,还送来三件礼物,都是给阿九的:一对小巧的羊脂玉枕头,半镂空,上面是凤翔九天的图案,一件四季百花衫,衣衫是天蚕丝织就的。民间一两天蚕丝价过万金,还是有价无市。连在皇宫里见多了奇珍异宝的阿九都吓了一跳,对我说:“素衣门还真是拿东西不当东西。”最后一件,阿九看后脸顿时红的跟桃子一样,连看都不给我看一眼,就赶快把盒子关好。
我好奇的问:“那是什么?”
阿九无赖道:“是我用的东西,你用不上。”说着赶快把盒子收好。
“什么好玩意?都不给我瞧瞧?”我假装生气的样子,去抢,阿九忙推了我一把。我哪里是非要看那只盒子,不过是要与他闹着玩,随手将他拉倒,两个人一起扑在马车上。
阿九的头发一下子就乱了,他摸摸头发嘟着嘴道:“你看看,又乱了。”
我按住他的手:“别动,很好看。”乱了更好,我又把另一手压上,邪邪的笑起来。
阿九刚刚恢复一点的脸色又红了:“你想干什么?这可是在马车上呢!”
我嘿嘿的笑道:“怕什么?大不了我点了她的|岤,让她听不见。”说着手就摸到阿九胸口上了。
阿九扭了一下,躲避我不老实的手,小声恼道:“你别闹了,昨天晚上还没闹够啊!”虽是反对着,可声音却开始有点喘起来。我心中一乐,翻过来压住他:“昨天是昨天的,今天是今天的。”
阿九眼睛直偷看着外面,担心的很。我趁机摸过那只他要藏起来的盒子,一打开,里面却是一只不大不小的瓶子,上面写着“色予魂授”四个字。我顿时有些无语了,有送成亲礼物送这个的吗?这世界上比龙涎香效果更快更猛烈的也只有色予魂授了,不过,师姐们送的当然是对身体没有副作用的那种拉。
阿九一见我摸出那只瓶子,又瞧见我的对着它笑,顿时急了,挣扎着要来抢。我拔去塞子,闻了闻,不怀好意道:“不妨现在就试试吧!”
阿九终于忍不住叫道:“你敢!!”
第 204 章
五天后,我们就离开了草原,进入北越南部的城市。
清书因为假期快完了,便先我们一步回了军营。我和阿九则从另个方向直接回大楚京城,虽然我有心把这段旅程当成蜜月旅行,可是阿九探母心切,我也不好故意拖延行程。
即使这样,在不得不的停歇下来过夜的城市或小镇上我还是带着阿九到当地的市集和街道上玩耍,算是聊胜于无。
我看中一盏七彩琉璃色的宫灯,问阿九好看不好看。
阿九点头,然后又道:“没有你做的灯好看?”说着抿着嘴笑看着我。
阿九说的灯是我在婚礼上放飞的九十九盏红纸做的孔明灯。因为时间仓促,婚礼办的很简单,为了弥补这一切,我便让雍和买来竹蔑和红纸,拖人做成九十九只灯,并糊上红纸,在我们婚礼举行的当晚,同时放飞。
黑色的夜,红色的天灯,环绕在我们头顶,九十九盏,连珠成串,蔚为壮观,让整个天空都变的神秘而动人起来。那一夜,让整个部落都震惊了。
我苦心筹谋,自然有把握让阿九有一个难忘的婚礼,等到我们都老了,回想起这个时候的浪漫与轻狂,便又是一笔宝贵的财富。
我悄悄握起阿九的手:“等到我们成亲满一周年,我们再放一回,放一百盏。以后,一年加一盏,一直放到我们都老了。好不好?”
阿九扣住我的手指,歪着头:“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我自然道:“当然不反悔!”
两个人相视,笑的甜甜的,都不想把眼睛从对方脸上移开。
店主见我们只看不买,大约有点不耐烦:“小两口要亲热回家亲热去,别在这里妨碍我做生意!”
阿九吐了吐舌头,故意问到:“这琉璃宫灯多少钱?”
店主哼了一声:“这灯可不是一般的灯,光那些琉璃很名贵了,最少一千两,不还价。”
我正要说买下来,阿九却愁眉苦脸的说:“这么贵啊,我们可没带那么多银子。”然后就拉着我出了店,偷眼看了一眼还兀自得意洋洋的店主。
我笑起来:“你又想些什么奇怪的东西,干吗不买下来,故意说那些话?“
阿九忿忿道:“就她挂在店里继续自己欣赏吧,对于商人最大的惩罚默过于两个明明要买也买的起的客人从她眼皮子底下消失。“
我看着他道:“可是她并不知道我们可以买的下。“
阿九摇着头,一脸满足道:“没关系,我知道就行了。”我不由得失声笑了出来。
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只有小七柳还在我们房中打着瞌睡,趴在桌子上睡的正香。我看他那个姿势,要是睡上一夜,只怕是要落枕。摇摇头,上前去抱他回他自己房间,还没有碰到小七柳,他似乎是感应到我走近,眼睛睁来,一见是我,跳了下来,看了看窗外,不高兴道:“师傅怎么现在才回来?”
我笑道:“怎么还不去睡?等我们做什么?”
小七柳嘴一撇:“师傅以为我喜欢等你们啊?雍和找你呢!”
我问道:“什么事情?”
小七柳正欲说,却有人在外面敲门,道:“素小姐回来了吗?”
声音很陌生,我心中一跳,便回道:“你是谁?”
那声音似乎松了一口气,明显欣喜了几分道:“素小姐,我家主人想在您离开前与您谈几句,烦请移驾几步。”
我微微皱下眉头。
虽然没有指望我就能这样一路畅通无阻的回到大楚,可是临到有人找上门来,我还是不怎么高兴。
没有马上回话,门外的人又道:“雍管家也在我家主人那里闲聊呢。素小姐,为何不去去呢?”
我挑了挑眉毛,很好,敢用雍和威胁我了。
阿九忧心重重的看了我一眼,我按了按他的手背,让他放心。然后打开门,两名侍卫模样的女子站在门口,见到我忙笑道:“素小姐,打扰了。“
我皮笑肉不笑道:“既然我家管家也在那里,那我也不防去凑个热闹。“
一名侍卫低下头,恭敬道:“必然不会让素小姐失望的。”
我去的时候,雍和正与一名女子在说话,见到我便起身,她身边的侍卫似要动,那名女子轻轻摇头,侍卫便退了回来。雍和宛如没有看到这一幕,面色如常,走到我身后站定。
那女子也起身了,冲我一个大礼下去。我微微侧了侧身子,不照痕迹的躲了过去:“越帝何必如此大礼,叫华衣怎么受得起!”
话说的客气,语气却丝毫听不出来丝毫敬意。单凭她自以为能拿雍和来威胁我的心思,便已经大大惹恼了我。若说先前只是厌烦,现在却是想要发火了。
“昭颜自知此番唐突,可素先生此行便要离开北越,昭颜知道若不再见素先生一面,只怕再无机会。”昭颜直起身,一双亮的有些过分的眼睛扫过我,露出惭愧的神色;“上次见先生,先生开的好大玩笑,害昭颜一直误解先生为惟利是图的市井之徒,结果怠慢了先生。若早知道素先生如此大才,昭颜定然当时便要留先生北越,好每日聆听教诲!”
那可真是叫我不敢当。
我笑道:“越帝言重了。北越人才济济,华衣自诩有些小聪明,却也谈不上什么大才。别的不说,惠亲王之能便在华衣之上。若越帝能善用之,必定于社稷于民生大利。”
昭颜叹了一口气:“我那胞妹虽然聪明,也有些能力,可是沉稳有余冲劲不足,加上心又太善,让我总是担心。但若是有素先生掌控大局,从中指点,必定能够两全其美。”
我来掌控大局,那你这个皇帝做什么?
昭颜啊昭颜,你这到底是来挽留我还是来试探我呢?你我各是什么样的人,难道各自心中不明白,偏要来演这一场拙劣的戏,还要我来配合。
想到这里,一点心情都没有了,不打算再伤脑筋去想什么婉转的借口和措辞,只道:“越帝的赏识和抬举华衣心领了。只是华衣本是大楚人,此番是与夫郎回家探亲。将来或者就要定居大楚,想来与越帝陛下也不会在有什么见面的机会。今日一别还望越帝珍重。”一口气说完不给她打断的机会。然后转身与雍和离开。
我听见身后有剑出鞘的声音,但似乎被人阻止了。
回到房间,阿九与小七柳一见我们遍立刻站了起来;“怎么样?”
我没有回答,轻轻走到窗户边,推开糊着白纸的雕花窗户:一圈又一圈举着火把的北越官兵,将整个客栈围了个严实。
第 205 章
我不由的觉得好笑,当年文昌帝发动无数大内高手追杀我五天五夜才在楚风使计的情况下将我抓住。如今区区几百人就想把我困住,无非是看在阿九是弱质男子,小七柳年幼可欺,指望这两人把我拖累住。
抱住手肘,我手指轻轻的敲着,如今要回大楚,是高调回去还是低调些好呢?
似乎自从素衣门掌门身份暴露后就已经无所谓高调低调了。我这样想着,便向雍和问道:“通知荧惑守心暂时不要动手,今天,”我瞧了一眼满脸跃跃欲试的望着我的小七柳,“就交给小七柳吧。”
既早已经料到回楚的路上不会太平,准备工作自然是不可不做。
雍和在准备婚礼的同时进行着的就是回楚的各项准备事宜。金聚楼早已经将沿途可能经过的路线计划好,并准备好旅途所需物资与接待工作。而百花楼则在沿途暗中保护,荧惑守心一直与雍和保持着联系。
若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将我们“怎么了”,金聚楼与百花楼就都不用吃饭了。只要我希望安静的离开的话,自然也能做到。
可眼下我却不想这么做。昭颜显然是认出我与雍和是曾经送云泽回北越的人,云泽与我的关系固然是她心头的一根刺,但在事情没有闹到最糟糕的时候,我的态度越是强硬,昭颜就越不敢对云泽轻举妄动。
如此考虑之下,我便决定让小七柳出手。
小七柳乐了。
从他的包袱里摸出一些东西放进贴身的袋子,打开窗户,一跃而出,落到窗户边的一棵大树上,双脚在枝桠上连点数下,攀上树冠,大喝一声:“一群大笨蛋,看这边!”
越兵闻声而动,向小七柳方向聚集。还有两队弓箭手,将箭对准了小七柳的方向,雪亮的箭头在火把的照映下泛出冷酷狰狞的光。见到树稍上迎风而立的是一个不过十一二岁的清秀的男孩,仰望来的越兵大多露出诧异目光。
小七柳哈哈一笑,哪有半分畏惧。他轻功是极好,在半空腾身一转,一点也不显吃力和凝滞,双手重叠在胸前,每两指中夹了一粒药丸大小的黑色小球,眼睛一抬,便向人多处掷去。八粒小球眨眼便落在越兵中,轰得发出剧烈的爆炸声。爆炸声掀起剧烈的气浪,如同一只无形的巨手将整爆炸点四周半径七八米内的东西掀翻、撕碎——人、物、建筑,皆如是。
尽管早做好了心理准备,我的耳朵还是被震的微微有些发麻,客栈的地板疯狂的震动起来,浓烈的火硝味在空气中四处弥漫。再看球落处,黑烟滚滚,几乎不能视物,黑烟边上横七竖八的躺着满身鲜血的越兵,有的还是缺胳膊断腿,便是不死也难多活一刻了。
小七柳在北越三年拿此弹丸炸过野狼,炸过土匪,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脸色如常,只是轻蔑的笑了一声,转身飞到客栈顶上。我虽不知道他在屋顶上做什么,却能看见窗外七处地方先后又发生剧烈的爆炸,最先与最后一次的爆炸发生的时间仅相隔三秒种。
不禁微微赞赏的点头,我心道,这孩子在器械制造上的天赋着在这个世界这个时代只怕是绝无仅有的。这分明是利用连七发的袖箭改造的小型火药发射器,跟前世的手枪有的一拼了。我从未提过,他竟能无师自通。
虽然知晓火药的配方,但我从来没有将此用在战场上。这是严重破坏一个时代平衡的产物,一旦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并发展起来,历史的进程将被大大提前。这并不是我希望看到的。历史的发展应该是健康的,而不是畸形的,超越时代一步是先进,而超越十步则将被视为异端。另一方面无论火药对于民生可以有多么大的贡献,最开始却是用在杀人上的。曾有人说过:剑是凶器,是无论多么美丽的借口都不能掩盖的事实。杀人的武器越是先进,人性则越加堕落,这是无庸质疑的事实。
但我还是将这项技术交给了小七柳,不仅因为小七柳是这个时代的人,他有权利选择是否使用它,同时也因他喜欢农学,热爱民生,没有野心。我确信在他的手中,火药的正面作用应得到更大的效用。而清书志在沙场,热血勇莽,并不是适合的交托对象。
不论小七柳愿意不愿意,经此一战后,他的名字将不再平凡。
前后不到三分钟,整个客栈的四周就已经变成一片废墟。整洁的街道,黑夜中成排的灯笼,红墙黑瓦的矮墙仿佛不曾存在这个世界一样,只透过残火、浓烟、漫天的灰尘看见满地浓稠的腥红,分不清楚是尸体还是被尸体中流出的血染红的碎石残木。隐隐还能看到有人如同虫一样在腥红的堆积物中蠕动,发出模糊的痛叫和呼唤,场面凄惨之极,可又有谁能帮的上忙,谁有敢上前去帮忙?
根据我的目测,废墟中数百越兵折损过八成。即使那些运气好的在爆炸点的空隙中没有受多大伤的,多半也被突如其来的爆炸炸蒙,失去战斗力,一个个只知道惊恐的哀号,慌不择路的逃跑。
看着外面满地的残肢断臂,肠穿肚烂,我竟然只是觉得有些感叹。或者是经历了太多的战场厮杀和生离死别,我终是变得麻木无情了。叹了口气,血腥满地毕竟不是什么赏心悦目的风景,我将窗户关上,不执一词:难得让小七柳炫耀一下他的破坏力,我还是等他玩尽兴再出去阻止吧。
阿九虽然早见过小七柳实验这些东西时候的效果,不过这样频繁密集的使用,却是第一次。他无奈的看了看窗户,勉强自己在时不时的“地动山摇”中坐下来,给我泡了一杯茶。
我心满意足的品着清书刚刚送来的新茶叶,心中决定等茶喝完了便去叫回小七柳。再怎么折腾,总不能让他一时得意忘形的把客栈也炸塌了,我们可都在里面呢。
可惜,还没等我品完,便有人闯了进来。
“素——素先生,你这是做什么!”进来的只能是昭颜了,她的面孔失去先前的自信满满与帝王的沉稳,此刻看上去更像是找上门吵架的,全无一点风度。昭颜显然是被小七柳的手段震惊到极点而失态,“你到底用的什么将朕六百名士兵都、都……”她气急败坏的说。
“不过是小孩子淘气跟越陛下几个士兵玩玩的小游戏。”我闲闲的指指旁边的一筒茶叶,“此茶入口清香,回味绵长,可是茶中极品!陛下要不要最坐下试试?”
昭颜此刻那里有心思品茶,见我屋中三人无一人面带惊慌,皆是泰然自若,大概方觉得她自己失态了。顿了顿,略整了下心情,昭颜不自觉的看了一眼禁闭的窗户,尽管关着窗户,硝烟味和血腥味还是在屋中弥漫着,可见刚刚的爆炸的影响力有多大。
昭颜不是笨人,尽管只是几百士兵,可死的速度之快、状况之惨烈,我想即使曾在沙场身经百战的她也未必不会害怕。事到如今她若还以为自己能够力挽狂澜就是自欺欺人了。这时,昭颜勉强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镇定对我的邀请拒绝道:“不用了。朕还有事,下次再来品尝也一样。不耽误素先生休息了。告辞!”
既然捞不到好处,就不必留下来自讨没趣。 昭颜确实是个很识时务的人,不过她的转舵未免太快,让人总觉得错愕与讽刺。
昭颜身后的几名贴身侍卫未必比她们的主人更镇定,此刻竟然却分得出神来威胁的瞪我一眼,不愧是御前的人,心理素质比我预估的要好。
小七柳大约也炸得差不多了——因我见他正慢慢从楼下上来。他从走廊走过来,正好要与昭颜一行人错过时。昭颜望向小七柳的目光如同见了鬼一样,脚步竟然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眼睛盯着他走过,而她身边的侍卫也一手按剑,高度戒备的注视的小七柳的一举一动。
小七柳斜斜的睇了昭颜几人一眼,大约是觉得好笑,走到门口才用大家都听的见的音量“小声”鄙视道:“不过这般就被吓成这样,还妄想打我师傅的主意,这世界真真奇妙!”
我摸摸鼻子,不由得的纳闷,小七柳这般张扬的性子倒不知道跟谁学的,什么时候要给他好好改改才是。
小七柳的几颗“冬雷”炸过后效果好的出乎我的意料,直到出了南州,我们都没有再遇到昭颜的人阻截。想来她也应该明白,派人来不过是送死,还是干脆安分点。
说实话,我很满意于昭颜识相的决定。
素衣门有义务守候大楚的安全,却没夹带上一个北越。我是不介意所过之地都变废墟,当然,小七柳就更不会在意了。
眼前便是烟波城了。
三年来变化不少,城外的风沙已经不见了,换成了青草满地,绿树满坡。
我立在城外看风景,阿九钻出车来,望了一眼烟波城。我与阿九留在这里的记忆只怕都是终身难忘,只是是不是愉快,就很难说了。
阿九把手指伸到手心,轻轻握住的手,他的手总是柔柔的,温温的,是最喜欢的温度和感觉。握紧他的手,两人对望眼,彼此鼓励着对方,希望再回来,将是翻新局面。
或者我的头白发太扎眼,才进烟波城就被拦了下来。
烟波城的城卫队长匆匆交代了一名士兵几句,那士兵赶忙跑开,然后她又看着我,下意识的抹了一把汗,看起来有些紧张的样子,但还是强做镇定走到我面前,行了军礼,然后礼貌的问道:“这位可是素锦素掌门?”
我打量了她一下,貌似是个老实人,便道:“有什么事情?”
城卫队长忙道:“城中已有贵人等候多时,还请素掌门移步……”她见我皱起眉头,顿时有些惶恐,一副生怕我生气的表情。
我着实郁闷:怎么到那里都有人请我移步移驾之类。莫非看我太闲了?
这个时候,刚刚那个跑开的士兵又飞快跑了回来,似乎还引导着几个人向我这边过来。
我凝目望去看见为首的女子,微微愣了一下,不由得浅笑:“不在京城好好享受,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第四卷:北越篇
第 206 章
来人正是大楚宁王楚悦。
楚悦一脸笑意:“我这不是来接弟弟和弟妹吗?”说着又笑的别有深意的看了站在我身边的阿九一眼。
阿九又窘又恼:“六姐姐少拿我打趣,你肯定是被母皇派了差事,烦不过才偷跑出来的。来接我们只是借口而已!”
楚悦还是一副无赖像,道:“你管我是不是借口,我可是从京城跑了老远来接你。你不但不心怀感激,还奚落我,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阿九!”
阿九哼了一声,正要再想法子在打击她,似乎先该什么,忽然一皱眉:“母皇把——给你了?”
楚悦微微愣了一下,然后微微露出一丝苦涩的神态,与她以往风流逍遥的形象极不相称,无奈道:“干吗这么敏感?我还以为能够多瞒些时候呢!”
阿九一脸很不赞成的表情:“母皇怎么能这么做!”
楚悦看了看路边来来往往的行人,虽然在烟波城的守卫下离的远远的,可城门口到底不是个好的谈话场所。
我于是善解人意道:“找个地方歇息下再说话吧。”楚悦此翻不辞辛苦的找来,以她的个性必然是发生了她难以解决的问题。想来等会要说的话不少,还是找个安静的地方比较好。
楚悦点点头。
阿九转头问我:“你饿了吗?”
我摸摸肚子:“刚刚在车上才吃过茯苓糕了,感觉不是那么饿。你累不累,坐了三个时辰的车了?”替他捋了下滑到前面来的头发。
阿九笑道:“是马在跑又不是我在跑,不累啊!”
楚悦咳嗽两声,不满道:“两位,你们一个不饿,一个不累,可本王倒是在这里枯等了你们几个时辰了,能不能让本王先去吃点东西歇歇呢?”
我们在烟波城的金聚楼中寻了一个清雅的厢房坐下来。楚悦一坐下来,便冲我摇头笑道:“华衣,我到现在才知道阿九当年替你瞒了多少事情啊!金聚楼的半个东家,百花楼的主人,我竟然到现在才知道原来你其实比我有钱的多!”
楚悦这句话一出,等于是将事情向我交了底。我方才想通为什么楚悦竟然能这么准确掌握我回来的时间和路线,也知道了阿九刚刚在对楚悦说些的什么了:文昌帝居然将大楚情报网交给了楚悦——大楚历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由皇女担任情报网负责人的情况,为的就是避免掌控情报网的皇女由此坐大,威胁到皇位的稳固。
这样一来楚悦这么巴巴的跑来烟波城接我的原因就不言而喻。
文昌帝竟然不按理出牌。这种安排明面上是对楚悦的信任有加,是难求的隆宠。但换个角度考虑,文昌帝这样不是摆明了将推她到太女楚风的对立面上去了?楚风与楚悦关系是不错,但是这种仅仅是不错的感情这并不能阻止她们彼此互生嫌隙和猜疑。
试问,若是楚悦对楚风有足够的信心的话,她又何必千里迢迢赶来烟波城向我问计如何处理这一棘手的问题。
“楚风现在怎么样?”我轻轻道,一边吹开水面的茶叶。
楚悦笑了笑,眼睛中半是清冷半是讽刺:“她变了很多。”过了一会,又道:“不过,对我还是很好。”
前面一句话是事实,后面一句便不是那么肯定了吧。
我没有接话,阿九关切的望了楚悦一会,知道她心情不怎么好,也没有随便插话。
“大姐死的时候,有情报处的暗子在场。虽然知道这是迟早有一天必然会发生的事情。不过。”楚悦笑的少见的带着一丝惆怅,“我忽然有一种感觉,心里想着,会不会有哪一天轮到我?虽然我也很讨厌大姐,不过她死的时候,我还是觉得有些难过,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感同身受’了吧。”
阿九握了下楚悦的手:“六姐姐,母皇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五姐姐虽然聪明,也有为皇的潜力,但在她眼中这还不够。一个真正的皇者是不可以被感情所羁绊的,所以她是在提醒五姐姐,即使亲近如同六姐姐,依赖和信任也是要一定限度的。五姐姐做了太女之后有很多事情都依赖六姐姐,对不对?”
楚悦听到这里,有些生气道:“我巴不得她别来烦我,我本来日子过的快活得很,整天就知道扔一堆事情给我做。”说到这里,又苦笑一声:“阿九,难怪母皇那么喜欢你,什么事情在你眼里都好象透明的一样。”
阿九特特转头看了我一眼,我干笑一声,他才解释道;“其实这些都是华衣说过的。”
楚悦略略一愣,向闲闲的自斟自饮的我半是玩笑半认真道:“你倒真应了那句料事如神。”
阿九难免的得意,春风满面的道:“也不看她是谁的妻主!”
楚悦翻了个白眼,连连道:“是啊是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竟然小瞧了我们永乐皇子的妻主大人!”
永乐是阿九的封号,说起来我现在皇家的口中应该被称为永乐驸马了。不过阿九所有我认识的亲人中,也惟有眼前这个楚悦我还看的顺眼。阿九虽然没有专门提过,我也知道他对这个姐姐的感情也很特殊。很久以前楚悦就为阿九这个弟弟对我没好气过,让我离他远一点。这在亲情单薄的天家骨肉中,已经是弥足珍贵,让我素来对她颇有好感。心中决定若是能帮她的忙,倒也不怕麻烦一点。
阿九听的高兴了,才继续道:“华衣还说过,如今朝廷中大姐姐与何家的势力不在了,若按实力排,六姐姐你身为御封的亲王,父亲又是如今后宫中品秩最高的淑君,加上常家富可敌国的后台,除了五姐姐外,你可是稳占第一名。这就已经足够有威胁到五姐姐的力量。”
说到这里,阿九小心的望了我一眼,又道,“何况五姐姐本来还可以依仗的萧家如今已经被削弱得几乎不成样子。而大楚军中也不再是萧家一家说了算。常清书有虞、卢、全、苏四名将军全力支持,已有足够与萧炎有平分秋色的分量。六姐姐,你说母皇担心你的理由充分不充分——如此发展下去,常家可是不难成为第二个崛起的萧家啊?”
第 207 章
楚悦一张脸被阿九越说越黑。
我见阿九说的起劲,便只笑着看他滔滔不绝,他兴高采烈的说话的时候,眼睛总是熠熠发光,即使在说无比严肃和性命攸关的事情的时候也还是一副精灵古怪的样子,让我总忍不住想笑。
阿九话音刚落,楚悦便愁眉苦脸道:“我看母皇不是想提醒五姐,是想警告我吧。说不定还是想顺便警告一下我父君。”叹了一口气,“说起来真是气人,母皇对五姐未免也太好了一点。叫人想不嫉妒也不行啊!”然后摆出一副妒妇的嘴脸。
阿九忍不住掩嘴笑起来。刚刚有些压抑的心情又舒畅了些,于是决定暂时搁下,先叫了一大桌子菜填肚子。
面对一大桌色香味俱全的佳肴,连上一秒钟还忧心忡忡的楚悦也不由得转移了视线。
于是三个人开始埋首满桌的饭菜,话题也开始扯远了。
“刚刚看见你马车里那个小男孩是你那个小徒弟吧。”楚悦一边伸手去夹一片牛肉,一边道:“他现在可不得了!”
我早料到这一天,并不意外,只顺口道:“怎么了?”
楚悦大惊小怪道:“你知道他现在有个什么外号吗——天雷童子!!”
我忍住从肚子爬上来的笑欲,问道:“怎么说?”
“说他是你从天上请下来的仙童,助我大楚国运昌隆的祥瑞,让越人屁滚尿流的神灵!”楚悦忍不住自己先笑了。
楚悦告诉我自从三年灭辽之后,大楚子民的自信就空前高涨起来。半年灭辽,如同一个神话一样在民间传播。尤其是这一两年,饭馆茶馆的茶余饭后总能听到道:“北越算什么,西辽也不过半年就被我们给灭了。”“若是老实呆着,便罢了,若不安分,哼,大不了再花半年时间再灭个越——三国一统,这才是正道呢!”
只是当年我这个带领灭辽的将军后来却莫名其妙的成了通缉犯,后来又莫名其妙的不了了之的不安定因素让这种风气并没有涨过了头。京城之外知道三年前发生什么的真相的人并不多。朝廷对民间的说法是有西辽j细在军中制造了我企图拥兵自重、自立为王的假证,导致朝廷失察之下错下通缉令,后来发现了敌人的诡计,为我洗清了冤情,让我回家“休养”去了。
当然这也仅仅是朝廷的自欺欺人的做法。我三年前在京城大街上劫人的一幕并非无人看见,平民百姓或可不知,但是京城的权贵仕子们,稍有关心时政的基本都能将真相猜个八九不离十。
余光打量了肩膀上的几根白发,心道,回去了,还不知道怎么样的热闹呢。以前就不消停,如今目标显著,会不会一上街就被人围观呢?或者想个办法,把头发染了?
闲话说的差不多,阿九终于问道:“母皇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悦神色一黯:“太医最开始说,是积劳成疾,只要注意休息,再补补就会好。但不知道怎的,却越来越严重,进半年却是完全下不了床,太医也说不清楚是什么病,只那名贵的药材吊着,虽然有些效果,但是……情况还是在慢慢恶化。”
“太医院的真是一群废物!”阿九忍不住骂人,“一到关键时刻,她们就什么事情就做不了了。”焦急之色昭然可见。
我低头沉思,文昌帝这病病得古怪,她的年纪虽然不轻,但是我曾经见过她,似乎不是不注意休息和调养的人。
楚悦犹豫了一会,竟然说出和我同样的想法:“其实,我总觉得,母皇的病似乎没有这么简单。”
阿九张了张嘴,被楚悦的一句话惊住,好半天才道;“六姐姐,你的意思是,母皇她是被人做了手脚?”
楚悦抬头,似乎在琢磨用什么词来描述自己的想法和感觉好,然后道:“我也说不上来,按照常理判断,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这只是我的一种直觉,也没有依据。你们大可不必当真。”
阿九镇定了一会,才低声道;“六姐姐怀疑是谁?”
楚悦苦笑一声:“从表面上看,不管怎么判断,也只有一个人有这种动机!”
太女楚风。
她是问天仪式确认的下一任继承人,其他皇女再怎么争也是争不过她的。所以费心去害皇帝根本就是无用功,只有她,若是登基心切,在皇帝身上做手脚,却也不是不可能。何况以文昌帝对楚风的偏爱,楚风多的是接近她的机会,想要做点什么小动作而不被人发现,并非难事。
只是,楚风是那么迫切的想登上皇位以至于对偏爱自己的母皇都要不择手段的除去的人吗?如果是的话,为什么又拖上这么长时间。清书说过,文昌帝身体变坏是在一年前了,这是一个迫切想登基的人可以容忍的吗?
但是如果不是楚风的话,又会是谁呢?
这个疑惑只能留到回到京城后再解决了。
我对楚悦道:“事到如今,不仅是楚风,连你也是一样,不要对任何皇女都报有太大的信赖。你父亲是个有大智慧的男子,想来他已经有了决定,有什么不防问问他,我想你会得到很好的答案的。”
常相思身居后宫多年,而后宫男子整天无事免不少勾心斗角,其中需要花费的智慧和脑力决不下与朝堂之上。作为一介皇商之子,常相思却能做到四君之一的位置,地位仅仅次于皇夫,其中经历的阴谋与算计也觉不比放在殿堂之上争斗单纯。常淑君不会放任自己的女儿出事,不过他却没有将自己一干经验与思想灌输给楚悦,大约也是不希望她卷进需要整天只有阴谋与算计的旋涡中吧。
楚悦听我这样说,一头雾水,不过她似乎对我信心很足,对她的父亲也颇是敬爱,便再未说什么。
有楚悦的保驾,我们回到京城的路途可谓一帆风顺。
尽管清书不在家,常家还是派人来接了我,毕竟我还是挂了常三小姐西席的名牌。清书对我的敬重不用说,而我素衣门掌门的身份这个砝码也不轻,她们若真一点表示都没有,倒是奇怪了。
清书去军营的事实最开始在常家掀起很大风波,但最后都被家主常玉扬给压了下来,而之后,常家的人却都一种积极的态度来看待清书参军。常家从商多年,与贵是挂上了勾,却始终抓不住一个权字。常家也曾想培养几个书生出来考取科举来撑门面,可惜一直没能如愿。现在清书却让她们从另一面看到了希望。做一个文官要多少年才能位极人臣,而做军人,只要打几场下来,累积了军功很快便可以当上将军。萧家便是因为掌控了军队,萧家的儿子才能做皇夫,换个角度想,既然萧家可以做到,常家如何又做不到。
于是最开始对清书最疾言厉色的人也开始讨好她了,几乎所有人都把清书看做了常家一步登天的希望。常玉扬已经公开宣布家主继承人是清书,至于所谓的从商,常家的女儿多的是,倒不缺人手,何况清书自己不经营,只要成了亲,生几个女儿,自然有人可以承下经商的棒子。
常玉扬精明的很,她自然知道清书之所以能在大楚军营里窜的那么快,有七八成是因为清书是作为我的弟子、我在军中的嫡系势力代表,所以不论从哪个角度看,对我献献殷勤都是错不了的选择。
商人最擅长的不就是投资吗?
常家一动,其他势力动的也不少,有我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以至于当天等候在京城门外的人,稍稍有一点多。
有锦衣华盖的,也有白马金羁的,有荆钗布衣的,也有寒光铁甲的。
有喊“素才女”的,有喊“素将军”的,有喊“素神医”的,也有喊“素掌门”的,不过比较离谱的叫法也有,比如“素神仙”,“素魔女”……
我听的头有点大,阿九则是靠在我身上呲呲的笑。
因为人数太多,我们的马车只能艰难的向城门口爬行过去。好在还无人敢来扒车,不然我就要发飙了。
小七柳倒是觉得很好玩,他一掀帘子向外面伸出头去,便有人惊叫道:“天雷童子!”
“快看,那就是天雷童子呢!”
“看啊看阿,他正在看我呢!”
……
小七柳开始听得很是得意,后面逐渐面色发青,然后一声不响的退回马车,坐着生闷气。
我纳闷的看着他:“怎么了,不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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