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来归 第18部分阅读
遥来归 作者:肉书屋
水和张璇都喝茶,他们虽然也觉得茶太次,却嫌这里的白水有腥味儿,宁可喝茶,若岫和子默却嫌茶味儿浓,又总是喝到一口茶末,不如喝白水。
虽然除了重伤者,其他三人都是不会干活的人,但此时的状况却没有办法,乐水兄妹负责生火做饭,张璇就选择了沏茶煮水的活儿,几天下来,也算做得有模有样。
“咳,”乐水清了清嗓子,吸引大家的注意力,“既然大家都休养的差不多,不若现在就讨论一下启程的事宜。”
众人点头,住在这里虽然悠闲,却也不是长久之计。
“你既提起,想必是有了主意。”张璇仍是冷冷道。
“不错。”乐水点了点头,“我最近一直在想这些事情,虽然很多地方还没想明白,但是有一件事却可以确定了,咱们继续往若菊家去。”
“大哥?”若岫奇怪道,“之前不是说,怕连累二姐家才不去的么?”
“这两天我又想了想,觉得不大对。”乐水神色有些凝重,“我们只道不能给若菊带去麻烦,却不知道她现在如何状况,这群人的目的还不知道。但是,若菊……毕竟也是陶家人。”
最后一句话,简直像是戳在了若岫心上,她惊跳起来,“大哥是说……”
“你先别惊慌。”乐水安抚地拍了拍若岫,“事情也不一定像我想地那么糟。我这人天生多疑,想得复杂些只是为了不要犯错,不是说就一定如此。”
“大哥……”若岫面色苍白,声音有些哽咽。
“别想太多,我们明日就出发。去若菊那里。”乐水叹了一口气道,“这里离她那里不算远,大概七八天能到。”
“可是……”若岫抬眼看着乐水,却发现自己喉咙干涩,说不出话来。
乐水明白若岫想说什么,拍拍她的肩膀道,“别处我已经稍信去问了,这里离其他两个地方都太远,还是先去看看若菊吧。也没准,在她那里会有好消息。”
若岫勉强扯了扯嘴角。点了点头,不再开口。
这个偏僻村子的夜晚很美,也很静谧,仰望星空。夜幕虽沉,却异常透亮,似乎伸手就能碰触到闪烁的星,甚至依稀能听到星子的低语似的,月色正好。泼洒在地上,一片朦胧的银白,白天的热气似乎也被月色带了去,只剩一片沁凉。
若岫最近嫌屋里不透气,每晚睡前搬着竹椅坐在门前看星星,晒月亮。在很久以前,若岫似乎听人说过,晒月亮也会晒黑,而且白不回来。也不知是真是假,如今刚好得闲,算是试上一回。
子默吃过饭之后不知道钻到哪里去了,自从他能下地走路就总是这样,明天就要出发了,子默又跑得没影。乐水也跟了去。若岫心里隐约有些感觉,却又告诉自己不要多想。闭着眼,感受月光挥洒在脸上的触觉。
旁边忽然传来轻微的响动,若岫睁开眼,以为是子默或者乐水回来,却看见张璇站在她面前,淡淡地看着她。
张璇依然那么骄傲冷淡,腰杆挺得直直的,不过最近不知是为了什么,若岫偶尔会看到她愣神、发呆。
“没必要担心。”张璇淡淡地道。
若岫摇摇头,怎么可能不担心,且不说平源那边还有三夫人和初晴两个女子,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她们会如何?参星城里还有若竹一家,柳贤是商人,这一家人在江湖人面前照样是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如果真如乐水所想的那样……
若岫一个激灵,不敢再想下去。
“你想那么多也没用。”张璇似乎很认真的看着天空说道,“该来,跑不掉,不该来,没必要。”
若岫哑然,张璇虽然说话不好听,但也是实话。如果真的要发生什么,她担心也来不及了,如果没发生什么,她现在担心便是多余了。
“你怎么会过来?”若岫勉强找了个话题,试着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他没回来。”张璇道。
若岫愣了一下,立即明白过来,她是在说子默,她作为保护者,需要对子默的去向有所了解,如今子默不见了,她自然也是不能睡的。
两人又勉强说了两句,还是觉得话不投机,于是索性一人占据屋前的一角,各自发呆。
乐水首先出现,表情十分诡异,似乎有点想笑,又似乎有点无奈,他看见门外两个姑娘一人一边,愣了一下,随即对张璇道,“张姑娘请休息吧,子默就在后面,一会儿便到。”
张璇仔细看了乐水一眼,又想了想,便沉默离开了。
“明天就要走了,你们还大半夜的出门。”若岫轻声道。“到底是什么事情那么急?”
“小姑娘不要管男人地事情。”乐水微笑拍拍若岫的头发道,“虽然我还是不喜欢他,但是,平心而论,他也没我之前想得那般不好。”
若岫嗔了乐水一眼,却没说话。
“你放心吧,应该没什么事。”乐水笑笑道,“你以为我愿意出门啊,若不是某个一心讨好你的人非要拉我出去,我才懒得这么大晚上的出门去。”
若岫索性转身过去看向院门,不理会这个一再揶揄自己地人,“子默呢?你不是说他就在后面?”
这下轮到乐水说不出话来,他脸上又闪过那种苦笑不得的表情,“他……没事。你知道他今天是怎么回事么?”
这下轮到若岫不解了,她转过头,疑惑地看着乐水,“怎么了?”然后又转为慌张,“他又受伤了么?”
“没受伤。”乐水连忙摇头,又抓抓头道,“只是觉得他今天很不对劲。”
“不对劲?”若岫呆呆地重复,不明白乐水是什么意思。
“太不对劲了。”乐水点点头,似乎不知道怎么形容,又摇了摇头,补充道,“他就在后面,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你不用管他,早点休息吧。”
乐水说着,伸手推若岫回屋,若岫不好推辞,只得回屋休息。
第八十三章 聒噪子默戏说禅
若岫不记得那晚子默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只记得那晚月亮很大,明晃晃地照得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睁眼,就看见眼前有人影晃动,她伸手抓起枕头下藏好的一只匕首扔了过去,那人顺手接过那匕首,竟然凑了过来,吓得若岫就要大叫出声,却被那人按住了口鼻,若岫奋力挣扎,就听见那个人结结巴巴地道,“是,是我。”
若岫停了一秒才反应过来,竟是子默,子默也放开手,讪讪地笑着站在旁边,似乎是不知说什么好。
“你怎么会在这里。”若岫平复了呼吸,忍不住很没形象地对子默翻了个白眼。
“听见你屋里有动静,就过来看看你。”子默笑眯眯地道。
若岫这才发现不对,子默怎么会笑的那么灿烂,甚至有点……傻,再说,平时的子默也绝对不会半夜三更的跑来她屋里找她。
“今天,十五么?”若岫轻声道。
“是呢。”子默笑容更大,“原来你记得啊。”
“印象颇深。”若岫点点头,十五的子默变化如此巨大,她想忘记都难。
“我记得你爱吃桂花糖?”子默忽然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纸包,献宝一般的递到若岫面前。
若岫接过来,却并没有打开,她有些吃惊地道,“附近怎么会有桂花糖卖?”
“顺路经过么。”子默搓搓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顺路……”若岫总算明白为什么子默会比乐水晚回来那么多了,感动之余。又觉得他太过痴傻,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瞪得子默一脸莫名。“下回不许这样了。你伤势刚刚有所好转,还是早点回来休息才对。”
子默开心的点了点头,又抓回那包糖,帮若岫拆开。
“你和大哥去哪儿了?”若岫好奇地问道。
“呃……这个么……”子默支支吾吾,不肯说。
若就见他如此,便也不再问,伸手接过桂花糖,放进嘴里一块。
这家的桂花糖做得香气很重。打开纸包后,空气里顿时充满了淡淡地桂花香气,两人离得不远,都能闻到这种甜丝丝味道。
“三秋桂子,十里荷香。”子默忽然有些呆呆地看着若岫,不知想到了什么,面容有些苦涩。
“怎么?”若岫感觉到他的异样,抬头问道。
“没什么。”子默摇摇头,微笑道,“只是说到这个。就忽然想起金主投鞭之志。”
若岫点点头,却仍觉得他似乎情绪不大对,“你还好吧?”
“匹夫无罪,怀壁其罪。”子默缓缓低下头。
若岫听他这句话。也想起陶家的事情,虽然目前还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可以肯定的是,陶家必定有被人觊觎的东西,才会如此。
“再过一阵子。我们就能去二姐那里看荷花了,”若岫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一脸向往地道,“我听二姐说,他家里就有一个荷花池子,每到夏天都花气袭人,我们可以去那里赏花望
“有莲子和莲藕可以吃么。”子默笑着问,“小岫喜欢吃莲叶饭么?”
“喜欢。”若岫也笑眯眯的回答,她想了想。又道,“都喜欢。其根如玉,不着诸色;其茎虚空,不见五蕴;其叶如碧,清自中生;其丝如缕,绵延不断;其花庄重。香馥长远;不枝不蔓。无挂无碍;更喜莲子,苦心如佛;谆谆教人。往生净土。”
“没看出来,小岫还颇有几分禅心呢。”
“呃,不是。”若岫摇了摇头,“是以前曾经听人说起过。”
那是她小得时候,叔叔经常念的,后来姐姐也常在她面前念诵,便比那出淤泥而不染还要记得牢些。
“我哪里读过什么佛经啊。”若岫撇开脑子里纷繁杂乱的念头,笑笑道,“就是以前为了解闷,什么书都翻翻罢了。”“你这样,却恰符合了佛家说的空呢。”子默点点头道。
“空?”若岫好奇。
“我学功夫地时候,师傅是半个佛家弟子,也喜欢把佛经当作武艺去说。”子默回忆道,“我跟他不光学了功夫,还学了很多别的东西。”
“哦?他怎么说这个空?”
“空者,有两层意义,其一,是什么都没有;其二,是什么都放的下。佛陀在灵山会上,出示手中的一颗随色摩尼珠,问四方天王道,这摩尼珠是何等颜色?四方天王看罢,各有说辞。佛陀将珠收回,又张开手掌问道,这回又是什么颜色?四方天王皆称,空无一物。佛陀于是说,世俗之珠,汝皆能辨之,却将真心佛性视为无物,何其颠倒矣。”
“世间人只汲汲于有,却不知道无的无限妙用。苏轼有句诗说的好,无一物中无尽藏,什么都没有的虚空,才能包含无尽的万物,真正说出了空的妙处。”子默说的兴起,神采飞扬起来,平时本是个沉默地人,如今却像是个话痨似的,滔滔不绝起来。
“万事万物都由缘起,而缘却是空,因它此有吾必有,此无吾必无;此生吾必生,此灭吾必灭……”
就见一个眉飞色舞的家伙,从空说到缘,再说到悟又说到妄心。
“……一念妄心才动,即具世间诸苦。如人在荆棘林,不动即刺不伤;妄心不起,恒处寂灭之乐。一念妄心才动。即被诸有刺伤。”子默口沫横飞,却苦了旁边嘴角抽搐,四肢无力地若岫。
“子默。”若岫忍不住开口打断他,“咱们先不说佛了。”
“啊?”子默蓦然被打断,似乎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你说什么?”
若岫偷笑,伸手塞了块桂花糖到子默口中,“我说,这么晚了,还不睡啊?”
子默慌忙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便转身就要走,却在要出门地时候,忽然又转了身,眼睛亮闪闪地看着若岫道,“你真地觉得,我这样也不算糟么?”
“真的啊,我还希望这样有趣的子默能多呆两天呢。”若岫打趣道。
“只是有趣么?”子默的模样似乎很是委屈,有些不甘地道。
“还有勇敢。”若岫抬头看他,“那天要不是你数次救我,我肯定早就死了。”
“你是我媳妇儿啊。我不救你救谁呢。”子默竟然露出一副嬉皮笑脸地模样,和平日的文静腼腆相差甚远。
“不害臊,”他这么一说,若岫倒是难得的有些脸上发烧。嘴上却不肯认输,“平日见你面皮那么薄,想是都攒在今天用呢。”
“你脸红啦。”子默看着若岫大声嚷嚷。
这人!若岫脸上烧得更厉害,用力瞪他,“还没好利索呢。就到处乱跑。”
“才没乱跑,我是去办事。”子默端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大晚上的往外跑,肯定是什么偷鸡摸狗的坏事。”若岫斜瞥他一眼,装作漫不经心地提道,希望他也傻一回,顺口说出来。
“被你猜着啦。”可惜子默此时虽然看上去不大灵光,却也不上当,他兴高采烈地道,“不过我不告诉你。”
“稀罕啊。”若岫只得端出不屑的神情看他,正准备道晚安,却忽然想起一件她一直很想知道却忘记问的事情,“你为什么会十五地晚上如此呢?”
“我也不大清楚是怎么回事。只是小时候,我娘喜欢我安静听话,奶奶却喜欢我稳重老成。我就在我娘面前尽量温和一点。安静一点,不能吵到她;却在奶奶面前尽量稳重一点。冷漠一点,让她满意。”子默说到这个,似乎有些垂头丧气,“可这样时间长了,我却分不清自己是谁,还好每到月圆之夜,她们俩就没工夫理我,所以每到这晚,我就自己出来玩一会儿。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不知怎么回事,就变成现在这样了。虽然娘和奶奶都不在了,但是那两个我,也再变不回去了。”
若岫有些了然地点了点头,这种现象果然不是天生的,而是受后来的影响才变成如此模样,这也算一种心理疾病,只是不知该如何治疗罢了。若岫看子默似乎情绪有些低落,也不好再问,只得随意扯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也不知说道了什么,子默又一次兴致勃勃了起来,还主动请缨的讲了两个很蹩脚的笑话,那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可若岫看着子默一脸费劲地样子,便忍不住乐得哈哈大笑,直到深夜两人才各自睡去。
子默果然守信,接下来地几天里,那个顽皮鬼似的子默每到晚上就会出现,陪若岫说说话,聊聊天,还顺带送来了各种各样地吃食零嘴儿,最终大部分吃食都被乐山那小东西瓜分去了,但是若岫还是觉得很开心,或许,这样性情的子默才是真正地他,若岫只觉得有种前所未有的放松感。
不过白天的时候,子默却依旧是一副安静模样,微微赧红着双颊任若岫打趣也不还口。
一行人就这么轻轻松松的一路过去,竟然一直平安无事,若岫觉得很奇怪,又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问那两个,却又总是得到模棱两可的回复,平时见乐水看子默不顺眼,可这种时候,两个人却默契地跟一个人似地,气得若岫牙痒痒,她虽然好奇,却也无奈,他们也是为了她好,毕竟江湖事还是少听一件是一件,若岫的八卦天性没有得到满足,只能一路胡思乱想地揣测发生了什么事。
就这样,很快就到了若菊家。
第八十四章 谈话
“你们是爬着来的么?”若菊一身红艳艳的坐在屋子首座,拧这两道秀气的眉毛,没好气地道,“信都到了那么久了,人竟然才到。想来我这里过冬么?”
看着二姐还是那么有精神,若岫忍不住舒了眉头微微笑起来。
“还好意思笑?”若菊瞪她一眼,“也不说来个消息,我这边都等得跳脚了。”
乐水也微微笑了,三两句轻描淡写的将几个人被追杀的事情说了一回,若菊这才皱起眉头。
“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的招惹来煞星,”若菊道,“今年这一年都不平顺。”
“你别担心。”乐水轻声劝道,“否极泰来。我已经打听过平源和参星两处,都平安无事。”
“嗯,我这边也打听过了。”若菊撇撇嘴,又忽而问道,“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查出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乐水摇了摇头,有些低落地道,“查到了些线索,却总是断线。”
“别着急。”若菊拍拍乐水的手臂,“谁还能一口吃出个胖子?事情总得慢慢做的。你们几个路上辛苦啦,快休息一下,喝点茶,吃些点心。”
她这么说着,便张罗丫头们端来几只玛瑙大碗,里面捡着各色点心都装了一点,若岫和乐水也不客气,便坐下吃了起来。
“他们?”若菊指了指外面,子默到了之后就去和钟莫语汇合,此时三人应该正在外面的花厅里说话。
“说起来,有件事情还得告诉你。”乐水忽然笑得贼兮兮地。
“什么?”若菊一脸怀疑的看着他。
“咱们的小岫,总算定亲了。”乐水微笑宣布。
“你们从断剑山庄定了亲才回来的?”若菊有些吃惊地看着他俩,又道,“那你自己来不就行了,现在还是断剑山庄最安全阿。”
“不是和文瑾。”乐水揉了揉眉头。颇有些无奈地道。
“你疯了么?”若菊惊得站起来,走过去对乐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岫现在的状况。你们俩都糊涂了么?”
“我知道……”乐水想解释,却又被打断。
“你知道还这么胡来?”若菊狠狠瞪他。又转过头去责问若岫,“你大哥男人家不拘小节。你怎么也糊涂呢?这种事情是可以随便改的么?你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一个姑娘家,没有立足之地是很危险的!”
若岫讷讷不能语,她虽然不在乎,却也不能枉顾家人地感觉,这件事情她的确是在任性。而乐水,的确是很宽宏的。
“你别激动。”乐水拉若菊重新回去坐下,“听我慢慢说。”
“这事儿怎么慢慢说?”若菊皱眉道,大有你不说我就要撒泼的架势。“快说!怎么回事?”
乐水便捡着重要地。把子默和若岫的事情从头到尾地和若菊说了一回,完全没有添油加醋,只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若菊听罢,似乎有点惊讶,又有点无奈,她想了想,叹了口气道。“人各有命。我也不该强求了。他们既然那么早就有了缘分,现在这样。似乎也是天意。”
“更何况,”乐水低声道,“陶家也已经不在了,还何必守着那些累死人的东西,只要若岫和子默两人不介意旁人褒贬,我是无所谓的。”
“可不是,”若菊也有些发愣,“偌大一个陶家,一夜之间就没了呢。再讲究这些给谁看呢。”
“别说那些了,都过去了。”乐水安慰她道,“还是说点好事,小岫定亲了,但是还得两年才能成亲,我打算先在你这里看看,然后去看看若竹,就去平源郊外居住,宅子已经确定下来了,过了这月就开始动工了。”
“大哥做事从来叫人放心,我也没什么要问的。”若菊微笑道,“只一件。这个子默,究竟是什么人?”
乐水皱了皱眉头,摇了摇头,“我没查出来若菊扬了扬眉,却没开口,低头看若岫,却发现她竟然就这么靠在椅子上打盹儿,脑袋还一点一点地。
若菊忍不住又笑又气,“敢情我这和你说地功夫,这丫头根本就没听。”
乐水也笑了,上前推了推若岫,若岫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有些回不过神来,“怎么?说完了?”
若菊气得上前两步,一掌拍在若岫肩膀上,拍得若岫立即精神了,“啊,什么?”
“我们在说你的婚事,却发现你一点都不关心啊。”若菊似笑非笑地看着若岫道。
可是她对这些一窍不通,自然听着听着就睡着了,若岫觉得很委屈,只得坐直了身子,勉强打起精神听他们继续说话。
“你们在这里,最近没发生什么事情吧?”乐水问道。
“我们这里能有什么事?”若菊有些嘲笑地道,“穷乡僻壤,谁希罕来?”
“没事便好。”乐水点点头,心知他就喜欢这么说话,也不和她抬杠。
未项,若菊却又冷哼着,“不过,这次要不是莫语他们跟我们一起回来,我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有人对你们也下手了?”乐水拧着眉头道。
“可不是。刚回来的时候可是不消停,每天晚上都有热闹,鸡飞狗跳的,我那半个月都只能靠白天多睡会儿,唔,后院还着了次火。”若菊点了点头道。
“人没事就好。”乐水笑骂,“还不知足。”
“我却是个知足地。就把他们当作好心人,找机会给我家收拾房子呢。你没看我这屋里上上下下,什么都是新置办地,旧的烧的烧坏的坏,都不能要了。”若菊撇撇嘴,似乎是在生气,却又扑哧笑了出来。
“斩草除根,确实是老江湖的做派。”乐水点了点头,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都除到顾家了,”若菊嘲笑,“这可是皇上的派式啊,还带株连的。”
“傅家,最近有什么动静么?”乐水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了一句。
“少和我提他。”若菊厌恶地摆了摆手,“听到就烦。”
“只是……”乐水把后半句吞进肚里。
“你放心,人家现在正焦头烂额呢,应该也没功夫再收拾我们了。”
“此话怎讲?”乐水奇道。
“你们这些日子在村子里,什么都不知道。傅家就要遭报应了。”若菊忽然摇着头,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渐渐地,笑意里却又隐隐地透着些苦涩。
第八十五章江湖险恶
“傅家遭报应?这是从何说起?”乐水没有幸灾乐祸,只有些奇怪道。
“我也是听说的,说是前些日子江湖上出现了一张藏宝图,据说里面有传世之宝。一时间,江湖轰动,那些武林人士都跟见了臭鸡蛋的苍蝇,疯了似的四处查探,也不知把那几块地都翻过来多少遍,我估计若是让他们种庄稼去,没准儿就天下太平,没饥荒了。”若菊冷笑道。
“这和傅家有什么关系?”乐水皱了皱眉头。
“傅家机灵啊,人家早就得到藏宝图,一路找过去了,其他去晚的、觉得自己赶不上的还能不急眼?”若菊又道,脸上嘲弄的神情一直未散,眼圈却隐隐看出微微泛红。
“是什么宝物这么稀罕?”乐水随口问道。
“你先别急。听我说,据说那张藏宝图很奇怪,一共有三个地方,须得先去一处得到钥匙,再去寻找一个被锁住的石盒,取出石盒里的玉璧,最后带着玉璧到第三处地方,宝藏就在那里。”
若岫在旁边暗忖,难道是现实版的仙侠游戏?
“傅家也去挖宝,然后惹上是非了?”乐水兴致阑珊地道。
“不是也去,而是早就去了。”若菊冷冷的道,“你猜那藏宝图里指示的钥匙是何物?”
“莫非……”乐水想了想,脸上骤然变色。
“你们那些江湖上的事儿我记不住。还是让莫语给你解释吧,”若菊忽然住了口,不再说下去,只摆摆手,吩咐丫头请钟莫语过来,刚好让若岫和乐水趁隙喝杯茶,吃两块点心。
“叫我什么事儿?”钟莫语轻快地走进来,后面还跟着西门司谶和子默。他们三个刚才也在谈论事情,不过显然没这边的事情那么复杂有趣。
“找你来告诉他那个藏宝图的事情。”若菊道,“你们说着,我还有事,一会儿回来。”
若菊说罢。即刻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看着若菊有些僵硬的离去背影,若岫暗暗叹了口气。这个表面上明朗利落不拘小节的女子,原来也一直过不去那个坎儿,因此,才会推辞记不住江湖事,又找了借口离开。其实是不愿再一次揭开心里的伤疤吧。看上去那么强势的若菊,内心原也是很柔软地。
“那就我来说吧。”钟莫语随意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其实我们也没有查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大略查到些事情,分析出些隐情罢了。”
“还请告知一二。”乐水神色郑重地的对着钟莫语一揖。
“据说。那宝藏是前朝皇帝留下的宝贝。具体是什么谁也不知道。但前朝富庶确是实情,想来必不是凡品。据说当时用羊皮画了地图,玉璧则用特制的石盒封了起来,这两样皇帝总随身带着,石盒的钥匙却被打成一支银簪,交给皇后保存。本朝太祖攻破京城地时候,前帝后二人殉国。他们临死前将藏宝图交给太子。将石盒托付给了宰相,那簪子却由皇后交给了自己的贴身女官。”
“我记得太子最后下落不明。宰相却在家中自焚而死。”乐水插口道。
“你说地没错,太子带着那藏宝图隐姓埋名,宰相遣散的家人也带着石盒去了西域。那持簪女官趁乱逃出皇宫,流落民间,便将银簪当作传家宝传了下去。”
钟莫语说到这里忽然停住,看了若岫一眼,才又道,“那女官也算是个有些见识的,置了几分地,嫁了乡里的一个秀才,一直活到了古稀年岁才去世。他们的后人也颇有才干,在新朝中了举,又作了官,却是运道不好,因为朝堂势力倾轧而受了连累,虽保住一命,却抄没家产,被贬还乡,他本是个读书人,不会理财,家中财产又没了大半,晚年生活很是窘困。”
“长话短说吧。”乐水忍不住打断道,这么一直说无关紧要地话题,何年何月才能说到重点啊。若岫也觉得奇怪,这种事情,用的着将那么仔细么,直接说那钥匙在哪儿被找到的不就好了。
钟莫语像是没听见乐水的话,径自说了下去,“……家中有一男一女,姐姐颇富才情,模样也很好,弟弟却从小体弱,缠绵于病榻之上。后来,因为家中无力支付药费,姐姐便嫁给了城里地一个富有乡绅。那簪子,便是作为陪嫁,一并带去了那乡绅家里。”
若岫听到这里,忽然觉得眼皮直跳,喉咙也很痛,她哑着嗓子问道,“那乡绅姓什么?”
“姓陶。”钟莫语有些担忧地望着若岫。
若岫只觉得嗓子干涩,连忙端起手边地茶碗一仰而尽,方才勉强开口道,“我没事,你继续说。”
“那个姐姐是个命薄的,嫁了没几年就因为一场风寒去世了。留下一个女儿,满腹诗书,名冠平源。”钟莫语像是怕惊动了谁似的,声音很轻。
“所以说,是为了那个簪子?”若岫打断她,苍白着脸问道。
钟莫语点了点头,“我知道你不是一般的姑娘,这些事,我不赞成瞒着你。”
“嗯。”若岫点了点头,这也没什么,蒙在鼓里才算难过,“你说吧。”
“那簪子便是她留给女儿的陪嫁。”钟莫语一字一顿地道。
“所以,出门游历本身就是刻意为之么。”若岫打了个冷战。
“却没想到的是,因为四夫人去得早,这些事情都没有交代,那女孩一个孤女,什么都不懂,那枚簪子便被贪财的二夫人耍了手腕,偷偷给了若兰。傅青云不知从哪里知道了这件事情后,便改变了目标。”
若岫无言,神情显得有点呆滞。
钟莫语勉强开口劝慰道,“生死有命,谁都怨不得谁。”
原来若兰是代她而死地!虽说这也和她没什么关系,只是一连换地巧合罢了,若说起来还得怪二夫人占便宜,可是一个鲜活的生命因她而死这件事情却让若岫觉得很沉重。如果不是这件事情发生,若兰现在估计还活得很好,她本就年轻貌美,嫁个好人家应该也不是难事。
“别想太多,该你地跑不掉,不该你的留不得。”乐水也走过来,拍拍若岫的肩膀。
若岫轻叹一口气,有的时候还真得迷信一点,命运这种东西实在是太神奇了,何止是一只蝴蝶刮起飓风的力量,人在命运中浮沉颠簸,似乎完全没有着力点,也无力反抗,这种感觉,若岫皱了皱眉头,她很不喜欢。
“你们怎么查到的那么详细?”乐水奇怪道。
“有人让我们查的。”钟莫语笑眯眯地斜睨了子默一眼,又道,“我们本也没想那么多,但是那藏宝图中钥匙所在的地方却让我们觉得有蹊跷,就查了下去。”
“如何蹊跷?”乐水皱眉道。
“里面说钥匙就在平源城。”钟莫语笑道,“若只是这个还不足证明什么,那傅家堡上月初和朝云谷结亲,喜事办了没两天,两派人马就浩浩荡荡的进了京郊的红山,之后又就去了西域,现在估计还在呢。这两个地方恰好就是藏宝图中指示的石盒所在,一个是前朝宰相别院的地址,一个是宰相后裔的居处。”
众人默然,半晌无语。
“陶家的全灭,竟是为了一个莫名其妙、都不知道是什么的宝藏。”乐水喃喃地道,简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可是,就算为了那簪子,傅青云娶了三姐姐也就得到了。”若岫忽然觉得不对,忙开口问道,“怎么也用不着杀人灭口啊,而且还是一口气杀了那么多人。”
“小岫,”钟莫语摇头失笑道,“你不懂江湖。在很多江湖人看来,杀人是不需要什么理由的。”
“江湖就是看谁不顺眼就杀谁么?”若岫皱眉,如果是这样,她是不是也该去学学舞剑,今后看谁不顺眼就送个透明窟窿给谁。“你怎么知道之后没发生什么别的事情?”钟莫语摇头道,“傅青云本就不是什么磊落人,他做什么苟且勾当被若兰发现了,也不是没可能。”
“况且,从傅青云和欧阳明秀的关系来看,找借口顺水推舟地让若兰消失才是他希望的吧。”乐水冷笑道。
“若兰与他是夫妻,她又不傻,知道些隐秘的事情不足为奇。”西门司谶也插了句嘴,“不过,就看傅青云对付断剑山庄的手段就可以看出,傅青云外表温和,内心却着实歹毒阴狠。
若岫看了一眼子默,想起之前他说傅青云师父的事情,他师父杀人是为了争明,傅青云却是为了夺利。
古人说的果然没错,“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若岫忽然心里生出一股烦闷,这就是传说中的江湖么?
第八十六章再见若菊
“傅家以为没有人会知道宝藏的事情,所以风风光光的行事,一点也不遮掩,这下好了,藏宝图不知道怎么回事,被别人发现了,这下傅家堡前前后后所做的事情就全明白了。”若菊走了进来,接着说道,很显然,她是专门为了避过陶家的那段才离开的。
“你们是怎么听说的?”乐水问道。
“连镇子上镖局的人都知道了,江湖上也传得沸沸扬扬,这两天时不时的就有人登门造访傅家堡,我倒是也想不知道,偏现在全城都在说这事儿,整天有人在耳朵边上说,我除非是聋了,否则怎么会听不到。”若菊冷笑。
“所以说,就算我们不出面,也会有人帮我们讨回公道了。”乐水有些无奈的笑了。
“可不是,之前默默无闻的平源陶府可算露脸了,”若菊脸上浓浓的不屑,“这两日不断有人借着为陶府讨回公道的由子找傅家堡麻烦,傅家堡又推说是别家因为藏宝图的事情迁怒陶家,两方扯个没完。”
“不过,傅家也已经是众矢之的,谁让他们先下手了呢。这就是所谓的公道,你有用,就是公道。没用的,就是死了活该。当初怎么就没一个人出来说什么,也没人说查什么,如今牵扯到宝藏了,都冒出来充正义了。”钟莫语也道。“不过……”若菊忽然有些担心的看着乐水,却没说完。
“别担心,我和若岫早就已经决定不再趟这趟浑水,原本我是有些不甘心,但是现在傅家堡也算被闹得鸡犬不宁,总有一天会得到报应。其实我刚才也想过些乱七八糟的,不过,不管是报仇雪恨还是落井下石。都有那么多江湖人挤在我前面,估计怎么也轮不到我这个无名小卒,他们愿意折腾,就让他们折腾好了。我们从此可以不用再去理睬他们,也是好事。”乐水一脸的轻松地道。
“确实是个好消息。”若岫也点点头。“什么事情一沾上江湖就不会有好,陶府已经得了教训。就让那些醉心名利的人继续争夺去吧,我们不陪了。”
“你们能这么想当然是再好不过,”若菊有些吃惊得看着乐水和若岫,“我本来还说要劝劝你们,现在看来你们恢复的也挺快。”
“我还有乐山。不能放他不管。”乐水淡淡地道,面沉如水。
若菊的唇角微微挑起,似乎有些放心,又觉得眼眶酸涩。连忙转过头不再理会乐水。她张罗着将众人的行李物品搬进屋子,又拉着若岫说了一会儿话,说到子默地时候,还大大的表扬了若岫一番,还说什么江湖世家本就不是她应该待的地方,说得若岫都觉得自己睿智起来,乐水在旁边取笑姐妹俩的妇人之见。又被她们集体反击了回去。原先充斥房内的哀痛气息很快被几个人地刻意,冲淡了去。
本应该离开这里回断剑山庄的张璇却奇怪地并没有趁机开口告辞。而是选择沉默地留了下来。
晚上的洗尘宴在若菊的坚持下摆了起来,大家凑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吃喝喝、说说笑笑,若菊和钟莫语显然是一路人,连挑眉怒目的神情看起来都一样,美得不得了,若菊趁机调侃子默,子默却只会微微笑着喝酒,偶尔答话也并不殷勤,让若菊大摇其头,直呼无趣,转而和钟莫语拼酒,不再理会他们这边。
“你倒是爱喝酒。”若岫被若菊灌了两碗,有些薄薄地醉意,微微侧身靠在软垫子上眯眼看着子默喝酒,因为他们已经定了亲,若菊就把他们安排在了邻座。
“今天挺开心?”子默低声问若岫,他低声说话的时候声音好听极了,若岫有些着迷得看着他的唇缓缓开合,低低地笑。
“怎么不说话?”子默见若岫不答话,低头认真看她。
“我,这不正在开心么?”若岫有些耍赖的揪着他地衣角,却忽然想起什么似地直起身来,“你前些日子总是忙碌的找不到人,该不会就是为了这个藏宝图吧?”
子默没有回答,也不看若岫,只是伸手轻轻的将她散落的发丝拢了拢。
“真的是你?”若岫直直的盯着他的眼,“藏宝图也是你捏造出来嫁祸给傅家地么?”
“你想哪儿去了。”子默失笑,“我怎么有那闲工夫去造假,只是看你虽然口上不说,心里还是想知道真相地,就顺路去查了一下,然后将查到的藏宝图顺手扔在少林后山而已。”
“你这路顺得可够远地。”若岫轻笑,眼里微微发热,“从南边顺到了北边,然后再顺个几千里的手。”
“只是,顺手罢了。”子默有点微微的不自在,轻声咳了一下。
若岫见状,也不再逼他,静静地陪他坐着,若岫之前一直想不清楚为什么自己明明不是个良善之辈,却总是不由自主地对子默心软,现在终于明白了,是子默全心的体贴让她不由得要为他想,对他心软。
眼前这家伙,看上去很安静无害的样子,竟然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将她鲸吞蚕食了。
“你这个笨蛋。”若岫低低地道,不知道是在说子默,还是在说自己。
“什么?”子默带着微微的酒气凑过来,附耳想听若岫刚才说的什么。
“我说,”若岫忽然笑了,坏心的忽然在子默耳边大声叫道,“你这个大笨蛋。”
子默被若岫的大声吓了一跳,却在看到她一脸坏笑的时候呆了一下,也笑了,若岫看着他目光如水,带着些温暖的感觉,只觉得心里暖乎乎的,便趁醉顺着自己的心意蹭过去,闭上眼,享受两个人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