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来归 第23部分阅读
遥来归 作者:肉书屋
一般。傻傻地看着若岫,半天没有言语,然后点了点头,端起碗开始吃饭,却在吃了几口之后忽然脸色一变,猛地站起身来向前踉跄了两步,又摇晃了一下。若岫见她身形摇晃。连忙伸手去扶她,却被她一头歪在身上。张口吐了一身,方才进口的全都倒在若岫身上,屋子里顿时一股酸腐气味。
若岫吓了一跳,顾不得身上的气味,赶紧一面拼命抓住身子下滑的若竹,一面大声叫人,一旁的丫头婆子见了也慌乱,一股脑涌上来,众人七手八脚地又拖又拽,方把若竹扶到床上。
若岫将昏迷的若竹安置在床上,连忙要出门寻子默,却没想到一开门,就看到子默已经在门外,一副正要敲门样子,若岫赶紧过去让他进来。
“正要去找你。”若岫大喜,忙问道,“你怎么这会儿在这里?”
“本是去前面书房找本书看,路过院子的时候恰好听见你的喊声,以为出了什么事,便过来看看。”子默皱着眉头,掏出手帕来给若岫擦拭袖子上的污痕。
若岫一把扯过子默,拉他进门,“先别管那些无关紧要的了,快来帮我看看,大姐似乎不大好。”
子默跟着走到了床前,只见若竹面色如纸,嘴唇也淡淡的泛着青白,额头上地汗沓湿了头发,昏迷中还微微皱折眉头。
子默皱眉看了看若竹,又伸手探了探脉,对若岫低声道,“借一步说话。”
若岫本看着若竹,听了这话慌忙抬头看向子默,跟着他走到一边的桌前,子默神色郑重,对若岫说,“安排几个有经验的婆子,把热水烧上。”
若岫吃惊地看着子默。
子默冲她点了点头,伸手轻轻拍了拍若岫的肩膀,轻声道,“是小产。”
若岫大惊,连忙跑回床边看若竹,若竹此时微微转醒,还勉强笑道,“子默怎么说?我这两天是太累了,一会儿休息一下就好。”
若竹自以为她还很正常,其实她说话的声音及其飘忽,而且一点底气都没有,她说完这话,似乎用尽了力气一般,有些微喘道,“我怎么还是觉得累呢,我再睡一会儿,过一个时辰叫醒我。”她这么说着,便已经闭眼不知是睡了还是晕了过去。
若岫连忙叫过旁边的婆子,吩咐她们烧水找人等等,她因为心里慌乱,一句话总也说不利索,勉强抖着声音把该安排的都安排了,子默那边已经找来纸笔,写下一张方子,找人去抓药,然后对若岫点点头道,“你照顾她吧,其他的人我来通知。”说完便体贴地出了门。
若岫对子默感激地点点头,含泪和一个婆子走上前,两人合力将若竹厚重的裙子解下,若岫一探手,就感觉手中一片濡湿,除下衣裙在看,若竹下身果然已经红了一片,是因为现在天气冷,穿地裙子厚重,才一直没有发现罢了,若岫的眼泪在看到那片刺目惊人的红的时候便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她胡乱抹了两把脸,跟着婆子一起将若竹湿透的衣裙换下来,若竹被挪动的时候发出微微地呻吟,像是很痛苦,若岫正手足无措的时候,门外终于来了他们请来的产婆。
走进来的这个婆子膀大腰圆,四肢看上去就健壮有力,身上穿这个粗布衣裳,脚底也是粗布鞋,腰间还围了个围裙似的东西,若非若竹贴身伺候的婆子用很肯定地口气对若岫说,这个婆子是城里最好产婆,若岫还真不敢相信这样一个女人竟然是个产婆,她分明应该出现在卖猪肉的摊前,手舞剔肉刀才对。
这婆子上来就很凶恶地把若岫两人推到一边,然后直接探手插看若竹地状况,若岫看了看这婆子,再看看昏迷着地若竹,困难地吞了吞口水,又闭了闭眼,决定还是相信那婆子说的话,退到了一遍。
产婆明显比屋里地人专业的多,她环视一周,口里像机关枪一样迅速交待各人的任务,谁负责去拎水,谁负责守着盆,谁负责拿布条,谁负责帮着扶若竹,还有谁在旁边随时伺候着等她发话,就这么一个个有条不紊的安排过来,一丝不乱。
若岫在旁边站了半天,却发现自己并没有被安排到任何活儿,她正奇怪地要开口问,那产婆便转过来,语气严肃地对若岫道,“既然是家中未出嫁的姑娘,便还是出去回避的好,不要在里间了。反正你这模样看上去就没力气,也帮不上什么忙,纯是给这儿添乱,姑娘家看这个不好,若是你一会儿看了害怕,我还没人手照顾你。快出去吧。”
若岫目瞪口呆,在古代竟还有说话如此直接的女人,真是让她大吃一惊。就这么吃惊之余,一个不留神,就被婆子推出了屋子,若岫苦笑,作为家里娇养的姑娘,此时才是最废柴没用的角色么。
出了门就看见柳贤已经在门口站着,子默和乐水也在,就连张璇都在回廊的角落里静静坐着,神情似乎带了一丝关心。
柳贤的脸色极其不好看,神情全是自责,眉头紧紧锁着一言不发,听见门口有动静,连忙抬头迎过去,却在看见若岫轻轻摇头的时候又垂头丧气地走到回廊边上一屁股坐下,面色阴沉地散发出生人勿近地气场。
乐水拉过若岫轻声问了两句,也没得到什么消息,子默叫人打了盆清水,给若岫洗手,她的手上此时粘了些血迹,加上之前还有些若竹呕吐的污渍,正好需要清洗一下,若岫连忙凑过去洗手,还忍不住感激地看了看子默,子默对她点点头。
若岫才洗净了手,乐水就走过来说,“不如你先去换件衣服。”
若岫摇了摇头道,“估计没有多长时间,我还是等着吧,换衣服再一折腾都不知道得多久了。”
“最近注意力都集中在小小身上,不然早该察觉若竹的状况。”乐水一拳砸在石墩子上,居然就这么把一个极为厚重的石墩子击碎了,发出哗啦的声音,柳贤看了这边一眼,还是没有说话。
没过多久,那婆子出来,冲大家微微点了点头道,“这些天让夫人多休息。”也没再多说什么,便接了乐水递过去的赏银,离开了。
第一零五章 心病
其实大家早就该察觉到,若竹最近总是没胃口,若竹最近吃油腻就犯恶心,若竹最近总是犯困,若竹最近有点懒懒的,这些现象不都说明了若竹怀孕了么,大家竟然都没有往那方面想,真是太疏忽了。
细数最近发生的事情,众人似乎真的没有一刻得闲暇,若岫他们才到就为迎欢的事情紧张,又为了前世今生搞不清状况的若岫折腾了一遭,后来还引出纳妾的风波,紧接着又是小小的风寒,柳府近来似乎总是不顺,而且有些竟还是来到柳府做客的几个人造成的,若岫不禁有些汗颜地看了看乐水,果然是应该早点走才对么?
没时间让一群人追思和反省,若竹那边传来了动静,一旁守着的丫头忙喊道,“夫人醒了。”
众人连忙上前看若竹,只见她先是微弱地呻吟了一声,然后缓缓睁开了眼,她的目光一开始有点呆滞,似乎有些不明白自己在哪儿,然后突然瞪大了眼,似乎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蓦地闭上眼睛,只看见她的睫毛在微微颤抖,然后是浑身都颤抖了起来,眉头也紧紧皱着,却没有流泪,也并没有开口问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又睁开了眼,就这么谁都不看,躺在床上面无表情地呆呆出神。
大家见她如此,知道她是明白过来,她已经有过一个孩子,就算之前是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耽误的没反应过来自己怀孕了,此时自己身体的情况,也足够她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众人都不敢开言,乐水默默地倒水。若岫默默地端茶,柳贤将若竹扶起来,让若竹喝药,若竹倒也顺从,让吃粥吃粥,让喝药喝药,只是不说话,从醒了就一句话都不说。
众人见她如此,不觉有些担心。想上前劝慰,又怕不小心说错了话,作为哥哥地乐水是个大男人,实在不会安慰人,加上又是这种事情,他更是开不了口,作为丈夫的柳贤又怕此时自己上去反而会引起若竹不愉快的联想,让她更伤心。其他人都离得远了,不好说什么,众人商量了一回,推了若岫出来去和她说说话,顺道探探若竹此时在想什么。其他人也好再劝。
若岫低头想了想,走上前两步。坐在床沿上,对若竹轻声道,“姐姐,小小已经好多了,这会儿正在偏屋里玩呢,子默说他已经渐渐好起来了,以后也不会留下什么病根儿。家里最近的事情也没有什么着急的。就都先放放,你什么都不用惦记,且安心养身体就好。”
若岫抓破脑袋也想不出还有什么能安慰若竹的话,勉强说这么两句,便不知道该如何继续。
若竹并没有反应,就像没听到若岫的话一般,只是愣愣地看着床帐顶上的绣花像是出了神。一语不发。
余人有点慌了神。连忙把子默请来,看这样子怎么如此怪异。别是影响了什么听力功能才好。
“大姐情况如何?”若岫低声询问方给若竹看过诊的子默。
“她近来进食过少,身体极弱,此次又失血过多,虽说她现在醒来,看上去除了面色不好也没什么大碍,但不调养个一年半载是恢复不过来地。”子默一边写药方,一边对若岫道。
“可是你看她现在这样,总是一言不发,谁都不理……”若岫凑过去看,却看不出那龙飞凤舞的都是什么,忍不住皱眉道。
“我只管医身上的病症,心病,我治不了。”子默写好药方放下笔,将那张纸交给一旁守候的丫头,才慢吞吞地说道。
“心病么?”若岫重复道,若竹这样,可不是心病么,可惜子默终究不是全能,无法客串心理医生的角色。
旁边的乐水和柳贤听了子默的话,脸色都不是很好,两人低声商量了一下,决定分头去劝慰若竹。
“夫人,咱们还年轻啊,只要调养好身子,很快就会有很多孩子。”柳贤笨拙地探身在若竹前,小心措辞道,“再说,孩子多了,你也怪累的。如今小小年纪还小,正是需要操劳地时候,唔……”
柳贤很快败下阵来,若竹一动也未曾动,眼睛更是一眨不眨,似乎全然没听到人说话一般。
乐水这个一派豪爽的人更是如此,他不过说了两句,“孩子有什么好的,我就嫌麻烦,有小小就挺好的。”又说,“其实这阵子家里正忙,不要孩子也好……”这个不会安慰人的还没说完,就立刻被若岫抓了回来。
“你平时不是挺会安慰人地?”若岫抱怨道,“怎的今天这么笨嘴拙舌地,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平时安慰人,也从来没有安慰过这种啊。”乐水动作有些滑稽地比划了一下肚子,无奈地道,他也很郁闷,这种事情让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劝啊,简直张不开口。
无论大家是哄也好,劝也好,若竹只像是没有知觉一般,只是呆呆地看着床帐,像是能从床帐上面看出一朵花儿似的,谁都不理。
这样的情形一直在延续,虽说吃饭喝药的时候也算配合,但若竹就是不说话,若岫劝了没用,乐水劝了也没用,柳贤前后劝了不知道多少回,还是没用。
“睡不着么?”子默的声音忽然从若岫得背后冒出来,吓了她一跳。
“吓死人。”若岫用力拍他一掌,“今天都十五了么?你又跑出来吓唬人。“嘻嘻,我看你今天闷闷不乐,过来陪你说话解解闷儿。”子默的笑容很灿烂,眼神亮亮的,“
“你若是有什么好法子就好了。”若岫叹了口气,伸手过去捏了一把子默地脸,唔,手感不错。
子默腾地跳开,眼睛瞪得老大,看着若岫,似乎被吓了一跳,然后又哈哈笑了起来,蹭到若岫身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来,轻轻捏了若岫的腮一把,说是捏不如说是碰。
若岫笑眯眯地看着子默,任由他的手轻蹭过自己的脸颊,就看到子默的眼睛更亮了起来,凑过来喜滋滋地对若岫说,“若我真有办法,你拿什么赏我?”
“你真有办法?”若岫惊喜异常,忙伸手抓子默道。
子默伸着一张笑得甜蜜的脸,点了点头,然后又巴巴看着若岫地问,“有啥奖励?”
若岫被他这表情逗得忍不住笑出声来,伸手过去抚摸了一下他的面孔,真想像不出来平常那个面色平静,眸光似水地子默竟然还能变成这般模样,她忍不住发坏地轻轻掐了一把,换来子默一个哀怨地神情,那样子让若岫差点没有笑的岔过气去,这个反差太大,让她一时间有点不能适应。
“你想要什么奖励呢?”若岫一面捂着笑痛地肚子,一面勉强开口问道,“若是我能做到,便应允你。”
这话却不是说笑,子默前前后后为她付出了那么多,从最一开始的悬崖其实就算是救了她一命了,再到后来一直在迁就她帮她,她却一直不能回报什么,虽说若岫也知道感情本不能按照这个衡量,但是总归还是希望能够为子默做些什么才好,如今若是他有什么希望让她为他做的,哪怕是很简单的事情,若岫也会认真去做。
“此话当真?”子默猴到若岫面前,几乎贴在若岫身上说道,十五的子默比起往日的子默,不知道放肆多少倍,方才见若岫并没有推开他,又伸手抚摸了他的面孔,此时便胆子大了起来,干脆从桌子对面的凳子上挪了过来,一屁股坐到了桌子这边,紧挨着若岫坐下。
若岫好笑地看着子默小心翼翼地慢慢拉近两人的距离,并没有戳破他,而是一面有些享受子默难得的主动心里暗爽,一面斜睨着他道,“难道我经常骗你不成?”
子默连忙摇头,“没有,我只是,只是……”
他自己也说不出来,若岫却明白,子默虽然面上并不表露,内里却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他想反复确认这件事情,也是因为如此。
“我明白。”若岫阻止他抓耳挠腮的解释,微笑道,“只要我能办到,你尽管说。”
子默看着若岫的眼睛,仔细地看,然后贼溜溜地转着眼珠想了想道,“哎呀,舍不得用掉呢,干脆先存着好了。”
“存着?”若岫大笑,“你当这是宝贝呢?存着也不会变成金山银山,有什么好存的。”
“金山银山哪儿能和小岫的承诺相比。”子默不屑一顾,又喜滋滋地道,“那你可要记住啊,欠我一个心愿。”
“记住啦。”若岫失笑,伸手推他道,“快说怎么治疗若竹吧。”
第一零六章 可与晤言
“就知道,你对我一点兴趣都没有。”子默憋着嘴,半真半假地委屈道,“不然就是觉得与我说话无趣。”
“怎么会呢?我喜欢和你这样聊天啊。你别净在那儿瞎琢磨我的心思,我没你想的那么曲折复杂。”若岫摇头道。
“我没把你想的曲折复杂。”子默有些讪讪地笑道。
“我明白,你就是喜欢揣摩我在想什么,”若岫看着他笑道,“我在你面前没有那么多深沉的心思,在你面前的反应,也都是真实的,就像当初在山崖下一般。”
若岫这么说着,忽然想到当初那片纯手工制作的夜用加长丝薄,如今想起来居然已经厚脸皮到不觉得,而是有些怀念,若没有当初那些尴尬窘迫,没有当初的坦诚相待,他们又怎么可能这样渐渐的走近、渐渐贴心呢?
也许人都是如此,越是绫罗绸缎下越是容易将情绪很好的隐藏,反而是在物质资源贫瘠匮乏的时候,在最尴尬难堪的时候,才更加容易了解人的真性情。最初的人要用树皮兽皮把身体遮挡起来,一部分是所谓的羞恶之心,另一部分是不是也是为了掩藏自己的真实情绪和想法?
子默有些明白若岫的意思,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其实我也就是这么一说。”
若岫微笑点头道,“我只是有些担心姐姐罢了,她这个样子,让我有些担
如果不是若竹现在一语不发,若岫倒是真的很想和这样的子默多嬉笑玩闹一阵子才好。
“不用担心。”子默伸手过来拍了拍若岫的背脊道,“你们都是关心则乱。”
“可她这样下去……”若岫有些苦恼地道,“虽说她吃喝什么地都还顺从,可精神垮了怎么办?”
精神崩溃有的时候比身体生病更难治疗,也更让人头痛,仅仅是能吃能喝绝对算不上健康,不然现代也不会有这么多人因为心理问题而烦恼头痛甚至送命了。
“别担心,还能吃喝就证明放不下。”子默安慰若岫道,“她毕竟是个母亲。不可能不顾及自己的孩子。”
若岫听了他这话,愣了愣,再看他的眼神,顿时放松了下来。若岫自己没有过孩子,自然不知道作为母亲是什么样的感情和责任。以前听人说过,女孩在做母亲之前时候都是柔软脆弱的小白兔,一旦有了孩子就会一改小白兔的无助和软弱,变成守护自己幼崽的凶悍雌狮。这样巨大的变化,若岫作为一个小姑娘家,自然是无法理解和感受地。这么想来,若竹虽然作为一个失去孩子的女人,而崩溃。但她作为一个母亲,定能因为顾及小小而振作起来。
“明儿我再看看小小。看看有什么糖豆儿可以给他吃的。”子默眼珠骨碌碌的转了转,笑道,“好让他早点恢复过来,过去吵吵柳夫人,娘俩都热闹。”
“这也太破费了。”若岫有些不好意思,“之前为了乐山,就已经吃掉你不少珍贵的药丸了。如今……”
“你总这样!”子默气呼呼地直接打断了若岫的话,“这些药丸若是能让你开心,我就算是全扔河沟里又何妨?我留着这些破草烂枝有什么意思。”
子默这么说着,有些别扭的转过头不理若岫。
若岫连忙拉他衣袖,却见他整个人都转了过去,用后背对着若岫,显然气得不清。若岫索性耍赖地扯住子默的整条胳膊道。“你听我说完嘛。”
她这么说着,已经不觉滴下汗来了。这桥段……实在太狗血了。
“你听我说。”男生焦急万分地对女生道。
“我为什么要听你说。”女生作伤心欲绝状,转过身去。
“给我一个解释地机会。”男生拉住女生的袖子,将她硬转过来,摇晃。
“我不听我不听……”女生拼命摇头,用力挣扎。
子默不满地哼声传来,打断了若岫沉浸在狗血剧情的回忆,也唤回了若岫开了小差的思维。
若岫恬着一张笑得甜蜜的脸,整个人挂在子默地手臂上,努力把他拖回来道,“别生气,我不是把你当外人。”
子默只是哼了一声,并不相信,仍是背对着若岫,却小心地没有太用力,任由若岫挂在他肩膀上。
“你听我说。我那不是客气话。而是……”若岫挠了挠头,有些尴尬,“怎么说呢。我总觉得你为我做的太多了,让我有种无以为报地感觉。”
“我不需要你回报。”子默的声音闷闷地传来,肩膀也垮下去了些,显然心情更加不好了。
“我又说错了。”若岫也有点郁闷了,怎么平时还挺会说话的,今天却怎么说怎么错呢,索性站起身来,直接一屁股坐在子默前面的地上。
子默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却怒瞪若岫,“你,你耍赖。”他怒了,也孩子气地跟着若岫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和若岫大眼瞪小眼。
若岫见他如此“扑哧”一声笑了,伸手过去拉他的手,“我这是为了和你说话方便,不是耍赖。”
子默哼了一声,却并没有挣脱若岫的手,反而牢牢地握住了若岫的手,还狠狠捏了一把。
“哎,”若岫轻叫了一声,笑道,“现在该听我说了吧。”
子默撇了撇嘴,“且听你编。”
“我不是和你客气,而是希望和你在一起能够尽量平等地看着你。我知道这不容易,因为你为我做的是那么多,而我能做的又是极其有限。”
若岫阻止子默开口的动作,又道,“我很早以前听过这样一句话,当我们经过坟墓,来到上帝,呃,佛祖面前时,我们的灵魂是同等的。我知道世间的道理不是那么简单,所以尽量希望能够达到某种平衡,比如,你为我做了那些事情,就算我不可能做同样地事情回报你,但是我能够选择做一些我力所能及地事情,关照你的饮食,照顾你地情绪,为你着想,逗你开心……什么都好,希望能够尽量平等地看着你,所以我刚才那么说,其实是希望你也能够明白,无须挖空心思的想着如何对我好,如何照顾我,也要给我机会去为你做一些事情。”
子默若有所悟,没有开口。
“那我这么说好了,你为我做事情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感觉呢?会觉得开心?还是勉强?为我做了什么之后,看到我的笑容,又觉得如何呢?”若岫微笑道。
“自然都是欢喜的,不然我也不会做。”子默很不雅地翻了个白眼,然后点点头,似乎明白了若岫的意思。“我就是这个意思。这样的欢喜,我也希望能体会,”若岫伸手挠了挠子默的手心,被他一把握住,抓在手里,她任他这么握着继续道,“我也希望自己为你做点什么,然后无限欢喜得看着你开心的样子。你不能那么自私,只许你自己这么开心,却要剥夺我的乐趣。”
“我……”子默急急想解释,却被若岫的手掌按住。
“我总觉得,两个人在一起不光是得到的时候觉得快乐,付出的时候也会觉得快乐。得到的时候,能体会到对方对自己的心意;付出的时候,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意。这两者,不论少了哪一个,都是遗憾。现在就是如此,我少了付出,你少了回报,我们都不完整,都有遗憾,所以我才想填补这个遗憾啊。”
子默听了笑咪咪地,点点头道,“小岫说的有理。”又拉着若岫的手撒欢道,“我就知道我的小岫,和旁人都不一样。”
“傻瓜,任何两个人都是不一样的。”若岫笑,却没在这问题上纠缠,而是回到原先的话题道,“你之前不是已经说了么,小小也就这两天就能好转过来,若仅仅是多等两天的事情,就不用破费了。你那里的药材珍贵,用在更需要用到的地方更好些。”
“没关系。”子默摇头,露出小狗一般的讨好笑脸道,“最近采药比较勤快,存了好多呢。不破费。”
“我之前见你,怎么没觉得你多么喜欢采药呢?”若岫忽然想起,提出心中的疑问。
“我本就没多喜欢啊,”子默耸耸肩,摊摊手,“这些不过是为你而作的,我看你家最近不消停,采药的时候专门多采了些,配出几副成药,省得哪天他们受了伤,生了病的,你着急。”
难怪他一直去采药,然后还四处找珍惜的药草,之前也没见他对草药那么痴迷,却原来全都是为了她。
若岫心里感动,面上却恨恨地拧了子默的脸蛋一把。
“你这家伙……”若岫才起了一句,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又使劲儿掐出浅浅地指甲印儿方才放手。
子默可怜兮兮的任她捏来掐去不敢反抗,只眼睛巴巴地看着她。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无非是月亮很亮,茶很好喝,晚餐的哪一道点心有点腻,子默晚饭的时候哪道菜一口都没动,若岫今天那件蓝色的衣裙挺好看……
若岫也不知道两个人究竟聊到多晚,只随着心思转到什么地方就说到什么地方,不知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第一零七章 春晖
转天早上,子默还是给小小灌了几粒药丸。
若岫简直怀疑那是不是什么迷魂药,就看着这几天虽然一直病恹恹不爱说话,但是还算清醒的小小吃进那个小药丸之后,立刻昏睡过去,把若岫吓得心肝乱颤,差点把子默掐住脖子摇晃质问这是怎么回事,这家伙有前科,若岫满头大汗。
子默却只是挑了挑眉,慢吞吞地解释,说小小服了药,需要充足的休息才能更快的康复,所以这药服下之后便会沉睡一阵子,这都属于正常现象,不碍事。
若岫对子默这副样子没辙,若是十五的子默,怕是早就拧住耳朵旋转,然后勒令他解释清楚,可是面对这样沉静从容的子默,若岫却怎么也下不去手了,子默冲她含笑点了头,走出门去,若岫也就呆傻傻地冲他一笑,放他走了,等他反应过来之后再懊恼后悔也都来不及了。
小小这一觉睡得久,若岫虽然有子默的保障,还是提心吊胆地守在熟睡的小小身边,不敢离开,就连若竹那里都只早晚过去轮班,其余的时间都在照看小小,若是小小再出了点什么意外,若竹就更加醒不过来了。
在小小熟睡的期间,吴圣学总算磨磨蹭蹭地到达了参星城,许久不见的几个人终于又聚在了一起,都觉得异常开心,在柳家的小书房里足说了有两个时辰,哭了一回,笑了一回,哀了一回,喜了一回。还都意犹未尽,觉得心里的话才刚开了个头,想说的事情还没说一件似的。
吴圣学之前因为某处的山水已经磨蹭了很久,次日便要启程。可乐水和若岫地行程却因为柳家现在离不开人而无法如期前往。乐水把柳家的事情大略地提了一下。以若竹如今的状态,乐水和若岫是无法抛下她不管去游山玩水的,于是便委婉地表示无法一同前往参加婚礼,一切行程计划都暂停,以若竹地健康状况而定。
吴圣学体谅地说没关系,他自己去参加朋友地婚礼也是一样,还说了很多让乐水和若岫宽心地话,又询问自己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到的地方,临走还说等参加完朋友的婚礼之后还要回来,再看看他们。这个人平常虽然有些恃才傲物,但是对他真心接受的人,还真是没话说。
小小在第三天早上才终于醒了过来,期间子默就让他们给喂了一点汤汤水水和另一服药,虽然醒的时候有些虚弱,但让人开心的是,醒过来的小小居然一改前些日子的打蔫和不振。很有精神地开始呼呼噜噜地叫嚷,然后开始吵闹着要娘亲。
此时的若竹几乎可以用形销骨立来形容,她虽然还吃,但吃得极少,又睡不好觉,几天下来感觉骨头的形状都能看地出来了,若岫担心得不得了。却也知道这种事情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
子默说的没错。若竹的沉默果然被小小打破了。
因为小小醒来就吵着要娘亲,若岫看他脸色还不好。神色也透着些疲倦,本想让他再休息休息,却拗不过他哭闹耍赖,心想如果能唤起若竹,便是再好不过,这么想着,就抱着小家伙来到若竹的屋里。
若竹还是呆呆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若不是她睁着眼睛,若岫几乎以为她睡着了,小小看到自己的娘,忍不住在若岫怀里拼命挣扎起来,若岫赶紧把他放在床上,看他一拱一拱地钻进若竹的被窝,凑近妈妈地身边,神气十足,快乐地像个攻下城池的英雄。
若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眼珠动了动,呆滞地看着小小,像是有些不认识似的。
小小见平日里对自己又亲又爱的母亲居然不主动抱自己,显然有些吃惊,他伸出手指,戳了戳若竹的脸若竹没反应,他又把脸靠在若竹的脸颊边还是没反应。
小小很快将吃惊转化为愤怒,他咆哮着扑在若竹脸上,若岫连忙轻轻抓他,省得他伤人又伤己,小小却奋力挣脱,一屁股坐在母亲的胸口,冲若竹嚷嚷着别人听不懂地话语。
若竹似乎被小小地叫声吵到,皱了皱眉头,还是没说话,也没动作。
小小这下急了,平日里最管用的手段居然没奏效,这可如何是好,焦躁地伸手乱抓若竹,整条身子拼命地钻进若竹得怀里,非要她抱不可。就连若岫都能明显感觉到小小散发出来地气场,那是惊恐,焦躁和不安。
很神奇地是,若竹似乎也感觉到了小小满身的暴躁情绪,她眨了眨眼,居然真地伸出手,环住了小小软嫩嫩的身子,还有些困惑地皱着眉头。
小小见母亲虽然抱了他,却没有像平日那样的拍抚和安慰,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他着急地大声哭了起来,嚎了个惊天动地,蹲在旁边观察的若岫只觉得耳朵生疼,她忍不住偷偷头去看其他人,果不其然地见到乐水惊恐地神情,好吧,还有一个人陪着她受苦,就不用报怨了。
若岫转头过去,却发现若竹的眼里似乎有些神采了,她双手拢着小小,有些迟疑地拍了拍小小,小小见她如此,更是鼻涕眼泪地肆意往若竹身上抹,若岫转过头不忍看若竹,她胸前已经濡湿一片,全是小小的鼻涕加泪水糊,若岫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女人们作为姑娘的时候都那么爱干净,一旦成为了母亲就变得这么无所顾忌。
若竹却似乎没看到胸前那团粘渍,动作很缓地将小小环抱在胸前,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小小的脸。
大家看若竹和小小之间似乎有了些微地互动,都惊喜异常,也不敢打扰他们娘儿俩,生怕若竹再次受到刺激,互相使了眼色,轻轻地退出了门去。
若竹真的就这么渐渐的好转了,一天好似一天,人也总算丰腴了些,只是变得有些沉默,虽然还是像之前那样温婉的笑着,但是笑容里似乎总闪着些哀伤的影子。
纳妾的事情显然已经被搁置了,柳贤没有再提,若竹也没有提,这件事情似乎就这样随着那个孩子过去了,再也没人说起和过问,就好象一块结了痂的伤口,大家都不敢碰触,生怕一碰就要再次汩汩地冒出鲜血来。
若竹现在简直一刻都离不开小小,每天恨不得就这么抱在怀里不松手,吃饭睡觉都不离开。
“姐姐,你这样每天抱着他,难道不累?”若岫摇头叹息。
“不累。”若竹微笑,怀里拍抚着睡着的小小,“自己的孩子,怎么会累呢?他可是我身上的一块肉啊。”
“我听二姐说,以前大姐是家中最喜洁的姑娘,就算裙子被擦了个边儿都要去换下来。”若岫闲来无聊随便找话题道。
“可不是,那会儿净有些臭毛病。”若竹笑道,“喝水的杯子被人拿了都要重新刷洗过,枕头被子更是不让人碰,你二姐当时年纪小,总喜欢去我屋里乱窜,我就在她后面又着急,又恼怒,一面还得把枕套被套重新换过,哎,现在想想,真是有趣。”
若岫看着若竹掏出手帕给小小擦鼻涕,还一脸的慈爱,忍不住问道,“姐姐如今这样,难道不觉得难受了么?”
“我都已经做了娘亲了,自然和姑娘那会儿不一样。”若竹失笑,轻轻刮了若岫的腮道,“你见哪个做了娘亲的人还能那样干净起来?”
“这有什么关系么?”若岫有些迷糊。
“就比如你正抱着他,他若是尿了,拉了,你待要如何?”若竹笑着解释,“若是我去恶心难受,谁来管孩子呢?我这还算好了,若是平常人家,吃着饭的时候孩子要拉要泻的,难道还能和一个孩子说,你等我把饭吃完再给你换,那孩子不得哭?得难受?”
若岫一想,也忍不住笑出来,“可不是这么个理儿么,时间长了,怕是处理完那些污秽,还能继续若无其事的吃饭呢。”这就是传说中的虱子多了不痒么?
“所以说啊,有了孩子之后的妇人,这些毛病就算是彻底戒掉了。”若竹慈爱地看着小小道。
若岫点头,若是没有小小,恐怕若竹就要这么崩溃下去了,可是一旦有了孩子,若竹就不由得牵挂在孩子身上一份心,正是她投在小小身上的这份心才指引着若竹又重新恢复过来,继续生活。
“时间不早了,”若岫起身道,“我还得帮子默去伺候药材呢。”
若竹点点头,映着对面夕阳的光照,脸庞竟发出耀眼的光芒,就像是若岫在很多年前教堂里看到的那副圣母像一样,温柔美好。
第一零八章 来客
因为来得时间久了,柳贤给子默在花园里单辟出一小块地,当作他的药圃,子默种了些生长周期短的植物,每天没事儿就蹲在那里看他的花花草草。
天气很好,暖阳,和风。
若岫却没心思感受难得的晴朗天气,而是纠结地蹲在药圃角落里挠头。
没错,若岫现在用不怎么雅观的姿势蹲在地上,仔细地看着药畦中的植物,有些犯晕。
子默是怎么说的来着?
那个,需要拔掉的是尖叶子的还是圆叶子的来着?
这个,需要清除的是高一点的还是矮一点的呢?
那个,是要多浇一点水,还是过两天再说?
若岫努力回想子默离开之前吩咐的事情,又沮丧地放下手中的花剪和花洒,乖乖等待子默回来。
昨天两人就约好,今天下午若岫陪子默整理药圃,方才若岫就是在子默的指导下折腾这些花花草草,有子默在旁边讲解,若岫做得不亦乐乎,可就是因为太过专注于快乐,子默说的那些注意事项一个也没记住。
刚才前厅来了信,说是有人带来了钟莫语他们的消息,这么长时间过去,这两个人总算有了消息,不知道又去哪儿玩了,居然连个字儿都懒得写,直接找了个人带口信,子默于是暂时离开药圃,过去前厅听信。没错,子默自从上回和若岫聊天过后,就开始让若岫为他做一些琐碎的小事,比如帮他给药材分类,帮他誊写医书。甚至是帮他去给厨娘送若竹的食疗餐单……
若岫一开始有些错愕,因为之前子默里里外外的事情从来都是他一个人完成,从不假别人之手,就连若竹特地拨去伺候他的小厮都被他推辞了。如今忽然提出让若岫帮他做事。还是打杂跑腿儿地琐碎事情。若岫自然觉得奇怪。
若岫的奇怪却在看到子默的晶亮眼睛时忽然明白过来,这是子默在试着让她走进自己的生活,也是按若岫地说法,给若岫付出地机会,子默拿捏得很小心,选择让若岫做一些能够靠近并了解他地事情,这些事都不费劲,若岫做起来并不困难,却有更多的机会能够和子默腻在一起,她觉得很满意。果然是孺子可教么?
虽然做的有些笨拙,若岫心里还是很欢喜的。这代表子默接受了她之前的那番言论,并且尊重她的想法,努力让付出和回报达到平衡。
这薅草、剪枝的事情其实也没有那么无聊,当然,如果若岫能记住那些繁复的注意事项就更好了,若岫叹了口气。决定不再和自己较劲,站起身来,决定也去前厅看看钟莫语他们究竟稍了什么口信过来。
若岫到达前厅的时候,厅里已经只剩下子默一个人了。
“他们最近玩腻歪了,要过来。”子默对若岫道。
“他们要来和我们会合么?”若岫微笑,虽然接触时间不算长,她还是很喜欢钟莫语这个爽快姑娘的。
子默点点头道。“就这一两天到。让我们等他们。”
“我们要走了么?”若岫有些吃惊,若竹已经好转了。他们地行程也就应该继续了,可自从若竹好转就一直没有人提过这件事情,如今乍然一听,不免有些吃惊。
子默又点点头道,“方才看到你大哥过去,似乎是接到吴家少爷的消息,也说是这一两天就要到。”
说曹操,曹操就到,子默才提起这事,若岫就看见乐水恰好从书房地方向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信。
乐水笑眯眯地扬了扬手中的几页纸道,“说得没错,冠文就这一两天到,然后咱们就该启程了。”
“你确定他不会放开缰绳让马自己乱跑,歧路击剑去?”若岫一想到吴圣学那个随性过度的人就忍不住好笑。
“他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