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驯兽 作者:HeiGon
第十六章 义字心中c著一柄剑
第十六章 义字心中c著一柄剑
下著毛毛细雨的黑夜,显得y暗的後巷更为潮湿冷清,微雨陷出几处低洼,巷壁满是老旧残破的行迹,锈蚀的钢管前堆了不少垃圾和废纸箱。
象徵冷硬刚强的黑军靴踏过一个小水潭,溅出了些许水花,一名身材高窕、长相过份抢眼出色的金发男生正踩著稳步拐入後巷。
「老大,ice哥在里头。」
说完,原是负责在後巷其中一处入口站岗的红发少年三步并作两步,早金发男生一步走上前通知那名如座高山般矗立在後巷内的高大冷酷男子。
「ice哥,老大到了。」
名为ice的冷酷男子侧面迎上来者,恭敬地唤:「老大。」
嘴嚼著口香糖的金发男子,也没拐弯抹角,劈头就问:「人呢?」
ice表情木纳如石雕,托了托下巴,方向是那条筑在巷壁上的铁梯下方。
「就缚在那边。」
金发男子循著方向走去,ice尾随在後。
铁梯下方,有个约莫四十岁出头的中年男人半跪在地上,他身上穿的西装有点凌乱,两膝的布料更因浸在地面上其中一处小低洼而濡染成一个大大的湿印,往上一看,只见他一双壮腕被chu绳捆缚在一条生锈的铁枝上,嘴巴被人用牛皮胶纸封著,略为饱满的国字脸上满布水滴,不晓得雨水还是汗水所造成的,只见他神色略显慌张的盯著那两名逐渐走近自己的二人直瞧。
金发男子蹲下来,勾起一方的唇际,一双淡眸注视中年男人的脸,毫不客气的将中年男人眼底下的恐惧尽收眼底。
嘶──毫无预警地,一只白皙的大手探来,chu鲁地撕开了封著中年男人嘴巴的牛皮胶纸。
嘴巴一旦得到释放,中年男人就破口大骂,气焰大到不得了。
「弘天行,你这混小子,竟然敢派人把我抓来,还缚在这里,你究竟有没有把我这个阿叔放在眼内?!」
闻言,弘天行也没动怒,反而像是发现了什麽可笑的事情似的,笑弧迳自加深,颓然抬高长臂,大手一扬,慵懒地下达命令:「来替虎哥松绑,记紧要温柔些。」
两名手下听令上前,解开缚在腕门上的chu绳。
「天行小子,算你识趣,这次的事,阿叔为人大量,就不跟你计较。」松绑後,中年男人略带纹路脸上的紧张情绪消去了一大半,厚掌揉了揉那勒出几条红痕的虎门,开始摆起架子来,一副自以为占尽优势的嘴脸,跩得喷泪。
「哦喔?阿叔还真是出奇的深明大义呢。」弘天行侧一侧头,俊容的笑意更浓,傲然而立,一双墨色眼眸睇著那名踩著狼疮脚步往另一边的巷口去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想通过巷口,可是堵在该处的人墙并没散开,继续伫立在原处,手持著铁水管,像尊石像般立在该处,挡著他的去路。
中年男人心中游走过一丝慌乱,转身指著弘天行,发难。
「喂,天行小子,你还不叫你的手下让路?!」
弘天行双臂交叠於x前,嘴里嚼著口香糖,笑著冷讽:「敢情是我记x太差吗?我记得我只说了松绑而已,何时说过要放你走?」
猝不及防地,後方有一名手下穿过并列而站的人墙,两手提著一个半盛满了的铁制方桶子,朝中年男人身上一泼,没有半点颜色的y体溅得中年男人一身湿透。
「干嘛?!」
「这是什麽来的……」中年男人不其然地倒退了数步,匆匆睥了那名肇手者一眼,便执起衣服领口用力地嗅了嗅湿布料上所散发出来的浓烈气味。
「是……火水?」
这项认知方打入脑际,中年男人表情僵硬的伫立在原地,惊恐的眸光投在矗立在对面看好戏的弘天行。一丝寒意悄悄爬过心底,中年男人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但为了不让对方得悉自己怯场,他以咆哮来隐藏恐惧。
「天行小子,大家都是自己人,你想做什麽?!」
「做什麽?」寡情的薄唇轻声重复那个教他感兴趣的字眼,俊容上的笑意瞬间抹掉,那向来淡薄不带半点情感的眸光此刻却迸出接近零度的冷光,弘天行慢条斯理地给予应,并自裤袋里掏出打火机,指腹一按,带蓝的橙红光的小火苗跃现,他将点著了的火机挪移到搁在巷壁的一堆垃圾,垃圾一下子被点燃,耀眼的火光映照那冷峻好看的五官,不消半秒,便照常了原是y暗的後巷。
「自然是替逆天清理门户。」
火焰蔓延的速度如斯迅速,看得那名被淋得一身火水的中年男人更是慌张,方正的脸上几乎是同时揉合了慌乱与及愤怒两种情绪。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麽?!」
大手把玩著火机,弘天行迈开傲人的长腿,一步一步的往中年男人走去,中年男人意欲後退,可却深知後无去路,被逼待在原地,作犹如困兽般的无谓挣扎。
「天行小子,你冷静些……」
「哦?」
「你要知道,要是你动了我一g汗毛,就得背上欺师灭祖的罪名──」
空出来的大手探来,弘天行一把揪住中年男人x前的衣衫,拉近自己,深沉如子夜般的瞳眸半眯著,他冷硬地说,每一字一句如冰块一一丢到中年男人的头上去。
「不晓得是谁勾结外人,密谋吞并逆天?」
说话时,拇指一按一放,打火机上的火苗时而冒出、时而熄灭,离那张惊慌的方脸上只有一寸半的距离,吓得中年男人胆战心惊,连动作都不敢太大,就怕一个不小心,他就会像方才那堆垃圾一样被点燃。
「天行小子,有事可以慢慢说,火机挪开些少才好说话呀……」
「哦喔?」冒著一束小火光的打火机凑近了半寸,弘天行微偏过头,眼一眯,他续言,又是那种挟带著挑衅意味的慢条斯理口吻。「那你即是说现在不好说话吗?」
喉结上下滚动,中年男人咽下了几口紧张的唾y,嗓音带颤地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哦?」弘天行剑眉一挑,勾唇冷笑,极具威胁x的打火机挪开了些少。
「那你是什麽意思?说来给我听听……」
眼看危险物远离了自己几分,中年男人吞了几口紧张的唾y,忙怯声道:「天行小子,我看你是误信某些立心不良的人的话,误会了什麽吧……」
「误会?」
「误会嘛……」弘天行装作一副很受教的样子,点了点头,修长的五指抓过ice递来的墨录色的威士忌酒瓶,他握著瓶颈,用力上下移动。
「世上哪有这麽多误会?!」
啵的一声,瓶塞因猛力的摇晃而弹飞出去,冒著白泡的酒y顿时喷洒而出,喷得中年男人满脸皆是,连头发都无一幸免。
「这样你的气就消了吧?」中年男人露出谄媚的笑容,卑躬屈膝地问。
y狠抹上一双野兽般的黑眼,弘天行反手握过酒瓶的瓶颈,长臂一挥,就将空无酒物的酒瓶朝中年男人的脑袋敲下去,清脆的玻璃破裂声一落,中年男人顿时被打得头晕目眩,外加头破血流。
下一个瞬间,一记重拳揍落在中年男人的腹上去,受到重击的中年男人马上口喷鲜血,触目的血都溅到弘天行的身上,玷污他身上穿的黑皮革。厌恶的情绪爬上俊容,弘天行脚跟半旋,曲膝一踢,在相同的位置补上一记侧踢,狠狠把中年男人踢翻到石地上。
黑色厚底的军靴往跌趴在地上的中年男人踏前一步,弘天行俯视那名动弹不得的狼狈男人。
「呐……天行小子你硬是要吭我,我自然能承受得起,但你要动我,得先问过冯爷──」
如黑夜融为一体的瞳眸冷睨著那张血水与汗水交融的方脸,残酷的拇指用力地按下打火机顶端的小按钮,泛著蓝芒的橙红的一小束火焰跃出,稍稍使劲,用作开关的按钮没入火机身上,即使他松开了指,按钮还是没弹回原处,美丽的火焰依然在湿冷的空气中诡异地舞动著。
「我相信冯爷会很高兴我替他清理门户。」
火光映在黑色眸心上,持著打火机的五指一松,打火机落在中年男人背上的衣料,然後,彷佛碰触了易燃物那般,火一下子烧起上来,止也止不住。
看著那名企图弄熄迅速蔓延火种,但奈何却因为身受重创而有心无力,只能哀叫著、作出最後挣扎,然後最後落得被熊熊烈火焚烧下场的男人,弘天行只是冷眼旁观,无动於衷,毅然转身离去。
「这会不会太过了?」尾随在後的ice问,语气平淡得不见半分起伏,像是在谈论空气的好坏那般。「好歹他也是叔辈级人物……这样做,那班叔父们应该不会就此罢休。」
「不赶尽杀绝,最终害到的不只你自己,还有你身边的人。」回答的男x嗓音极为清冷。
「……这不太像老大一向的作风。」
「阿ice,你当初为什麽一定要跟我?」
料想不到对方突然转话题,ice顿了下,才回答对方出奇不尔地丢来的提问:「我欣赏老大过人的身手,而且为人很讲义气,凡事点到即止,恰到好处。」
「是吗?」空洞的眼光瞟向远方某一点,弘天行默然了片刻,才再度开腔:「若果我说我这一套是错的,你还会跟著我吗?」
「下?」
「没什麽了,要他们解散吧。」
「是的。」ice转首,做了个手势,原是站岗的手下们开始逐一离开。
「对了,找到那个女人了没?」
「出了些许小意外,结果跟甩了,另外,对方似乎发现了我的存在。不过新的藏匿地点,我已经有点头绪,明天会去确定一下。」
「依我看,恐怕已经打草惊蛇了,反正对方都知道你是我们这边的人,乾脆多带几个兄弟以防万一。」
「是的。」ice颔首称是,可是下一秒就开口提出另一项提议。「不过,老大,反正都是自己人,直接找米哥要人比较好吧?我怕再这样下去会破坏你们之间的感情。」
沈吟了下,弘天行才回话,不过只是轻描淡写带过,似乎无意透露太多。
「我太清楚他的x格了,他绝对不会把人交出来。」
「总之,你依照我的意思去办就行了。」
二人并肩而行,不一会,又有人说话了,不过这回主动发言的是跟在後头的ice。
「老大。」
「嗯?」弘天行虚应,声音带点慵懒意味,俊容上隐隐浮现出些许倦意。
「险些忘了跟你说,冯爷想见你。」
「何时?」
「明早七时。」说毕,ice垂眸望了望腕间的手表,连忙作出修正:「不,应该说是今天早上七时。」
接著,ice听见一声很响亮的抽气声。
不用看,ice也晓得声音的主人是谁。「太早了吧?其实我也觉得太早了。」
弘天行转身,一只大手搭著ice的膊头,俊脸暗了一大半,话说得很无力。
「这些话甭用说,大家心照不宣不就好了?」
「没法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老人家一向早起。」
「这倒也是。」光想到可以用来休息的时间所馀无几,弘天行应得也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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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咯──清脆有力的敲门声一响,一把洪亮的老人嗓音便自门後传来。
「请进。」
一名穿著深黑色长衬衫、紧身牛仔裤的金发男生推门内进,见著室内那名老态龙锺正在埋首沏茶的胖老人,便恭敬地道:「冯爷。」
胖老人并没抬头,只是满布皱纹的厚掌一摊,朝对方作了个请坐的手势。「随便坐。」
金发男生也不客气的,一把拉过中间的电脑椅子就直接坐下。
将陶瓷茶壶里的茶倒进面前三只同色的矮杯达至半满後,胖老人微抬头,j锐的眼瞥了金发男生冷峻的脸一眼,便用那閒话家常的口吻问道:「天行小子,面色不太好呢,昨天很晚睡?」
没想到会被问及这类问题,冷峻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显著的错愕。
「不,很早就睡了。」
彷如闻出个中含义,胖老人和善的脸上扬起可亲的笑容,苦口婆心道:「年轻人,命不是这样玩的。」
「冯爷──」弘天行正想询问对方邀他到来的原因,可问话还没有机会在嘴中成形,便被对方打断。
「天行小子,别这麽x急,做人要有点耐x。」
被胖老人教训了,弘天行也不恼,只是脸上隐约流露出些少不耐烦的情绪。「是的。」
胖老人慢条斯理地执起桃木制桌面上其中一只矮杯,啜饮了一小口热茶,才徐缓地道:「我知道你铲除了阿虎这个破坏帮会和谐的背叛者,做得非常好,我很高兴。」
「冯爷过奖了,这是我的份内事。」弘天行回话,言词恭敬,可口吻却淡薄得很,跟背诵台词没啥分别。
尔後是片刻的静默,嬝嬝轻烟自茶面挥发出去,胖老人迟缓地?了口热茶,他的动作极之缓慢,缓慢到彷佛连时间都迟缓起来。
「天行小子,我知道你这两年找人找得很凶,两年前发生的那件事,对你来说的确是一大打击……」
闻言,冷峻的俊容上不见一丝情緖起伏,只是一抹冷芒却在眸心掠过,彷佛意识到灵魂之窗泄漏了一些不该泄漏的情绪,弘天行眼睫半垂,企图掩去躲藏於眸心里的最真实情绪。
注视了弘天行面上的表情一眼,胖老人语重心长地道:「不过,生气归生气,切记必要时要沉得住气,千万别把事情搞得太难看呀……」
话尾稍顿,胖老人放下矮杯,双手合十,置放在桌面上。
「知道吗?天行小子。」
弘天行连想都不用就答。「我知道。」
却得不到问话者的同意。「你不知道。」
毫无预警地,胖老人丢给他另一个问题。
「知道一个帮派最重要的是什麽?」
弘天行并没答腔,只是静待下文。
而胖老人也不负他所望,在下一秒公布答案。
「就是和气生财。」
弘天行知道对方还没把话说完,故此依然不加c意见,只是担当一名听话的好学生角色。
「故此逆天不可以由一个会为了一个女人而破坏帮里和谐的人做掌舵人──」
弘天行了解到胖老人话中的隐喻,不过他选择不哼半句声,继续被胖老人训话。「不过天行小子,现在的你还未能坐这个位子,你想坐这个位子,我可以联合其他叔父挺你,不过你得替我办妥一件事。」
「谢过冯爷厚爱,不过我对掌舵人的位置不感兴趣。」说毕,还站起来准备离去。
「天行小子,别拒绝得这麽快……」
听毕,他也没再继续走,待在原处。
胖老人晃了晃头,感慨万千的重重叹了口气:「你这个小子确实是个怪胎呀,试问有哪个混黑的不想上位?」
「就当我这个老人家怕了你,要是你能够将这件事办得妥妥当当,除了可以得到掌舵人这个位置之外,连你要找的那个女人,我都可以送给你,怎麽样,天行小子,我开出的条件很不错吧?」
弘天行没回答对方提问,只是反过来问他感兴趣的事宜。
「冯爷知道她在哪吗?」
闻言,胖老人呵呵大笑,原是详和的脸上更是详和,像尊笑佛一样。「虽然我这几年都不多理帮会事务,也少出门了,不过外边发生了什麽事,我全都知道,包括你跟米小子的事,米小子要神不知、鬼不觉藏人,而天行小子你又要神不知、鬼不觉捉人不是不行,不过要瞒过我遍布各地的线眼就不可能呐。」
几乎是不用经过思考的,弘天行赶在下一刻就不亢不卑地道:「冯爷请说。」
「天行小子,你果然是一个怪胎。」胖老人又忍不住晃晃首,重复他观察後所得的结论。「不过我喜欢。」
弘天行没反驳胖老人的话,只是驻足原处,等胖老人入正题。
「我刚才说过,帮会最重要的是和气生财,故此逆天不可以有一些破坏帮里和谐的人存在。」
细长的黑眼微眯,弘天行疑惑的开口:「冯爷的意思是……」
胖老人笑得眉弯眼弯,口吻像是谈论天气好坏似的。
「我想你替我铲除米小子。」
同样是不用经过思考的,弘天行马上回绝。
「冯爷,很抱歉,我想我帮不到你,我有事先走,再见。」
话毕,弘天行便转身离开,头也不回的。
这回,胖老人没阻止他离开,只是看著他逐渐离去的身影,用不算大但对方一定听得见的声浪丢出另一个问题。
「天行小子,知不知道什麽叫做义?」
闻言,弘天行刹停了脚步,修长劲瘦的两腿立在原地。
见状,胖老人又摇头,果然是个傻小子。
弘天行猛然回过身,望著胖老人的眼睛,坚定地道。「我知道。」
不晓得是故意唱反调,抑或是别有用意,胖老人笃定地道:「你不知道。」
弘天行也没拗,还是辩驳什麽来著,只是用那形似神不似的虚心受教调调,把球丢给对方。
「冯爷,请指教。」
胖老人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开始进行说教了。
「知不知道义字拆开是两个字,上面是羔羊的羔字,下面是我字。所谓的义字就是指将一把剑一下子c入心脏去。」
沈思了下,弘天行沉静地道:「这个说法,我听过。」
胖老人又摇摇首叹息。
「但是事实上你不懂。所谓的义是单向的,你将剑c入心里,不代表别人也会跟你作相同的事。」
弘天行不发一言,只是俊脸上游走过一丝不悦。
「现在这个世界,没有人再跟你讲义气。」话尾一顿,胖老人才娓娓道来:「能够相信的人就只有你自己。」
弘天行仍然默不作声,面带不悦。
「你不肯认清这一点,痛苦的只会是你自己。」
胖老人语重心长地叹了一声。
「你自己再想清楚,那个人值不值得你在心上c著剑,答案其实呼之欲出,对不?」
直到这时,弘天行才大开金口,他言词恭敬,可言语间所表现出来的颜神却不存一丝恭敬。
「冯爷,你的话,天行会铭记在心。」
胖老人敛起圆脸上的慈祥笑容,严肃地对弘天行说:「我不是要你记在心里,而是要你去实践。」
弘天行没答允,只是结束对话。
「再见,冯爷。」
搁完话後,转身就走。
大手方握上门把,胖老人洪亮的嗓音再度灌入耳中。
「天行小子,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一定是忠言逆耳……」
劝言他一概充耳不闻,扭开门把,桃木制大门半开,他去意已决。
「不过,其实不用我说,你都应该清楚知道……」
胖老人忍不住向前那个背著自己的高大身影惋叹。
「你心里那柄剑早在两年前就已经c不稳了。」
高大的身躯猛然一震。
「乾脆把剑拔出来,不然最终只会逼死你自己。」
「再见,冯爷。」
话尾还没落入空气之中,弘天行就走出房间,然後砰的一声,带上了门。
***
***
在无边际的黑暗尽头,传出断断续续的声响,他循声跑去,声音愈加清晰,也愈来愈急促,接著他赫然发现声音是来自他身上的。
那是他的心跳声。
剧烈的痛楚游遍全身四肢百骸,如火烫般的高温焚烧著他的臂、他的腿、他的x,还有他的背,他感觉到他全身的肌r在叫嚣著,也感觉到他的血y在沸腾著,可後方传来的急促脚步声不断提醒他就算再痛也要继续走,但他走不上多远,一股力度袭向小腿,拉痛了腿上的刀伤,逼得他跪倒在地,想马上爬起来,数股压力分别自後背、两膊袭来,把他往矮身的石长椅上压去,教他动弹不得。
空气忽地变得稀薄起来,他不知道那里有多少人在,只知他被人团团围住,密不透风的。
急促的脚步声早已没却了,取而代之的是讨人厌的声音。
「弘天行,你这次死定了,只是带了几个人来就想收我暴龙的皮?」
一股蛮力扑上後脑,砰的一声,他被逼顺著那股力度一头撞向石椅。
过份鲜明的痛侵蚀他的感官,伴随而至是无力的昏厥感,他强逼自己保持清醒,醒著感受温热的暖流自额际滑下,感受血y流出体外,不晓得是失血过多还是什麽,痛感转眼即逝,他唯能感觉到就只有无垠的倦意和湿意,他g本数不出全身上下有哪一处不被自己的血水所沾湿。
「简直就是不知量力,之前还敢恃著有那个什麽叫阿强的在背後撑腰就这麽嚣张嘛──我跟你说我这里有一百几十人──今天我就要当著我班兄弟面前打残你张狗嘴,再挑断你的手筋脚筋,看你以後还嚣不嚣张得起!」
头顶不断传来对方挑衅的声音,他无须看也晓得那人的嘴脸有多嚣张。
他一时气不过,即使处於劣势,还是出言反驳,誓要在口头上扳回一城。「,暴龙你这弱就只会玩叠马──」
话尾还没落入空气中,压著他头的手抓住他的发,把他拉离椅面,可不消半秒,头再度击中坚硬的表面,痛得他不住闷哼一声。
「弘天行你这人果真可笑,这个年头出来混,不玩叠马的,难道跟你玩单挑呀?」
昏厥感再度袭向他,他脑中一片混沌,眼皮沉重非常,在思绪快将被拖进黑暗之际,耳边传来一阵骚动的声音,他想看看发生什麽事,可脑袋却遭到压制,视线范围有限,不过很快骚动没了,取而代之是一把熟悉不过的男x嗓音。
「暴龙,废话少说,我现在就要你放人!」
他奋力撑起沉重的眼皮,可视野却不知受到汗水还是血水的阻碍,周遭的画面变得朦胧起来,只能隐约瞧见带头的人顶著一头红发。
「米小子,你多带十来人就想把这家伙救出去,未免太过不知量力了吧?」
不耐烦的声音再度响起。「别再要我重复,我叫你放人,立即放人呀──」
「米小子,你算是哪g葱?凭什麽你说放人,我就得放人呀?!」
「好,你硬是要玩斗人多嘛──我现下就有三百多名兄弟在外头,你不放人不是不行,不过我就不知我那班兄弟到时会不会放你走就是啦──」
「三百多人,你骗谁呀?!你当我暴龙是白痴呀?!」
「我有没有在骗你,问问你的手下就马上一清二楚!」
然後,他听见有人跑了过来,跟後方的人窃窃私语。
「老大,外边还有三百多人……」
然後,後方的人气焰不再,并松开了压制他的手。
「米小子,你好样的!弘天行,今天算你走运了──我们走──」
然後,加诸在他身上的压力消失了不见踪影,一只手伸来托住了他的腋下,把他扶起来。
「怎样呀,能走路吗?」
「应该可以吧──」可才站著没多久,他脚下虚软,整个人直往前仆去,要不是对方托著他,恐怕他早已摔回地上去。
「真是受不了你,这个时候还学人逞什麽强?」没好气的声音自耳际传来,他正想回嘴之际,一阵天旋地转,他已被打横抱起来,还要是公主式的那种抱法。
他并没回绝,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他浑身泛力,并且累得要命,既然有人愿意代步,他自然厚颜得起,乾脆阖上累极的双目,全身放松瘫软在对方的怀抱里。
「倒是你……」他想像平时一样说话,可声音却卡在喉间,他得花上很多气力才能成功把话顺便说出,可出来的嗓音却见鬼的气若柔丝。「方才不是叫你先走……你跑回来干麽?」
「我不会丢下你的──就算叠马不成,只有我一人,我同样会杀进来救你出去──大不了就死在一块──」
闻言,他嗤笑出声,可身体却选在这时不合作的乾咳起来,他乾咳了一会,才把原本想说的话道出。「咳……真r麻,听到我有点心寒……」
「你这死小子,这是我的真心话!」
这回,他没加c自身意见,只是聆听著对方继续发表伟论。
「总言之,做兄弟的有今生无来世,强哥也说过拜过关二哥的都是好兄弟,我就一定会撑你撑到底──」
他又忍俊不住笑了,缓下急促的呼吸,用半开玩笑的口吻道:「你这样说,小心我会爱上你……」
然後,一如他所料,对方又很不小心的认真看待他的戏言。
「天行,你只是说笑吧?我只喜欢女人的──」
虚弱地牵起了一方的唇,他没好气的道:「我怎看也不像是个gay的吧……」
「喂,事先声明,我可没那种喜欢跟男人搞的怪癖──」
不曾料想过对方会有这麽有趣的回应,他又忍不住逗对方。「听起来很有趣,我觉得可以不妨一试……」
接著,一如他所料,略带威胁x的言论马上丢到他的头上去。
「死小子,你真是很欠揍,信不信我把你丢到地上去──」
连想都不用,他就答:「不信。」
回应他的是一声惋叹。
「我真是服了你,伤成这个样子还有心情开玩笑。」
忽的,蜂拥的倦意铺天盖地的扑向他,他把头挨在x怀,让脑袋放空。
「说起来,你够不够力的?」
「废话,你当我是混的。」
「你的确是混的。」
「……」
咬牙切齿的声音传进耳中。
「我切,二百磅的沙包我也扛过,你觉得自己比沙包还要重吗?」
「那我先睡一下好了。」
「快睡啦,回去後我再叫醒你好了。」
催促的声音过後,思绪陷入一片沉寂的黑暗之中。
其实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很要好,在五年前,就在那个女人出现之前。
犹记得,他们是在同一天认识那个女人。
「各位大哥好啊,我是aggie。」
就在某间夜店里。
「老大。」耳边传来的唤叫声,把他从睡梦中叫醒,弘天行缓缓张开眼眸,望向不知何时站在他身旁的手下。「怎麽了?」
「冯爷派人来了。」ice不卑不亢地汇报。
墨黑的瞳仁半眯,修长的食指一曲,弘天行轻啃了一下曲起的关节位置,问:「他派人来这干麽?」
「是来传话,还有送礼……」ice顿了下,才补充:「冯爷的人说冯爷有份大礼要送你……」
「大礼……」弘天行呢喃地重复一个他颇感兴趣的字眼。
该不会是……
这时,脑中回想起数日前冯爷曾跟他说过的一番话。
「就当我这个老人家怕了你,要是你能够将这件事办得妥妥当当,除了可以得到掌舵人这个位置之外,连你要找的那个女人,我都可以送给你,怎麽样,天行小子,我开出的条件很不错吧?」
应该不会吧……
懒作猜想,弘天行乾脆单刀直入。「那是什麽?」
「那人说这份礼物,要是你见到的话一定会想要,只要你出去收礼物就会知道。」
弘天行沉吟了下,才挪动高大的身躯,离开背後那张舒适的大班椅。
理应热闹非常的酒吧因为恰巧来到休场时间的关系,宽阔的舞池中央只有一个人,一个骤眼看来不论年龄与身形都跟他们不分上下的黑发男生,黑发男生长相不俗,五g俊美邪佞,脚下踩著抢眼的银色环扣短靴子,左靴子下横躺了一个将近人般高的麻袋,袋子是涨的,袋口被人束起了。
黑发男生发现了他的到来,便开始尽其职责传话:「我是耿少,今次到访是代冯爷传话的,冯爷说你解决了阿虎,算是卖了个人情给冯爷,这是冯爷托我带来的……」那口吻平淡没起伏,不存一丝个人情感,当真单纯地在复述传话者的话,活脱脱是一个会行会走会动的人r录音器。
话说到一半,耿少弯身拉过麻袋的袋口,只消三两下手势便把用来束起袋口的chu绳解开,大手执起袋口边往下一拉,露出一个年轻男x的上半身,该位男x双目紧闭,而且一动不动的,不醒人事似的。
那名男生的长相不是普通的眼熟。
耿少偏向柔美的脸上多了分不悦,他好不客气的用那高高在上的口吻「拜托」弘天行身旁的ice──
「麻烦你借一桶冰水来。」
弘天行没说什麽,颓然扬臂,无声要ice遵循耿少的要求去办。
不消一会,ice便捧著一个载了一半冰一半水的冰桶递给耿少,耿少五指握过冰桶的一边,毫不犹豫地朝躺在麻袋里的人一泼,那名昏迷不醒的男x才幽幽转醒。
「生的。」像是担心对方不相信自己似的,耿少连忙补充一句,然後接续他的公式化言论。
「还有,冯爷说这个人任凭你处置,你喜欢怎玩就怎玩,即使玩死了也不用向他老人家交代──总之慢慢玩。」
弘天行挑了下眉,回话:「代我多谢冯爷。」
「这是理然的,另外,冯爷想知道那件事你考虑清楚了没?」
弘天行也没多作细想,只是四两拨千斤。「麻烦你代为转达,晚些我会给冯爷给一个交代。」
耿少木无表情地说,嗓音极度清冷,跟机械人无异。
「无须谢,这是我的份内事,再见。」说完,耿少便头也不回的迈步离去。
微眯的黑眼审视了藏在麻袋里的人好半晌,弘天行颐指气使,原是待在一旁等候差遣的两名手下连忙上前将藏在麻袋里的男生拉出来,然分别托著男生的腋下,架起,带到弘天行的脚尖前放下。
猝不及防地,一只大手破空而至,掐住男生的两颊,强行托起,强逼男生望著他的眼睛。
原是仍处於半醒半睡中的男生这下才如梦初醒,他虹膜扩张,浑身打颤,外加冷汗直冒,像是受到高度惊吓似的,只差没吓到屁滚尿流。
「行、行哥……」
随著彼此距离的拉近,弘天行总算看清楚男生的面貌,确认自己没有认错人。
细长的眼眸眯了眯,弘天行轻启薄抿的唇,淡薄地逸出一句客套话。
「很久没见了。」
明明只是一句不具别的含义的客套话,可男生却吓到口齿不清,连说句话都说不好,彷佛舌头打了结似的。「很、很久没见了……」
飞扬的眉一挑,弘天行偏著首,嘲弄般勾起一边的唇,调侃:「你不是跑路去泰国吗?怎麽又跑回来?」
「这、这……」男生当埸无语,唇颤抖抖了个两三回都这不出个下文来。
「怎麽抖得厉害呀?我有这麽可怕麽?」
「不、不……」男生战战兢兢地应话,声如蚊蚋,要不是他耳尖,他都听不见男生嘴里在念什麽来著。
「抖成这样……」话尾曳长,弘天行徐缓地问,口吻如平日无异,可却添了几分风雨欲来的味道,听得对方频频打寒颤。「是不是背著我做了什麽?」
喉结剧烈的上下滚动,男生睁著一双镶满惶恐的眼睛,颤颤巍巍地回答:「我、我……当然不敢……」
俨如听见了天大笑话那般,菱唇上的笑弧遽深,弘天行戏谑的反问:「你不敢?」
「是啊……」
闻言,弘天行装佯一副很受教的样子,大幅度的点了点头,俊脸上还是挂著那抹似笑非笑的笑容。
深怕对方不相信自己的话,男生再三表示自己没这个胆子,欲盖弥彰意味十足。「真是的……行哥──」
突然,男生感到衣领一紧,一股强劲的力度硬把他向前拉去,那张过份接近的扑克脸,吓得他的心脏几乎要奔出x口。
「行、行哥?」男生牙关打颤,额际不断流下那不晓得是冷汗,抑或是方才被泼的冰水。
「你不敢?」
俊容上的笑容早已敛去,遗下的就只有冷峻如尊蜡像的脸,与及接近绝对零度的冰冷眸光。
「听说你玩我的女人玩得挺爽不是吗?」
话尾方没入空气之中,弘天行蛮劲一使,把男生狠狠一甩,男生重心不稳,往左边趴去,赶忙爬起来,迎接男生的竟是一记俐落的横扫,头颅马上被击中,撞出巨大的声响,男生应声跌趴在地,来了个五体投地。
踏地有声的军靴缓步而至,弘天行蹲在地上,有力的五指一把扯过男生的头皮,y狠的黑瞳欣赏著出现在男生脸上的痛苦表情。
「怎麽不说话,嗯?」
强忍著头顶上的疼痛,男生紧张的猛吸气,说话断断续续、一喘一喘的,登时得了哮喘似的。
「行哥,那时米哥说已经跟你说好了不会再追究……那次的事我、我也不想的,是嫂子她做主动的啦,呃,我是一时受不住诱惑才会对嫂子她出手……我也是情非得已的……」
「哦,是这样吗?」弘天行状似意会般点点头,松开萦满了发丝的指掌,转而拍了拍男生的左颊。「那可真委屈了你呢……」
「……」
言毕,弘天行在男生惊诧的眸光下傲然而立。
「你以为我会这样说吗──」
在男生还在呆呆的没搞清楚状况之际,一条修长的腿已抬起,他迅速旋身,劲瘦的长腿划破空气,冷咧的黑眸一眯,结实的大腿一运劲,冷硬的靴身表面就直接扫向男生的脸上去,再一次把男生击趴,可这回他并没收回腿,发了狂似的猛朝对方的小腹踹去,每一踹都劲度十足,痛得男生刷白了一张脸,口喷鲜血。
也不晓得踹了多久,总之就在男生奄奄一息,一副频死状时,弘天行才肯收手,可镶在眸心里的怒气不见有消去了多少。
「架起他,拿家伙来。」
此命令一下,两名手下匆忙上前来,把横陈在他前方的人托起,移到那张设置在酒吧角落处的桌球桌面上,几道力度袭来,把他压向桌面去,经过一轮残暴的对待後,男生嘴唇泛紫、四肢虚软,在无力反抗之下,他唯能做到的就只有顺著後方的力度趴伏在桌上,像只待宰的兔子一样抖著静待被宰割的那一刻到来。
「行哥,家伙来了。」ice将平放了一把铁黑色长刀的托盘呈上,弘天行二话不说就反手执过黑刀,大步流星的往男生身处的地方走去。
在朦胧间瞥见弘天行手持利器走来,男生届时吓得哇哇大叫,死命反抗,拼了命也要身上的箝制。可他的挣扎不见一丝成效,只是令两膊所承受的压力加剧,他被压迫到几乎整张脸紧紧贴著桌面。
「行哥,我认了,是我不好,是我无耻──但我不是有心碰嫂子──是aggie姐要我这样做的──」
认错的声音,弘天行一概充耳不闻,他凝著一张脸,擒过男生的手,扯直其手臂,压制著,冷厉的盯著那只因死命挣扎而青筋突出的手背,他毅然举臂,黑刀以刀尖朝下之势指向的腕门。
「按著他。」
凉薄的嗓音一响,手下们更用力施压,全面封杀男生那仅存的一点活动能力。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男生尖叫出声,是接近歇斯底里的那种。
「行哥,我知错了,我不敢了,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一马──」
弘天行猛然刹停动作,可刀仍悬在半空胁迫著,而他也没挪开那犹如刽子手的y狠眸光,只是轻启薄抿的唇,淡问:「要我怎饶你啊?」
「行哥,我真的知错了,求求你放过我──」
弘天行姿势不变,淡薄地开腔:「ice,告诉他需接受什麽刑罚。」
被突然点名了,ice也不惊讶,只是公式化地道:「『勾二嫂』的不义之人,要接受『三刀六眼』之刑。」(注:三刀六眼之刑,即用利刀捅穿身体,故三刀做成六个血洞,随时会因失血过多而酿成人命血案)
极级恐惧感如大军压境,压得男生几乎窒息,一张汗湿的脸由白转青,乾涸的唇颤了个两三回,才能勉强溢出声音来。「三、三刀……」
森冷的黑眼斜睨著男生恐惧的眼睛,弘天行再度开腔,用那云淡风轻的语调道:「捱我三刀,我怕你会撑不住啊……」
男生害怕到眼花乱转,口齿不清。「行、行哥……」
「不过念在你曾经跟随我,这次我就放你。」
此话一出,男生如获大赦,不停道谢:「谢谢行哥、谢谢行哥──」要不是被人制服的话,说不定还会跪拜磕头感谢不杀之恩。
一抹诡异的笑攀上菱唇,弘天行收紧了那只抵压男生手臂的手,他刻意压低声浪问,那像是谈论天气好坏的口吻有著某种笔墨无法形容的诡谲。
「说起来,我倒是很好奇……你用哪一只手玩她?」
「行、行哥……为、为什麽突然问这个──」问话方出口,男生马上察觉到不妥之处,才在不久前消除的恐惧去而复返,他连忙求饶:「行、行哥,饶命呀──」
「是左手?抑或是右手?」弘天行喃喃地问,而吊在冷空气之中的黑刀也随著他的猜想移动,由左边的手背挪移到右边的,再回到原处,最後凝在半空之中,作有形的威胁。「还是两只手?」
「行、行哥──」
「依我看,两只都有用到吧──」话语一落,手起刀落,y狠的锐光在瞳仁一掠,锋利的刀面就在男生的手腕上狠狠一刮,划出一度极深的血痕。
痛得男生惨叫一声,弘天行置若罔闻,冷脸上仍是不见一丝情绪波动,只是像台机器一样冷漠地执行动作,一把抓过男生另外一只手臂,用相同的方法,在相同的地方一抹,俐落地切断对方的手筋。
哀号的声音再度响起。
「行、行哥,你刚才曾说会放我的……」
「我是说会放你,不过没说现在,再讲……」幽深的黑眼微眯,弘天行慢条斯理地说著话,单手托起男生的脸,冷声道:「我可没说饶过你。」
不晓得是震慑於那深沉的眸光,还是身处在充斥著一片白色恐怖的地方,男生浑身乱颤,牙齿抖得厉害,险些咬到自个儿的舌头。「行、行哥……」
沉默无言的对望持续了不一会,低沉且y森的嗓音幽幽响起,那声音带著一丝不显著的杀意,教人不寒而栗。
「听说你向其他人自诩口技有多好……」
男生暗地里倒抽了一口凉气,想开口求饶,可话儿却在触及那深沉的眸光时卡在喉间,无法成音。
「还到处炫耀让她爽到不行嘛……」
那柄还在咫尺处的黑刀教男生胆战心惊,害他脑袋白了一片,不过不晓得是出於生物求生本能,抑或是本x如此,男生慌张的把临时编好的台词全盘托出。「这……行哥,这绝对是一场误会──你千万别听信其他人的话,他们一定是有心诬蔑我!」
弘天行嗤笑一声,极之缓慢地逸出两只他颇在意的字。「误会?」
啪的一声,玷上了脏血的黑刀c进桌球桌面,将近三分之一的刀身没入桌面,由此可见持刀者力度之大。
「说得真好……」弘天行再度开腔,口吻平淡,彷佛方才那疯狂之举并不是他作的。「误会,好一句误会啊……」
随著他曳长音节,菱唇上仅存的笑意也在短短一息间全数抹杀掉,半点不剩。
然後,顶著一张冷脸的他,冷著眼盯著男生,张开那两片菲薄的唇,溢出残忍且不人道的命令。
「把他的舌头给割下来。」
然後,有人欣然接令,并把没入桌面的黑刀拔出。
「是的,老大。」
然後,有人求饶,歇斯底里的。
「行哥,饶命呀──」
很快的,滋扰的求饶声音消去了,取而代之的是震耳欲聋的惨叫声。
「啊──」
鲜红的血溅了出来,替桌面的其中一端染上一片触目惊心的豔丽色彩。
倒挂在天花板上的s灯漫s下来,在昏黄的灯光映照下,子夜般的黑瞳熠熠生辉,粼粼的波光流转间,隐隐透出接近疯狂的残暴戾光──
***
第十七章 我只想做你的公主
第十七章 我只想做你的公主
缕缕的晨光自窗棂透入室内,洒落在躺卧在黑绸大床上的人儿身上,隐隐约约地,她感觉到一只宽厚温暖的大手抚过她的眼脸,动作缓慢轻柔、若有似无的,描绘著她的五官,那温柔的举措唤醒了她,如羽扇般的黑睫颤了颤,她缓缓地睁开眼眸,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和煦的金光,还有……
*
「已经两星期了……」季小菱双手捧著脑袋瓜子,非常夸张的叹了口气。
而坐在她旁边的高大帅哥也非常配合地轻「嗯」了一声和应,可那声「嗯」音节听在女方耳内却是敷衍成份居多。
乌溜溜的眼珠儿溜到眼梢,季小菱眯著眼瞟向承天傲,试探地开腔:「你表弟的人究竟跑到哪里去?」
对方马上作出回应,给她一个非常不负责任的答覆。
「天晓得。」
「嗯…………」眼珠儿溜到另一边去,季小菱没好气地道:「连表弟在哪里也不知道,你这个表哥是怎样当的?」
「他要是有心不让人找到,就不会被你找到。」
*
张开眼眸,映入眼帘的除了和暖的日光,还有……
回盪於一室的空荡。
*
「什麽?」黑澄澄的眼儿溜回原处,瞥向自家男友那张从任何一个角度看来都很冷的冷面上。「他都不用回家吗?」
「他已经有五、六年没回家。」
基於太过震惊的缘故,季小菱惊叫出声。「什麽?!」
「小玫之前说他是住别墅的……」
男方也没搞神秘,马上解答女方的疑惑。
「那只不过是他家里其中一橦物业。」
明明是轻描淡写的一句却教女方瞠目结舌。
「下……他是有钱哥儿来的?」
「都可以这样说。」承天傲也无意透露太多,只是云淡风轻地略过。
「完全看不出来……」像只泡鱼似的鼓起了两腮,季小菱喃喃自语:「果然人不可以貌相……」
试问有谁会想到会有富家子弟会閒来没事跑去混黑……
「那……」粉拳?打掌心,季小菱灵机一动,立即把构思好的妙计和盘托出。
「这简单啦,你可以查查看他是不是待在别的别墅呀!」
可妙计才呈上不够几秒钟,就被人驳回。
「要是他真的待在那些地方,早就被人抓回家。」
季小菱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清状况。「那是什麽意思?」
「总之,狡兔三窟,他窟多的是,并不是你说想找就能找到……」
「那小玫她要怎麽办?」
「什麽怎麽办?」
「小玫她在等他,一直在等他……」
*
另一半的床位仍是空著,白玉般的纤指轻触丝质被子,柔软的指腹顺著布料上的纹理描绘著一圈圈的皱摺……
其实,她早知如此。
可是还是会不住期待,期待或许有天他会出现在她面前……
捏紧黑色的床单,脸摩蹭著菲薄的被单,只要瞌上双目、深呼吸,就会嗅到那极淡的皂香,就会感觉到他的气息包围著她,彷佛他就在她左近似的。
若他得悉她的想法,相信他又会忍不住骂她一声傻瓜吧……
「傻瓜。」
傻瓜。
现在的她真像个傻瓜……
可是……
从前他曾承诺每年她的生日,他都会送她kooo,而他也有付诸实行……
「你会一直陪著我的,对不?」她问。
「我会一直陪著你的……」他允诺。
他答应了、承诺了他会一直陪著她的……
所以他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
她是如此深信著的。
所以她会等他的,一直等下去。
她会一直等他回来。
***
一辆黑色的名贵房车在高速公路上行驶著,弘天行随x的跷著二郎腿,挨坐在宽敞舒适的後座座椅上,一臂曲起横搁在旁边的车窗,以手背抵著下颚,淡薄的眸光迳自飘出窗外,出神地看著那一片不断转换的景色。
沉寂的车厢里,除了平稳的呼吸声,与及一把洪亮清晰正在进行汇报的嗓音。
「老大,近来叔父们也没什麽动作,似乎虎叔被处决一事令他们深受打击。」
弘天行没抽回眸光,微启菱角有致的薄唇,对著窗说话。
「他们应该是怕了我,看样子,那班叔父短时间内都不会搞些小动作出来。」
沈吟了下,弘天行补充道:「继续留意他们的动向,发现异样时再通知我。」
「知道。」
紧接而来的是一刻静默,双方也没说话,车厢内静悄悄的,几乎落针可闻。
嗒啦嗒啦……
长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著平放在大腿上的流动电话的屏幕,击出清脆且有节奏的声响。
那指尖的敲击声中掺杂了些淡薄的言词。「那个女人呢?」
没先兆的提问令ice有点反应不及,他顿了下,才把答案组织好。「已经找到她的藏身地点了,我已派了六、七人在那边待著,时机一到就会逮人。」
「嗯。」弘天行没应话,只是自喉间发了个单音,当作是回应。
沉默去而复返,车厢中回复宁静。
弥漫於车厢里只有冷空气流动的声音,与及指尖敲打屏幕的声音。
凝睇著那冷峻的侧脸,ice犹豫应否继续将馀下的事宜作出汇报之际,有节奏的敲打声没却了,取而代之的是淡薄的男嗓。
「那她呢?还呆在那里吗?」指尖停驻在萤幕上,弘天行淡薄地问,那把向来淡薄的嗓少了点淡薄,掺了几分疑似是怜惜般的口吻,那原是冷峻的神情稍为柔和了些许。
ice几乎在下一秒就得悉老大口中的她是指谁,他不敢怠慢,马上把得知的情报一一告知。
「这一个月来,嫂子她每天除了两度唤了外卖之外,其馀时间一直待在别墅里……」
「她没回校麽?」
「没。」
弘天行默不作声,只是不由自主地轻叹了口气。
「不过今早被一男一女在半推半就下拉了回校。」
此话一出,弘天行挪开了胶在窗外的目光,终於愿意正视跟他说话的手下。
「一男一女?」
「男的是未曾见过的人……」
蹙了下眉,弘天行面一冷。「银发的?」
对方表情突如其来的转变教ice止不住惊讶,不过ice很快就回复过来,脸上的诧异消失了个踪影。
「不,是黑发的。看样子是被逼跟来,而那女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硬生生打断。
「长发,而且长得很矮,没发育的样子,对不?」
老大的描述j准非常,几乎没有其他需要他补充的地方,ice对老大的敬仰又悄悄地增添了几分。「对。」
「嗯。」轻哼了个音节,无言地宣告话题结束,淡薄的眸光再度挪出窗外。
之後,弘天行没再说话,沉默再度席卷而来。
有点受不了过份冗长的冷硬氛围,ice主动打开话匣子。
「她似乎是在等……」想好的说词还没有机会面世,一直安份地驾著车子的中年大叔贸然加入讨论,不过是在半知半解、有听懂没听懂的情况底下。
「现在说的人是女的吗?」
「这……」
ice瞥了眼老大的侧面,见老大也没责怪对方多管閒事的意思,便主动应声:「是。」
中年大叔眼见搭讪成功,便开始发表伟论。
「通常女生会一直在等,一定是因为男生的承诺。」
弘天行不发一语,可眸心游走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许是年纪大了,爱话说当年,中年大叔喋喋不休说个不停,也不考虑对方有没有兴趣。
他没认真去听,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听著,放逐心神於身外,带茧的指腹不由自主地按著电话表面,好一会,屏幕画面卷动,映出熟悉不过的清丽五官。
他不曾想过,她还待在那处。
「你会一直陪著我的,对不?」
犹记得那天,她是这样问他的,乞怜的问他。
而他也允诺了。
「我会一直陪著你的……」
指腹装佯不经意地在光滑的表面上滑动,隔著屏光幕,仔细描绘照片中那张熟睡的容颜。
薄抿的唇微微蠕动著,他怜惜地深睇著相中的容颜,无声地低唤了一声。
「傻瓜。」
他不曾想过,她还待在那处……
或许一切都是他意料之内,只是他不想去面对。
眸色蓦地一黯,思绪一下子掉进无底深渊。
「行哥,现在是回堂口吗?」
不想面对那双总是会教他愧疚不已的清灵眼睛。
「行哥?」ice试著再唤,这一回对方终於给他一个答覆。
一个意想不到的答覆。
「不,先走一趟t大。」
***
对她,他从来只有愧疚的份儿。
一场输赌,从来只会有一个胜方。
嬴了的是胜方,输了的则是败方。
而那场输赌,无论谁胜谁负,结果都只会有一个,双嬴。
皆因不论输赢,他都会赢得一个赎罪的机会。
*
t大某职员校舍外的露天停车场。
放眼望去,占地宽敞的空间,停泊了不少高档房车,可场内只有两个伶仃的人影。
「我真是没想过,你会主动来找我呀……」看著面前那不论是身材抑或是长相都跟自己有七八分相似的人,银发男生轻晃著侧向一边的脑袋,不住啧啧称奇。
「天行哥哥。」
弘天行剑眉一挑。「有这麽出奇吗?别忘记中学时期我也常去洛家探望你。」
「长话短说,特意派人把我叫出来,找我有什麽事?」不晓得是巧合还是什麽,银发男生也跟著挑起一方的眉,两臂环x,薄唇一张就是不饶人的揶揄。
「该不会是以为自已在演八点档偶像剧的男主角……」
「来警告我这个男配角不要打你的女人主意吧?」
弘天行没为对方的挑衅作出反击,只是閒话家常似的丢出一个问题。
「你还没放弃她吗?」
银发男生蹙了下眉,眼神鄙夷。
「怎麽了?真的被我说中了?真是有够老套……」
弘天行也没被对方的话所激怒,他只是扬起一边的唇,丢出另一个问题。
「我真是搞不懂你喜欢她什麽……你明明不是喜欢这类型……」
「该不会是因为之前的她能让你再尝到侍奉公主的感觉吧?」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麽。」银发男生心虚的别开了眼。
弘天行笑了笑,又抛出另一项提问。
「我真是很好奇,你是不是无论如何都要赢我?」
对方的好脾气令他感到有点不爽,银发男生口吻不佳的反问:「是又如何?」
锐利的眼微眯,弘天行注视著银发男生脸上的表情,扬唇一笑,把提问抛到对方的头上,那目光像是在看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子。
「你是为了赢我才死咬著她不放吗?」
眼角微微抽动,银发男生冷著脸冷声挑衅回去。
「天行哥哥,你可别太看得起你自己,在你再在我面前出现之前,我g本不知道她曾经跟你有过一段情。」
「是这样吗?」弘天行又挑了下眉,牵扯唇畔。「那很好。」
那欣然的话儿听得银发男生眼角又是一抽。「什麽很好?」
「还有你这算是什麽表情?!」顶著一副欣慰的嘴脸想怎样?另类嘲讽吗?
「那她就拜托你了。」
银发男生一时气不过,伸手一探,一把抓过弘天行的金属漆皮皮革衣领。
「你现下这算是什麽意思?」
黑眸盯著对方脸上盛怒的表情,弘天行扯唇一笑。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那笑容看得银发男生的眼睛几乎要出火了,激动得咆哮出声。
「弘天行,你这人竟然学人玩让赛?!还要露出这种放心的表情?!你现下是瞧不起我呀?!」
有别於银发男生情绪激动,弘天行表现冷静,气定神閒得很。
「这样的赛果不是挺合你心意吗?」
黑眼眯成一条直线,银发男生冷硬地搁话,一字一句彷佛自牙缝间迸出来。
「我才不稀罕,我就是想看你输得很惨的样子──」
闻言,弘天行岂只没被激怒,反而狂笑出声,像是刚刚听见了什麽天大的笑话似的。
「洛沁泓,你该不会是到现在还没搞清状况吧?」
一手拍开扯著他衣领布料的那只手,弘天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捏著对方两边的颊骨,他凑近那张跟自己有几分相似的眼脸,薄唇淡声撂下宣告。
「你是不可能会赢我,除非我想。」
简单的一句话足以令洛沁泓气得七窍生烟,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像是恨不得把眼前人煎皮拆骨,虽然心里直有气,可偏偏这时却闹脑闭塞,没法自脑海中翻找出半句用来反驳的言词。
「你──」
而占了上风的弘天行也不见得有半分收敛的意思,故意出言刺激对方。
「说不出话来吧?因为我说对了吧──」
「无论是读书、医疗集团的继承权还是她,你都不可能嬴我,除非我想。」
语音才方没入空气之中,洛沁泓就沉不住气,五指紧握成拳,朝弘天行的小腹击去,他闪电般出手,也给足十成力,可还是被一只大手轻易接住了。
有力的五指自发收拢,把掌里的拳头握紧,施予适当的力度把拳头推回去。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论打架,你绝对不够我来……」
「弘天行,你这人别太嚣张──」没弱智的跟对方比力,也没试图挣脱那只制服自己的大手,洛沁泓仰眼迎上那张跟自己有七、八分相似的脸庞,结果这麽一看,便清楚瞧见对方撇唇冷笑,用不屑的眼光斜睨著自己。
「很不服气、很不甘心吧──」
话尾曳长,当无情的薄唇再度张开的时候,又掷出一句杀伤力十足的揶揄。
「你要清楚知道你这辈子只能活在阳光底下。」
「除非我给,不然……」洛沁泓一声不吭,紧绷著一张脸,看似不为所动,可那双正飙高温的眼睛却泄露了他的情感。
见状,弘天行嘴角上的笑弧更是往上扬,用那低沈平顺的男音撂下狠话。
「你连阳光都见不著──」
洛沁泓险些气到跺脚,可是却无从反驳。「你──」
黑沉如水晶的眼睛深睇了对方盛怒的脸容,弘天行扯出笑容,那看似轻蔑的笑,却矛盾的夹带著丝丝苦涩。
「那她就拜托你了,沁泓弟弟。」
搁下话後,弘天行便松开箝制还对方自由,转身离去。
看著那逐渐远离的高大背影,血y中不服输的因子又活跃起来,洛沁泓忍俊不住向著那个背影大喊,主动挑起战端。
「弘天行,你凭什麽要我服从你的话?!」
勒住脚步,弘天行回身,迎上那双不认输的倔强眸子。
「别问为什麽,因为你压g儿没有选择的馀地。」
对方笃定的口吻令洛沁泓不爽至极。
「你这是打从哪里来的自信?」
洛沁泓的提问换来了片刻的静默。
周遭的冷空气彷佛凝滞了一般,教人喘不过气来。
「继承权你尽管拿去,我妈应该有跟你说过吧……」
嘲弄般勾起一方的唇,弘天行平淡地续言,俊脸上不见一丝波澜,彷佛在陈述与自己无关的事宜。
「要是我这个不肖子继续自甘堕落下去,你就可以继承家里的一切。」
眼角微微抽了一下,洛沁泓的脸上隐忍地透著薄怒。「「弘天行,你把我当成是什麽人?」
薄唇一撇,弘天行喉间溢出一声冷笑。
「弘家老爷在外头养的死野种。」
「你──」
损人损得不留馀地。
「不满意这个称呼吗?那弘家二少那个见不得光的半个弟弟──这个又如何?」
「弘天行,你不要太过份──」
「那你就当是为了你的挂名姐姐好,卖个人情给我这个便宜哥哥。」弘天行笑容更深,但笑意却始终没法达上那双幽深的黑色眼珠子。
「你在说什麽?」
弘天行的眼光又变得冷戾,y狠的笑容令人胆怯。
「你既然知道她那段不堪的过去,你应该知道你的挂名姐姐干了什麽好事……」
莫名的紧张在心底萌芽,洛沁泓故作镇静地问,可那把醇厚的嗓音如今却带颤。「干她什麽事?」
弘天行没正面回答,只是反问回去。
「知道为什麽会成事吗?」
黑睫微垂,洛沁泓眼珠一转,把搜购回来的情报告知。
「因为有人用你的名义约她出去……」话只说了一半,一抹灵光贸然劈入脑际,把某些人和事串连在一起,随著某种猜想的跃现,一股特殊的情绪在心中升腾,教洛沁泓的喉头一度紧缩。
「难不成──」
须臾,在猜测尚未有机会自两唇成形的时候,出题的人主动揭盅,解开谜底。
毫无预警地,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是你的挂名姐姐借走了我的手电。」
弘天行语声冰凉,唇畔噙著了一抹凉薄的笑意,那嗓音、那表情彷佛具有慑人的魔力,把人潜藏在心底里的恐惧逐步牵引出来。
「这……怎可能?」
大手覆上洛沁泓一边的脸颊,弘天行唇贴靠著他的耳谷低语,低声读出他此刻如麻花般的心绪。「难以接受吧,来到现在才发现自己从小到大一直深爱的女孩竟然是这一种人……」
喉间猛地一颤,洛沁泓张开了嘴,出来的声音却像是遭受到压迫那般,乍听起来似乎夹有一丝哽咽。「漩她不可能会做这种事,绝对不可能……」
话尾中的笃定有点含糊,不晓得是在说服对方,还是自己。
「为什麽不可能?」弘天行笑起来,那笑容如浮光,有著说不出来的凉薄。「我不会因为她唤我一声爸爸而放过她……」
闻言,洛沁泓马上自沉思回过神来,侧首惊愕地凝看著皮笑r不笑的弘天行。
「知道吗?」
「像我们这类人是不打女人的……」
不安的感觉一下子涌进心头,循著血y流遍全身上下,有别於方才的理直气壮,如今嗓音带有几分不确定、疑惑,与及迷惘,气势大不如前。「……你想说什麽?」
「女人从来只有一种刑罚。」
「知道是什麽吗?」
洛沁泓并没答腔,只是怀著一颗不安的心,静静地聆听著下文。
「知道我对下有多少个兄弟?」话尾顿了一顿,弘天行没直接公布答案,只是作出一项令人心寒了一大片的假设。
「每天找几个陪她玩玩看,相信可以玩个三五七年,这样也够她好受──」
摆明是要胁的言论一下,洛沁泓怒不可遏,厉声喝出:「弘天行,你敢!?」
轻拍了下对方的脸颊,冰冷的调侃再度自无情的菱唇甩出。
「我有何不敢?」
洛沁泓伸手探向对方皮革领口旁的布料,把对方拉近自己,他搁下狠话。
「你要是敢对漩动手,我就算嬴不了你,也要跟你同归於尽──」
听见对方反过来扮演要胁者,俊容上不见一丝愠色,就只挂著一抹挑衅意味十足的笑。
「对呢,所以为了你的挂名姐姐好,卖我的帐吧──」
不自禁地易起细长的双目,洛沁泓急著为不幸成为报复对象抱打不平。
「弘天行你这人真卑鄙,你不会不知道漩她有多喜欢你……」
「而你竟然拿她的安危来要胁我?」
弘天行并没回答对方的提问,只是狂妄地作出总结。
「我知道你一定会卖我的帐,对不?」
「我的好弟弟。」
***
t大宿舍三楼。
将钥匙c入锁匙洞,咯的一声,扭开了门把,蓝小玫推门内进,摆设简单的四方空间里没有其他人,就只有一名银发男生坐在她的床上。
「你怎会在这?」蓝小玫单刀直入,没转圜抹角,纵然她对对方的出现并不感到意外,不过在乍见他在这里的那一刻,她还是有点惊讶。
「为什麽我不能在这?」睇著那张不施脂粉、跟记忆中有些少出入的清丽小脸,洛沁泓怔忡了下,才扬起笑容,暖声反问。
「整整一个月没见面,你变得有点不一样呢……」
蓝小玫没走近银发男生,只是伫立在原地,平淡地撂下宣告。
「我想我们的关系是时候到此为止了。」
唇上笑意不减半分,洛沁泓自床上站起,修长的两腿往身处在门边的蓝小玫走去。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麽?」
看著逐步走近的高大身影,蓝小玫神色自若,换了个说法将方才的意思重复一遍。「我们的关系是时候结束了。」
俯首,洛沁泓迎上那坚定不已的目光,以略带宠腻的语调轻问:「你在说什麽傻话?」
「我──」水唇轻启,蓝小玫欲开口把话说清楚,可发言权却被对方巧妙地夺去。
「我不介意你跟别的男人玩得太凶的,只要迷途知返就可了。」说话时,洛沁泓的手也伸出,往带有几分秀气的清丽五官探去,在指尖快触碰到她脸上的细致嫩肌,她没避开,只是睁著澄清明亮的眼睛,笔直地看著对方,用那温婉清脆的嗓音,逸出坚定的话儿。
「其实我们都该清醒吧──」
悬在半空中的大手猛然一顿,她温柔且坚定的声音再度循著空气而至。
「何必继续把对方当成是替身来看待?」
冷不防,他隐隐感觉到,有人乘他不为意间,拨动了心间其中一g弦线。
目光在彼此间流动著的空气凝结,洛沁泓锁著那双陌生的明眸,咽下那莫名其妙涌至喉间的苦涩味,收回那只迟迟未能上前的大手。
「你在说什麽?什麽替身不替身?怎麽我听不懂你在说什麽来著?」
蓝小玫表情认真,一双黑澄澄的眼睛坚定有神,那模样教他不其然地胆怯起来。
「既然清楚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是谁,明明知道对方身在何方,明明伸手就可以触碰到,那就应该让对方知道,尽力争取自己想要的幸福,为何还要找其他人充当替身?」
心扉莫名颤栗,洛沁泓想开口说些什麽来著,可唇是张开了,却哼不出半个音节来,唯能做到的就只有杆在原处,瞧著那坚定的眼神,聆听著她的一字一句,任由她的话一再在他心里掀起波浪。
「我不知道你心里喜欢的人是谁,不过我很清楚知道你大部份时间都不是看著我的……」
话尾一顿,蓝小玫看著洛沁泓的脸,仔细的观察著他的表情变化。
「而是把我当作是某个你深爱的女孩吧?」
俊脸上仍是挂著似笑非笑的笑容,眸光仍是温柔得几乎要满泻出来,可是那笑容、那眸光如今却掺杂了些许不明的凄楚味儿。
「你在说什麽……那是你而已,把我当成替身的那位。」
没有半分犹豫,蓝小玫马上否定他的说法。
「不,其实你跟我一样──」
洛沁泓想驳回她的指摘,可却被她抢白。
「知道吗?你从来都没唤过我的名字。」
愣了半秒,洛沁泓沉思了好半晌,也没法自脑海里中取得答案,他不晓得自己是不是像她所指的那样,只是记忆中的他的确很少唤她的名字,少到连他也记不起何时曾唤过她的名字。
「这很重要吗?倘若你希望的话,我可以每天唤你的名字,直到你感到腻为止……」
他的好意,她没即时回绝,只是悠悠的道,再一次轻易地在他心里翻起阵阵涟漪。
「那不是很痛苦吗?明明心里喊著的是别人的名字──」
许是不想被人触碰的那处被人触碰到,出於自卫心理,洛沁泓不用细想,便为自己作出辩护。「我口里心里也是在喊著你的名字呀。」
蓝小玫并没马上反对他的说法,只是幽幽的逸出疑问。「真的是这样麽?」
「真的,你不相信?我要怎样做,你才相信我?」
乌黑的眼珠儿一转,蓝小玫浅浅一笑,出了一题。「那你望著我的眼睛,唤我的名字,说我爱你。」
洛沁泓没察觉到不妥之处,误以为自己一直不了解眼前人的喜好。「原来你是喜欢听情话的,那我一定会满足得到你。」
如深沉如潭般的眸盯著她的眼睛看,盯著了好一会,洛沁泓深情地说出她所指定的爱语。
「我爱你。」
蓝小玫并没被他深情的言措所感动,她只是悄声提醒对方:「你没喊我的名字呀。」
洛沁泓没因此而动怒,只是认命的重新对上那双清灵的眼睛,再一次说出她想听的情话。
「我爱你,小……」
她的名字只唤了一半,还欠一字就成功达到她的要求,可他却迟迟没法把最後一个字溢出双唇。
看著那双紧瞅著他、耐心等著他的眼睛,他试了好几回,字还是没法吐出,他心一急,牙一咬,甩过头,把组织好的对白飞快地道出,不存一丝情感。
「我爱你,小玫。」
蓝小玫也没酌情处理的意思,笑笑地指出反规的地方。
「你没看著我的眼睛,不算数。」
这回,洛沁泓没再接再厉,只是笑了,轻狂的笑、竭力的笑,彷佛要把心里的不甘、怨愤通通宣泄出来那般,笑得双肩剧烈地颤动,笑得连眼睛也沾上了点点水光。
好良久,笑声才戛止。
「真不甘心,竟然被摆了一道呀……」洛沁泓哭笑难分,不住好好为自身感叹一番。「真是够了,我认输了……」
「我没说错了吧。」
洛沁泓挺直了因狂笑而被逼著弯著的腰身,他瞥了蓝小玫一眼,眸光便挪到门扉去,赞佩不已。
「你们果然是不简单的s级情侣……把我耍个团团转……」
那眸光彷佛穿过厚重的门扉看著谁,感觉就像是门外站了谁,而他则是在跟她还有门後的人说话。
这样不合理的想法方在脑中浮现了,便被她迳自删除,她牵唇晃晃小脑袋,取笑自己多虑了,抹杀掉这个可行x。
而这个时候,洛沁泓又在说话了,有效地要蓝小玫收回分散开去的注意力。
「知道吗?你也从来没唤过我的名字。」
不曾料想过对方会拿她的话反过来堵她,她呆了一拍,才反应过来。「这……很抱歉。」
洛沁泓莞尔一笑,在损她的同时,也不忘损一损自己。
「现下是算是互解心结吗?感觉很蠢。」
蓝小玫没气也没恼,瓜子脸上仍挂著笑。「的确也是咧。」
彷佛某堵名为隔阂的墙被拆卸了,令他们都撤下心防,愿意打开天窗说亮话。
「不过我是有喜欢过你的。」
蓝小玫再次不认同他的说话。「那g本不算是喜欢。」
也许是被人踩中了尾巴,这回,洛沁泓显得有丁点儿暴躁了。
「吃醋吃得这麽凶也不算是喜欢,我道你们这些女人真是有够古怪。」
蓝小玫没去争辩,只是心平气和地分享她心里的想法。
「你只是怕失去我这个唯一一个同病相怜的夥伴。」
她的说法特别,他始料未及,慢了两三拍才接话:「是这样吗?」
「同病相怜,很有趣的说法……」细细品味著这个新颖的形容,洛沁泓止不住仿效她把心情搬到桌面上谈论。
「说起来有点白痴,有时我会在想,就算得不到她的心也没所谓了,反正你会陪著我,至少还有你在。」
「我也是这样想,至少有个依靠在旁陪著就算了,就想这样得过且过。」
洛沁泓故作委屈的叹了口气,口吻有点哀怨。
「我早就说你把我当成是避风港。」
蓝小玫并不感到说抱歉,只是笑著还他一句。「你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啪的一声,洛沁泓一掌击向自个儿的额际,笑得极其无奈。「真救命,为什麽要把话说开?感觉蠢死了,简直就像两个白痴。」
「你果然不是他,他不会道我白痴。」
「你也不是她,公主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蓝小玫噗的一声笑了。
「我从没说要当公主,这个名号明明是你未经我同意就强行冠上去的。」
「那是因为初认识你的时候就觉得你的谈吐跟她很像,犹如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王般。」洛沁泓话中的感慨,她听得见,也听得懂,因为她曾经也跟他一样,为了他很像他而沈沦在这种虚假的关系里头载浮载沈、不能自拔。
而这种关系是时候结束了。
因为,他们是时候清醒了。
「女王……现在还像吗?」她顺著问。
洛沁泓仔细打量了她,外表如昔,可是瓜子脸上却少了点刻意与人保持距离的疏离感,那双深黑如往日的眼睛少了点淡薄、不屑,多了点他看不惯的亮丽神采。
「不像,一点也不像。」
「怎说?」
洛沁泓也当真不客气地批评她。「公主要发号施令才对,现在的你温柔过头了,很不对味。」
蓝小玫也没生气,只是感慨万分,情不自禁地长吁了口气。
「其实,我们都很傻吧。」
洛沁泓也没否认,只是眸光再次彷佛被门扉所吸引,他看了看蓝小玫,又看了看她旁边的门扉,然後他向蓝小玫打了个眼色。
「的确,不过有一个人比我们更傻。」
一项认知打入脑际。
有人站在门外听著……
会是谁?
她闷声不响,陷入沉思。
猝不及防,脑中播放友人小菱在今早跟她说的话……
「啧啧,牺牲色相果然不只是美女的专利,连我这种也管用,昨晚我只是小试牛刀而已,竟然让我套到承天傲说真话了,原来你在我家留宿当晚,承天傲曾驾车载他来接你回去的……」
「……」当时小菱的话犹如旱天雷,轰得她没法思考。
依照小菱的话,她们应该见著他,可是她清楚记得当晚就只有她们两个人,压g儿没有其他人到访……
「承天傲那家伙有我家的钥匙啦,我也不晓得他们何时偷跑进来的,似乎是在我们在房里聊天的时候进来,不然有人进屋,我没可能会不知道的啦,我绝对不是承天傲所说的那样没危机意识的!」
「这……」
「他独自一人去卧室找你,而承天傲原是在客厅待著的,不过见他久久没出来,担心我会有事,便起来找他,结果却在走廊碰见他一个人迎面走来,承天傲当时马上想开口问他搞什麽来著,可还没有机会开声,他二话不说就扣著承天傲的脖子,用拖的闪人……」
「……」
「承天傲之後曾经问他是不是发生了什麽事宜,可他却一直垂著头,一句话都不说,沮丧得像头流浪狗一样。承天傲见这个样子,也懒得追问,他之後有说回家走一趟,承天傲把他送回家後,就跟他失去了联络了,他现下在哪这个,承天傲就真是不知道……」
「……」
「小玫。」
「是……」
「那个呃,我在想呢……」
「他会不会是在门後听见了我们说话,不小心误会了些什麽……」
「门後……」
思绪来到这里便自行打住,蓝小玫眼光复杂的瞅著门扉直看,心绪如麻花般乱成一团。
难道现在也是……
天行?t
一个猜测马上自脑际跃现,她诧异的仰眸,看著洛沁泓那双宛如黑玉般的眼睛,盼他能够解答她的疑难。
彷佛了然她心里的猜想,洛沁泓微地一笑,他没张声,只是当著她面前,把长指搁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心扉莫名震颤著,她没猜错,他的确就在门外──
睇著眼前那扉门,她顿时百感交杂,咽下不断冲上喉间的唾y,她动作缓慢地伸出手,一颤一颤的往门把探去。当手来到门把上方,颤得更厉害,她暗吸口气,手搭上门把,用力一扭,往後拉,光线自细缝透入,她才勉强来及看到熟悉的金色发丝在眼前掠过,砰的一声巨响,一股强大的力度把门往外头拉去,狠狠地把门带上。
由於事情来得太突然的关系,她慢了大半拍才反应过来。
「天、天行──」
她著急的喊唤,手再接再厉扭动门把,可门却像是上锁似的,怎样用力也打不开──
「这--干嘛啦?!」
她急起来,另一手也攀上门把帮忙拉动那扇如今犹如座巨石般厚重的门扉,可任她怎样用尽全身的气力也是徒劳无功,门仍是一动不动,只是在两度互相抗衡著的力量下,剧烈地振动著,并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是天行吗──你是在外头吧──」
没有人答腔,有的就只有门扉在两方拉扯间击出一声比一声有力的碰碰声响。
两条看似瘦削无力的藕臂死命的往後拉,可是门仍是如座泰山般屹立不倒,挪不开半分。
此时,她才得悉他是在跟她角力。
「你为、为什麽要拉著门啦──」
她再度喊问,自问声浪大到足以让外头的人听见,可就是没人应声,彷佛外头没有人在似的。不过矛盾的是,门外有一股强大的力度与她抗衡著,那力度非常清晰,一再提醒她,他就在门後,一副铁了心似的不让她打开门。
想到这,她方寸大乱,五指更加用力抓紧门把并拉向自己,可是试了好几回都没法如愿把门打开,她深谙气力不如他,转而向後方的洛沁泓投以求救的目光,洛沁泓看在眼内却不打算c手帮忙,还悠閒地两臂环x,好整以暇地看著她那双无助如小动物般的眼睛。
「不要看著我。」洛沁泓抱歉一笑,婉转地拒绝给予援手。「论蛮力,我不够他来。」
眼见求救无门,她只好自食其力,继续跟站在门外的他角力,继续竞逐这场毫无胜算的角力。
「天行──」
「你别拉著门呀──」
继续,尽管厚实的门扉一度吁出悲鸣,她还是不肯放弃,继续运使那微薄的气力拉动那扇大门。
「你别──」
继续,直到双臂酸软,直到双臂使不出半点力来。
「拜托你别拉著门呀──」
「拜托你……」
她半命令半恳求的声音,散落至宽敞的四方空间里。
由始至终,他都没作声,就只有门外那股不容忽视的力度一再透露他的存在。
在双臂肌r疲累的情况底下,她声嘶力竭,温婉的嗓音近乎歇斯底里,可是愿意回答她的就只有寂静地流动著的冷空气,与及门扉一次比一次无力的哀鸣。
「为什麽你要拉著门啦──」
她激动地大喊。
「为什麽呀──」
一次又一次,对著眼前那扇紧闭的大门大喊。
「为什麽呀──」
一次又一次,发泄似的?打著那坚硬的表面。
「为什麽呀──」
直到视线罩上水雾,直到嗓音变得沙哑。
「为什麽你情愿躲在门外听著,也不肯见我?」
直到溢出来的嗓音都是掺杂著哽咽口音。
「你不想见到我吗?」
依然没人答腔,萦回在她身旁的空气彷佛在嘲笑她的自言自语。
暗吸了口气,她颤著嗓,一面受伤的问:「你就这麽不想见到我麽?」
还是没人回应,回答她的就只有她的呼吸声。
睇著眼前那扇纹风不动的大门,她明知到他不会回答她的,可是还是抑制不住去想也许会有奇迹出现,还是按捺不住充斥於x臆间的那份冲动,哑著嗓问:「天行,为什麽你不说话?」
明知道他不会回答的……
「为什麽?」
明明是知道的,可还是止不住一问再问。
「为什麽?」
明明知道不会有答案的,明明是意料中事,可还是忍不住要一试再试。
「为什麽?」
然後,放任希望一次又一次落空。
「你为什麽不说话?」
然後,放任思绪陷入了一片混乱。
「你就这麽讨厌我麽?」
额际不自主地紧抵著门扉,五指收拢在掌心里,她轻声唤著,「天行……」
低声恳求著,一遍又一遍。
「求求你说话好不好……」
「求求你说句话好不好……」
「求求你呀……」
明明声音很细很细,俨如耳语般,可她还是盼望声音能够穿过厚重的门扉,传到对方的耳中。
「求求你呀……」
她攀伏在冷硬的门扉上,她又说话了,所制造出来的声浪不大,但足够让站在外头的人听见。
「天行,我不勉强你了,我想你这样做一定是有你的苦衷……」
纵然她弄不清这个说法是她如此深信著,抑或是只用来说服自己。
话尾一顿,她盯著门上的漆料,细细吸气,缓下急促的呼吸,确定自个儿的嗓音不会被浓重的哭腔所盖过,她才接续,说话时听似故意放慢速度,状似害怕对方漏听了什麽那般。
「我不知道原因是什麽,不过我相信你……」
话来到这里又停下来,她深呼吸了一记,才继续:「你表哥说那天就站在门外听见我跟小菱说话,我不知道你听进了多少,也不晓得你是不是误会了些什麽……」
「我只是想跟你说……」
「我会等你回来找我……」
「我会等的……」
抿抿唇,她抽了抽鼻子,抖著嗓再道:「你答应过,会一直一直陪著我的……」
「你答应过的……」
他答应过的……
所以她相信。
「所以我会等的--」
一直等他回来找她,等著他的承诺兑现。
一如过往。
「真的,我会一直等──」
门後那条寂静无声的长廊,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声,那声音极轻极细,轻得彷佛方逸出唇际,便融化於空气之中。
五只修长有力的长指紧握著银色的门把,微往上曲起的手肘紧抵著厚实的门扉,他俯著首,象徵寡情的薄唇紧抿著,他不发一语,狭长的眼眸斜睨著铺在地上的白色瓷砖。
耳际忽然响起了那天晚上,那听起来飘摇得俨如风中残蝶的哭腔。
「可是……当我看见他的脸的时候,我又再想起那件事……」
「想起了,我已没面目再见他……」
缓缓阖上双眸,再张开,平静的黑瞳下尽是一片死寂。
那天,他同样站在门外。
今天,他还是站在门外。
听著她断断续续的饮泣声……
感受著温热的感觉自眼梢而下,顺著颊骨滑下脸庞,在颚间汇聚成水珠,急降在漆亮的鞋尖上。
那天,他站在门外,哭了。
今天,他同样站在门外,哭了。
紧抿的菱唇颤动了下,他艰难地自喉间发出声音来。
「对不起。」
那近乎气音的声音,遗落在冷空气之中。
也不管她有否听见,他黯然神伤,踩著沉重的步伐离开,一步一步远离这个有她在的地方。
再一次自她的世界里消失,彻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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