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炀羽彩云飞 作者:Finsten
☆、00 曾经·命运之初
曾经。
红粉绿黛,窗奁外的青竹笔挺错落,琉璃g灯初点,一进一进的别院,隔著廊柱,游女们开始一晚的纸醉金迷。
年龄较小的女孩负责打杂,梳著辫子,青灰色的单衣,看著典雅的、高贵的、斑斓炫目的,朴质清素的游女姊姊打扮出各自的风情;她们卖艺、卖笑甚至卖身,唯一的共通点是,她们的命运都不在自己手里,挣扎一世都无法脱身。
几个年纪稍大的嬷嬷,以步摇银簪固定发髻,在一张不过十三、四岁的小脸上抹上蜜白,就算脂粉下的脸有多惨白也看不出来。
「好生伺候爷,该怎麽让爷高兴都教过你了,就照嬷嬷教过的去做… …」
「嬷嬷…我怕…」女孩流出晶莹的泪珠,泪痕带著蜜白花了脸。
啪啪,两个清脆的耳光。
「不准哭!」年纪最长的嬷嬷威严地斥喝,一把将她拉起「这就是你的命!不管喜不喜欢都得受著,今天是重生的大日子,要不是组长好心愿意接纳你,你以为凭你那双手讨得了这行饭吗?」
手指chu糙地抹去她的眼泪,再度把蜜白匀抹。
「宁夜!」嬷嬷叫著跪等在门外,一个年纪其实也大不了多少的女孩,女孩畏首畏尾,是只易惊的兔子「今晚你陪做侧寝。」
另外一个嬷嬷拉拉年长嬷嬷的袖角,附上耳去:
「叫宁夜好吗?清月今天才第一次,她们就算俩个人也伺候不了佐藤爷吧!」
「这两个胆小没用的东西,被玩死就算了…」
≈ap;lt; end if ≈ap;gt;
☆、01 八一七病房
817号病房忽然警铃大作,是病人没有心跳的丧钟,吓得值班护士立马丢下手边情事。过去一个多月817号房病人多次病况告急,x命垂危,不仅陷入重度昏迷、心肺衰竭连带多重并发症,甚至差点引发坏血病。
病人全身多处外伤、骨折,加上大量失血,当卫炀医生亲自将患者压到医院的时候,病患已经瞳孔放大、心跳停止。不过卫炀医生没有放弃,当晚立即连同多名医生动了长达六个小时的手术,奋战不懈地让患者重返阳间;只是之後患者的情况依旧时好时坏,通常这个时候除了医术,大多得靠患者本身的求生意志。
所有护理人员皆不敢怠慢817号患者。曾有值班人员出於疏忽错给药物剂量,造成患者肾部急x衰竭,出错的人员当天便遭资遣。其实此种纰漏在所有医院中都难免存在,不过这个结果透露了两件事:一 卫炀医生对817号病人的高度重视,二 817号病人薄弱的求生意志。
被卫炀亲自踢出去的人在医疗护理一行的前途可说黯淡无光,除了所属的蓝羽医疗企业集团永不雇用,其他医院多也不愿任用。
蓝羽为国家一等医学研究中心,人员更是出了名的拔尖,同时蓝羽医疗也有著极佳的社会形象,提供清寒子弟奖助学金、定期举办贫民义诊,还在第三世界设置医疗服务站,所给予的优厚福利与待遇也是其他医院难以望其项背的;尽管树大招风,偶而总有些不利於蓝羽的传言流窜,如:蓝羽从事非法人体实验、经制药牟取暴利、与暴力组织勾结…等,但这些声音都很微弱,不久便自动消失。
卫炀是蓝羽医疗帝国集团的最高统治者与拥有者,将这第三代的家族企业推入世纪新纪元,推动新医学研究潮流,拥有医学与经济学双博士头衔。
他j湛的外科技术在这行是个中翘楚,平时若不是什麽达官贵人、显赫政要,卫炀是不会亲自c刀的。817号房病人是什麽来历、为什麽能获得卫炀医生超乎寻常的照护,没有人清楚,所有医护人员都被下了封口令。
卫炀不仅自己为817患者动刀,更集结蓝羽集团中各科最优秀的医生前来医治,这几个月来几乎以医院为家。
「快!快通知卫医生!」丧钟警报撼动所有医护人员,最先赶到病房的护士长对匆忙奔来,惊慌不已的年轻护士下命令「快!快去啊!」
≈ap;lt; end if ≈ap;gt;
☆、02 dr 卫炀· 一
太平间的水银灯管s出惨澹的拟日光、高频刺耳不舒服的嗡鸣飘入耳廓。铁银色停尸柜,照映出两名白袍人。
一手拿著纪录簿的白袍者把名册递给了另外一名白袍者。
「卫医生,请,这些人都是今天下午送来的…」
卫炀接过,看了看注记的时间,正是他替出车祸的国会议长夫人进行心肺复苏抢救的时候。四个铁柜拉开,每片金属板上都是长形漆黑的塑带。他们一具具检视躺在里头的人,其身躯尚未完全僵硬,不解剖无法订出确切死亡时间,但他们什麽时候死、跟怎麽死对卫炀并不重要。
「都还不错嘛!应该还能卖到好价钱…唉呀!这女的还活著啊!」
卫炀走了过去,一名褐色短发的女人在弥留之际发出呼声,双眼半睁半闭,脉搏微弱但仍顽强跳动,要救的话应该可以救的回来。
「活的卖更好啊…」白袍男子贪婪一笑,卫炀深棕色的眼眸睨他一眼,透出手术刀般锐利的j光。
「来路不明的东西你也敢卖?有病的怎麽办?」
乍听此言,白袍男子紧张地缩回带著手套检验躯体中的手。
「什麽意思?」
卫炀探下女子背後,在其腰腹间触到湿湿的弹孔,其他三名男x尸体除了脖子上有勒痕之外便没有其他明显外伤。
不接话的卫炀令白袍者心生不安,那半死不活的女人该不会吐出什麽可以靠飞沫传播的病毒吧?
≈ap;lt; end if ≈ap;gt;
☆、04 dr 卫炀·二
医疗是门受到政府严格管制的产业,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医疗企业和政府之间往来的暧昧空间也就极为庞大。活人人体器官买卖并不是蓝羽医疗集团的主要业务,新品药剂研制开发、制药才是蓝羽的g基,连带衍申出生化武器研究这项重要的副产业。
「那是要先做检验然後再… …」白袍男子试探x地询问,小心地不想令自己看起来太过愚蠢。卫炀是那种百万人中才出其一的天才,心智之高不在话下,理智又薄情,也有不屑与蠢人为伍的傲气。
眼下送来的四个人,难道是接某种新病毒试验的白老鼠吗?可是送尸体来的都不是蓝羽人,还留口信给卫炀医生说什麽:『谨照尊命。』
「抽完血後就都拿去烧掉。灰全部倒乾净,什麽也别留下。」卫炀拉上拉鍊,冷冷地让一息尚存的女人走入死亡,非但没有怜悯,相反地还燃烧著寒绝的冰焰。
器官移植?让他们在另外一副身躯中活著?门都没有!敢动他的东西,就得拿命来赔!
门被敲了敲,探头进来的是卫炀的贴身保镖炎,一个天生的哑巴,和卫炀都以手语沟通,他打了要卫炀离开的手势。
「现在就去!炎会留著帮你。」卫炀当然是因为不信任白袍男子,所以才特地把炎留了下来。他脚步跨的很大,一向不太动声色的他,让人看出了他的急躁。
≈ap;lt; end if ≈ap;gt;
☆、05 苏醒
匡当!哗啦!铁盘摔到了地上,碎裂的玻璃杯水流满地夹杂了血色在其中。本应是躺在床上沈睡的817号患者竟然奇迹般地苏醒了!
不知何故,理应相当孱弱的病人竟翻跌下床,使得监测仪脱落导致警铃大作,软管点滴纠结卡在护栏和患者身下,被胶布固定的针头也硬是被扯出,地上的玻璃碎屑扎进病人的手与上手臂。
莫约二十哴当岁,下巴削瘦地成了尖的817号病人,眼神涣散,困难地移动自己欲钻入床底下,口中含糊又微弱说著没人听得懂的音节。
三名护士围著她试图把她从床底下拖出,准备了镇定针。
罕见在走廊上急奔的卫炀换了一身新的医生袍,慌急,倒也没乱了分寸。
「人醒了?」
「是的…医生,可是…」护士长面带难色让卫炀看了情况。
卫炀挥手要护士先别使用镇定针,他紧抓病人受伤的手,蹲下,搭上她的肩。她迷梦般的双眼让卫炀觉得非常不对劲,甚至,他g本进入不了她的视线、成为不了她的焦点。
欲把她带出角落,刚探出半个头,她马上回缩反抗,受伤的惊弓之鸟振翅,驱逐。
「蓝…血…蓝…血…蓝…血…」卫炀听了好一会儿才听出她的呓语,她以许多国家的语言重复说著蓝与血两字。
卫炀转头,似乎有所意会。
「床单拿走,换白色的来!」
当护士把深蓝色的床单撤走後,她变得合作多了。
卫炀重新把她安置好,接过护士长准备的清洁y、消毒水,细心地帮她处理这场骚乱产生的伤口。所有人讶异地察觉,卫炀医生在包扎与伤口清洁这两项最基本的护理动作上,竟都异常熟练与确实,丝毫不逊於他的手术技巧。
很多医生早已习惯把这些琐事交给护士处理,虽然不会忘记,但久而久之,医生们总不如基层护理人员做得流畅,可是卫炀医生的举止完全看不出生疏之处。
817号房病人没有登记名字,所以大家也就习惯以817代而称之。卫炀观察了817号病人其他伤处部位,感觉到她略呈萎缩的肌r。
「看著我!看著我!」他打了打手响,吸引她的注意,不过她依然浑噩,迷走在异度空间,曾经瑰丽的花朵,如今荼靡,徒手量著她的心跳。
「你叫什麽名字?」当医生要测试一个患者是否清醒的时候,都会问这样的标准问题。她似乎没有听懂,於是卫炀又以其他不同的语言问了一遍,她想了好久,或许是不明语意,又或是身处巨大的空白。
她的唇型和虚弱的气音,带著原始东岸的口音:侬不知。
卫炀从来没听过她这样讲话。
「爷儿是谁?」卫炀用东岸的方言问道。
终於她注视著卫炀,那双殷切深棕色的瞳眸中有她的倒影,充满近似情深的目光,高飞的心儿在盘旋。她想了好久,摇了摇头。
因她醒来而鼓动的心没入水底,卫炀替她盖上崭新的白床单,表情自若,是一面不透风的墙,惨白也只是因为那是墙的本色。
「请菲力浦医生来一趟。」他听起来就像一名专业的医生。
≈ap;lt; end if ≈ap;gt;
☆、06 卫彤 一
「小羽啊!小羽,你看我种的花开得这麽漂亮!」卫彤正好要将花园摘回的花摆入花瓶,就见保镖带著伊羽回家了。
「医生怎麽说呢?」卫彤将一朵盛开的牡丹c入伊羽的发髻中,伸手向保镖讨了今日的会诊资料。
「什麽医生?」伊羽偏头茫茫然。
「不就是出去看医生的吗?」卫彤手叉腰,将牛皮纸带反手背在身後「不然你们两个今天出去做了什麽?」
卫彤瞪著保镖。
「侬…我们…我去买了颜料和画布。」伊羽自己也有点困惑,看看墙上的时钟已经接近晚上六点,她记得他们今天早上十一点多出的门。
卫彤哼了一下。
「他叫什麽名字?」指指保镖,卫彤想试试她记忆不全的病状到底发展怎样了。
「路林。」
「你呢?」
「伊羽。」
「我又是谁?」
「卫彤。」
「很好。」卫彤满意她的进步,至少人名和脸兜的起来。她失忆与失语的状况都有改善,日常生活物品的使用渐渐能够回想,历史上发生过的大事也有了印象,不过还是有选择x失忆,譬如,她记不得任何和医院有关的事物,还有任何关於自己的事。
「我大哥叫什麽名字?」
「小姐…是不是先让伊羽小姐休息一下?她很累了…」路林忍不住斗胆c嘴。
伊羽困惑又迷惘的样子令他动容。他知道今天她做心理治疗的时候又哭了,虽然事後她总会遗忘他们去过医院、做过检查和接受过会谈,彷佛这样就可以保护自己免於受到不愉快情绪的压迫。
「你大哥?…」伊羽完全没有印象卫彤有个大哥,她见过吗?
菲力普医生诊断,她因为严重意外导致脑部血块,伤损到语言控制区,加上脑部曾短暂缺氧,所以她在表达上有障碍,很多事也因此记不得。
卫彤搂著伊羽肩膀,带她穿过客厅,领到她的房间。
「我大哥叫做卫炀。卫·炀。要记得喔!他照顾你很久。晚餐一样六点半,等下见!先休息。」这是卫彤体贴大哥的一点心意,定要叫伊羽记得大哥的名字。
打开房门将伊羽推入房内,转身,方才的和颜悦色马上从消失「大哥明天回来,你不要以为我看不出你的心思!」
路林只能尊敬地目送这位卫家大小姐离去。
卫彤是卫炀同父异母的妹妹,基本上算是私生女,两年前才认祖归宗,x情怪异孤僻,是做量子物理研究的博士生,和卫家少有往来,闭门在学术圈里做研究。因为是私生女的关系,卫家对她的存在非常低调;所以不是很多人知道,卫家除了雄霸医界与商界的兄弟之外还有这个妹妹。
由於『业务因素』,正巧是伊羽从817号病房醒来之际,卫炀不得不离开国内两个月。他不可能把伤重在身的伊羽带著走,所以才把伊羽托付给卫彤 ─ 这个隐密又可信赖的对象。
≈ap;lt; end if ≈ap;gt;
☆、07 卫彤二
晚餐过後卫彤照例消失在自己充满论文书籍的研究室,郊区的夜晚可以数小时不闻车辆驶过,沈迷在计算公式里的卫彤被突然出现在她身後的卫炀吓得放声尖叫,卫炀早有准备地捂住她的嘴,把她按回椅子上。
「是我。」
卫彤一颗心差点就要从喉咙蹦出来了,她惊魂未甫地急促呼吸,脸上无光又点有愤恨地拉开卫炀的手。
「干什麽你!我还以为谁找到了这里要杀了我…」
「路林不是这里唯一的保镖,我按了门铃来你都没听到。」他看了一眼正在困扰卫彤的运算公式,拿了起来。
「还有别人?你到底安排多少人监视我啊?」
卫彤是个沈迷於自己小宇宙的人,外在世界若不是她理论需要观察的对象,她跟本不感兴趣。二个月前卫炀唐突地,希望塞个有失忆与失语问题的病人到她家时,她可是既反对又犹豫的。
一来,她不擅与陌生人相处,再来,大哥带领的蓝羽医疗和二哥掌控的天门财贸企业拥有不少敌人,收容大哥要藏的人肯定有不低的风险;不过大哥为她做了很多事,她好意思推决?
「你有被监视的感觉吗?」卫炀反问,这个妹妹迟钝到被人跟踪都不会觉得不对劲「会诊报告呢?」
卫彤在身上了,掏出钥匙拉开凌乱抽屉的暗夹层,这个暗夹层是卫炀做的。
她明白,大哥、二哥以及卫家的企业没有表面上的简单。她还小的时候和母亲一起被绑架过。他们的共同父亲卫衡是有名的风流浪子、处处留情,不过父亲的原配却是有名的醋罈子母老虎,卫彤的生母和卫衡保持一段很长又低调的婚外情,有心人发现後就绑了她们母女以为要胁。
那时大哥跟二哥被外放在国外磨练,大哥悉知後赶了回来,只是卫彤的生母已被撕票,年幼的她顿时无依,卫衡的原配不近人情,打死不愿让她进卫家大门,从那时起,她就一直被大哥照顾著。所以卫彤猜想,伊羽可能是个跟自己生母情况类似的女人:某个见不得光的情妇。
「看出来了吗?」卫彤问的,自然是她的演算式。
「你确定这个函数的定义没有错吗?看起来有点矛盾。」卫炀交换了这二个月来的会诊报告「报告你没偷看过吧?」
「哼!你们那一大堆莫名其妙的医学用词谁有兴趣看啊…」
「没看你还知道有很多医学名词?」卫炀捉了卫彤小辫子。
「不用看也知道啊!不然里面还讨论相对论定义吗?」卫彤狡辩并赶紧顾左右而言他「你不是说明後天才回来吗?」
卫炀没有理她,朝研究室外走去。
「嘿?你不会现在跑去看人家吧?不要随便吓病人好不好?」
卫炀还是头也没回地。
「喂!」卫彤站了起来,手还是扶著椅脚有点舍不得离开自己的研究「我家没地方让你过夜,你不要睡这里啊!沙发也不行!」
「检查你的函数吧!」卫炀只丢了这麽一句话,找地方读诊断报告去了。
≈ap;lt; end if ≈ap;gt;
☆、08 侬不知
很静很静。深黑漆黑。
调整过台灯角度後,卫炀才打出一盏淡淡的晕光。一张鹅蛋尖的小脸泛著健康的肤色,又大又深的眼窝拢起美丽的丘壑,直挺的鼻尖印出三角形的小倒影,发丝半掩著脸庞,嘴唇是淡淡的粉色。
床头上,半凋零著那朵,卫彤为伊羽别上的牡丹。
卫炀很想伸手、实际感受伊羽的体温。终於她不用再c著导管、带著氧气面罩、不需要心跳监视仪。总算,他把她的r身拉回阳间,只是仍有一部份的魂魄不知还在何处飘盪。
扣除她在加护病房不省人事的时刻,他还真没见过睡的这麽沈、这麽熟的她,他都站到她身边了她还不察。卫炀短暂失神,回神後发现自己手指已经下意识地卷起她的青丝,像他过去常做的,把玩在指尖中。
半坐於床沿,强大的疲倦感袭上,心灵的疲倦远胜於r体。做人,身为人对生命的无力与渺小,连有如庄严石雕的卫炀都感受到了。
一阵忽然的抽搐、短促地呼喊,她鹜然睁开眼,没有料到光线的存在,猫眼似地缩起瞳孔。
梦魔还在催魂,身处一个似梦非梦的境地中,伊羽看到一名j实壮硕,脸型方刚带著浓眉的俊挺男子,他的存在宛若神祉,所有鬼魅立即消散,他深如潭水的眼眸闪耀一种有点熟悉,可是又不知道是什麽的芒光。
「爷是谁?」他带来一份实在的守护感,但宛若跳到另一份梦境的迷离。
「我是卫炀。」
他的手碰触到她脸颊时,她表现了女人本能的抗拒和对不预期接触的退缩。
「对不起。」卫炀收手。
伊羽忽觉有点愧疚,因为他好像对她的举动很失落。他们是否似曾相识?但她对太多东西有似曾相识的感受,多到不知何者为真、何者为假。
「谁是爷?」她又问了一次,并不是为了要知道他的名字,而是想问他这个人的来历。
「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我?」卫炀低沈的声音里有黯哑的悲伤。
伊羽听出他的哀伤,却也枉然。这男人不带表情的脸下有风霜历练过後的沧桑稳重、洞悉世事的智慧以及凛凛的威严。
「爷知侬是谁?」她问。用语总是在不自觉中回到最初被写入的语言。
「我知。」
「侬不知爷是谁,卫彤不知伊羽是谁、路林不知伊羽是谁,无人知伊羽是谁… …爷会告侬吗?」缩在被窝中,伊羽喃喃说著,听起来遥远又模糊。
「你希望我告诉你吗?」
无语地与他相望,长长吸了一口气,伊羽闭上眼,梦眠,眠梦。
「侬不知… …」
≈ap;lt; end if ≈ap;gt;
☆、09 曾经·重生之夜
重生之夜。
最後系上腰带前,女孩怯怯地说:
「我不要这个,可不可以用那个?」她指著另外一条印著紫鸳草的腰带。
「这不是你最喜欢的颜色吗?」年轻的嬷嬷问。
女孩没有回答。就是因为喜欢,所以不愿将对它的喜爱一起在今晚陪葬。
「好了,去吧!」
打前头的是两个提著灯笼的男童小厮,重生是排在获得赎身(几十年也没一次)、惩罚叛徒(常常发生)之後的第三件大事。这天之後,她们会得到今後作为游女地位高低的籍名,决定她们的往後的等级、得到的待遇与训练。
纸糊的拉门映透欢客的背影,动人的歌声与琴声缭绕不绝,水流一样的穿廊曲曲折折,绕著庭园、围著假山。
「唉呀!今天有重生啊,怎麽都没通知到爷呢?」川廊上的男客抓起清月的下巴,贼眯眯的眼睛打量这个g本还没有发育的女孩「谁的运气这麽好,可以有这个小宝贝蛋呀?」
「呵呵,今晚她是佐藤爷的」游女挽起男客的手臂「爷,我们先去喝酒吧!」
「佐藤爷的~哈哈真是没办法」男客拧了那张小脸,搔了搔头,不再挡住清月与宁夜的去路,大嬷嬷对男客打了个万福「以後要是还有机会,来伺候伺候爷吧!」
「爷这麽快就不要奴了吗?」游女娇嗔一怒,捏了捏男客的手。
「唉唷!你这个小泼妇啊」
清月她们已经走远、走向那间称为重生之屋的别院。
≈ap;lt; end if ≈ap;gt;
☆、10 心酸的遗忘 一
其实卫彤也不知道为什麽,总觉得伊羽应该好好装扮一下自己。
或许受到母亲的影响,每次卫衡来见母亲的时候,母亲总会j心打扮自己来取悦父亲。她虽然没有过问大哥与伊羽的关系,但看样子,说她是大哥的女人(之一)应该不会错得太离谱吧?
这是一顿气氛诡异的晚餐。她对伊羽一无所知,伊羽不记得自己来历,对一切谜底了然於x的大哥又什麽话都不说,他们三人首次的同桌就只有刀叉、餐盘碰撞的声音。
最令卫彤无法忍受的是,大哥虽然没说什麽话,可是他的视线都停在伊羽身上,一贯地严肃冷峻、虎视眈眈,无非一头野兽看上了自己的猎物,伏身耐心等待可怜的小兽露出破绽将其生吞活剥。
这场面真叫卫彤汗毛直竖。
管家推著餐车,上面是一个圆形八寸半银色镶金边的保温罩,开罩之际蒸汽四溢,炙羊r扑鼻的香味还有脂肪在滚烫铁板上翻腾的鸣奏叫人食指大动。
伊羽被这阵声响撼动,那滋滋的声音在她耳里异常尖锐刺耳,手上传来不真实的痛楚,餐具滑落,她慌乱地几乎要跳起来,卫炀的手快速横越餐桌,拉住她。
「没事,别怕… …」
男人的气流传至她身上,注入重量到她轻飘飘的灵魂中。目光接触的刹那彷佛遇上了永恒,深棕近於黑的眼眸虽波澜不兴,可却流露太多费解的东西,这扑朔的眼神曾在她昨晚的梦里出现,分了心,冲动的血y也复归平静。
管家把炙好的羊分到众人盘中。一看只是羊r,伊羽不再紧张,倒是有点不解自己的反应从来何而来。
手退回,卫炀自责自己有点轻忽了。看来有些事情留下来的烙印,不管重生几次都依旧存在,那,她怎麽可以不记得他?
「我…」伊羽鼓起勇气先说了话「我昨天晚上,好像有梦到你?」
「这样啊」卫炀淡淡应声。
忽视刚刚发生的c曲,以及突如其来的亲密,卫彤赔著笑说:
「大哥昨天晚上就在这儿了,所以应该不是梦吧?」她挑眉看卫炀,大哥干嘛不承认?他昨晚明明一定跑去看了人家了吧!
伊羽又露出惶惑的表情,她确实分不清想像记忆与实际记忆,她什麽都不记得,因此她怎麽知道别人跟她说的一切是真是假,就像她怎麽知道,眼前这女人是否真叫做卫彤,而这男人是否又真是她大哥?
「记忆会影响人的判断力,伊羽连我们是谁都不确定,是不是梦又有什麽关系?她怎麽知道你说的是不是事实?」卫炀说的冷漠,却准确道出伊羽的心思。
对大哥说出这麽没有人情味的话,卫彤不是很高兴。
「那小羽要好好听医生的话,赶快恢复记忆啊!」
卫彤的好心关护,又让伊羽陷入一阵为难。
「可是…会不会就是因为我不想知道,所以才通通忘掉,那我为什麽要想起来?」她的声音细细小小。
卫彤被她的想法堵的无话可说,难怪两个多月来心理医生看了那麽多回,记忆一点都没进步。卫炀抬眼看了伊羽,表情复杂难解,呼出的气息也沈重了些,其实…这结局不也是他心知肚明的吗?
「我…以前住哪里?」看卫彤不高兴的脸色,伊羽知道她不喜欢自己的消极态度,那好,她就问问一些自己的事好了,也许多知道一些关於自己的事,她就不会总觉得人在漂浮。
「住我那里。」卫炀有力低沈的声音回话。
听及此言的卫彤双眼暴睁,不可置信地看著卫炀。她都听人家说,大哥从来不带女人回家,原来是家里早偷偷养了一个,连她都没见过。
卫彤的反应让伊羽对卫炀的话并不信任。
「不过,只是有时候…」卫炀补充「你常常不在。」
「为什麽我常常不在?」追问。
「跟我一样,常需要到处处理事情。」卫炀好像给了一个说法,可是又像在隔靴搔痒抓不到痒处。
「我有别的家人吗?」
「没有。」卫炀没给人想像空间。
伊羽咬了咬叉子「他们都死了吗?」
死在跟自己同一场意外中?
这次卫炀倒没有马上回话,考虑了一会儿才答:
「…我不知道,大概吧…」
「为什麽你不知道?」伊羽问出同样是卫彤的疑问。
「…因为你从来没说过…」
≈ap;lt; end if ≈ap;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