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醉心 (女尊)第10部分阅读
一曲醉心 (女尊) 作者:肉书屋
到了就寝时刻,俩人都略略有些不自然了。昨晚他们互相别扭的表完白,之后就是一夜的缱绻缠绵,易曲压抑许久,昨夜醉心的大胆虽叫她酣畅,却也毕竟是女尊国里年轻的身子,只一次哪能止息的了一个月的欲|火,更何况在易曲之前,这身子是从不知压抑为何物,易曲也曾半夜偷起来洗过鼻血,只是因着顾忌两人之间没打破的那层薄纸,尚且能忍得过去。
昨夜却让她食髓知味,一沾着这床铺,又想起昨夜的甜美来,心中仍免不了火烧火燎起来。醉心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想起自己昨夜里那般胆大妄为的恳求着妻主的垂怜,他知道自己是因为不安,可是……可是……可是妻主后来的温柔,让他失控颤抖的不能自己,原以为会有一场痛来让他安心,没想到……原来可以这样甜这样的让他痛却舒服快乐的要死过去。
“睡吧。”易曲挡了他自己铺好了床铺,轻声道。
醉心带着一点不安的红晕上了床去,易曲也随之侧躺在床边,背对着醉心,谁知道她面对着他会不会下一刻就扑过去。
听着身边窸窸窣窣细细碎碎的动静,易曲蹙眉,睡不着,等了一会儿,还是听到背后有一点翻身移动的声音。
“怎么了?”易曲终于忍不住转过了头,却“咚”的一声撞了个眼黑。
唔……只听醉心细哼一声,易曲忍住了眩晕,连忙掰起他的额,她也万没想到醉心就考在她身后那么近,还半撑着身子,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没事吧?”额间浮上了一点点红印,撞得不清,易曲蹙眉就要找人药,怎么总是这么冒失。
醉心忽然抓住了易曲捧在他脸颊上的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易曲,直到确定真的看清易曲眼里急切的心疼,妻主……真的还是那么的关心他,会为他的事着急。
但是……真的不在意吗?
我知道要相信妻主。
但是……我怕。
易曲感受到醉心抓着他的指尖的轻颤,一时讶然,他……在怕什么?自己的态度不是已经表明了并不介意?易曲并不知道他脸上那条疤痕具体是怎么来的,却也多少有所猜测,她也不打算问他,伤口既然已经被挑开了,那些就已经不再重要了。
易曲一时以为他想起以前的事,心中害怕,只得半搂着他,一边轻拍着他的肩背:“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你不会再回到林宅,我也不会变回以前的易曲。”
醉心却突然挣扎起来。
不……不是这个。
我……我不怕,以前那些都过去了。
我只是怕……怕你介意。
还怕……我……我真的会给你不详。
我……我曾经那样恶毒的想过,如果……如果我真的是个不详之人,那么……我希望一直呆在林宅。爹爹死了之后,我甚至……真的希望这不详是真的,我讨厌……林宅的人。
如果你知道我曾有这样恶毒的想法,还会……会要我吗?
易曲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在他肩头低声问道:“你需要我……说出来?”
醉心略一茫然,并不明白易曲在说什么。
易曲却似突然醒悟,敲了敲自己的额:“这怪我。”她一直认为行动比话更有说服力,却不想有时候一句话的力量才是加固那信任的关键。
“我不介意那泪痣。不管是有还是没有都无所谓。泪痣在我的家乡那儿是一种美,没有任何不详的寓意,甚至许多人刻意点了泪痣。那些人身边也从没有过任何不幸。”易曲的手突然抚上他的脸颊,撩起一缕鬓发,在他的眼角下落下一吻,“有泪痣的醉心一定也是个极美的人,比现在也定分毫不差。”
醉心本是屏着呼吸,听着易曲如魅如惑的低叹在耳边娓娓说来,每一个字都印入他的心里,抚平他的心,只觉得提掉了一天的心终于安下来。竟一时间靠在易曲的肩上昏昏欲睡了。
后来听到易曲说到她的家乡,迷迷糊糊的无声笑起来,妻主的家乡……从来没听她说过呢。
直到最后那极美的人,他突然惊醒过来,手足无措的想要退开易曲的怀抱,他只想捂住自己的脸,他是众所周知的丑无盐,妻主……妻主才是极美的人,他一直知道自己配不上她。
易曲却搂得更紧了些,忽然揽着他的肩一起慢慢躺下,并笑道:“不用遮,在我眼里醉心的确是最美的人。”醉心被易曲的衣袖挡住了脸,心中甜蜜只想把红烫的脸更深的埋入易曲怀中。易曲却轻笑了声,又道:“你看,这清渠镇也有不少美丽的男子对我示好……”
感觉到怀里的人即刻的僵硬,易曲忍不住把炽热的呼吸移到了醉心的耳边:“可我只想对你……做出那些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关于傲娇
两人搂靠在一起也并没有做出什么其他的事,一方面是易曲顾着醉心的身子,另一方面她打算夜里起身去看看田里的水稻。两人就这样在彼此的温度中相拥而眠。
夜里易曲起身去看了一眼稻田,先去田头的引水渠去看了一眼,那里是不能大意的,如果没堵好水稻就可能淹没了。
还算好,稻田里只是有一小片倒伏了,且因大雨也不用再引水。易曲到田垄头摸了一把稻草,趟进稻田把一片倒伏的稻子捆站起来。易曲光着脚走在冰凉的渠水里甚觉舒适,稻田里偶尔还冒挺出一两株荷花,在银淡的月光里颇觉可爱。
易曲一路弯腰绑扎着,直到快到了垄头一抬头却看见一个淡青的影子立在月光下。
“怎么醒了?”易曲一面手不停歇的捆扶着,一面抬头看他。
醉心咬咬唇,做了个冷的样子,也脱了鞋子要下田来。
他好像真的疲累了些,妻主醒了也不知道,到后来觉得旁边失了温度觉得有些冷才醒了过来。看到身边空旷的那一瞬间他有些惊慌,随即安心下来,他知道妻主不会走远的。
“别下来了,一会儿就好。”易曲抬抬手,阻止了醉心的动作,这夜里水也凉。只是他已经趟着水下来了,易曲瞪了他一眼,他却完全视作不知的低头捆扎起来。
“穿上。”易曲解了衣服披在他身上。
不用。
醉心退开,把衣服推给易曲,他现在不冷。他昨天就是因为这样害的妻主发烧了。
易曲又瞪,醉心也回瞪,最后两人一齐敛下眼来,易曲之得又把衣服套了回去,那就快点吧。没一会儿就拢到了田头,易曲站在引水渠旁拉着醉心冲了冲脚,准备回家。
“嗷~”忽听得易曲一声凄厉的惨叫,面色大变,整个人僵硬在水渠边,一手猛的抓紧了醉心的手臂,两只眼直直瞪着浅浅的水渠。
妻……妻主……
醉心被易曲这一声惊叫吓得慌了神,又见易曲脸色大变面色难看,真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妻主……你怎么了?
眼神顺着易曲有些慌张的目光往水下看去,这一看他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一条黄鳝……顺着水流游进了细密的层层的芦苇河里。
易曲全身的寒毛竖了老半天才缓下劲儿来,一回神却见醉心正奇怪的看着她,易曲清清嗓子轻咳了一声:“我对这种软滑的软体动物有些犯憷。”
原以为醉心会要笑她的,却不想他脸色有些微变,突然间紧握住拳,眼神里带着一点儿恐慌。
不是……
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你不是最喜欢抓着蛇虫去……去吓人的吗?从来都没有怕过……这些。
对于易曲的突然改变,醉心不是没有想过,他本就敏感,只是……他太过贪恋那温暖从来都不愿意去想。
醉心忽然觉得害怕,心口一阵闷痛,直到易曲曲起温热的指尖摸上他的额间:“还是不舒服?叫你多休息。”
他才回过神来,定定的看着易曲,突然从怀里摸出那随时随身携带的本子来,借着尚算明亮的月光,在本子上摸索着写了几个字,手指有些颤。
易曲接了过来,努力凑近了本子看了许久,才勉强辨认出那歪歪扭扭的字迹来。
『你是妻主吗?』
短短五个字,却几乎耗尽了两人全身的血液与力气。
易曲脸色微变,捏紧了手中的本子,看着眼前似乎拿出全身勇气与力量的人,深吸一口气,脸上带着些苦凉的笑意:“你怎么总是这么直接。”
醉心看着易曲脸上浮出的苦凉笑意,心中已经开始发凉,直到易曲说出那句话来时,他只觉得眼前一阵轰鸣,脸上血色尽失。见易曲又要张口说什么,他忽然夺过易曲手中的本子,连连摇头。
不要……说了。
『你是妻主』他忽而有些无措的在纸上划下了这几个字。
易曲呆愣一会儿,终于笑道:“醉心,你跟楚冬人学会了自说自话。”
“我……”才说了一个字,就见醉心已经慌张的捂上她的唇。
不要说……我相信你的。
易曲拉下他的手缓缓道:“我不是你的妻主……”
醉心脸色一白,整个人迅速冰冷下去。他张了张嘴却知道自己发不出声音,他想问那我的妻主呢,他想说不会的,虽然……虽然你忘记了,虽然你确实变得像另外一个人,可是哪里有长的这么像的,就连……就连肩背后那胎记也一样。他想摇头说,不,你就是我的妻主。
可是……可是她就站在他面前,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说,我不是你的妻主。
“还有谁是你的妻主。”
啊?
醉心原本沉冷的心一突一跳,一冷一热,难以置信的半张着嘴看着易曲。只觉头皮一炸……心中一堵……
妻主!
他几乎是想推她一把再打她一拳了。看着顶头犹自尚不知觉还在絮絮叨叨着,并开着“你这么快就想摆脱我了?”“想都别想”的玩笑的易曲,醉心突然捶了一下易曲的肩,然后举起笔趁易曲被一拳揍得有些懵的空当,使了大力刷刷的在纸上又飞快的画了几个字,并撕了下来塞给易曲。
易曲有些茫茫然接过那纸片,她万没有想到醉心竟会打她一拳,又举起纸片凑近眼前,只见上面龙飞凤舞的写了四个字:
『多吃点饭』
“啊?”易曲更是茫然:“什么意思?”
就是多吃点饭,以后能有力气一口气把一句话完整的说完了。
醉心却揣了本子低头穿上了鞋子,一声不吭的看着尚在引水渠中的易曲一眼,扁了扁嘴,就头也不回的往家里的方向走去了。
易曲站在月光下举着那张字条百思不得其解……他怎么突然冒出这句话来。
愣了好久才慌忙穿着鞋子追着醉心并不算慢的步伐:“醉心……到底是什么意思?”“醉心……”“醉心?”“醉心?!”
……
可怜易曲一时并未意识的自己那句断句,多招人误会多招人恨。
醉心只是埋头往前走着,直到肩膀被一只手臂一个大揽,耳边传来易曲的笑声:“你翅膀长硬了,连我的话都当做听不见了。”
醉心知道易曲只是开玩笑,抬起头朝易曲小小的白了一眼。她……她都不知道自己刚才那一句话几乎让他如坠深渊,不管怎样……妻主说的他都会信,虽然还是有些不安。但是妻主真的从没骗过他,就连……最小最小的事情也没有。
“多吃点饭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平日里吃的也不少啊,突然冒出这句话来着实让她摸不着头脑。
醉心正要“说”些什么,忽觉肩头一阵清香,他转头一看,果然有一只半开未开的淡粉荷花横在肩头,一缕幽幽暗暗的清香袭入心间,长得十分好,叶瓣长的十分圆整,那荷柄正握在搭在他肩上的易曲手中。
易曲笑:“本来打算送给你的,不过你要先告诉我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醉心似乎在考虑着什么,易曲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因思考不时变换着的表情神色。直到他忽然坚定地一缩肩往前走了一步,易曲望着自己空下的手臂和手里捏着的低垂下的荷花……愕然了……
今晚……他是吃了火药了?
不适应……很不适应……
这就是易曲现在的感受。她脑子里突然冒出一群刚毕业的女孩子在她面前说的一些奇怪的词来,有个词叫做什么来着。叫……傲……傲娇。对,就是这个词。
很适合……非常适合……
这就是易曲得出来的结论,她家的醉心被她惯得傲娇了……
易曲抬头看看月亮再看看手里一柄她精挑细选的淡粉的荷花,突然夸张的叹了口气,她好像还挺喜欢的,她似乎有变成夫管严的趋势。
易曲对着手里的荷花长吁了一声,又对着醉心愈走愈急的身影短叹了一句,就去追着自己那个忽然变得傲娇的小夫君了。
醉心只是不想再提起,既然她自己也没有注意到,何必……又多来纠缠呢。
他听着又靠近身后的脚步,眉眼弯了弯。妻主……还是那般的待他好,宠着他任着他,他……似乎也越来越习惯了,以前……从不敢想的,有一天他可以和一个……喜欢的人,这样大胆的闹着。
于是这一夜,在两人靠着的床边一只废弃的瓶子里多了一枝荷花,幽淡的清香让两个人都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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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易曲又去了清渠镇,只是这次她是要去看那男作女妆的人是不是真的度过了危险期,这是她的机会。
原本她是想带着醉心一起去的,她想让朱英看一下他的情况,看能不能治好。只是一想到昨日那情况来,她还是决定暂且算了,她只能尽最大的能力保持他的信任,也可以为了他跟那些人讲理吵架甚至打架,却堵不住每个人的嘴管不住人家的想法。
“死了吗?”易曲一进门就看到朱扉正在苦着脸整理新采购的药材。
“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朱扉一边拖着易曲帮她辨识药材,一边翻个白眼,“他要是死了,你还怎么进结庐医馆,我还怎么去当我的裁缝,那个白柳还怎么活啊。”
童言无忌……易曲紧了下手里翻检着药草,硬生生压下了不爽。不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朱扉一边叹服的看着易曲飞快的整理各种药材入库,一边道:“所以……他绝不能死。况且他要是真死了,恐怕会变成一尸两命。”
易曲手一顿:“他怀孕了?”
“别瞎说,我的意思是说,他要是死了估计白柳也活不成了。”
“……”
易曲无语,成语不是这么用的好不好。
“昨天我想偷偷去看他死没死……呸,不是,是活没活,就听到白柳一副熊样的跪在他床头哭:‘小姐,若是……你……等我帮你找到王女……就一定来陪你”朱扉摇头晃脑把白柳那冷然忠心的表情学了十二分相像。
“诶……”朱扉突然推了推易曲的胳膊,“你说……她说的王女,应该是一个姓王的女的吧?”
“自己整理。”易曲突然站起身来,把一把草药塞到朱扉手里,“少说话,多做事;少八卦,多干活。”
姓王的女的……希望如此吧……
她自我安慰了一句,却烦躁起来,她自己都不信。
她是救了一个大麻烦吗?甚至有可能会引来……杀身之祸,看他的受的伤,她原本只以为顶多与江湖恩怨有关,难道……竟扯上了政治?
易曲跨进后院,只见朱英正在亲自煎熬一副汤药,见易曲进来翻了个白眼,低下头去:“我医馆的碗呢?”朱扉那混崽子煎药实在让她不敢放心。
“我让楚冬人帮你拿回来了。”难道她竟抱着碗回家了?……
朱英闻言更是给了易曲一个更大的白眼,这点小便宜都要贪,还爱撒谎,除了昨天她一手虽可怖血腥却精准利落的治外伤法让她惊叹外,几乎对这个女人没什么好感。她一生从医多年从未见哪本医书有这样的疗法,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你那套刀法……从哪学来的?”
“学……书院。”
“哪家书院?”
“xx医科书院。”
“在何处?”
“不记得了。”
“……”
“那个书院还有其他学生吗?”良久朱英才又问道。
“都不在了。”
……
朱英背后一阵寒风,最近总觉得这易曲给人阴嗖嗖的感觉,难道与那个别的学生“都不在了”的书院有关……
她看了一眼那个“xx医科书院”唯一存活下来的易曲,耸了耸发寒的肩脊,不要胡想,哪有什么鬼怪。
言子雅与身世
易曲走到那后院里间,白柳仍旧淡着脸,见易曲进来脸上表情略带着一点感激。易曲走到床头低头看看他的两处缝合的伤口:“已经过了危险期,静养段日子就可行走,只是两处伤疤可能会留下疤痕,你们自己若有好药就尽量给他用上吧。”
毕竟这世界的男子,容貌还是颇为重要的,更何况那留在脖颈处的疤痕可能也不小。
易曲正要抬起头来,却见原本睡着的那人睁开双眸,朝她一笑:“易曲?”声音沙哑难辨,甚至仍旧带着透风的沙沙声。
“嗯。”易曲先是一怔,继而点了点头,神情冷淡。
她才注意到这男人长的很是……不一般,他也有一双朗目,不过与醉心不同的是,他眸内似乎一直带着笑意,却清冷疏离的,易曲找到了一种熟悉感,那是以前的自己。眉间凝着的是云淡风轻的笑,似乎一切都与他无关。他身上隐隐透出的那种气质,与这个边陲小镇都格格不入。
王女?易曲又想到这个称呼。
易曲站直了身子瞥了瞥这主仆二人一眼,心中却有种不安。
“言子雅。”是在报自己的名字。
“你最好少说话。”易曲皱皱眉,这男人凭什么这样若无其事叫她的名字,又这样熟稔的跟她说话。易曲瞥了一眼白柳,她那一直淡着表情的脸上也露出一丝怪异的神情。
那男人的嘴角越发勾的深了,忽然朝易曲俏皮的眨了下眼,似是挑逗。易曲浑身一抖,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搞什么,这男人明明就长得一副清高冷傲的样子,却偏偏能自然而然的做出这样的表情。
这人真的很莫名……
“小姐……”白柳脸色微微一变,主子……他怎么了。
“你去休息吧。”言子雅艰难的用他还带着缝线的沙啦的声音对白柳道。
白柳攥了攥暗藏在袖子里的短刀,抿了抿嘴唇终是没有说话也没有半点要离开的意思。
易曲自顾自的走到桌边坐下,翘起腿,倒了杯茶喝起来,这主仆二人的相处倒有趣,嘬了口茶一边凉凉对白柳道:“还不快出去?”
言子雅先是一愣继而忽然眉眼一挑:“易曲会保护我的。”
“噗……”易曲喷茶的声音。
“咣当……”白柳袖子里的短刀掉地的声音。
“咳咳咳咳……”
“小……小……姐……”
言子雅忽然抿着唇要大笑起来,可惜他伤口未愈,只是轻轻提一口气就觉得眼前痛得要昏花。
白柳连忙冲上前去,却在床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帮主子减轻这痛楚。
“他是自作自受。”易曲停止了呛咳,吹了吹杯子里的凉茶。
又抬头看了看白柳:“你在这里他没法安心静养。”见白柳的脸上已经带了“你怎么不出去”的淡淡敌意,才扬眉道:“我是大夫。”
白柳的显然是不信,她虽不够主子聪明却也不是痴傻。
易曲才翻个白眼:“我与他有话要说。”
忽听得言子雅喉咙里又冒出一声细笑,又见白柳遽然紧了紧袖子。易曲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得有些暧昧了。
一时屋内的气氛有些沉滞。
“出去吧。”言子雅忽然冷下声音,嗓音虽然微弱,却是带着清泠的威严。
白柳敛下眼眉,面色一暗,朝言子雅施了礼,又变回初见时淡着的样子:“是。”就出了门去,连眼皮都没再抬起来一下。
“你想问什么?”言子雅睡在稍稍垫高的枕头上朝易曲似笑非笑,眼神里含了一丝饶有兴趣的暧昧。
“你什么时候离开清渠镇?我救了你会不会招来麻烦?”
言子雅原本的笑意凝在脸上,显是没想到易曲会问他这个。他先是眉间一锁,接着又绽开满面的笑意:“我为什么要离开,这里水明山秀隔绝纷扰,正是定居的好地方。至于麻烦?”他像是在蹙眉思考,过了一会儿才缓缓道,“如果那些人已经全部死了,应该就没什么麻烦了。”
他说完这些话,明显有些体力不支,闭着眼适应了一会儿才又缓缓睁开眼睛,一睁眼却看到一张靠近的脸。他眼神一闪,却镇定下来:“怎么?”
“没什么。”易曲退开一步,“我只是想看看,能无所谓的说出这种话的人到底能长出多扭曲的一张脸。”
“哈……”言子雅冷哼一声,眼角挑高,眉眼间尽是讽刺。
“你有什么话要说?”易曲问道。
言子雅唇角勾笑:“你果然甚至我心。”
“……”
“我要看你的那条手帕。”
易曲愣了一下:“手帕?”
“你昨日身上带着的。”
易曲想了一想,昨天自己身上带着的正是给醉心包扎过的那条,后来醉心用了一段时间终是塞还给了她,并对她“说”,她以前很重视这条帕子,现在就算忘了也不能丢了。她也就一直无所谓的带在身上。
易曲蓦然警觉起来,哪有人无故要别人的帕子。她知道易曲并不是本地人,五年前搬来这里,身世不明。那帕子……果真如此重要。或许……与之前那个易曲的身世有关?
想到这里易曲眼神一冷:“丢了。”
她不是谁的替身,不想替谁背负着过去生活,在这个世界里她的旧身牵绊只与醉心有关,其余……一切与原先这具身体有关的,都不是她易曲。
“如果说……那条帕子可能与你的身世有关呢?”
“我的身世,我比你更清楚。”易曲心中一凛,果然?就要迈出房门,便绝口不愿再提。正对上进来送药的朱英。
“上哪去?”朱英端着药碗,横了易曲一眼:“给他喂药。”
……
看了一眼靠在床榻笑的得意的言子雅,易曲二十万分的想拒绝,可一想到那稳定的高额工资和醉心变得圆润起来的样子……她忍了。
朱英看着易曲给言子雅喂完药,笑眯眯拿了一张契约出来给易曲,正是她昨日与朱英谈妥的条件。易曲细看了一遍,挺合理,刚按下手印就见朱英笑的诡异:“好了,你现在就是我结庐医馆的人了,这五千两银子的病人日后就由你好好照顾着。”
易曲只觉得眼前忽的一阵漆黑。
她指着言子雅,有些发颤的说道:“五……五千两……”你脑子没毛病吧。
五千两……她可以拿着这些银子自己去开家医馆了。难怪朱英刚才如此迫不及待的拿契约给她,又笑得如此j诈如此无良如此……
朱英却面无愧色:“行了,我要出去看个病人,你与朱扉照看着。”就大手一挥的走出门去。
易曲气结,她竟被人如此算计了。
这简直就是她人生的奇耻大辱。于是她瞥了一眼,瘫在床上笑的不知死活的言子雅,决定对此人再无好感。
李秋涯的心
易曲决定不再对此纠缠,离开了后屋到医馆前堂,朱扉见易曲一来,手中抠索着的一把草药材连忙塞到她手里,涎着脸;“从今以后这里就交给你了。”说完就一溜儿跑了。
易曲摇摇头,看着被分开的药草,额间青筋跳了几跳,只得又重新捡挑来过,这一早上来得医馆算是轻易的解决了工作之事,虽然多少被算计了去。只是关于望闻问切,易曲虽略有知晓,却并不精通,因此不敢乱说,偶来的几个小病症的病人也多是朱扉撑着,她虽然不热心于此,但也毕竟经过朱英这么多年的有心教导,小的病症也还应得过手来。
易曲立于一旁,看着朱扉切脉问诊,也能说出个三四五六来,一边笑着一边也自留心,她要尽快变成能独挡一面的大夫,不论如何……这是她当初选择的职业,她曾经唯一坚持的用了心去选择的。
这一早上易曲就在前堂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偶尔有几个会朝她投来难辨的目光。易曲也自是淡着一张脸,她认出那些人都是平日里在她扛运周围见过的人。想来多是为昨日她与醉心的事。
易曲垂敛了目光,漫不经心的翻着手里的医书。直到看着朱扉有些手忙脚乱的忙不过来,如今是进入夏日,正是病症多发时节,难免人会多些。
易曲忽的搬了张桌子一张凳子,往厅堂右侧一坐:“急症过来这边。”
朱扉一怔,那些平日认识易曲的人更是觉得荒唐,并没有人要过来,只是也甚少有人再嘲笑起哄,这易小霸王虽然不再像以前一般无理却也不是好惹的人,后来竟渐渐宠夫名声在外,再从昨日听说那夫竟是她从林宅娶回来的小倌的孩子。
其实,也不算娶,毕竟她家里那时既无三媒六证更无一场成亲宴席,只听说林宅用了四个轿夫一顶花轿,是在夜里送得他出的门。
开什么玩笑,他们可从未听说易曲懂医术,且她又以什么身份如今竟能安然呆在结庐医馆,他们宁愿忍得久点也不要去冒这个险。
易曲敲了敲桌面:“没人?”
朱扉倒笑起来,指着其中一个脸着虚汗,面色发白,捂着肚子的人道:“王二,你去。”
那女人睁大眼:“凭什么?”
“凭你欠了我两盘桂香坊的梅花糕秀云铺的两丈布无数次的诊金,还有两次去柳眠……”
“停停停……”那叫王二的女子一屁股坐在易曲桌子的对面,等着被一流庸医弄死,她真的宁愿被痛死……
当易曲的手指搭上她的手腕,王二浑身都惊了一下,易曲视而不见,又翻了翻她的眼皮查了查她的舌苔,突然道:“月事来了。”
“乒乒乓乓”“咣咣当当”屋子里倒了一地,那王二直接差点口吐白沫,指着易曲:“你你你……”
易曲眨了眨眼:“开个玩笑……”
“呸,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王二站起身来,连肚子痛都忘了,指着易曲的鼻子,“老娘哪里像个爷儿们了,睁大你的狗眼……”
“哈哈哈”朱扉本是切着一个病人的脉搏,早就笑的前仰后合:“易曲……你是个人才。”
一屋子原本稍带僵滞的气氛也终于松散开来。易曲也轻抿着唇角,提起笔刷刷刷写了一列配药的方单。她看了这么久的医术自是知道这个世界只有男人会来月事。差不多每月一次,□自会泌出经血,若在那前后行房怀孕的几率比较高。
易曲提笔的手突然顿了一顿……
月事……她来这里快一月又余几天,并未见醉心有过月事。而她,正在一月前左右与他发生过那样狂乱的关系。易曲握着笔管的手突然微微颤抖了起来。
“喂……”这小崽子不会是打算配个虎狼之药害死她吧,不行,这方子她得拿到街角处的那家小医馆去确认下。
易曲正在发愣,忽然一人劈手夺过她桌子上的药单,她这才回过神来,原来是朱英回来了。她蹙着眉看着药方,忽然就照着易曲的头给了一记拳头。
“这字我就不说了,你开的这药方上,哪种药名我都没听过。”
王二的小脸更是一阵苍白,她……她真的打算与朱扉联合起来害她。
易曲一愣,怎么可能,她明明……直到朱英一个个念出药名她才反应过来:“横着看。”她一时按着习惯写成横排,忘了这里是竖排看方。
朱英听闻与屋子里的一众人都翻个白眼,哪有人横着写字,却细细看起那单子来,脸上渐渐露出笑意,指给易曲看道:“方子开的不错,只是这两味药材的分量”她说着又摸了一下王二的手腕仔细观察了下她的神色,才道“分量要更重些。”
易曲点点头,面色谦和,作为一个学习者她一向是个谦虚受教的好学生。朱英见易曲能揣着医书不经人点拨,在这方面竟能只靠自学就能无师自通,益发对她另眼相看,只要稍加磨练,过不了多久她自能成为一名独挡一面的坐堂大夫,更何况她那闻所未闻的刀法。
朱英饶有兴趣的搬了张凳子过来,自让易曲看诊,自己坐在一旁从旁指点,一上午的时间就在这指点与参看中飞快的流逝,终于渐进晌午的时候已经无人再陆陆续续的进来。
易曲收拾了一下桌子,对着朱英点点头道:“我回家一趟,很快回来。”
朱英扬眉,刚有空坐下来喝口茶歇歇的功夫,就要回家?
“中午只有半个时辰的歇息时间。”她就算走最近的路,这一来一回顶多能在家呆半盏茶的功夫,回家作甚,难不成真是为了昨日带来的那个小夫君,真没想到……她易曲会变成这般宠夫之人。
前段时间还听说有人传,易曲曾又想把她那小夫君卖到柳眠巷去做小倌,现在看来她怎么也不像那样的人。
易曲不犹豫的点点头:“我今早起来没和他说中午不回去。”醉心本就是贪睡的年纪,原来是不能睡,如今对易曲渐渐安下心来,自是每早都睡的安宁。
噗……
朱英很不厚道的喷茶了,宠夫就算了,还惧内,这易曲怎么就忽然间活出了两个极端。
易曲不去管她,她走出结庐医馆,拐进了李秋涯家的包子铺,要了两个肉馅两个素馅包子,醉心似乎特别喜欢吃这里的包子。
李秋涯不在,李六子也不再对易曲怀有任何陪怕之色,看着自家儿子常张牙舞爪的与易曲斗嘴,她也自生出一分安慰来。若她能一直这样,秋涯如果能嫁得这样一个妻主倒也终身不愁,且她刚才听着许多客人在谈论那易小霸王在结庐医馆竟会看病开药方,朱大夫也夸她,看来是要在结庐医馆当学徒云云。
易曲看着李六子笑的温和的目光,又想起那总张牙舞爪喜欢无理取闹的李秋涯,抖了抖面皮,收紧了手里的油纸袋,就要转身离开。忽听得身后一声喊:“易曲。”
易曲本想做听不见,只是刚走一步,就觉肩后一重,李秋涯已经从背后拉住她的衣领。
“敢装听不见。”
“秋涯!”却是李六子的训斥,一个未出阁的男孩子整天都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李秋涯悻悻地收了手,易曲忽然见他嘴角右下侧竟有未干的血渍,一蹙眉:“你和人打架?”
李六子这也才注意到,自己儿子的嘴角处竟有破皮流血,却见她突然一言不发的摸起一把扫帚就朝李秋涯劈头盖脸的打过来:“你一个男孩子家,整天抛头露面,每天跟人打架,你……你……”
却是易曲挡住了她,从怀里摸出一瓶药:“拿去用。”自从知道醉心容易冒失,她就常在身上装着伤药。
李秋涯站在她身后,朝他娘做了个鬼脸,也不客气的就接过来:“谢了。”
“谁打的?”易曲终是忍不住问道,这一段时间与李秋涯的拌嘴吵闹,她多少有点把他当做朋友。
“你关心我?”李秋涯眉峰一挑,却不等易曲回答,似乎在掩饰什么情绪又很快撇嘴道:“刚才遇上了黎羽那个混蛋。”
李六子惊呼一声。
“她打了你?”易曲眉目森冷,黎羽就是那个黎县令的女儿。
“才不是。”李秋涯得意洋洋的睥了易曲一眼,“是我打了她。”
易曲抽抽嘴角,官不惹民民惹官,真是嫌日子过得太舒坦了,听了这句话易曲转身就走,她再不快点就来不及赶回去。
“喂喂喂,你不想知道我把她打得多惨吗?”李秋涯尚不知李六子已经举着一把笤帚黑着一张脸,站在他背后,一把怨气就差点烧了这包子铺。她真是生了个好儿子,整天除了换个女装混迹于一群女人堆里吆喝呼喊,就是跟一群惹不起的人打架。
“真是,还不是为了你那小夫君……嗷……。”李秋涯一人独自还没有喃喃完,就爆发出一声惨叫,李六子手里的扫把毫不留情的排在他的头上。
“娘,我买了你最爱吃的果子。”李秋涯一边陪着笑脸和他娘转着桌子绕圈跑,一边看着易曲离去的身影,心中沉下一股郁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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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曲这次坐了船,赶回家中,岸边遇到了楚冬人问她关于医馆药碗的事,却注意到她脸色大窘,也不是平日里一见到她就跟有隔世仇似的,而是期艾着一张脸,只说下午再送过去。
易曲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不对劲,非常不对劲。却也没有心思深究,她快步朝着家里走去,未到门前就见着醉心一脸慌慌张张的端着一盆水,正迈出屋子往左转。
“醉心?”易曲快步走过去。
妻主?!
醉心紧绷的心情忽然放松下来,稍停了一会儿,焦急的看了一眼易曲,又要往左边走去。
易曲走上前去,把包子塞在他怀里,接手端过来那一盆水,竟是滚烫的开水。
“怎么回事?”
醉心一急,连本子也顾不上拿,只是轻轻推着易曲,又指了指楚冬人家里的方向,神色焦急,似是叫她快些过去。易曲见他着急,不再详究,顺着他的意思往楚冬人家走去,刚入到门口忽听得里面传来一阵阵男人压抑凄厉的叫喊。
易曲一呆,怎么回事。醉心见易曲突然定住。也不管她,接过易曲手里的盆就往内屋里走去。
易曲一面大脑当机的想,醉心何时与楚家这么熟稔,熟到这么大胆的直接进人家的内房,一面听着那闷压却尖锐的痛呼声,也跟了过去。那是一男人的声音,痛的似乎连声音都扭曲了。
易曲刚站到门口,想撩开垂帘布进去,却听得一声熟悉的女音:“你……你这又是何苦?”声音里已经带着些哽咽,竟是楚二的声音。
然后屋里只听得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和楚二略带着的哽咽呼吸声,以及那个男人的难耐痛楚的急促呼吸,好像略略平静了下:“应……应该是……我问你,你……这又是何苦。”声音里带着苦涩,显是压住了极致的痛苦。易曲这才听出来是楚冬人的二姐夫的声音。
易曲后来才知道这男人也不是本地人,大家也一直不知道他姓甚名谁,只知道他嫁了楚二以后都称呼他为“楚二君”。
“唔……”又是一声极痛的闷哼,易曲暗一皱眉,正要掀帘子进去,却听得一声帘响,原来是楚二出来了。眼中还有些未干的泪迹,见易曲立在门口唬了一跳,连忙压下帘子抹了抹眼睛,要招呼着易曲坐下,易曲抿了抿唇。
她还是没弄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醉心……他又进去做什么,印象里他们俩关系不是那么好。
“他……他要生了。”楚二憨实的脸上露出一种幸福的笑容来,只是他太固执……连一个正式的稳公都不愿意请,只说这孩子生的肮脏。她跟他说了这么久却依然不能让他改变对这孩子的想法。
易曲面色一僵,要……要生了?!虽说她确实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男人生孩子,只是这事情真的一来她却觉得诡异的浑身都不自在。
于是两个女人,就这么端坐在堂屋正中,一人脸色发白一人脸色发绿,易曲连只有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也不顾了,只是端坐在椅子上,与楚二两个人一会儿紧盯着门帘一会儿又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楚冬人也回来了,也不知道是谁去通知的她,这下就变成三个女人面面相觑,三张脸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