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逐影 第7部分阅读
往生逐影 作者:肉书屋
,不约而同地笑了。
“其实,我是来道谢的。”梅子凝道。
“谢?谢什么?”
“若不是你,我和鸿鹤恐怕不会是这种结果吧。”
“你们都有太多顾虑,才会造成先前的局面。”吴惘将视线转向雨中,“明明是唾手可得的幸福,却总是固执己见,裹足不前。”
梅子凝没有答话。
“至少……”许久,他开口说,“至少,现在我们终是在一起了。”
“恭喜。”
吴惘淡淡地笑。梅子凝转身,用着无比认真的神情看着他。
“我原以为和鸿鹤之间的事有个了结,你也能够宽心了。但是为什么你看上去仍是如此疲惫?”
吴惘被他这么一问,愣住了。
“突然问这种话……”
“因为残宵?”
吴惘吃惊地转头看着他:“什么?”
“我听说他最近失踪了,你在担心他?”
“是有点在意。”
“嗯,你和他……”
正在说话间,忽然从天而降一件什物,重重地落在地上!
雨中夹带着血腥的气味刹时弥漫开来。
吴惘与梅子凝同时摆开防备架势,却听见有个微弱的声音:“快……救……幽暝……”
“景榕?!”
掉落下来的正是景榕与幽暝二人!而幽暝倒在景榕怀中不省人事,身上的衣衫有大片深色痕迹。吴惘想也没想便冲到他们身边!
“他怎么伤成这个样子?!谁做的!”吴惘焦急地问。
“你先别管……先把他……疗伤要紧……”景榕吃力地说,“我们碰上了点麻烦,技不如人……”
“对……幽暝伤了……药、药呢?”
吴惘第一次见幽暝被伤得如此严重,一时显得六神无主。
梅子凝忙道:“惘!快把他们带进屋!我去叫鸿鹤来!貂儿,还不过去帮着惘?”
紫貂赶忙应了,帮着吴惘用法术将二人放置在屋内床榻上。
不一会儿,梅子凝带着鸿鹤匆匆赶了过来。鸿鹤刚踏进屋内,便皱起眉头。
“妖气?”
“现在还管什么妖气,鸿鹤!”吴惘扑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急切的心情一表无余,“幽暝受伤严重,景榕也昏过去了,怎么办啊!”
“景榕?”鸿鹤明显皱起眉。而梅子凝在一旁敦促道:“先救命要紧,其他的事稍后再谈。”鸿鹤闻言便再没有言语,径直走到床塌旁。
“幽暝伤在内脏,有些棘手……榕树妖皮肉之伤多于内伤,虽然不轻,却不伤及性命。”鸿鹤一边熟练地为两人止血一边说道,“不过能将他们两人同时伤到这个地步……”
“是妖。”梅子凝沉吟,“而且有点熟悉的感觉。”
“这几天怎么不见那个狐妖跟着你?”
“不可能是他!”
鸿鹤的话刚说出口,吴惘立刻反射性地叫出来。
三人面面相觑,半晌,鸿鹤才道:“我……又没说就是他做的。”
吴惘阴沉着脸。
屋外的雨不见停歇,更是添了几分阴郁……
……滴答……
有水滴掉落的声音。
睁开眼,却发现四周笼罩着一层薄雾,所有的景物都无法看得真切。
朦胧的影子在身边穿梭,吴惘在它们之中漫无目的地走着。
他仿佛在赶路,却又不知道为什么。
要赶紧去,那个人在等。
心中不停地有声音诉说。但是他究竟要去见什么人?
周围渐渐变得安静,散发着一股草木的清新味道。
有一座桥横跨在水流之上。
那个人就在那儿……
突然涌现的喜悦之情促使他跑了起来。
果然,桥上有个高大的身影背对着他。
还好他还在……
“宵!”
他脱口而出。
对方听到他的呼唤,转过身来——
瞬间,桥和人都不见了踪影。
吴惘愣住了。
“怎么……回事……”
“惘,你在找我?”
吴惘猛地回头。残宵,是残宵……虽然他的头发全变成了红色,虽然他的双眼全变成了红色……但是他是残宵无疑!
“你这些天都跑去哪里了?我很担心啊!”他想走过去,却无法移动身体。
残宵笑着,一点点接近吴惘:“我也很想你……”
说着,他将双手向前摊开——
“不!!”
吴惘大叫着从床上坐起来。
“梦……噩梦……”
梦中的残宵双手沾满了鲜血,那血不会是……
吴惘不禁打了个冷颤。
天仍黑着,他却睡意全无。下了床穿起衣物,吴惘轻轻推开门,提起一口气飞向空中。
夜晚的古城静谧得出奇。
想起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年代,即使在黑夜也川流不息的人群以及五彩绚烂的霓虹,便不得不感叹隔世的变幻。
他一转念,落在一座建筑的屋顶上。
脚下的街道是唯一一个在这种时候仍然灯火通明的地方吧。不,更恰当的说法是它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如此繁华。楼中扑满脂粉的女子斜斜地靠在窗边,摆弄着风马蚤吸引过路的男客。夜晚,对于花街来说,才是真正的白日。
这种地方在任何时代都不曾消失过。吴惘冷冷地看着脚下的男男女女。
在门面最大的宅子前,停着几顶轿子。轿子的装扮极为讲究,想必是富甲一方的商贾或着掌握权势的官吏所乘。他摇摇头,正欲将视线收回,一个影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影子在宅院中的黑暗里穿梭,速度极快。人类的身手会有如此敏捷吗?未加深思,吴惘已经跟了过去。耳边不时传来男女的欢笑之声,幸而他对此充耳不闻,一路上紧紧跟着那条黑影。
追到一面墙下,黑影突然没了踪迹。吴惘停下来,凝神搜索黑影留下来的气息。
“……没有……”
他愈发奇怪起来。在这么近的距离跟踪对方,即使不是人类也会留下些微的气息,但是黑影就像完全不存在于这里一般,一丝线索都没有留下。
这里似是一处独院,院门紧闭。吴惘把手抵在墙壁上,口中念动咒语,接着,整个身体便穿越墙壁来到对面。
院内的景象与院外大不相同。一曲池水映着明月,与水中亭子的倒影相伴。院中飘着不知名的花的香气,沁人心脾。琵琶的乐曲声弥漫在整个院中。寻着那声音,吴惘向里走了两步,发现阁楼的二层有一扇窗半掩着,声音便是从那边洩出来。
吴惘此时隐了身形,轻轻一跃,落在亭子顶上,正好能看到屋内景象。
半开的窗户旁边,只见一名女子怀抱琵琶半侧着坐在那里。她双目微合,苗条的身材被水绿色的长裙包裹着,举手投足之间,动作轻柔优雅,与一般的大家闺秀并无二异。偏披了一件薄纱衣,其中红润的肌肤隐隐若现,在柔弱中添了几份妩媚的韵味。
弹了片刻,女子突然止了琵琶,叹一口气道:“既然来了,何不现身呢?”
吴惘一惊,以为自己暴露了行踪,正暗自称奇,忽见一人掀了女子面前的纱帘走出来。
“!”
吴惘差一点叫出声来。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残宵!
“我来了所以不弹了吗?”
柳珏儿似是习惯了他这样的态度,道:“珏儿不才,只会弹得几曲,倒让公子见笑了。”
“柳珏儿,我今天不是来听曲儿的。我们的事你可考虑好?”
“珏儿的要求不知公子可能兑现?”柳珏儿不答反问。
残宵突然一把抓过柳珏儿的玉臂,她不料残宵有如此动作,手下一滑,琵琶登时掉落在地上,而她人也被带到残宵眼前,与他的身体贴在一起。
“只要是我想要得到的,没有人能够阻止!”残宵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霸道。
“能蒙公子垂青是珏儿的荣幸……但珏儿在心愿未了之前,断不能从了公子!”
两人对视片刻,残宵似是松了手劲,柳珏儿轻巧地从他手中挣出来,就在她转向窗口的时候,吴惘才看清她的样貌——
“……啊……”
他的脑子一下停滞了。他看到的柳珏儿有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这、这、这……
头脑的停顿只有一瞬,因为刚才不经意发出声来,残宵已经注意到了。他冷冷地盯着吴惘站着的地方,原先隐藏的妖气化作无形的利刃破空而来!
“……你……终究……”
残宵隐约听到一句话语,他眉头微蹙,行动有一瞬的停滞。就在这个空档,庭院中原先的气息便再也察觉不到。
“公子?”柳珏儿发觉残宵的异常,“方才……”
“无事。”
残宵说着,眼神却仍停留在院中的亭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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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终是停了。
聚集在空中的阴云逐渐散去,露出久违的阳光。
但梅子凝并不认为盘踞在好友头上的阴霾也随之烟消云散了。相反,吴惘这几日的行为十分反常,时不时眉头紧锁,露出困惑的表情。
“惘,可是有什么烦心事?”梅子凝关切地问。
吴惘却似没听见,只是倚着亭中的柱子,望着水中的倒影呆呆出神。
“惘……”
梅子凝伸手轻轻地碰了碰他的肩,他这才回过神来,不解道:“子凝?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注意你很久了。”梅子凝苦笑道。
“有……什么事吗?”
“你这两天气色不好,又总是走神,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只是在想些事情,倒叫你担心。”吴惘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转而问道,“幽暝和景榕怎样了?”
梅子凝摇摇头。
“是吗……还没有醒啊。”吴惘的口气中充满了失望。
“不过有鸿鹤在,他们的性命倒是不用担忧。”
“让鸿鹤照顾他们两个,还真是难为他了。”
“确实稍微……”梅子凝想到鸿鹤一脸不甘的样子,叹一口气,道,“但他熟悉凡间与仙界的各种药材,也只能靠他……不提这个,惘,我有一件事……想听听你的看法。”
吴惘一怔:“是什么?”
“你认为打伤他们两个的,会不会是……”他顿了顿,着重说道,“残宵呢?”
吴惘的双眉立时拧在一起。他半晌没说话,直盯着梅子凝。
“……我……”
正在他要开口的当,鸿鹤突然出现在两人身后。
“那妖……景榕醒了。”
亭中两人俱是一怔。
“醒了?幽暝呢?”
鸿鹤仅摇了摇头。
梅子凝见吴惘不语,微叹口气道:“先去看看景榕吧。”
三人快步回到吴惘屋内,正见景榕起身。吴惘突然推门而入,着实吓了景榕一跳。
“你……你这是做什么?”
这句话倒问得吴惘恍惚了。他景榕今天是怎么了?刚才……是他说话吗?难道伤到脑子里了?
梅子凝晚吴惘一步进屋,看到景榕衣装便皱起眉头,狐疑地问:“伤未痊愈,你穿好衣服准备干什么去?”
“吹吹风,屋里太憋闷了。”
景榕懒洋洋地笑着说,但即刻便被三人异口同声的“伤重之人怎能随便走动吹风?!”之威慑言语推回床上。
“有什么打算等伤好了再行动,现在你不宜走动,别浪费了上好的药材。”
鸿鹤没好气地边检查他身上伤处边说。他原就心不甘情不愿地治疗景榕的伤,本也没什么好心情,现在更是气伤者妄自行动,不自觉地手下加了些力道。景榕吃痛,眉头拧在一起,却没哼上半声。
“鸿鹤你下手轻点,我好不容易才盼到他两人中有一个醒。”
吴惘立在床边,问景榕道:“你和幽暝怎会受伤?以你二人修为,能够出手让你们同时伤重的恐怕非等闲之辈。”
“……幽暝在追一个案子。”景榕侧过头,目光落在幽暝苍白的脸上,“我们在路上遇到偷袭,就是这样。”
“我问你是谁伤了你们?”
“吴惘。”
吴惘突然觉得一股力量扯住自己的前襟向前拉,他本能地撑住床塌,意外地发现景榕竟用一种陌生的冷漠的眼神看着他。
“景……”
“看好你养的小猫,别让他到处乱伸爪子,这次的事我记下了,我会回敬他的。”他说着,嘴角逐渐浮现笑意,“其实我还是挺喜欢你的,我不希望和你对上。”
吴惘闻言,煞白了脸。
“幽、幽暝是被……”
“哎呀呀~好疼……”
景榕突然大叫起来,吴惘被他吓了一跳。只见他状似痛苦地蜷起身体,双手抱紧身体。鸿鹤的手按在他身上,似是为他推拿。
“他、他怎么了?”
吴惘忙问鸿鹤。鸿鹤却只是把眉毛一挑,缓缓道:“没关系,交给我吧。”
紧接着,吴惘与梅子凝便被“请”出屋门。只听屋内不时传来惊心动魄的叫声。
“……那个,景榕伤得这么重啊……”
吴惘担忧地向内探望着。
“他不是挺精神的吗?交给鸿鹤你就放心吧。”
梅子凝温和地笑着。
希望没事就好。吴惘自己嘀咕着,虽然鸿鹤的热心与梅子凝的笑意都透着诡异,但他决定先不去理这些。
时已入夏,山间微风吹拂,惬意得很。这日正逢十五,往山上庙宇的香客更见多起来,竟十分热闹。
据说这间庙宇不知供得哪位神仙,异常灵验,因此来拜神祈福的年年都将门槛踏破几个,倒是何时看来都是新的。
离着门槛不远处,有一个身着翠衣的小童不时翘首向大殿内张望着。待了半天,直到见着熟悉的身姿才放下颗心来。
“姑娘,您也去了忒长时间。”
“翠儿,可是等得急了?”
被唤作姑娘的人儿眼角含笑,迈着莲步,不慌不忙地走至她身旁。
“急,可急死翠儿了。”翠儿咋舌道,“姑娘又不让跟着,这要是出个什么状况,可让翠儿如何向妈妈交代?”
“我这不好端端的吗?你这般口没遮拦,当心一会儿应验呢。”
姑娘笑道。两人相携从内走出来。
“姑娘,咱们不走山门的路,走些小径吧。一是能快些,二则也能看看风景,你说可好?”
姑娘一看翠儿闪闪发亮的双眼,便知这孩子贪玩心起,略叹一口气,道:“罢了,谁让我今儿个偏带了你出来呢?且由着你吧。”
翠儿自是雀跃不已,拉着姑娘向着旁边一条岔路去了。
一路上树影绰绰,绿草昂昂,野花遍地,姑娘看了也甚是欢喜,夸着翠儿道:“好你个翠儿,如何知道这地方?准是偷跑出来探的。”
“姑娘哪管这许多,反正我就是知道。”
翠儿骄傲地走在前,回头与姑娘说话。却突然见姑娘住了脚,一副惊恐的样子。
“姑娘……啊!!”
不及她反应,身体已经腾空,架到一个人身上。
“翠儿!”姑娘惊呼,同时怒视来人斥问道,“英雄有何贵干,又何须为难个孩子!”
从树后闪出几个人来,各个凶神恶煞般。其中一个干瘦男子走向前,盯着姑娘瞧了半天,点点头才问:“是柳珏儿吗?”
柳珏儿细眉一挑,答道:“是便怎样,不是又怎样?”
“哼哼,你若是柳珏儿,就乖乖跟爷们走,有人想见你,爷不会伤了你。你若不是……”男子露出猥亵的目光在她身上来回转悠,“大爷们今天就来好好疼疼你!”
柳珏儿煞白了脸,衣袖下的双手开始颤抖,她竭力在表面上显得平静。
“不知是哪家的公子要见珏儿?哪天可以请去泽春苑坐坐,珏儿自是亲身侍奉在旁。”
“到了你自然就知道。”
那人说着,便将手伸向柳珏儿腰身。
“你、你们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强抢民女!”
“窑子里的也能称上黄花闺女?笑煞人也!”
他一笑,周围几人跟着滛笑起来,吓得柳珏儿心惊,顿觉一阵晕厥,拼死喊道:“救命啊——”
“你喊啊,喊得再大声,也没人能来救你!”
笑声未止,忽然听见一个声音自高处传来。
“未见得吧。”
音未落,人未现,却是面前几个男子相继扑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被挟持的翠儿终于摆脱了钳制,直奔到柳珏儿怀里瑟瑟发抖。
柳珏儿只觉眼前一花,便多出一个人来。两人对视,均是呆住了。
吴惘心中烦闷便上山走走,没想到刚走了没多长时间就听见有人呼救,而更令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听到的呼救声竟是柳珏儿发出的。同时,柳珏儿也是诧异这世上竟然会有与自己相貌一模一样的人!
惊异的神情在一瞬闪过,柳珏儿上前向吴惘一个欠身,感激道:“多谢公子相救!”
“……举手之劳……而已……”
吴惘此时心思正乱,只想赶紧找个清净地方静静心绪。怎奈柳珏儿怀中的女孩不知何时竟晕了过去,柳珏儿用求助的眼神望向他,实在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这个时候走开。
“别担心,她只是吓得晕了。”吴惘走过去将女孩背在背后,刚走出两步,复又停下,尴尬地问,“姑娘家住何处?”
“奴家前面领路便是。”
两人匆匆下山,在城门附近雇了辆车,一路行至泽春苑。
安顿好翠儿,看着朱红的大门,吴惘故做惊讶地看了看柳珏儿。柳珏儿见状苦笑道:“公子可是嫌弃奴家?”
“姑娘多想了,我只是……惋惜。”
“奴家只卖艺不卖身。”她温婉一笑,“公子若真不嫌弃奴家,便请进来坐坐,也好让奴家略表谢意。奴家在这苑子里有间独院,比起外间楼上的雅间倒更清净些。”
“姑娘只要平安就好,何须言谢?我就此告辞,请姑娘以后小心便是。”
吴惘说着,转身便要走。柳珏儿见他欲走,也不加阻拦,却微微叹一口气:“公子是清高之人,只怕受不了我们这乌烟浊气之地。可叹柳珏儿自以为遇到一位知性之人,却连相识的缘分都没有……怨便怨我出身低微,端的被别人瞧不起。”
闻言,吴惘顿足,道:“柳姑娘怎可如此轻薄自己?”
“珏儿并非轻薄自己,而是……连救命恩人都会厌恶的话……”
“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喝杯热茶再走也不迟?”
看来不进这苑子怕是不成了,吴惘在心底暗道。他终于同意去柳珏儿的院子坐一坐,一下子,柳珏儿眉笑颜开,连忙将他让进门内。
吴惘踏入了他以为不可能再来的那个院子。
静静的池水,摇曳的倒影,一切都与那晚无异。
但现在他却坐在屋内,品着香茗,听着柳珏儿与他说话。
“今儿个多亏公子相救,要不然奴家便要被恶人抢去……”她长舒一口气,“一定是那庙宇的神仙听到了珏儿的祷告,冥冥中请来公子相助于我。”
“姑娘是去求福的?”
“正是山上的那一间。听说在那里许愿的话,能如愿以偿。奴家便是去乞求姻缘的。”
“姑娘去求姻缘?”
“公子有所不知,奴家……”她说着,双颊微红,更添娇媚,“奴家不日便能赎身,与心爱之人完婚。”
“那真是恭喜姑娘!不知是哪位相公有此福气,娶到姑娘?”吴惘装做漫不经心地问道。
“他不是什么豪门公子,却对我十分痴情。他愿为奴家赎身,他……”
这时,门外有脚步声走近,柳珏儿双眼一亮,按捺不住兴奋之情:“残宵来了!”
残宵……残宵!!
吴惘的头突然嗡的一声炸了开来!
他猛地站起来道:“在下突然想起有事,先告辞。”
话音刚落,却觉一阵晕旋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吴惘只见眼前一黑,随后就失去了知觉。
22
吴惘幽幽地转醒过来。
四周透着寒气,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在环视过后,他确定这里不是泽春苑。因为这里看起来分明是一个……山洞。
“公子,您醒了?”娇嫩的声音从暗处响起,随着这声音款款而来的正是柳珏儿。
“柳姑娘。”
“想必公子有话想问珏儿吧?”
柳珏儿缓步移到石桌前,提起紫砂茶壶倒了一小杯青色液体,端起送到吴惘面前,柔声道:“公子,请用茶。”
“柳姑娘,这里是什么所在?”吴惘面色一沉,并没接过她手中茶杯。
“公子可喜欢?这里可是珏儿费了不少时间寻到的隐蔽住处。珏儿没别的意思,只想请公子做客几天。” 柳珏儿将茶杯放回桌上,“公子只要不妄动,珏儿绝不会为难公子。”
吴惘趁她说话的工夫暗自聚气,却发现体内仙气竟似受制一般,全然发挥不出来,这下可叫他吃惊不小。
“公子,您可千万不要随意乱动,我在您身上下了道封印,封住了您的法力。若想冲破,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呢。”
吴惘暗自倒吸一口凉气:“你……你不是人类。”
“公子何出此言?” 柳珏儿嘴角含笑,问。
“柳珏儿,我与你素不相识,你虏我至此又是为何?”
“公子也许是不认识我,但我却早就知道公子了。”
柳珏儿边说边缓步靠过来,吴惘想避开她,却被定在当地,动弹不得。
“公子差点害死珏儿呢。” 柳珏儿顺势将身子贴在吴惘胸前,哀怨道,“残宵原本能够对我言听计从,可公子你半途出现,我差一点便无法掌握他了……”
她突然抬起头来,眨眨眼睛,仔细端详起吴惘来。
“真的好像……我没想到竟然真的有和我这张脸一模一样的脸。”
柳珏儿的手指一寸一寸地摸过吴惘的脸,她的手是冰冷的,寒气透过皮肤直传到吴惘全身。
“不管你是不是那人。”她眯起眼睛,“我都不会把残宵交给你。”
“你这话什么意思?!”
“公子想知道?”
柳珏儿吃吃地笑起来,微一使力,两人便倒向床塌之上。
“只要……公子肯与珏儿春宵一度,珏儿便是连心都交与公子。”
说着,纤纤玉手便要解开吴惘衣带。
“你……住手!”
柳珏儿非但没有停手,反而调笑道:“呵呵,公子,您尽管放心交给珏儿就是了,珏儿绝不会让您失望的。”
“不知廉耻!”
吴惘只感到一股愤怒之情翻涌而上,柳珏儿却冷嗤一声俯瞰着他道:“你们男人一个个才叫不知廉耻!有了新欢便忘了旧情!到头来还不是我们独守着空房?!”
她突然甩手起身,冷冷地说:“我不会随便动你。你的命掌握在另一个人手里,我奉劝你最好不要做出轻举妄动的事来!”
说完,她的身影便消失在吴惘面前。
“……搞什么……”
根本没有心情整理衣带凌乱的模样,吴惘维持着仰躺的姿势看着床顶。
“残宵……子凝……千万别出事才好……”
吴惘自四天前独自外出后便没了音讯。
紫貂发了疯地四处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
就在众人焦急万分的时候,一封书信被递到鸿鹤手上。
“这是……给我的?”
鸿鹤皱着眉,看着这封诡异的信件。信封上写着几个字“承鸿鹤亲启”。看笔法,像是出自女子之手。他犹豫了一下,用手指轻轻一划,从信封中将信取了出来。
“这是……”
鸿鹤的脸色登时变了。
“鸿鹤?”
一旁的梅子凝取过他手中信笺,仔细看过后也陷入了沉默。
“会是谁?”
梅子凝问道,鸿鹤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平素独来独往,与其他人接触不多。我也……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人……”
“信上说惘在他那里做客。但是这些天惘都不曾捎信回来,这事怕有蹊跷。”
“你是说……惘被捉走了?!”
梅子凝苦笑。
“你把貂儿找回来,我们一起去会会这写信之人。”
鸿鹤应了,转身去找貂儿。梅子凝将信折好,叫来管家吩咐说出门几天,交代些事情后便收拾行装去了。
人定之后,方寻回貂儿。第二日一早,三人便出城,直奔约定地点而去。
离着城不出几十里地,就是青岭的地界。这里群峰耸立,其中一座山峰四季常青,故名青岭。从远处望去,青岭上一片翠绿,而山脚却常年笼罩在一层薄雾之下,让人无法靠近。
梅子凝三人正朝着青岭的方向一路赶来。
“马上就要到青岭了,我们在这个小店稍适休息一下吧。”
“也好。”
越接近青岭,便开始有雾。三人下马牵了缰绳来到路边的茶棚,找张干净的桌子坐了,马上有个伙计过来招呼他们。
“几位,您是喝茶还是吃饭?”
“来一壶茶。”
“好咧!”
伙计回身,从后面提了一壶热茶放在桌上。梅子凝突然开口叫住他。
“这位小哥,我们几人初来此地,还要赶路,却不知这雾什么时候能完全散去?”
“您说这雾啊。”伙计摇摇头,“您要指望它完全散了,我劝您就在这里安个家吧。这雾是散不去的,晌午的时候大约是最薄,傍晚转浓,年年都有,天天都在。”
“这就奇了,这一带都有这样的雾吗?”
“那倒没有,只这青岭脚下。本地有种说法,说是山中住了位仙人,为了不让人打扰他,施法起雾,把青岭整个包起来了。”
“仙人……”
梅子凝低吟道。
“这雾实在蹊跷。”鸿鹤等伙计招呼其他客人的时候,压低声音说,“我觉得不像是仙术。”
“管他是仙是妖,他们绑架了公子!”紫貂发出恨恨的声音。
“貂儿,你先别急,惘他暂时应该不会有事的。”
三人正说着,忽闻有人问道:“请问,从洛阳来的鸿鹤公子可在?”
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十几岁的女童站在棚外,眼神正落在他们这一桌。
“在下便是。”
鸿鹤说着站起来。女童向他一躬身,道:“我家主人已等候多时,请几位贵客随小婢到府上一叙。”
三人出了茶棚,牵过坐骑,却见女童站在一辆马车旁,请几人上车。
“我们三人骑马就好。”
“小婢还请贵客上车。这山林中雾大,若走失可是难寻,小婢更是无法向主人交代。”
梅子凝与鸿鹤见这女童言语倒是恳切,于是拉着紫貂同上了马车。
越往山中,雾越是浓。但拉车的马却轻车熟路,在大雾中不紧不慢地走着。约莫半个多时辰过去,三人均觉车外一亮,掀开帘子一看,头上一片明朗天空,哪见半点大雾的影子?
又行了没多久,车子停在一座宅邸前。
女童引着三人进入宅院,七转八拐之后,面前出现一扇半月型的石门。还未进入门内,便听见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传来。
“贵客到了啊。”
随着声音出现的,是一位红衣女子。看到她的瞬间,梅子凝眉头微蹙,鸿鹤当场愣住,紫貂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和他很像,是不是?”柳珏儿笑道,作了一个万福,“小女子柳珏儿,乃是这青岭主人。”
鸿鹤闻言,露出愤慨的神色:“我与你素不相识,你以我挚友相要挟约我来此,居心可畏啊!”
“鸿鹤公子,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咱们至少有过一面之缘。您可不好请,我若不用此法,料您也不会来我这小小青岭的呀。”
“我朋友呢?”鸿鹤忍下火气,厉声问道。
“呵呵,急什么?我可没把他怎么样,反而好吃好喝招待着。” 柳珏儿一双凤眼眯成了新月状,“瞧瞧,这才几天没见面,你就跟火烧上身似的。”
“你……”
“将我家公子还来!”
一道紫色的娇小身影突然从鸿鹤身后窜起,向柳珏儿扑去!
“貂儿!”鸿鹤与梅子凝同时惊呼。
“这是哪里来的小丫头,不自量力!”
柳珏儿只是轻轻地甩了甩衣袖,便将紫貂的进攻挡了回去。她话音刚落,紫貂小小的身体已经重重地摔在地上。
“貂儿!”
鸿鹤二人急忙护在貂儿身前,梅子凝低头一看,却发现她的胸前已经被鲜血染红一片,不省人事。
“姑娘,你与这孩子无怨无仇,何必下此重手!”
柳珏儿冷哼一声:“她欲取我性命,我不过挡了挡,也算错吗?”
“像你这样的妖孽,人人当诛之!”
风动。
鸿鹤缓缓伸出右手,不知从哪里来的成片雪白羽毛,在他的手上随风形成一个羽毛的旋涡,少时,竟凝聚成一个荷叶大小的飞盘。
“鸿鹤,你的脾气还是这么急噪,一点改变都没有。”柳珏儿看着那雪白的旋转飞盘,收起笑容,“竟然在我的地盘上也敢随便动武?”
“废话少说!等我收拾了你,再去救惘!”
飞盘脱手,顷刻向着柳珏儿直劈过去。柳珏儿闪身躲过这一击,哪知这飞盘竟似有感知似的,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再次俯冲过去!
柳珏儿躲闪不及,硬撑着接了下来!
在这庭院当中,只听得一声沉闷的巨响,一时间飞沙漫天,遮蔽了眼前的景物。
半晌,梅子凝问道:“鸿鹤,她……”
“不死也是个重伤。一时半会她是缓不过来了,我们快去寻惘要紧。”
鸿鹤头也不回地跨步出门,不料背后传出一个细微的声音:“……这就是‘雁回’啊……”
尘埃中,一个窈窕身材赫然站立在那里。
“若不是早知道它的特点与威力,刚才怕是躲不过去呢。”
柳珏儿面带微笑看着对面的两人,鸿鹤却脸色苍白,如临大敌。
“你怎么可能……”
“在‘雁回’的攻击下毫发无伤?你太高估自己了,鸿鹤!” 柳珏儿大笑,但笑声逐渐转为凄凉的悲鸣,“他……他就是死在这一击下……同样的一招,今天我躲过了,可叹啊……他竟难逃死劫……”
柳珏儿发疯似的笑起来,那笑声尖锐异常,听起来比哭声更加哀怨三分,鸿鹤及梅子凝忍不住用双手捂住耳朵。而就在此时,从地底窜出的一股力量,把鸿鹤紧紧捆住,随后右肩传来一阵剧痛。
“鸿鹤!”
梅子凝不假思索地从怀中取出一物,向鸿鹤右肩的方向掷去。
“啊!”
鸿鹤与柳珏儿同时发出叫声。
钳制的力量消失,鸿鹤身形不稳,单膝跪在地上。他的右肩上赫然出现两个铜钱大小的圆孔,汩汩地涌着鲜血。柳珏儿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她愤怒地捂着一只眼睛狠狠地盯着梅子凝。
“你……究竟是谁!”
鸿鹤以前所未有的严肃神情看着柳珏儿。
“哼,刚才那招,你可记得?”
“尖牙……你是蛇妖?!”
“滋味不好受吧?我这招比之炽方是不是要厉害很多?”
“炽方……”
“哼,不记得了?不可能吧!你们当年也曾合谋杀了清凝仙人!”
“不!若不是他设计……”鸿鹤的身体明显抖了抖,“你、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我和他原本是青梅竹马,门当户对,若不是因为你……因为你!”
柳珏儿一激动,将护住眼睛的手放了下来,受伤的眼睛立刻被血迷住,她下意识地别过头,鸿鹤看准这个机会,刚要抬手——
“别动!你看清楚这是谁!”
所有的动作都停止了。
那身白衣,依然是一尘不染,只是人略显憔悴。
“惘!”
鸿鹤几乎要冲上去。
吴惘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出现在柳珏儿身前。
“你情人在我手上,可别轻举妄动哦。”柳珏儿手上多出一把尖锐的匕首,抵着吴惘的咽喉。
“你别动他!你我之间的事跟他没关系!”
“没关系?”柳珏儿冷哼,“你和炽方还有我的事,都是因他而起!”
鸿鹤怔住了。
“……他不是。”
仿佛在轻叹着,梅子凝低沉的嗓音传向对面的柳珏儿:“他不是清凝,我才是。”
“子凝,莫要说笑,我是清凝啊。”吴惘摇首,“几百年来一直住在天山玄池的清凝仙人。”
梅子凝却不理他,向柳珏儿道:“柳珏儿,你抓错人了。放了他,我才是清凝。”
“子凝,你……”鸿鹤惶恐地看着他。
“想骗我?没那么容易!” 柳珏儿手下力道多了几分,吴惘的脖子上立刻多了一条血痕,“鸿鹤啊,鸿鹤,你怕了?我可不会像炽方一样对你仁慈的!我真不明白,你到底哪点好?竟然把炽方迷得神魂颠倒,为此他撕毁了和我的婚约!为什么!你说啊!”
“咳……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你自己去问他!”
鸿鹤撑着一口气,拦在梅子凝前面。
“你不肯说?好,我就在你面前好好折磨折磨你的心上人!让你也体会到什么叫煎熬!”
她突然反握匕首,向吴惘脸上划去!
“住手!”
几乎在鸿鹤与梅子凝喊出的同时,吴惘的身体被卷了起来,而柳珏儿则飞了出去!
“谁准你动他?”
威胁的声音从天而降,接着火红色的身影映入眼帘。吴惘正是被着一团火焰般的男子拥入怀中。
红色的发,红色的眼。
“残宵?”柳珏儿见他模样,大惊失色,“你、你……”
“哼,光凭你想封住我?若不是我受伤在先,你即使借了那个人的力量也压不住我!”
残宵边说着,边把吴惘身上的束缚解了。
“残……宵……?”吴惘小心翼翼地摸着他的脸,颤声道,“你的眼睛,你的头发……没事吗?”
“我告诉过你要你等我几天,怎么就是不听呢?”
“我……”吴惘欲言又止,他闭上眼,“只是担心。你平安就好。”
残宵拥着他的手臂紧了紧,转头面向柳珏儿。
“残……宵。”她面色一片惨白却又故作镇定地说,“你回来了?”
“哼,你关心的不是我能不能回来,而是我有没有带东西回来。”
残宵一反手,立刻出现一个古旧的簿子。
吴惘见了,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生死簿!你拿这个做什么?!”
“以物换物。”
“你果然没有食言。” 柳珏儿见到生死簿突然满面生花,喜道,“把它给我,这簪便是你的了。”
她伸手从发中取下一跟七寸来长的银簪,轻轻一吹,银色尽褪,显现出原本青色玉石的簪身。
“算你识相。”
残宵说着,就要将生死簿交与柳珏儿。谁知,吴惘情急之下一把夺将过来,揣在怀中,退离残宵数步。
残宵猝不及防被夺了簿子,脸色倏地沉下,微愠道:“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还与我?”
“生死簿岂能轻易给人?若有人妄图篡改,人间就要大乱!”
残宵闻言仅挑起一边眉毛问:“这关我什么事?”
“残宵,你不要太自私!”
“我做事向来是只为自己。”残宵说着,踏前一步,“若不想让我伤你,就快把它给我。”
“这不可能。”吴惘暗自咬牙,坚定地说。
这边两人剑拔弩张,另一边柳珏儿把玩着手中玉簪却道:“吴公子,可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在他眼中,你的命实在不比这根簪啊。”
吴惘只觉心口被刺了一般,再加上接连几天精神紧张,刹时气血翻涌,一股腥臊直冲脑门,竟呕出一口血来。
“惘!”
梅子凝与鸿鹤同时惊呼。残宵则皱起眉头,几步上前便将他拥住。
“咳咳……你……离开……”
吴惘试图挣扎,无奈抵不过残宵牢固的困锁。正在他们争执不下时,忽听残宵背后有声响,紧接着一道火焰直逼而来!
残宵抽出单手去挡,吴惘瞧准机会奋力推开他,踉跄着奔向鸿鹤二人。
“妖狐!把生死簿交出来!”
眼前赫然出现的人,不是幽暝却又是谁?
“幽暝?!”吴惘叫道,“你怎么能来这里!”
“我来追查公案。”幽暝答道,双眼却紧盯着残宵,“妖狐,你擅闯地府,打伤地府差役,抢走生死簿,还欲害我友人!今日,我定要拿你归案!”
“哼,那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不!”
眼看着残宵转身迎上幽暝的火焰,吴惘要冲过去阻止二人,却一把被鸿鹤抓住。
“别乱动!你想找死吗!”
“但是幽暝的伤……”
话到一半,只听“轰”的一声,火光直冲云霄,鸿鹤与梅子凝忙护着吴惘和紫貂匐下身去。
四周的建筑及树木开始燃烧,发出“噼劈啪啪”的响声。
“没死?你的命可够硬的。”
还未抬起头,便听到残宵寒霜般的语气。众人定睛一看,残宵依然站立在原地,毫发无伤。幽暝则被人扶着,面色如土,呼吸急促。
“幽暝,还挺得住吗?”
幽暝感受到某人的气息吐在耳后,脸上不禁一红,气道:“活着呢。”
“我知道。”
景榕勾起嘴角,带着幽暝躲过残宵凌厉的掌风,与吴惘他们会合。
“快带着惘走。”
这是幽暝见到他们说的第一句话。
“你们……”
“我和景榕拖住残宵,你快走。”
“生死簿我已经拿到了,我们一起走!”
“那……”幽暝露出一丝安心的表情,“更好。地府的路你还记得怎么走吧,事不宜迟,你一定要把簿子送回去!”
“幽……”
吴惘没来得及抓住他,他便已经奔向景榕的身边,与残宵斗在一起。
一旁的鸿鹤与梅子凝相互交换一个眼神,不出半柱香的时间,已经在地面上画出一个简单的阵型。
“惘,把手给我!”
“幽暝和景榕还在!”
“你跟子凝和紫貂先走,我带着他们随后就到!”
鸿鹤动了火,正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