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第17部分阅读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 作者:肉书屋
松。
如今,皇太孙宫里处处可见紫色小物,如紫色的桌巾、紫色的茶杯、紫色的瓷瓶、紫色葡萄……
进到寝殿内,更有一套紫色锦褥,这是她在一次投壶比寒中赢取的奖品。
她一进寝殿便喜爱坐在那张铺着紫色缎绣的卧榻,他见了觉得好笑,瞧他的寝殿一室的紫,若教人见了不喷饭大笑吗?
可他只想宠溺这个女人,只要她高兴就好,这是他此行的最大目的。
而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她的脸颊又重新长肉回来,这才是最教他满意的地方。
“吴瑾,送些消夜过来吧。”他对候在殿外的贴身太监吩咐,不忘又补上一句,“要有豆腐。”
这阵子她忽然爱吃起豆腐来,他留意后,就要人三不五时准备有豆腐入菜的料理。
吴瑾含笑而去。见主子愉悦,他自然也开心,伺候得更为勤快。
不一会,他端了四样菜色以及清粥回来,这四样菜色里,其中就有一道香煎豆腐。
玩了一天本来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的人,在闻到饭菜香后,立刻有了精神,连食欲都大大的被挑起,就见她马上冲到桌前,准备大快朵颐。
这时吴瑾从袖口里拿出两封信来交给朱瞻基。“殿下,京城与彰德都有书信来。”提到彰德时,他看了眼已经开动喝粥的郭爱。
朱瞻基点点头,接过信后就让他退下。
第二十章
他将其中一封信递给郭爱,“三王叔又给你送密函来了,他还真是不死心啊!果然一直在密切的关注你,连信都改送来南京了。”他冷笑道。狗急跳墙,将信送来南京,就不怕他知晓吗?
郭爱接过信后,看也不看的丢至一旁,继续吃她的消夜,“自从你当了太子,对他的威胁更重之后,他信就送得更勤了,但内容都是千篇一律,他不烦我都嫌烦,这会连到了南京也不放过。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人倒真是有恒心、有毅力,是个了不起的人才。”她白粥配豆腐,边吃边挖苦讥讽朱高权。
她连信都懒得看,他却帮她拆封读出来。“瞧来三王叔是快没耐性了,今日的措辞更激烈,怕是真想掀你的底。”得知内容后,他皱眉了。
她这才搁下筷子,表情有些无奈。“前几天我也收到赵王妃的私信了,她说赵王因错失先皇过世时最好发动政变的时机,恼恨不己,还将这事怪罪到我头上,说是我没将此事通风报信给他知道,赵王妃让我虚应他一下,别让他真的甘愿不顾情分的拆我的台。”
“既然如此,你隔三差五将我的一些消息送给他,至少先安抚他,别彻底惹恼了他。”他沉思后说。还是小心谨慎为上。
“那好吧,这几日我就送些不痛不痒的消息给他,好比咱们捶丸的比数,以及投壶的输赢,希望他对这些消息会有兴趣。”她调皮的露齿一笑。
朱瞻基听了往她额上拍去。“这事他关你的性命,别不当一回事。”
郭爱这才收起贼笑,“得了,信由你写、消息让你送,随你要给他什么讯息,我懒得过问。”她将事情推给他处理,她不想管。
现下日子过得舒服极了,她根本不想动脑筋。
朱瞻基宠溺的笑睨她一眼后,继续拆另一封信。这信是京城送来的,他读完后立即皱紧眉头。
郭爱见状,再度放下碗筷,京城来的信可就让她紧张了起来。“皇上及皇后两位一切都安好吧?”她关心的问。
他放下了信,沉声道:“母后信上道,父皇不眠不休的勤于政事,身体状况欠佳,母后极其担忧父皇的龙体能否负荷。”他敛下眼睫。
她闻言一惊,“这怎么成?!那么我离京时开的药,他可有按时服用?还有,我给的菜单,御厨是否也比照办理?王振有替我“督促”他吗?”她急问。
经过这些年对中药的钻研,她已能找出一些替代西药的药让朱高炽服下,将他的病情控制得极好,她也不再从王振那听说他有任何的状况了,想不到她与瞻基才离京,他就全然不照规矩来了。
朱瞻基眉心皱得更紧,“母后信上没提这件事,不过,我担心醉心于政事的父皇,既然可以让母后写信来告知,那这些事他可能都不理会了。”
郭爱心惊。朱高炽得的都是需要长期服药与调养身体的重症慢性病,容不得他胡来的,长期不眠不休,健康的人都受不了了,他这个病人怎么能负荷?
突然想起历史上记载朱高炽似乎登基未久就葬死,她神色蓦地大变。
“你怎么了?哪不舒服吗?”朱瞻基见状心惊的问。
“我……我没事,瞻基,你赶快写信回去,让皇后强迫皇上一定要按时用药,还有,阻止他继续操劳下去,这会要了他的命的。”她紧急的说。
他肃然的额首,“好,我知道了。”他立即动手写信。
郭爱又思考了下后,走近他道:“咱们……这两天就动身回京吧。”
“回京?你想回去了?”他停下笔,挑起眉瞧她。
“嗯,皇宫修建至少还要半年,但你根本没必要亲自监工,你只是陪我散心,这段日子我过得很快乐,也已经想通了,情绪不再低潮,而你身为太子,有你要负的责任,总不能老是陪着我窝在这里,丢着京城的事不管吧。
“况且,皇上这状况,只有你亲自回去督促,他才能休息养生,别忘了,先皇死前你是怎么答应他的,要亲自守住大明江山,但你既然将皇位交给自己的父皇,你就有义务要他保重身体,若有个万一,政局又会大乱,所以光这些事,咱们就该回去。”
他没瞒她任何事,包括朱棣要他尊朱高炽为太上皇,而自己登基的事,若历史无误的话,朱高炽性命堪忧,但她却不能直接告诉瞻基,因为这种事不是她可以预言的,多嘴的结果说不定会颠覆历史,导致更多不可挽回的可怕后果,因此她只能要他尽快回京。
一来守着自己的父皇保重身体,二来预防汉王和赵王趁机作乱。
她如此的深明大义,让朱瞻基非常感动。今生有她,夫复何求?“好,等我将这里的事交代好,三天后咱们就回京。”事有轻重,他决定回京。
可惜,他们还是迟了!
隔日,朱高炽还是如往常一样上早朝,但这阵子未曾真正休眠的他,脸色异常枯稿,然后到了夜里,便突然驾崩了。
朱瞻基还远在南京未归,皇后张氏怕政局生变,立刻封锁消息,并连夜让心腹秘密送讯至南京,朱瞻基接到信时才正要起程回京,这噩耗让他震惊得当场悲伤落泪。
父皇虽然软弱,但不失为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自己始终敬他、护他,而今他听然撒手人寰,让为人子的他如何不悲痛。
郭爱亦悲伤惋惜朱高炽的碎逝。在朱棣长期的压迫下,以及受尽两个弟弟的陷害,他几次储位不保,连性命都差点丢了,而朱棣一死,他登上皇位后勤于政事,却连身体发出警讯都不顾,导致登基不到一年便过劳葬死,令人倍感喘嘘。
但这时候却不容他们有时间悲伤太久,因为两王在京城的眼线多,一旦得知消息定会立刻对他展开追杀,让他回不了京继位,情势比去年朱棣病死异域时的状况更加的严峻,他若大意,必横死中途。
因此他们不敢延岩,含悲上马,朱瞻基为求快,只带了少数的护卫便上路,一路上还不断的变换路径,就是不让人追踪或是猜到他回京的路线,以防两王派来的人寻迹击杀。
郭爱明白此刻情势危险,是以她就算累了也不喊、饿了也不提,一路伴他日夜的赶路。
“过了前头的树林、涉过溪,再绕路走沙地,等过了那片沙地便是京郊,母后已经派人在那接应,只要咱们到得了那,就安全了。”马背上,朱瞻基指着树林的方向告诉她。
“那树林容易躲人,万一遭到伏击……”
“没办法了,我原也想绕路不经过那片树林的,但不走那就得绕过一大座山头,耽搁的时间便是两王的机会。”他无奈道,脸上也有挣扎。
她神色一凛,“既然如此,那就别犹豫了,走。”她一马当先的往树林里冲。
朱瞻基赞赏她无俱的勇气。若是一般女人,早已害怕得不敢前进,可她却像是怕拖累他似的,什么都冲第一。他心疼的望了她的背影一眼后追上去,吴瑾以及一干护卫也立即跟上护主。
很幸运的,他们安全的穿过树林,也涉水过溪,郭爱心想,也许两王还没得到消息,才能让他们顺利不受阻的回京。
话说回来,两天前瞻基才以她的名义让人送了消息给赵王,道皇帝龙体安康,万事太平,但太子却沉迷于斗蟋蟀,赖在南京四处搜刮蟋蟀玉,赵王也许真信了这话,才没有动作。
但危险人物除了赵王外还有一个汉王,此人在京城的探子多如牛毛,皇帝已死了四天,他不可能还不知道,他若得知,也不可能没有动作,所以还没踏上京城的土地,他们仍大意不得。
“小爱,再过去就是沙地了,累了吧,要休息一会吗?”朱瞻基终究不忍她这样跟他奔波。
她虽然疲累,但仍露出微笑。“我不要紧,尽快抵达京城为要。”
他轻抚了下她风尘仆仆的脸庞,“辛苦你了,等到达京城后,我帮你抓龙,保证你疲劳全消。”
“不用替我抓龙。”她眼睛一转,俏皮的说:“我要你脚上的靴子换成紫色的。”
他一笑,满脸宠溺。“好,就这么说定,只要顺利过了这一关,以后我都穿紫靴。”
“成交。”郭爱仰头一笑,夹了马腹再出发。
但不幸的,他们才刚踏上沙地,就见到一群人等在那了,所幸人数并不多,显然也只是碰碰运气看朱瞻基会不会经过这里,倒是被他们料中了。
“吴瑾,着我命令,全力护卫初日,不管任何事,先让她安全离开。”朱瞻基朝贴身太监大喝的命令着。
吴瑾变了脸色,“殿下……”护着初日,那殿下……
“这是命令,你只管执行!”他迫视他,坚决的道。
吴瑾心知无法让他收回成命,只能肃然的点头,“奴才遵旨。”皇帝已经驾崩,眼前的人便是当今天子了,他不能违背圣旨。
“不,你是大明的皇帝,怎能不顾自己?吴公公,你不能听他的,先护送他回京要紧。”郭爱大声道。
吴瑾看向自己的主子,只见主子龙目怒睁,他一肃,转头便对着护卫喊道:“你们听着,护主!两位都是咱们的主子,一个也不能伤!你们要誓死效命﹗”他一喊完,敌人已经冲了上来。
吴瑾与朱瞻基相视一眼,立即留下一半的人挡敌,其余的护送他与郭爱迅速的往另一侧而去,他们快马跑了两里路,前方忽然又出现敌人,这回人数众多,认出朱瞻基的身分后,个个摩拳擦掌兴奋不已,想要大开杀戒。
郭爱心惊,还来不及思考什么,一群人已经杀过来与朱瞻基的护卫近身肉搏,她的脸色刷白,因为这场面太惊人,对方手段残忍,竟是专砍人脑袋,转眼间,朱瞻基的护卫们的头被砍下三、四颗,骇然的情景让她体自欲吐。
吴瑾见状立即道:“殿下,您与娘娘快走。”
这是真心把郭爱视为主子了。
朱瞻基脸一沉,当机立断往郭爱骑的马踢去一脚,那马立刻冲过混乱的人群拔腿狂奔,他则抽出自己腰上的佩剑,留在原地与吴瑾一起杀敌。
等郭爱发现他并没有跟上来时,马上大惊失色的掉头回去,而他就怕她回头,朝她嘶声道:“走!不许过来!”
她闻言淌下眼泪,“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你让我走,不是让我活,而是让我死!”她身上有弓箭,自从几年前他在她头上射过梨将她吓傻过后,她就勤练射前雪耻,射箭对她来说已不是难事,但她没射过人,手是颤抖的,可这不能阻止她救自己男人的心,当场拉弓射下一名敌人,要再拉弓时已有人发现她的动作,立即来势汹汹的冲向她。
朱瞻基见状目皆尽裂,“小爱,快逃”!
一股胆寒的危机刺骨的袭来,她惊惧的定在原地,身体根本无法动弹!
当一把刀要砍向她时,忽然一道声音由后方传来,“该杀的是朱瞻基,不可以伤她。”
郭爱转头朝声音的主人望去,眼眸瞬间睁大了。“朱瞻沂!”这些人是汉王的人!
朱瞻沂赶过来,但此时朱瞻基也已赶到郭爱身边,将她锁在自己身后护着。
“朱瞻沂,你向天借胆了吗?竟敢造反!”朱瞻基大怒。
第二十一章
他冷笑,“造反又如何?朱瞻基,你不可以回京。”他原计划是在杀死朱瞻基前不露面的,怕的就是万一事败,落下造反罪名,但见丽儿有危险,他忍不住现身,而今既已露面,就再无回头的可能,今日这里的所有人都必须死,一个活口也不能留。
朱瞻基怒气冲天,“你与二王叔久蓄异志、心怀不轨,如今叛变,天理难容,百姓只会道你们是逆贼,谁会尊你们为正统!”
“哼哼,成者为主败者为寇,当年先皇不也是这样攻进京城的,如今我和父王只是如法炮制,只要大权在握,谁会不从!更何况皇帝已死,你尚未正式继位,还不是真正的皇帝,我杀你可不算拭君!”
“你!”朱瞻基气愤填膺。他们果然知道父皇已死!
“朱瞻基,你嚣张跋扈太久了,皇爷爷宠你,让你自幼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我也是皇爷爷的孙儿,却得不到你一半的尊荣待遇,今天这日子我等待已久,你居然也有伏在我脚下颤抖的一天,你若跪地求我,我说不定能饶你一命!”朱瞻沂得意的辱道。
“放肆!竟敢要皇上跪你?”吴瑾闻言怒斥。
“皇上?他就快要死在我手中了,如何回去做他的皇帝?收抬起你们的春秋大梦,今日此处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朱瞻沂发狠道。
“世子,你真要做绝?”郭爱怒瞪着他询问。
朱瞻沂则恨恨的看向她,“我原本对他只有妒意没有恨意,是你让我这么恨他的,他抢了你,我与他誓不两立!”他眼中对朱瞻基的妒恨清晰可见。
“丽儿,此人已是穷途末路了,你跟着他再无前途,还是回来我身边,我可以不计较过去,给你我一世的宠爱,过来吧!”他对她说着,对她仍是一往情深。
郭爱只是更退到朱瞻基的身后去。“你父王并非天命所归,你跟着他造反只是自取灭亡而己,而我是太子的人,更不可能跟着你,你若执意要杀他,我就随他一起死!”她语意坚定,冷冷的说。
朱瞻基听到她这番话,伸手用力的牵住她。这女人愿意与他同生共死,他还有什么好遗憾的!
朱瞻沂却是暴跳如雷,怒瞪着他们彼此交握的手。“朱瞻基,你已是强弩之末,身边只剩吴瑾一个奴才,而我这大批人只要一人一刀,你们立刻就会成为肉酱,你忍心让丽儿跟着你一起死吗?”
朱瞻基闻言面色瞬间一白。
郭爱则无俱的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瞻基,我愿意与你生死与共!”她绝不后悔。
朱瞻基内心狂震,激动的俯下身,当众在她唇上用力的印下一吻。“你是我的女人,咱们死在一块,永不分离!﹗他生要与她一起,死亦相守,这便是他们的的海誓山盟!
朱瞻沂简直妒火中烧,再也受不了了。“好,苏丽,算我错看你了,从今以后,你我之间恩断义绝!”他横下心悲愤的说。
“我不是苏丽,我没有对不起你!你也用不看对我留情,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欠他的是老天,不是她,也不是苏丽,他若一定要讨,也只能将苏丽的尸首带回去罢了。
“丽儿你、你就算真的失忆也不该对我无情无义至此!”他咬牙切齿道。
“好,我就成全你!来人,将朱瞻基以及他身边的人全都给我杀了。”
他一声令下,部属们立刻砍杀过来。
郭爱睁大瞳眸。在此之前,她一直认为不管发生任何事,瞻基最终会坐上皇位,成为历史明君,但现在……莫非……历史有变?!
她眼见吴瑾倒下,护在自己身前的瞻基身上中了一刀、两刀、三刀后……他仍挺直腹杆挡在她身前,为她接下每一道应该砍向她的刀。
第四刀……他身上的血喷浓到她脸上了,当第五刀砍在他身上时,她绝望了……泪水潜潜而下,心渐渐的冰凉,她缓缓走上前,抱住那个即将倒下的男人,他浑身是血,回眸凝望她一眼,那一眼是高兴的,高兴死在她怀里,高兴他们会一直在一起。
没了他以身相护,一道刀影即将落在她身上,而她也等看迎接一-但下一瞬,那把刀在她眼前掉落,她望向那朝自己砍来的人,他的心窝正中一支箭,人则直挺挺的往后仰去。
她抬头望去一-
“皇上,臣京卫都指挥使,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前方出现大批禁卫军,最前头的将领高喊看。
在约定的时辰没看到新皇来到京郊,他遂派人打探,竟得听新皇遇刺的消息,他们火速赶来,幸好来得及将人救下。
朱瞻沂大愕,接应朱瞻基的人已到,情势丕变,他的部属见禁卫军围般过来,立刻惊慌的喊道:“世子,快退。”他们的人数与禁卫军相差悬殊,若是交手,必死无疑,他们都是汉王府的死士,汉王和世子是他们唯一认定的主子。
情势危急,朱瞻沂回头还想抓郭爱一起走,但手才伸过去,以为已经断气的朱瞻基突然怒目圆睁,挥剑砍去他一条手臂。
“她是我的女人,你休想碰她!”朱瞻基满脸鲜血的喝道。
朱瞻沂蓦地被断去一臂,惊呆得几乎忘了疼痛,等他回过神时,部属已带着他窜逃而去,而朱瞻基等人则被禁卫军紧急送回皇宫。
朱高炽驾崩,朱瞻基赶回后亲自发丧,并在宣读遗诏后即刻登基为大明第五位皇帝,改年号宣德。
天下再度底定,但朱高煦派子击杀朱瞻基不成,儿子还断去一臂,对此恨得几乎吐血。而朱高健从头到尾就被耍了,根本不知道才上位不久的皇帝大哥已死,犹在自己的王府里睡大头觉,等得到消息,为时已晚。
两失天下,两王之恨可想而知。
朱瞻基躺在干清宫的龙榻上,吩咐御前除了郭爱,所有人都退出殿外。
“我没事,太医说这伤只要静养几日便会痊愈。”他笑着安慰她。
她也算是个医生,明白他的伤势虽然重,所幸并来伤及要害,经过调养就能恢复。
然而那场厮杀,至今想来仍心有余悸,她真怕会失去他。
眼角的泪花一朵朵地绽开了,她呜咽着不语。
朱瞻基心疼地去握住她的手,一触及她的肌肤后,他立即皱起眉,“你的手怎么这么冰冷?吴瑾!”他马上喊人。
“别喊了,吴瑾公公也身受重伤,正在调养。”她擦去眼泪的提醒他。
吴瑾的伤势不轻,恐怕有阵子不能御前伺候了。
他这才想起这件事,改而又朝外吩咐,“去找李太医和王禄来。”
守于殿门的宫人听到后,立即去召人来。
朱瞻基一见到李太医便吩咐,“替她看看。”
如今自己虽然身为皇帝,但有皇爷爷的那道诏书在,她的身分仍得谨慎保密,不能让其他太医瞧出她女子的身分徒惹风波,这才坚持还是由信得过的李太医来替小爱看诊。
李太医战战兢兢的点头,“是。”
上回他告假出宫回来便被急召至东宫,当知道自己不在的时候,这个叫初日的假太监小产了,他吓得差点没魂飞魄散,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皇太孙有多珍视这个人和她肚里的孩子,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他要把自己的女人用太监的身分藏在宫中,但这并不是自己可以过问的事。
只不过自从发生上回那件事之后,太孙也同时升为太子,入住了东宫并让他也暂时住进来调养初日娘娘的玉体。
是的,那时候他就非常确定眼前的这位,身分不比后宫的其他主子低,尤其……从太子成为皇上的现在开始。
但为什么即使已经是一朝天子,还是要这样遮遮掩掩的不让心爱的女子曝光?
尽管朱瞻基的举动让见识过大风大浪的李太医也看不透,但这位老太医还是努力不去好奇。
李太医一如往常的替郭爱把脉,须臾他的脸上竟是有了一丝难耐的激动。
注意他的表情,朱瞻基也有些惊讶,连他也很少看到李太医有如此接近于失态的反应。
已经站在一旁的王禄因为挂念郭爱的情况,遂低声问:“怎么了吗?”
李太医像是怕自己出错又把了会郭爱的脉,才转向朱瞻基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娘娘她……有了。”
“什么?”龙榻上的朱瞻基惊喜得喊出,人也激动得起身,来到郭爱的卧榻边问道。
王禄见状急忙过去搀扶他。皇上伤势未愈,竟然就这样浑然不顾了。
“你说,她当真有孕了?”他大喜过望的继续急问。
“微……微臣确定……娘娘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了。”李太医显然也很激动。
不说这是皇上的第一个龙子,重要的是,上回这个皇上视若珍宝的女人小产,他就一直诚惶诚恐,总怕当时告假不在宫中的自己也被怪罪,如今总算可以放下心中大石,这回可得小心看顾别再出差错了。
朱瞻基惊喜交加,龙心大悦。“小爱,你听到了没,咱们有孩子了,咱们……你早就知道了?”蓦地见到她含笑的眉目,他才愕然的惊觉她早已知情。
郭爱笑逐颤开,“其实也没多早之前,就在咱们上路要回京时才发现的。”她的手放在小腹上,这个小生命再次为她带来生命的喜悦,她终于把孩子生回来了,这回她没糊涂到不知道自己已经怀有身孕,但,其实她心里还有一个隐忧,不过,不管如何,这一次她一定会好好的保护这个孩子。
“那你为何不立即告诉我?”他顿时想起回京的这一路上惊险万分,而她竟是在这种状况下跟着他快马奔驰、躲避追杀……
越想越是害怕,朱瞻基全身一颤,脸色比之前更白上几分。
“我若告诉你,还能与你生死与共吗?”她温柔一笑。
这一路上快马赶路、危机重重,她就不断在心中对腹中的孩子说,他们是注定要当母子的,生一起,死也一起。
朱瞻基搂过她,心情激动。“小爱,我爱你。”她的体贴让他动容,她不想增添他的负担,让他能心无旁鳌的直奔京城奔丧继位,她如此的深明大义,教他如何能不爱她?
郭爱芳心一颤,为他这句爱语,眼眶惹上泪花,又哭又笑的。
他低头温柔的吻去她睫上的泪水。“别哭,有了身孕应该要开心才对。”他眉开眼笑的,欢喜不已。“王禄,送李太医回去,并依照他的吩咐,看要注意什么,这阵子吴瑾身体有伤不方便照料初日,你就留在干清宫伺候。”他迅速下达一连串指令。
王禄马上称是,立即照办。
王禄和李太医走后,朱瞻基深情款款地凝视郭爱,但却见她眉眼中闪过了丝不安,他不解的问:“怎么了?”
来不及将心思藏好,郭爱被问得一愕,最后只好老实的回答,“瞻基,这个孩子的出生,会带来些麻烦。”
他皱起眉头,“这是我的龙种,会有什么麻烦?”
“你明知道的,这孩子不能喊你父皇。”这就是她的隐忧,虽然她很开心孩子的到来,但现实是残酷的,孩子的母亲姓苏,就注定不能与他扯上关系,他这是在装什么傻?
他抿笑,“你放心,这是咱们好不容易盼来的孩子,我不会让他流落异处,他必得姓朱,是我朱瞻基名正言顺的第一个孩子。”他胸有成竹的保证。
这下换她皱眉了,“你想怎么做?”
第二十二章
朱瞻基眉飞色舞,“你先别急,我自有安排,不过,在这之前,除了王禄外,我得多找个可靠的人来照顾你,可不能再发生之前的憾事了。”他又严肃起来。
王禄毕竟是个太监,还是要有个宫女在小爱身边打点才妥当。
“你到底……”
“来人,去太后那将金嫦玉找来。”她还来不及说什么,朱瞻基已经大声的对殿外的人吩咐。
“我的身分越少人知道越好,你不会真的打算让金姐姐来照顾我吧?”她眼露惊讶。
“我已经观察她许久,她忠心为主,反应机敏,又当过太后身边的大宫女,大家都认得她,在宫里就是一些嫔妃也要卖她三分面子,你有她照顾我也能放心,以后,她便是你的人了。”他郑重告知。
郭爱虽然忧心他口中说的办法,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但她知道他若心意已决就动摇不了,她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郭爱的心也益发的沉重,朱棣的遗诏等于是把她打入永无翻身之境,她知道,自己在宫中永无名分,不管瞻基如何的想让她“重生”,那份遗诏依然像是一道无形的锁涟紧紧的箍住她,让她不能见光,自从有了孩子后,她心里充满母爱,十分珍惜这个得来不易的孩子,她不想和孩子分开,然而只要在宫中,他们的身分就是个禁忌。
于是,她郁闷的思索了几日后,这天,像是下了什么决定般,她来到御书房。
正在案前思索如何对付二王叔的朱瞻基,察觉她的到来,头一抬,要唤她,却见她脸上有难色,他遂屏退左右,仅留郭爱一人。
郭爱不语,只是定定的看着他,似乎想将他的身影牢牢的烙印在心版上,时间悄悄的流逝,朱瞻基皱起眉,正要开口时,她才终于启唇-一“你可还记得当年与我的八年之约?”
“八年之约?”微偏头,他似乎忘了这件事。
“你说过,若我能让先皇平安延寿八年,就允我八年后出宫。”她提醒他。
他一惊,看起来是想起这件事来了。“你想到宫外去?﹗他马上紧张的离开位子来到她的面前。她想离开他?为什么?
她艰涩的开口,“我肚子越来越大,藏不住时还是得出宫待产的,不是吗?我想……生下孩子后,就长住在宫外,不回宫了。”
“我不准!”他立即否决,一颗心惊恐的怦怦狂跳,在经历了这么多的险难和风风雨雨后,他从没想过她还会离开他,她怎么能够?!
她吸了口气,再次坚定的说:“你答应过我的……”
他截断她的话,“你真想离开我?”他的脸色立刻苍白得跟纸一样。
“不是离开,我只是想亲自抚育咱们的孩子,不想与孩子分开。”她抚着腹部说,那儿有个生命在跳动。
“孩子我会做安排,都在宫里,你随时可以相见!”他急道,他已有法子了,孩子与她都能够在他的羽翼下受到保护。
“但孩子不会知道我是他母亲!”她悲哀的道。
“我知道你委屈,但目前也只能先这样,这事有朝一日我定能解决的,可你若不让孩子留在宫里,就是剥夺本应属于他的尊荣,别说我不可能同意,难道你忍心吗?不怕将来他得知后怨你,而且你这样做对我会不会太残忍?”他激动的问她。
他的话像一根根棒子击向她,泪水马上布满眼眶,她垂下头后,泪水下坠沾湿衣襟。“我明白……这些我都明白……只是……”随着腹中胎儿越来越大,她心中的不舍也越盛,更对宫里的另外两个女人感到愧疚,因为她,胡善祥虽然贵为皇后却镇日活在恐俱中,不得宠,终日怕会被废,而骄傲的孙仲慧却只能当只名不副实的纸凤凰,这又是何等的悲哀?。
况且,太后又能容忍这情况维持多久呢?身为帝王的母亲,她不会容许儿子长期闲置后宫的,也不会允许皇室子嗣单薄。
所以她只是害怕,怕有一天真得逼这个男人离开自己去找别的女人……与其如此,不如……
“别再说出要离开我的话了,你在担忧什么,我都明白,但未来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只守着你,而你又何忍弃我而去?”他悲伤地凝视着她,接着将她拥入怀中。
窝在他怀中的郭爱眼露心酸。做这个决定她又何尝不痛苦,但事实终究是残酷的,现在,他们还能选择,将来就只能被命运逼着走。
天下正涌动看一股暗流,汉王朱高煦派子击杀新帝朱瞻基之事败露,已经落实了他的叛心。
一年内连疡两帝,国家不免动荡,人心惶惶,而那汉王在靖难之役中战功赫赫,掌有兵权,若他真效法当年的太宗挥军北上夺位,也非完全无胜算。
而新帝虽然年轻,但早慧,更得太宗的真传,并不若当年软弱的建文帝朱允炆……哎,叔侄俩若真打起来,胜负难定。
两方角力,使得朝堂上一片的紧张。
众人皆等着看年轻的新帝要如何化解这场危机,而汉王下一步又会怎么做?
在先皇大殡后,如众人所料的,新帝对汉王果然有了动作,下了一道圣旨,不过内容却是出人意表,不仅未提及汉王大逆击杀他之事,反而重重常赐汉王,给了骆驼、马匹,摆明再给对方一次机会,希望对方能够悬崖勒马,若肯安分顺从了他,那他可以既往不咎,让他可以继续在封地当他的土皇帝,安度晚年。
这道仁厚招安的圣旨是送出去了,如今就看汉王如何反应?而与此同时,新帝也宣布取消回都南京。朱瞻基本来就不赞成父亲的做法,而今就直接否决了。
这日,郭爱由太后张氏的慈宁宫出来,表情与心情皆复杂,想着方才太后对她说的话。
对方先是嘱咐她有孕之人,得凡事小心谨慎云云,接着话锋一转,暗示她要有容人之量,该劝瞻基早日接纳胡善祥与孙仲慧。
而这两人也在瞻基登基时同时获封为皇后和贵妃,虽然瞻基曾强烈反对过,但太后异常坚决,他无奈只好照办,可不宠幸,如今太后又把她找去——她不禁叹了口气,太后毕竟是太后,见不得儿子独宠一人,冷落后宫,况且宠的这个人还是个“太监”,难怪太后要她别不知感恩,该要懂得“分享”,尤其她的男人还是该为皇室开枝散叶的帝王。
但问题是,别说她肯不肯,那个男人根本不可能愿意,而若要她强迫他去找其他人,她也做不到。
“初日,太后也只是担心后宫长期虚设,才会对你说这些话的,你别放在心上。”见她烦心,金嫦玉安慰道。
尽管已经知道郭爱的女儿身和与朱瞻基的关系,不过基于小心,她还是用旧时的称谓称呼郭爱,不过态度和言词上都恭敬了不少。
她咬咬唇,再叹气,正想开口说什么,却见胡善祥正往这儿走过来。她应该是要到慈宁宫向太后问安的,这时胡善祥也见到她了,可脸色居然一变,转头要走。
郭爱立即追上去拦住她,但胡善祥竟发起抖来。
自从瞻基得知孩子的死与胡善祥有关,差点杀死她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这个人了,此时巧遇,她见到自己竟怕成这样?
“皇后娘娘,你……”
“不要靠近我,我什么都没做,我什么都没做!”她惊惶失措的说。
郭爱愕然,“你别慌,我没要对你如何,我只是……”
“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我什么也没做,我不会你碍你们的,只求你别害我……别让我连皇后的位置都不保……”那日从鬼门关回来后,她见着朱瞻基像见鬼一样,那种和地狱勾魂使者交手的恐怖经历她不想再经历一次。
胡善祥卑微的样子,没有一点贵为皇后的尊严,让她身后的宫人们个个惊愕,不解皇后怎么对一个太监怕成这样?
郭爱听了一楞。胡善祥竟以为自己要夺她的后位?“我并没有……”
“谁准你靠近她的?!你好大的胆子!”朱瞻基蓦地出现,见到胡善祥与郭爱站在一块,立刻就发怒了。
胡善祥几乎花容失色,捧心摇头,吓得说不出话来。
“朕说过,不准你再靠近她一步的,你竟敢违旨?!说,你接近她想做什么?又想对她做什么?”他声色俱厉,咄咄逼人。
胡善祥几乎快吓破胆,“臣妾……臣妾没有……没有……”
“皇上,娘娘没有对奴才做什么,是奴才追着娘娘来,不是她主动找奴才,你误会了。”郭爱赶紧阻止他。
可朱瞻基根本不听她解释,他早对胡善祥恨之入骨。“你滚!立刻滚回你的宫殿去,别再让朕看见你。”
胡善祥慌乱的跑开了,那样子狼狈到令人不忍,郭爱见了异常难过,立刻恼怒的回身瞪他。这个是非不分的家伙!这样羞辱胡善祥,同为女人,她哪能忍,但当着众人的面,她无法训斥他,索性朝他跪安后,跑得让他找不到人。
朱瞻基这才晓得自己惹恼这小女人了,无奈之下,只得让吴瑾各宫各宫的去找,求也要把她给求回来。
走过遍铺金砖的地面,孙仲慧满心欢喜的踏进干清宫。
她终于被召到这里来了,这可是她日夜期盼多年的事,那男人终于想到她了。
她雀跃的坐在锦椅上等待朱瞻基的到来。
在来之前她精心打扮过,丹凤秀眉,唇点嫣红,将自己妆点得艳若快李、光彩夺目。
不久后,一双紫靴踏入殿中,帝王驾到。
孙仲慧好奇的盯着朱瞻基脚上的紫靴看。听说他自南京归来后,便只穿金龙紫靴,今日再见,果然如此,她见他的次数不多,但每每皆是一双紫靴。她离开锦椅,娇容透红,下跪迎接。“陛下圣安。”声音娇媚动人。
朱瞻基一身亮黄龙袍,显得卓尔不凡、神采奕奕。
她媚眼如丝的抬头望他,见他笑意浓浓的这般亲切的模样,除了刚成亲的那一年,她已经许久未曾再见到,如今再见,不禁喜出望外。
“平身、平身,跪着多酸。”他亲自去扶她起身。
孙仲慧心中万千欢喜,她“不小心”一顿,险些跌了,朱瞻基及时抱住她、稳住她的娇躯,孙仲慧则是顺势跌进他的怀里,而他未如以前一样的立即将她推开,这令她心中大喜,双眼和娇颜都掩不住飞上的喜色。
她心悦,但嘴上仍是娇噎的说:“臣妾真是笨,连站都站不好……”
朱瞻基剑眉轻扬,嘴角含笑。“贵妃是三寸金莲,难怪连站都站不稳。”他语气温柔似水。
“皇上可喜欢臣妾的三寸金莲?”她娇问。
他往她的缠足望去,笑容不减。“喜欢。”
“可臣妾不喜欢,那教臣妾走起路来颠颠倒倒的,好不自在。”
“那就不用走,朕抱你便成。”说完,他一把横抱起她往寝宫的床上走去。
孙仲慧媚态横生,一脸兴奋。这还是他第一次亲自抱她上床呢!她觉得自己终于苦尽甘来,有机会成为除了太后张氏之外的后宫之首,就算是皇后胡善祥也输她,真正的赢家是那个被宠幸的人。
将她放上床后,他就要退开,可她的双手却如蜘蛛盘丝,圈住他的颈子不放。
第二十三章
“皇上,别退,臣妾冷……”说看就轻解罗衫,自己褪下锦衣,露出吹弹可破的双肩来,模样分外的妩媚。
他龙颜半垂,教人看不见他的表情。
“皇上……”孙仲慧声音更媚;仰着头,眼看就要送上自己的红唇。
可就在要碰到他之前,他突然一抽身,远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