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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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夏如烟 作者:年小初

    生子番外(4)

    夏家年底一年一度的新年晚宴是传承绵延了许多年的老规矩,比较正式隆重,林烟不能穿得太随便。但如果现在让他穿正常的男士西服,那是绝对不可能的。g本塞不下。就算专门改大好不容易塞下了,那也太丑了,林烟自己都不会干。

    所以最後林烟穿了裙子。一条深湖绿色的露肩宽松长裙,将圆滚滚的大肚子完美地包裹,上半身搭了件胡奢华j致的貂绒坎肩,正好遮住了他没有x部的奇怪感。头发因为有阵子没剪了,因此倒也没怎麽多弄,碎碎散散半长不短,这发型男女皆可,不会奇怪。鞋子本应该穿细长陡峭的高跟鞋,但那种鞋子林烟现在这种身体怎麽能穿,反正他身高够高(对於女人的裙子来说),於是到此为止了,没有多余的佩戴,没有丝毫的化妆,也不要沈重的饰品,乌发雪肤,烈焰红唇,眉目j致,尤其搭上这种最考验肤色和美貌的湖绿色裙子,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光彩照人璀璨夺目,就像一条来自深海的美人鱼。

    一条,为陆地上的爱人心甘情愿怀孕生孩子的大肚子美人鱼。

    神奇的是,穿裙子的这个提议,竟是林烟自己提出来的──就在夏昭时为林烟到时候究竟要穿什麽这个问题,苦苦思索纠结苦恼了老半天的时候。听到林烟主动提出,夏昭时万分诧异。他当然也是这麽想过的,但他以为林烟绝不会同意,因而连提都没提就出来一个字,就自己先在脑海里pass掉了。却不料林烟竟然这麽干脆,并且看样子,也不像单纯只是为了不让自己为难的缘故,而是真的不在意,无所谓。

    事实上林烟也确实是真的不在意,更无所谓。

    他只是很排斥被人看出软弱,但对於被不被别人误会成是女人,这一点,作为一个男人,林烟却十分出乎所有人意料地,竟不觉得,那是对於他的侮辱。甚至就连他自己,这一辈子,其实都很想,很想,打扮成女人一次。

    林烟喜欢男人的身体,但他迷恋女人身上的很多特质。普通男人被说成是女人会感到生气,那是因为他们自觉或不自觉,有意识或无意识地,从骨子里就压g儿瞧不起女人,总觉得女人就是要比那人他们男人低下一等。但林烟不,他觉得女人温柔高贵,优雅善良,能够忍辱负重地坚强,也可以不顾一切地反抗;尤其那与生俱来浑然天成的天生母x,更是胜过世间一切珍奇。如果有人说他像女人,他不会生气,而只当这是一份莫大的赞扬。

    那一晚,换好衣服站在镜前,林烟久久静立,呆呆看著镜子里这个身著女装,光华逼人的自己,一时此刻与过往重叠,梦境与现实交织,有些恍惚。

    夏昭时温暖宽大的怀抱从身後层层叠叠地漫过来,一时间他的气息铺天盖地,排山倒海。

    “突然後悔让你去了。你要美死了。”

    林烟回过神,微微侧一偏头,眼睛水亮亮的,眸子里清波婉转,挑眉扬唇,笑容得意:“是吧?我当女人漂亮吧?好吧,就当给你个机会,让你见识见识我妈妈当年的风华绝代好了。”

    夏昭时凑近挨了挨林烟那一片散著一丝丝若有若无嫋嫋香气的额角发鬓,低低一笑,声音沙哑:“不用。你不用特意打扮成女人,我也能想象得出,她当年的风华绝代。”

    因为,尽管当年的绝代风华已然香消玉殒,然而如今的天下无双,却就在他夏昭时的怀里。

    林烟斜睨一眼,义正言辞地纠正他:“喂,你妈妈是我妈妈没错,但我妈妈可不是你妈妈哦。别往自个儿脸上贴金。”

    夏昭时轻轻一笑,低头他的肚子,耸耸肩无所谓地:“好啊,反正,虽然你妈妈不是我妈妈,但你女儿是我女儿,就行。”

    说著,夏昭时掌下那块温度颇高的温热肚皮就极其有力地突突跳了两下,动作大得不行。再加上这裙子本来就薄,小丫头的小脚丫清晰可见。

    林烟霎时黑了脸,讪讪地,“我靠,她可真是你的乖女儿。”

    夏昭时欣然接受,一边在他的肚子上极富技巧地温柔按揉,一边柔声问:“疼不疼?”

    林烟不爽地:“猫哭耗子假慈悲。疼还不都是你害的!”

    “……”夏昭时无奈地鼻子。算了。孕夫脾气大,他不计较。不过……夏昭时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照眼前这个状况来看,他的亲亲爱人心肝宝贝,是如此的迷人而又这般的任x,待会儿他的任务可不是一般的重,而压力,也不是一般的大啊。

    二十点晚宴正式开始。这一次到的人里,几乎超过一大半都是为了来看adrian那传说中美貌逼人,动魄惊心的东方尤物的。

    而林烟从没有在容貌上让人失望过。

    自从他一露面,被夏昭时仿佛老鹰护雏那般小心翼翼而又如临大敌地紧紧揽著出现在会场大厅的时候,无论是此前见过林烟,抑或是从未见过的林烟的每一个人,都狠狠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值得一提的是,惊豔过程中发生了一件比较好笑的事情。曾经见过林烟的人全都面面相觑,彼此惊呼:“我的上帝啊!这是怎麽了?几个月前我见到林烟的时候,他虽然怀了孕但还是一个男人啊!怎麽现在……变女人了!?”

    而此前从未见过林烟的人就更加惊奇了:“怎麽搞的!?难道打听错了?不是都说adrian的老婆是个男人吗?怎麽现在……会是个女的!?”

    这些话夏昭时听著其实挺无语的,却瞧著林烟眯起眼睛十分享受,於是他……

    更无语了。

    林烟不能喝酒,於是夏昭时早就吩咐好下人专门给林烟准备好了他能喝的东西。林烟也不能保持一个姿势太久,於是夏昭时从头到尾就一直陪著林烟站在那架专门为孕夫设计的高脚沙发旁边,站累了就坐,坐累了就起。各种恩爱甜蜜,真是羡煞旁人。

    当然时不时会有客人走过来跟夏昭时打招呼──顺便近距离仔细打量打量他的这位“怀中珍宝掌上明珠”。不过因为这些人基本都是外国人,林烟对他们没有好感况且又听不懂鸟语,因此除了在最开始冲他们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以外,就又重新低下头去,一概不理了。

    当中有一个例外。那是一个十分典型的西方美女,波浪形的金色卷发,大x,细腰,翘臀,长腿,曲线火辣身材正点,五官甜美笑容阳光。林烟虽一如既往听不懂她和夏昭时在说什麽,但他不是瞎子,又那麽敏锐,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毋庸置疑地看出了这个女人……

    等到那女人终於和夏昭时寒暄完,一举杯一仰头,无比豪迈地干尽杯中烈酒,缓缓转头看向林烟,眼神是毫不掩饰的惊豔欣赏,片刻释然一笑,用相当生涩蹩脚的中文来了一句:“你真美,祝你们幸福。”然後便从容潇洒地转身走了。

    林烟久久凝望她逐渐远去的背影,长长“哦“了一声,相当玩味地:“原来她喜欢你。”十分淡定的陈述句,没有丝毫疑问的痕迹。

    夏昭时笑笑,也不否认:“是啊,都坚持好多年了,吃醋吗?”

    其实夏昭时清楚林烟并不会真的吃醋,这麽问无非逗逗他,跟他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罢了。可夏昭时也没想到林烟的反应居然会是长舒口气,拍拍x脯,然後面不改色地说出了以下一番让他哭笑不得的可爱傻话:“太好了!你不知道我都纳闷担心好久了。我就想著怎麽认识这麽久,都没有人喜欢你呢?呼……幸好现在有一个,而且还是一个超级大美女,不然那显得我林烟的欣赏眼光多低劣,多奇怪呀。”

    “……”

    这一刻夏昭时脑中灵光一闪猛然意识到,怀孕不仅仅只是让人变笨,最可怕的是,怀孕会让这个人把别人拉到跟他一样“笨”的程度,然後再用他已经习惯的“笨”打败别人……

    美女走後不久,一个莫名熟悉的清朗男声,c著一口顺畅流利的亲切中国话,隐隐含笑,由远及近地悠扬响起:“哇,大惊喜啊。不过短短两年不见,想不到你们俩的动作还真是有够快的。”

    林烟有些好奇地抬起头,待看清来人面容,心中了然。哦,原来是他。

    虽然……

    说著那人走近,神情颇为敬畏,低头目不转睛地怔怔望著林烟的肚子。然而下一秒林烟脱口而出毫不羞愧的一句话,直接深深伤害了他。

    “你叫什麽来著?”

    “……”

    那人无语,无比悲愤地转过头去想找夏昭时讨回个公道,却见夏昭时正偏著头,那表情要多深情有多深清,要多温柔有多温柔,看著林烟,宠溺地笑。

    秀恩爱的都去死去死去死……苏予危心里面内牛满面,缩在墙角恶毒诅咒,画著圈圈。

    “好吧,”深吸口气,他承认他败了,一字一顿,“苏、予、危。想起来没?”

    起码过了一分锺,林烟才眉头渐松,一拍手,终於恍然大悟:“哦,对,想起来了。”

    “……”苏予危顿感一阵无力,都不知道是该说林烟是可爱,还是可恶好了。

    夏昭时的目光在人影憧憧的大厅快速浏览一圈,忽然顿住,直直盯著某个方向,高深莫测地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对苏予危说:“喂,季晚潇在那里。”

    听到这个名字,苏予危的表情极不自然地一僵。

    林烟顺著夏昭时的目光看过去,眨眨眼,故意吊人胃口慢吞吞地:“咦,他刚刚在看你哦。”

    苏予危浑身一震,不太相信也不敢相信,犹豫了一下才转头去看。但那时已经迟了。他看到的只是季晚潇明明在跟别人讲话,眉飞色舞,高声不断的热闹场景。

    失望是难免的。

    可是他并不知道,林烟刚刚说的,其实都是真的。只是就在被林烟发现的那一刹那,季晚潇就稍显惊慌地迅速移开了视线。而他现在跟别人那近乎夸张的刻意交谈,也不过只是,他做贼心虚的掩饰罢了。

    林烟体贴地给苏予危递上一杯酒,非常认真地建议:“你赶快把他的肚子也搞大吧。真的,快点。我不想只有我一个人变丑。”

    “……”

    夏昭时和苏予危同时扶额。

    後来苏予危到底在林烟磨拳霍霍恨铁不成钢的的强烈要求和激将刺激之下,往季晚潇的方向去了。林烟一边抱著盘子啃点心,一边睁大眼睛观察形势。季晚潇虽仍旧表现得不冷不热不咸不淡(切~~林烟火眼金睛早看出来了,这个季晚潇的属x简直就是活脱脱的别扭傲娇一枚),但至少没有再像以前一样,对苏予危完全无视,掉头就走了。於是他满意地咂咂嘴,动手扯扯夏昭时的衣角,仰起脸眨眨亮晶晶的水光眸子,得意洋洋地摇头晃脑,比个胜利的v字,那模样真是好不可爱,让人怦然心跳心痒难耐:“看,撮合成功!又一份y德到手了。”

    夏昭时轻轻“嗯“了一声,心中万股柔情霎时遮天蔽日如同春水决堤,浩浩荡荡万里汤汤,终於情难自禁地俯下头去,在林烟凌乱散落了一层点心残渣的娇美嘴唇上,浅浅啄了一口。

    无限美味,唯有他知。

    夏昭时原本打算的是十点一到,就准时扶林烟回去睡觉的,但中途出了一点小意外,竟搞得林烟直到凌晨两点才回到卧室姗姗入睡。

    倒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当sean屁颠屁颠地跑过来跟他们打招呼的时候,各种眼红嫉妒,无意中酸溜溜地抱怨了一句:“上帝太不公平了啊,明明adrian每次跟我们去赌城都是输得最多的一个,运气那叫一个差!怎麽在人生大事上就能那麽幸运,找到你这麽美貌的老婆啊!”

    夏昭时一听,心中登时一跳暗叫不好。果然,下一秒就感觉到怀里的宝贝身子一动,歪过头眯起眼睛,幽幽问他:“嗯?原来你赌技这麽差?输了很多钱?”

    “……”夏昭时扶额,他一世英名一生聪明,真的十分,非常,完全不想提,这个他唯一不擅长的东西(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麽),默了半秒,淡淡道,“还好,也不是很多。”

    sean哼了一声,惟恐天下不乱地火上浇油:“是啊是啊,反正adrian你家财万贯富可敌国,七八个零的小数,当然可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地豪掷出去,完全不在乎咯。”

    林烟已经面无表情了:“哦?七八个零的小数?”停顿片刻,眉头微蹙像是在想什麽,突然一放盘子下定决心,神情一凛,正色道,“他都跟谁打了?这些人,现在都在这儿吗?”

    “哈?”sean一愣,傻乎乎点头:“哦……哦,有……有,有几个是在的。”

    这时候夏昭时已经完全猜到了林烟接下来到底想要干什麽了,心中各种无奈正欲阻止,却遭到林烟狠狠一记白眼,恶狠狠地:“不准阻止我,你个笨蛋!”

    “……”

    几个人被叫到牌桌上,林烟坐下来轻描淡写扔下一句:“我不能打太久,所以就一百万一注吧。怎样,没意见吧?”

    sean颤颤巍巍地翻译了。几人闻言相视惊愕,夏昭时却只想要掩面扶额。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当凌晨两点终於结束最後一把,林烟满意地打个呵欠,被夏昭时扶著站起来。嗓音都迷迷糊糊,困困不清了:“好了,差不多赢回来了。以後你们如果想再叫夏昭时出去打牌──”他停下来,极有威慑力地笑了笑,“不用找他了,直接来找我林烟就行。”

    说完他们俩就慢慢走远了。剩下一桌人对著牌桌上那惨不忍睹的账单不敢置信,彻底傻掉。

    他们原以为林烟是财迷,现在才明白,林烟这分明……就是护短啊!

    夏昭时一路稳稳把林烟抱回去,先去卫生间解决了一下对方已经憋了一个晚上的生理需要(林烟这辈子从没这麽尿频……不!是肾虚过!),又帮他脱了衣服简单冲了个澡,没洗头,而後再稳稳抱出来,温柔裹进厚厚软软的被窝里。

    林烟一沾枕头,之前那点苦苦忍耐拼命支撑的疲倦睡意便霎时间铺天盖地如影随形地弥漫涌来,但林烟仍在最後一秒努力保持了清明,无限亲昵地勾住夏昭时的小麽指左右晃了几晃,眼睛困顿几乎已经眯成了一条月牙似的窄窄细缝,小声却认真地对夏昭时说:“以後不会输了,我帮你赢。”

    说完就两眼一闭什麽都不想再管丝毫也不想再动,呼吸轻浅梦乡甜蜜,沈沈陷入深眠。

    夏昭时神色怜惜,抬起手寸寸抚过林烟因为怀孕而圆润光洁如脂如玉的娇嫩脸庞,到底又再一次忍不住低头宠溺亲了亲,无限柔情涌上心房:“这些又有什麽关系,你才是个笨蛋。”

    一个不折不扣,又护短成x的大笨蛋。

    生子番外(5)

    公历新年夏家会举办宴会,但春节,他们遵循传统,只和真正的家人一起过。除夕夜一家人围在一起吃年夜饭的时候,饭桌上赵茹林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林烟的肚子,转头问儿子:“预产期是什麽时候?”

    夏昭时小心翼翼给林烟剔完鱼刺,将一块鲜美肥大的鱼r放进他碗里,回答道:“下周。”

    赵茹林点点头:“都准备好了吗?”

    夏昭时淡淡“嗯”了一声。

    林烟低著头专心致志地吃鱼,正在心里面扼腕感叹这对母子的交流也未免太生疏太僵硬了,下一秒却立刻听见赵茹林沈声问他:“哦对了,听说你明天约了朋友,来家里面打牌?”

    “呃……”林烟一个没留神,小小哽了一下。如果不是因为夏昭时早把鱼刺给他剔干净了,那他一定会被卡到,“唔……没有啊。”嘴巴里包著鱼r,两腮可爱地鼓起,声音含含糊糊的。

    夏昭时和赵茹林同时愣住。不会吧?林烟什麽时候变这麽乖,这麽听话,这麽孝顺了?

    “嗯,不是打牌,”林烟努力将嘴里鱼r快速咽下去,抬起头认真地纠正,“是打麻将。”

    “……”

    那一刻夏昭时简直想要不顾形象地喷饭。而赵茹林几十年如一日的女王风范也一时漏风没能绷住,神情大囧,很久,她才掩饰地转头吩咐儿子:“你多看著点儿,小心。”

    夏昭时忍笑应了。

    那一晚林烟原本打算的是和夏昭时一起放烟火跨年的,但夏昭时怎麽敢让林烟以现在的身体去放烟火,好说歹说费了好大一番口舌,最後以“未来咱们起码还有五十年的时间,跨五十个年,放五十次烟花的机会呢”这个余生承诺,才把原本就固执乖戾,而如今因为怀孕就变得更加固执乖戾的亲亲爱人给劝服了。

    不过跨年林烟倒是坚持到底了的。当零点锺声敲响的那一刹那,林烟拼命抑住脑子里那无法无天汹涌澎湃的如潮睡意,仰头给了夏昭时一记长长深深的缠绵湿吻,右手还紧紧拽著夏昭时的衣领,竭力保持清明糯糯扔下一句,“以後每年除夕都要这样过”,声音渐低,眼睑慢慢往下搭去,突然眸中j光一闪,赶紧又重新睁开急急补充了三个字,“跟我过”。待得到夏昭时一脸满满宠溺的点头答应以後,终於如释重负,又像上次那样,直接闭上眼睛放心入睡,“不省人事”了。

    剩下夏昭时一个人,万分清醒地看著自家宝贝那一起一伏沈静甜美的绝美睡颜,看得心痒又心软,心动更心热,却偏偏想吃又不能吃!唯有望天长叹,独自郁闷。伸出手温柔在林烟的大肚子上轻轻过一圈,夏昭时在心里默默道,小祖宗,算你爸我求你,快点儿出来吧!

    ──夏昭时发誓,这个时候,他虽然话是这麽说,想是想这麽想的没错,可是他真没打算更没料到,这小祖宗竟然会如此听话(听他的话),第二天就迫不及待,毫无征兆地发作啊!

    第二天,大年初一,林烟刚起床吃完他所谓的“早餐”没多久,他邀请的那四位老朋友,凌望,李一南,齐逸,以及王远山,便陆续造访到齐了。

    齐逸和王远山是一直都跟林烟有联系的,李一南自从上次说清楚以後,关系也还不错。而至於凌望,就算林烟再怎麽恨乔小为,但凌望对他怎麽样,他虽然不尽领情,但也不是毫无感觉。更何况,凌望至今都还是林烟名义上的监护人,上次林烟白血病做骨髓移植手术,最後都还是凌望这个唯一的“家属”签的字。

    不过现在,林烟已经有了别的家人。有了自己,真正的家人。

    李一南已经见过了林烟怀孕大肚子的样子。半个多月不见,林烟肚子的大小倒是没再怎麽变化,差别不明显,就是位置变化很大,沈沈往下坠。而这实在把林烟搞得苦不堪言,自怀孕以来拒绝了那麽久的撑腰八字步姿势,到底没办法再继续坚持下去了。只能整日黑著一张脸被夏昭时浮起来,每天到院子里像只圆滚滚的胖企鹅一样,来回走上几圈,权当产前运动。

    除了李一南以外,剩下的三个人都是只知道林烟怀孕这件事情,但并没有亲眼见到过怀孕中的林烟。於是这一次相见,无论他们早已经在心里面做足了多少抗冲击的准备,但当真正见到的那一瞬间,仍是不可避免地被震撼了。

    其心绪之复杂不必多言。毕竟,他们都曾深深地迷恋过林烟。而现在,那份迷恋究竟变成了什麽,是刻骨铭心抑或烟消云散?是“得不到”的如痴如,狂抑或“算了吧”的心灰意冷?

    ──都只有,他们自己明白。

    夏昭时将林烟小心翼翼地扶到麻将桌边坐下(在外人面前林烟坚决拒绝撑後腰和八字步!)。第一局凌望先不上,站在一旁看得那叫一个胆战心惊,骨子里的老妈子毛病又忍不住犯了,担心地问:“烟、烟烟,你这个样子……真的没问题吗?”

    林烟好久没过麻将了,心情正激动著呢,一听凌望这泼冷水的话就立刻不高兴地摆摆手,不耐烦地说:“好著呢,别坏我兴致。”说完肚子,心里暗道,小公主,给我乖一点哦。

    和林烟打麻将是个什麽下场,他们三人早就心知肚明深有体会了。无非是以此为机会,来看看林烟的而已。

    而他过得很好。

    他们对此欣慰却又感伤,或许心中仍有不甘,但的确,已无所憾。

    林烟不能保持一个姿势太久,但麻将搓著搓著,他又常常会忘记自己已然坐得腰酸盆涨,大腹垂垂下坠的身体状况。於是就苦了夏昭时,每隔一个固定时段就要时不时地从书房里过来给林烟揉一揉腰,顺便贴著他的耳朵小声问他……喂,想不想小便……

    直到搓到下午四点,林烟跟齐逸碰了一把,往外扔出牌的那一刹那,第一次,突然觉得肚子有一点不对劲。嗯……也不是疼,但是涨涨的,坠坠的,腰也很酸。当然最重要的,是那种无法再忍的……膀胱的憋涨感。

    但夏昭时这时候却居然不在。

    真是倒霉,不需要他的时候他来得勤得要死,一到真需要他了,结果……他居然不在!

    林烟咬牙切齿,勉强忍了一会儿,努力不露痕迹,连眉头都没多皱一下,就是出牌的速度越来越快。一只手留在台面上迅疾如风地出牌,一只手躲在桌子下不动声色地揉肚子和捏腰。就这麽过了几分锺,林烟到底是忍不住了,斟酌想了想,头一次一局还没结束,就颤颤巍巍地撑著桌沿,准备站起来离开。

    他一动,一旁围观的四个人立刻hold不住了,纷纷惊掉了眼珠子,反应了好几秒,才手忙脚乱仓皇失措地站起来扶。

    “喂喂!你干什麽?想要什麽我们帮你拿啊!”

    “……”

    说实话林烟觉得挺窘。虽然他以前是十分享受这种万众瞩目众星捧月的待遇的,但那是因为那时候他也不是这麽个臃肿丑陋的水桶身材……

    深吸口气,林烟皱眉白了他们三个一眼,凉凉道:“我要去放水,你帮我吗?”

    “呃……”

    三个人面面相觑,知道这确实不太好(人家老公还在家里呢,情何以堪啊),但又著实不放心。

    不过很快他们就不用纠结这个问题了。因为就当林烟趁他们纠结,直直挥开他们颤巍巍往前迈步的时候,空气里突然传来了噗一声微妙的轻响。林烟的身体弱不可察地抖动了一下,旋即从他的下身传来了一股淡淡的说不出来的气味,以及羊绒毯上那一滩渐渐扩大晕开的透明水渍。

    五个人皆是一愣。林烟当下大骇,以为自己竟是一个没憋住失禁了!(汗……)而其余四个人则是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估计也以为林烟是一个没憋住失禁了)。

    於是当夏昭时走进屋子,触目所及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他的四个情敌团团围住他的心肝宝贝,彼此大眼瞪小眼,“虎视眈眈”的冲击x画面。

    快步走过去,正欲开口询问“发生什麽事了?”,待下一秒一低头看到地上水渍终於搞清状况,立刻脸色大变:“你破水了!?”四个字,几乎是用尽全力气急败坏不顾形象地吼出来的。而吼完也再也顾不了那麽多了,直接一把打横抱起林烟,动作雷厉风行而不缺小心翼翼,迅速并稳稳地往家里早已准备改装好的产房里走去。

    在夏昭时怀里就是安心。满满的熟悉的味道气息,不可替代的安全感,终於得救了的安心。腰酸骨涨腹垂的感觉好像稍稍减轻了一点。林烟呼了口气,歪头纳闷:“嗯?破水?那是什麽?”夏昭时闻言脚下霎时一顿,差点儿没一个踉跄跌倒造成一尸两命的惨烈悲剧。

    几秒锺後又听见林烟如释重负地开口:“哦……不管了,反正只要不是失禁就好,呼……吓死我了。要是真在他们面前失禁了,那我也不要活了。”

    “……”

    一瞬间夏昭时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要急死还是要气死了。忽然很後悔林烟怀孕时自己那麽宠他。宠他宠到因为知道林烟不喜欢看书,所以体贴地替他把所有有关怀孕的指南书全都一字一句一字不漏一字不差地看光记住了!结果现在居然搞得他连破水是什麽东西都不知道!真是大失误!大败笔!

    将林烟小心安放在产房上,夏昭时迅速给早已预订好的医生打了电话,一连串叽里呱啦的英文狂轰乱炸般狂飙过去,要对方在一刻锺以内必须赶过来。然後啪一声扔开手机,有些绝望地看著产床上这个似乎还没有开始阵痛,表情好奇无辜到几乎让他想哭的任x爱人感到万分无奈:现在科普……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番外生子(6)

    林烟先被夏昭时半扶半抱地搂著去卫生间解决了折腾他许久的生理问题,换了衣服脱了裤子,而後躺回床上听夏昭时给他姗姗来迟亡羊补牢,死马当活马医的“产前科普”。听到一半的时候,林烟不大耐烦地纳闷打断:“嗯?既然水破了就意味著要生了……那,我怎麽不疼呢?”

    “……”

    那一刻,夏昭时心里抓狂有如一百万匹草泥马狂奔而过,真想冲他这完全不把生孩子当一回事的不负责任的孩子他妈咬牙切齿地来一句:“放心……待会儿有你疼的!”

    不过,虽然说是这麽说,然而当林烟真的开始疼,并且越来越疼,疼得脸色惨白大汗淋漓,嘴里除了一句“李一南你给我滚”以外就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只能抱著肚子倒在床上辗转反侧,怎麽躺都不对劲的艰难时候,夏昭时却第一个受不了──比他那个分明正在疼也最怕疼的亲亲爱人当事人,还更受不了了。

    而屋外的四人看不到林烟此刻的状况,比起夏昭时的急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夏昭时中途猛然想起他们还在外面,正走出来赶他们离开的时候,结果居然看到他们个个儿堵在屋外伸长了脖子往里张望的焦急模样,立刻黑脸,各种不爽:靠!这叫什麽?这算什麽!?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吗???他们又不是林烟肚子里那块r的正牌老爸!现在杵在这儿各个露出一副好像是自己老婆要生孩子的紧张模样是要闹哪样啊!shit!

    最後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把他们成功撵走。临别前那四个人的依依不舍频频回头……夏昭时简直不想再提。甚至直到门前,那四个人都还不约而同地对夏昭时千叮咛万嘱咐,等到孩子顺利降生了,一定要给他们报个平安来个准信儿。

    “……”

    夏昭时沈著一张愈发黑掉的俊脸,勉强点头答应。

    (当然夏昭时现在只是随便敷衍敷衍他们的而已,至於後来小宝贝顺利出生“母”子平安,夏昭时心中大喜完全把这回事忘得一干二净抛到九霄云外什麽的……我才不会告诉你呢~)

    撵走情敌夏昭时迅速回到房内。这时候林烟刚刚疼过了第二波,不过强度勉强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以内,持续时间也不长,大概三十秒左右,林烟还挺得住。虽然难受是不可避免多多少少总有一些的,但还不至於难熬。

    可林烟心里清楚,现在他离难熬也不远了。那个阶段逃无可逃,就在不远处虎视眈眈地等著他。所以对於怕疼的林烟来说,此时此刻,心理上的惶恐远比身体上的疼痛,更加突出。

    这个时候林烟以为这种一知半解,既害怕,但又知道注定逃不掉的“未体验状态”,就是最可怕最磨人的了;直到几个小时以後,身体上的疼痛铺天盖地汹涌而至,绵绵密密无孔不入,眼前发黑脑子里一片空白,全身湿得像是刚刚从水里捞出来的那样,泡在这片无边无际也永无止境的痛海里沈浮飘荡的林烟才终於知道,这个时候的他究竟错得,有多离谱。

    医生已经来了,是一个经验丰富,戴著金边眼镜五十来岁的和蔼老外,不过却c著一口流利顺畅的中文普通话(夏昭时心思细腻事无巨细,连这都体贴地想到了),身边就只带了一个虽表面看起来年纪轻轻,不过做起事来却丝毫不露怯不含糊,沈稳可靠的小夥子作为帮手和助理。人不要多,他不想被很多人围观自己大肚子生孩子的难看样子──这是林烟一直要求的。而生产所必须的硬件设施,夏昭时也早在很久以前便已经万无一失地准备好了。

    羊水破了但产口还没开全,为了防止羊水流失过快,林烟的臀部被迫垫了一个高高厚厚的软垫。而这姿势不仅丑,并且还十分不舒服,林烟原本肚子就疼,现在更是躺得异常艰难。脸色苍白血色全无,时不时地皱皱眉头,往枕头里埋下脸去,左右蹭蹭,实在憋不住了就发出一两声细微微弱犹如小猫的呼痛呻吟。喘息声倒是不加掩饰(恐怕也是掩饰不了)地一次比一次大和沈重。

    夏昭时看得心疼欲死,坐在床边紧紧抓著林烟的右手,一会儿缠绵亲吻给他依靠给他柔情,一会儿牢牢紧握给他加油给他鼓励。林烟原本闭著眼睛,尤其当g缩一来阵痛一起的时候就闭得更加用力,嘴唇也紧紧抿著,甚至拿牙齿咬住。而每当这个时候夏昭时都会按照医生的眼色赶紧嘱咐林烟:“宝贝儿,乖,快别咬了,张开嘴巴呼吸,深呼吸,不要憋气。”

    林烟本来就疼得要死要活,再加上孕夫(哦不,现在是产夫了)的脾气本来也不怎麽好,结果现在还听到夏昭时不准他这样不准他那样,於是更加委屈了,眼一睁就想撤手。夏昭时哪里肯放,想了半秒立刻弯腰俯身凑近林烟泛著淡淡血丝的苍白双唇,轻而易举就用舌尖撬开了林烟死死紧咬的牙关。

    林烟浑身瘫软没有力气,毫无抵抗地被夏昭时奸计得逞,攻城略地。

    当然夏昭时也不敢吻太久,点到为止,分开时亲昵不带情欲地浅浅啄了啄林烟银丝点缀的唇角,一边拍著他的肚子一边柔声道:“乖,别咬,听话,”又偏头亲亲他的脸,“加油。”

    林烟觉得自己要痛死了,夏昭时的这一点及时雨般的温存柔软简直让他想哭,忍不住撒娇,抽抽鼻子低低呜咽一声,小猫似地摇摇下巴正想再索一枚吻,却恰逢不知道是第多少波的阵痛又起,刚刚冲上喉咙的到口情话,瞬间被扭曲了成一句破碎压抑的呻吟。

    “呃……啊……”

    林烟脸色一变,难以忍耐的剧痛苦楚慢慢浮上眼底,逐渐弥漫散开,眼看著就又要弓起身体闭气硬憋了,夏昭时赶紧重新低下头去,柔软的薄唇轻轻扫过林烟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的濡湿眼睑,一寸一寸吮去其上那一颗颗摇摇欲坠悬而欲滴的晶莹汗珠,在他耳边略显焦急却仍不失耐心地温柔提醒:“放松放松,乖,来,不要忍,深呼吸。对对,就像这样,大口大口地深呼吸。”

    “呃……嗯、嗯……呼──呼──”

    林烟果真听话,旋即放松身体,拖著坚硬硕大的下垂腹底,仿佛一条陷入干涸的绝望的鱼,痛苦而大口大口地拼命呼吸。夏昭时一边给林烟加油鼓励,一边不断帮林烟擦汗打气。

    下午四点左右破水,然後阵痛,仿佛永无尽头暗无天日的痛苦等待,以及那愈来愈变本加厉的煎熬挣扎,对於这对即将荣升为父亲的男男夫夫来说,无疑,已经将他们曾经对小宝宝的无限期待耗光殆尽,而只剩下那一个念头:小祖宗……求求你快点出来吧!

    六点半的时候,医生又再来查看了一下g口的打开情况。终於,这一次查看完毕之後,他微笑著冲夏昭时点了点头,示意总算可以开始第二产程,也就是真的“生”了。

    两个人同时长舒口气。不过很快他们就知道他们有多天真了,因为这只不过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而已。

    遵照建议夏昭时喂了林烟几块热量极高的巧克力,以补充接下来所需要的体力。不过因为林烟本来就不大喜欢吃这种西式甜食,再加上现在肚子又疼又坠,全身又热又粘,因此只咬了几口就坚决地摇摇头别过脸去,揉揉肚子哑著嗓子,有气无力地低声说:“吃、吃不下了……好涨……唔……”

    产程渐入正轨,孩子在往下走,产口处那羞耻的憋涨感搞得林烟既尴尬又难受。

    夏昭时没办法,只能用电视里常常演的,那种最老套也最俗气的哺喂办法──自己先咬一口巧克力,然後俯身渡到林烟满是抗拒的嘴巴里。

    七点锺,取出软垫半坐床上,夏昭时从身後紧抱林烟。真正的生产,从这一刻,正式开始。

    作为帮手的那个助理小夥儿双手极富技巧地在林烟几乎已经没有阵痛间隙,坚硬滚烫有如一颗大铁球的大肚子上不断揉扶按摩,老医生则站在床尾,双手将林烟的两条雪白长腿大大撑开,目不转睛地盯著前方那正汩汩往外淌著羊水,已打开到有十指宽的开全了的幽深产口,用熟练的中文沈稳指导:“来,孩子,先深呼吸一口,一大口,然後慢慢往外吐,下体也跟著这个节奏用力往外推。”

    “呃……嗯……呼──啊!”

    林烟下面听话地用力,上面的脑袋却不怎麽听话地死死往身後夏昭时的怀里拼命拼命地拱。他不想在嘴巴里咬个毛巾帕子什麽的,那样太丑了,就泄愤似地咬夏昭时x口处的衣服。咬得满是口水黏黏糊糊,夏昭时也不介意。

    “乖,咬吧,没事。”夏昭时的双手和林烟的十指相扣,轻声舔吮著林烟的耳朵,温柔打气。

    废话!你当然没事!你来像我这麽痛试试!我宁愿被你这麽咬一辈子也不想再这麽痛一次!

    呜呜……他错了……他错了……他当初真不应该主动提出这劳什子的破建议的……呜呜……那时候他脑子究竟是抽了什麽风啊!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呜……他要痛死了……

    “诶诶!不要停不要停!一口气憋住了不要停!用长力,不然胎儿会缩回去,”医生看出问题给出建议,鼓励地拍拍林烟已经往下移了很多,看起来简直有些触目惊心的汗涔涔的大肚子,竖起大麽指冲他微笑道,“不过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非常好。最多再过三个小时,你们就能见到你们的小宝宝了。好。现在先休息一下。等会再来。”

    “呜……”林烟眼前一黑。

    三个小时……

    医生觉得这是安慰,但听在意识模糊痛海沈浮的林烟耳里,这分明就是诅咒!

    呜呜……他要死了……他一定会死的……再这麽痛三个小时他百分之百绝对会死的!

    他恨夏昭时……呜呜……救命!

    接下来的三个小时。

    “唔……啊……”

    “好样子的孩子。来,再用一点力。”

    “乖,听到没有?再用点力,我们的宝宝马上就能出来了。”

    “对对对,很好孩子,你已经掌握了技巧,没错,用长力,往外推,就是这样。”

    “啊……呃……嗯……呼──”

    “继续,不要停。”

    “唔……嗯……”

    林烟要哭了。他以为。但其实早在他自己并不知道的时候,他的脸就已经全是眼泪,泪流满面了。脸蛋皱成一团,五官狰狞而扭曲,不复美豔也不再j致;但偶尔休息的间隙,当他倒在夏昭时怀里苍白憔悴如同一只受伤的猫咪时,又会显露出一种比之往常胜出万种的美感风情。

    那些时候,夏昭时心中复杂实在难以形容,无法言喻。除了更紧,更紧地抱紧怀中苦苦挣扎,为了他们的孩子而拼命努力的爱人以外,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做点别的什麽,能替对方分担点什麽。

    生到最後十分锺左右,林烟反而没再发出什麽痛呼呻吟,只有越来越chu重的喘息。

    他没力气了。

    听不到看不到感觉不到,只有机械地跟著用力。深呼吸,往外吐,用力推……没有再听医生的指导,只是身体保留记忆早已习惯,在那里不断机械地重复。

    “啊……”

    十点三十七分,安静半个多小时後,林烟又再发出了一声微弱压抑的低吟。

    啪──

    “……哇哇哇!”

    清脆的一记拍屁股响,旋即婴儿高亢嘹亮的啼哭声,犹如天籁,拯救了一切。

    接下来的胎盘秽物跟这个七斤八两的小东西相比简直不值一提。林烟勉强撑著身体凑过头去看了一眼,顿时嘴角一撇满脸抑不住的失望,只喃喃说了两个字“好丑”,然後就瞬间闭上眼睛,软软地倒进了夏昭时的怀里。

    夏昭时哭笑不得。不过……

    目光一瞥随意扫了眼小东西下体的那g小小东西,那g,他们都没想到居然会有的东西,夏昭时著实有些担心,等林烟醒来过後,会不会恨得想要把小东西打成原形回炉重造……?

    或者《父亲因不满生出儿子,竟残忍挥刀割去新生儿x器》──这样的新闻,明天会成为各大媒体的头版头条……?

    好吧,不管怎麽样。

    夏昭时目光专注情深如海,温柔凝视爱人饱受折磨的苍白睡颜,忽而凑上前在他那布满湿汗的额头轻轻印下一吻。

    他没有对他说过我爱你。他们谁都没有对彼此说过我爱你。

    但这一刻,爱情不仅存在,而且,已经延续。

    生子番外(7)

    让我们省去第二天林烟醒来,得知自己一心以为了十个月的宝贝“女儿”竟然莫名其妙大跌眼镜地变成了“儿子”的不敢置信,郁闷抓狂,以及後来一切养小孩儿的过程吧(好吧我承认我懒了,而且也写不来tat)。

    宝宝被取名为夏晚。林烟取的。至於原因……咳咳,这不是一目了然的吗……就因为……他是在晚上出生的啊……(於是林美人你到底是对自己没有生出女儿而生了个儿子的事实有多怨念,瞧这名字取的,也太敷衍了吧= =|||)

    可怜的晚晚,就因为下面多了g男人所必须的小东西,所以就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各种嫌弃不待见……

    而也不知道是不是正是因为如此,夏晚小朋友从小到大也确实不怎麽喜欢(至少是表面上看起来)他的这个“亲生”父亲,反而对和林烟相比起来,把他宠得天上有地下无,视若掌上明珠,几乎无所不给无所不包的夏昭时爱得要死,形影不离,时时刻刻都要夏昭时抱,晚上睡觉要夏昭时哄,一天结束闭眼以前看到的最後一个人必须是夏昭时,早上起床要夏昭时亲,一天开始睁眼以前看到的第一个人也必须是夏昭时,简直黏到了一种惨绝人寰人神共愤的可怕地步。甚至夏晚第一次开口讲话,也是对著夏昭时n声n气地叫“爸爸”。

    但他一般很少主动开口称呼林烟。在这个已经可以同x生子的时代,若“父母”双方是同x,那麽孩子一般用“大”和“小”这两个字作为前缀来区分二人,比如大爸爸/小爸爸,大妈妈/小妈妈之类的。但林烟觉得这实在是太难听了,记得夏晚当年第一次开口叫了他一声小爸爸以後,林烟就寒得浑身一哆嗦,嫌恶地皱了皱眉,厉声警告儿子以後不准再怎麽叫他。晚晚那时候年纪还小,对这个美貌惊人又亲生了自己,但不知道为什麽。就是好像不大喜欢自己的的“小爸爸”,也还抱著那麽一点讨好示好的乖巧意味,结果没料到一腔热情就这麽被泼了冷水,所以一赌气,从此以後就干脆不再开口主动叫他了。

    而这把夏昭时搞得十分无奈。曾经他也努力试图调解过两人关系,但每一次均以失败告终。这让他不得不感慨血缘的神奇,晚晚这个样子,分明就是继承了林烟那该死的骄傲x格,简直新一代冷战王啊!所以这难道就是传说中那所谓的,一山不容二虎吗……

    夏昭时扶额,多次未果以後,也只能算了算了,由著他们去了。

    夏晚三岁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回了国。一来是因为夏昭时的工作拓展重心辗转落到了国内,二来更是因为林烟著实受不了美国了。满目的白皮鬼子,满口的垃圾速食……林烟那麽挑,就算夏家财大势chu,在食物上已经做得很好,但有些食材,有些东西,有些感觉──在林烟看来,只有在那片土生土长的土地上,才能够真正获得。

    林烟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一定要生出个女儿来的执著念头。因此在晚晚五岁的时候,林烟准备许久,终於如愿以偿地第二次怀孕了。

    不过这次怀孕,从一开始,就让林烟饱受折磨。曾经怀晚晚时被老天放过没有体验的各种不适,通通报复x地向他追击袭来,加倍汹涌。害喜反应在孕期刚刚迈入第五周的时候便初步显现,可竟然直到第六个月中才完全停止!那每天早上吐得,让夏昭时自己的心肝儿也差点儿跟著没吐出来算了。可就算害喜停止了,林烟的食欲也没有变得很好,相比上一次怀晚晚的惊人食欲与巨大食量,这一次林烟竟然比他不怀孕时还要吃得少。可为了肚子里的两个小家夥(没错,这一次林烟怀的是喜人的双胞胎),林烟每次吃饭,都拼了命地忍住胃部被重重顶著的强烈不适,努力地吃,努力地往嘴巴里塞那些既富含营养又对孩子好的昂贵补养品。可就算再怎麽吃,林烟也没能胖起来。尽管体重因为孩子的缘故必然是涨了不少的,但表面上看起来,仍然是一个纤细瘦弱的的身体前坠了一个他完全hold不住的大肚子的惊心动魄的画面,把夏昭时看得心脏抽搐,心疼坏了。当然更别提什麽夜半抽筋盗汗,腿脚浮肿之类的症状了,夏昭时简直就是心疼欲死,後悔不迭。

    如今林烟怀孕刚八个月,肚子就已经和当年生晚晚的时候差不多大了,可体重却几乎才只有当年的十之七八。医生说如果这一次到九个月时肚子都还没动静,那麽就要实行人工催产,不然大人小孩儿都会有危险。

    林烟听了这个建议眉头直皱,却只是担心催产会不会对孩子造成什麽不好的影响,而夏昭时爱“妻”心切,整个人如临大敌。

    毕竟,哪怕表面看起来仍美貌无敌,宛若年少,但林烟确实,已经不再年轻了。就说这次怀孕以来的各种强烈突出不适反应吧,除了因为怀的是双胎,负荷更重的缘故以外,恐怕年纪问题,也是其中的重要一环。身体素质是骗不了人的。三十六七的年纪,女人都已经不大适合怀孕生子了,更何况是男人呢。

    晚晚是在冬天出生的,大年初一的晚上;而现在正是六月下旬,s市酷热难耐,再加上孕体体温普遍较常人要高,弄得林烟著实苦不堪言。整个人愈发地消瘦下去,大大的肚子垂在身前触目惊心。相比上一次的珠圆玉润,这一次真真是我见犹怜。

    马上七月份,晚晚的幼儿园生活就快结束,即将步入小学。本来夏昭时压g儿没打算把晚晚送进幼儿园的,在他为晚晚规划的教育生涯里,g本没有幼儿园这一个阶段,因为他觉得让自己的孩子跟一群凡夫俗子们一起上幼儿园实在毫无意义,但林烟坚持要这麽做,他想了想之後,爽快同意,没有再坚持反对。

    因为夏昭时知道,林烟之所以会如此坚持,是因为他自己小时候没有过这样,当年每个小孩子都有的普遍经历。尽管以林烟那种x格,或许如果真的让他去读幼儿园,他也并不见得就会真的喜欢那种必须听话的群体生活,可就是因为人人都有而他没有,所以他不开心,他不甘心。毕竟,无论哪种枯燥单调,但他相信,都不会比他童年的生死不卜仓促逃亡,更糟。

    不过晚晚却为此怨恨了林烟很久。直到现在都还挺怨。记得第一次夏昭时和林烟送他去幼儿园,他趴在夏昭时怀里哭了半个多小时,就是不肯放手让爸爸走。林烟不耐烦地:“男孩子哭什麽哭。”

    那时候晚晚正哭得一张完美融合了夏昭时和林烟基因的j致小脸涕泗横流,梨花带雨,孩子的嗓音又尖又细,声嘶力竭地朝林烟吼:“呜呜……你就是嫉妒爸爸喜欢我不喜欢你,所以才想方设法要把我支走的!呜呜……你是坏蛋!你是坏蛋!我不喜欢你!我最讨厌你!”

    林烟顿时脸色一变,毫不犹豫地直接大步走过去把他从夏昭时怀里抱出来放在地上,然後拉过夏昭时的手转身就往车里走,姿态坚决,凉凉扔下一句:“正好,我也不喜欢你。你就在这儿好好呆著吧,别回来打扰我们。”

    “……”夏昭时想死。

    剩下晚晚一个人在後面嚎得惊天动地,踉踉跄跄想要追过来。夏昭时各种纠结,两边都得罪不得,只能转身先给晚晚做了个类似安抚的表情,然後再转回来,好言安慰黑著脸的老婆。

    啊啊啊!谁能告诉他这到底是为什麽啊!为什麽明明只有当孩子在青春期才会产生的“母”子矛盾家庭问题,现在就产生了啊!夏昭时心里又有一百万匹草泥马狂奔而过……

    三年幼儿园期间,所有需要家长配合的学习活动,都是夏昭时一个人去的。次数很多,频率也一直很高,不过最近似乎高得,有一些不正常。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晚饭,晚晚一如既往地无视林烟,一边刨饭一边跟夏昭时撒娇汇报:“爸爸,明天记得又要去学校一趟哦!嗯……於老师说,要跟每个家长谈谈自己小朋友的特点特质,分析一下他们的未来前景什麽的~~”

    晚晚小宝贝模样萌到要死,嗓音n声n气更是萌到了爆,夏昭时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忍不住凑过去轻轻捏了一下儿子的小r脸,柔声答应:“嗯,好。不过不用听别人讲爸爸也知道,晚晚以後一定什麽都会做,做什麽都很好。”

    晚晚一听自己被最爱的爸爸夸奖了,而且还是这麽至高无上的夸奖,立刻兴奋激动得脸都红了,笑得傻乎乎,极似林烟的桃花眼睛顿时弯成两半细细盈盈的可爱月牙儿。

    林烟却听得好笑,懒洋洋道:“还未来前景。呵,这麽小,看得出什麽未来前景。”

    ……又泼冷水。

    晚晚立马垮了小脸儿,撅起吃得油光光的rr小嘴,放下碗跟个小大人似地抱起x,两颊气鼓鼓的。哼……不理你!

    哎,又开始了,夏昭时哭笑不得。

    动了几口筷子,林烟突然眉头一皱,沈声道:“这都这个月第几次叫家长了?不过区区一个幼儿园而已,需要这样吗?”想了想,灵光一闪,眉头皱得愈发紧了,厉声问儿子,“你们那个於老师,是男的女的?”

    晚晚正生著气呢,小孩子毕竟没心没肺,不甘示弱地尖锐回嘴:“是个姐姐!哼,比你好看多了!你现在的样子就是一个丑八怪!肚子那麽大……难看死了!”

    此话一出连夏昭时都霎时变脸了,y著脸极有生气前兆地不满看了儿子一眼。晚晚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最爱的夏爸爸生他气,於是本来还想再冲林烟说点儿什麽的,但委委屈屈地嘟了嘟嘴,到底不敢说了。

    林烟面无表情,良久,微微一笑,淡淡道:“是吗。好啊,那明天你爸别去了,就让我去见见你那个漂亮的於老师吧。看看她究竟是有多好看,是不是够资格,给你当新妈妈。”

    晚上夏昭时哄完儿子睡觉回到卧室,一边心疼地给林烟捏腿,一边无奈:“什麽叫给他当新妈妈?你一定要这样说吗?”

    林烟轻合眼睛半躺床上,幽幽道:“反正他也不喜欢我。既然你那麽喜欢晚晚那小坏蛋,顺了他的意,不正好吗。”

    “……”一句话把夏昭时那个气的啊,若不是顾忌林烟现在正怀著孕,他还真想把林烟一把翻过来狠狠打他的屁股!哎,这一大一小可真是折磨死他了,都一样别扭。

    “他怎麽不喜欢你,我都看出来问题所在了,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夏昭时伸手抚在林烟的肚子上,一下一下顺著打圈慢慢按摩,了然笑道,“你已经表现得对他很不喜欢了,现在还要再给他添两个弟弟或妹妹,他能不著急吗?小孩子心思单纯又爱争宠,说白了就是吃醋嘛,别告诉我你真不懂。”

    林烟委委屈屈地皱皱鼻子:“唔……那他说我丑……”

    夏昭时哑然失笑:“天,宝贝儿,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说你丑这种话,你居然也信?”

    林烟迷迷蒙蒙睁开眼睛,目光水亮水亮的,小声而期待地问:“真的……不丑吗?”说著不自觉就想遮住自己那高高隆起,上面纹路骇人的大肚子。

    夏昭时莞尔一笑,温柔地箍住林烟的双手,然後一个俯身,轻轻封住了他的双唇。

    你的美,都给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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