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正如我们的爱情 作者:靖冥旖旎

    ☆、第三十三章．他和她的重逢

    岚在医院呆了一个星期後，终於能离院，和我手拉著手回家休养……

    好吧，故事并没有进行得这麽顺利，上述的片段，很遗憾，只在我梦中出现过一次。

    事实上，我们这位可怜的男主角，病情反反复复。虽然不至於出现入院时那样的危机状况，但时不时头疼、发烧，时不时胃疼、昏眩、心悸之类的各种毛病，还是把我们一群人都给困在了医院白色的牢笼里，短时间内逃脱无望。

    这些日子，我和伯母两人轮流候在床边陪著，活这麽大我终於深切体会到二十四小时贴身照顾病人的困难。虽然说我个人绝对乐意担任病人的小看护，但基於现代男女授受不亲的观念以及病人本身的别扭x格，很多事我著实做不了，只能躲到病房外避嫌。於是算来算去，除了端茶倒水叫人之外，我几乎什麽都没做。

    为此，某位心情显然变得好起来的病人，即使喘著气还是不忘调侃我一句 「你真的好像小丫鬟。」

    然後惨叫著，被我狠狠的揉捏脸蛋泄愤。

    拍照计划依旧进行著，只是进度变得十分缓慢。基本上我只敢在他状态好的时候加紧拍──谁愿意自己特地留下的纪念照片全都是对方奄奄一息，要死不活的样子？……想想我就害怕。

    一个月的时间，该说是长还是短，我评论不来。那些心惊胆战的日子仿佛被无限延长，每一秒都过的十分漫长，但算起离开的日子，又觉得时间好少好少。

    於是这样一个不知道是长还是短的一个月，就这样默默的过去了。

    期间，相声二人组出现过无数次，当然，不是每次来都能够那麽欢乐，毕竟那两人好友的病情并不是太乐观。

    好几次，老赵借口出去抽烟，回来的时候我都能明显看到他红了眼眶，更不用提直接哭得梨花带雨的小惠了。好几次，好几次，我都想……我都想著，我还是不知道能做些什麽。

    尤其是……当那个虚弱的大男孩笑著叫大家别担心的时候，我更是不知道能做些什麽，我只会握紧他无力或微微颤抖著的手，笑不出声的轻声附和。

    一个月後的现在，老赵和小惠已经结束了蜜月假期，离开了，但岚还是没能把身体养到可以回家的情况。

    而且，让我担心的是，他越来越频繁的头疼让他看起来更糟糕。

    本来就白得白纸一样的脸色，一疼起来就发青，泛著淡紫色的唇总是被咬得伤痕累累，好几次我都恨不得撬开他的嘴叫他大声叫出来别忍住，咬伤自己还得上药，太不值得。

    庆幸的是，就在我同鸭讲的从护士姐姐那儿学来了舒缓痛疼的按摩技术时，他也开始乐意对我坦白身体的不适，偶尔甚至耍耍赖、撒撒泼，似乎又变回了从前的他。

    见他这个样子，我自然是恨不得黏在他身上一天24小时的陪著。尽管病房里闷得发慌，但我一点离开医院出去玩的想法都没有。每天和总是劝我出去玩的岚和伯母在医院里干耗著，倒也乐得清闲。

    一直到那一天，又一位意外的访客推开了病房的门。

    那天，我清楚记得，距离我的签证到期只差了一个星期又两天。

    在病房门口被推开的刹那，我清楚看见了访客面容，我实在不知道自己的表情会是如何j彩，但我知道我马上就站了起来，推动椅子，发出了很大的声响。

    「晓湘？……怎麽了？」病床上看不见的男孩疑惑的望著我的方向。

    而我没有回答。

    那位访客是个长相斯文的女孩，她白皙，纤细，一头长发束成了马尾，高高翘起，泛著知x美的眼睛依旧明亮，

    她是……那个我深爱的人，深爱著的人，

    方晴。

    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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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四章．唤醒

    直勾勾的，我看著方晴缓缓走入病房。

    她和我不一样，同样许久不见，她没有一见面就激动的叫出声来，更没有小惠姐那样三秒内落泪。

    她只是静静的站著，静静地看著，还向我点了点头。

    「晓湘？」被忽略已久的病人皱起了眉头，再次向我询问著「怎麽了吗？」

    昨天打了一针後岚晚上睡得很好，今天勉强算得上气色不错，可毕竟底子虚，声音还是有气无力的，比小猫叫大声不了多少。

    也许是听见岚虚弱的声音，我看见自己对面的那个女孩，藏不住地，红了眼眶。

    红了眼眶，却没有落泪。

    她缓缓的走近病床，缓缓、轻柔地，握住了岚消瘦的手。

    她依旧没有开口说话，一双手握紧，慢慢的抬起了他惨白的手，轻柔地盖在唇上。

    他全身僵硬了半响，不可置信地把视线从我的方向，悲伤地移动到她的方向。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知道他们就这样保持著动作，很久很久。

    「小晴……？」他的声音颤抖著。她即使一句话都不说，他却知道是她。

    「嗯，是我……」她点点头，眼角晶莹「是你……真的是你。」

    她呢喃著，把脸贴在他的手背上，

    「嗯，是我。」他回应。

    他们两人的久别重逢，我感觉不到喜悦，只觉得忧伤。他们过於默契的一切──那种哪怕不用开口，只要一个动作就能理解的默契──让我对自己的立场感到悲哀，也许，正是这样蒙蔽了我，所以我看不见久别重逢的热烈，只体会到一室的哀愁。

    他们旁若无人的对视著，四目j准相对，我一时五味杂陈。感觉一直以来都参与在他人生中的自己，就像是个局外人。也对，他的故事里，女主角从来就不该是我，也不会是我。

    我僵硬地挪动著手脚，也不知表情有多纠结，低著头，快步朝门口走去。

    『我……我出去逛逛。』语气僵硬地留下这句话，我开了房门快步离开。离开前，我错觉般听见有谁在叫我的名字，呵，真可笑，这种时候，怎麽会有人想留下我？

    一个月来第一次离开医院，人生地不熟的，语言又不通，我不敢走得太远，也就在四处游荡起来，随意走进附近的小店里，心不在焉地逛著，进了一间，又一间，我思绪纷乱。

    来的时候差不多是三月头，现在已经快五月了，我身在日本，却竟然错过了传说中最美的赏樱时节，如今花都谢了。愚人节什麽时候过去的，也g本没有印象。前阵子和岚那样生活在一起，现在想起都仿佛是一场梦，而方晴就是来把我叫醒的。

    她安静、温柔，却把我chu暴地唤醒了。

    我不知所措。

    说是嫉妒吗？怨怼吗？还是害怕？

    是啊，不嫉妒是假的。可面对如此悲伤的，被命运玩弄著的他们，我怪得了谁？最终还是只能怪自己，谁让自己就这样踩进命运布下的陷阱中，愚蠢的选择被命运所被玩弄。

    所以说其实爱情就是一个45°角仰望天空，忧伤且明媚的傻孩子……傻傻的领著更加傻的我们往陷进里跳。一跳下去，就万劫不复了。

    不知道多少人和我一样傻呢？……我想著这个注定得不到答案的问题，想著，游荡著。

    ☆、第三十五章．傻子

    深吸了一口气，我小心地推开岚的病房门。已经到了晚上，我不得不回来这个暂时的居住地，即使猜想著可能会见到什麽叫我心如刀割的画面，但我还是硬著头皮开了门。

    偷偷的向里头张望，不见女孩的身影，我疑惑著走进房里。

    『岚？』

    「晓湘，你回来啦。」病床上虚弱的大男孩支起身子，看来心情很好的冲著我的方向笑。

    可他双眼明显哭过的憔悴，还是逃不过我的眼。

    走到他身边，我顺手帮他把被角掩好，握住看来冻坏了的手，轻轻摩挲，

    『方……方晴呢？怎麽没留下来……』

    「晚上总不好叫她留下来，妈送她回去旅馆了。」他淡淡笑著，不知道他此刻的心情是否和我一样复杂。

    『很久没和她说话了，今天很高兴吧？』他看起来比早上憔悴了不少，我有些担心， 小声和他搭话。

    「嗯。」

    『说了很多话吗？』

    「嗯。」

    『都说了什麽？』

    「……」他没有回答我，眼神闪烁著游移，半响，轻轻的摇了摇头。

    我在心里无声的叹气，却见他想起什麽似的，停下了轻摇著的头，好几十秒的时间，我看著他犹豫，一直到终於开了口。

    「……三年前，我离开前，和她最後的对话……是一番争吵。」

    听他说起，我除了感动他信守承诺外，倒不觉得特别惊讶，这件事我也知道，只是就我所知，与其说是争吵，不如说是岚一个人挨骂。

    岚，是个不懂得怎样吵架的人。

    『她……我去找过她，这件事她告诉过我。』

    「……是吗？小晴她，是怎麽说的？」

    『也没说什麽啦……只是说你挨骂了。对啊，那天晚上你就是因为这样才跟著我们去喝酒的！』

    「好像是吧……」他没有正面回答我

    「这几年，我欠她太多了。」他说，然後一叹「所以我们刚刚又吵了一场。」

    简单来说，就是他又被骂了一回。对此，我心里颇不是滋味。

    『你要是当年勇敢一点，也许就不用挨这些骂了。』我闷闷地说

    「哼，我当年不告白才不是因为不勇敢，而是要避免世界再多一个跟你一样傻的女孩。」他露出一个俏皮的表情，学著我平常的动作，敲了我的额头一下，久违了的j准。「我不告白就已经这麽有魅力了，告白了还得了？」他臭美地眨眨眼。

    『可结果是，无论如何她都和我一样傻。』

    「是啊，都是傻瓜。」

    「我们三个。」他笑著补了一句

    「但事实证明，我当初的决定也不完全是错的。」

    『为什麽？』

    这次，他很坚定地摇了摇头。

    「秘密。嘿嘿，这个我决定自己留著，你就别套话了，我不会妥协的。」

    沈默片刻，

    『……嗯。留著吧。』

    「谢了。」他的笑容，有著难掩寂寞。

    「我想念你妈妈熬的粥了。」

    我怔了一下，

    『你明明知道那些是我熬的。』

    「可你从不曾承认。」他依旧笑著「终於说实话了。」

    『你──我擦！你个没良心的东西，竟敢套我话！』我敲，嚷嚷道

    他捂住额头，抬头望著我，并没有对准，

    「明天下午，小晴还会来……你能回去熬粥给我喝吗？」

    『少做梦了，谁要给你熬粥啊！』

    他的眼神黯了黯，

    「是麽……」

    『我、我明天很忙的，要去图书馆。』我从来不去图书馆，那里的图书馆都不去。

    岚给了我一个让人晕眩的笑容，「谢谢你。」

    『少自作多情了，我本来就不打算留下来！当电灯泡麽……真是，我才没那麽笨。』脸上热热的，我碎碎念著，心底闷闷的，可他的笑容太醉人，我无法拒绝。

    『都9点了，你身子还没养好，早点睡吧……』

    他没有继续和我争论，乖乖的躺好

    「晚安。」

    『嗯。』

    ☆、第三十六章．恋人

    这里，故事进行一次快进。

    好吧，事实上，这几天的时间，过得也是如同快进一样快速。一眨眼，就没了。

    在我必须离开的前两天，岚终於出了院，当然，在我看来还是显得太憔悴。

    而这些日子除了第二天我真的躲回家熬粥之外，其他时候，还是逼不得已的待在医院，尽管方晴每一天都来。

    事情就是这麽奇怪，躲了她两天之後，再见面竟然显得如此自然。我们三人──有时候加上不知道为什麽总是很忙、四处奔走的伯母，就这样很自然地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著天。方晴是个健谈的人，什麽话题都能谈上不少，并且细心温柔，手总是没停下，适时的递上热水或是切好的水果块。而且，她竟然能知道他什麽时候不舒服，手法娴熟地给人按摩。

    看著她嘴角挂著的淡淡微笑，我心里非常不是滋味，也不知道是该喜欢她，还是该讨厌。

    时间到了我必须离开的，前一天。

    叫我非常意外的，方晴到了下午都没有出现。伯母接到了电话：她有事今天不来了。

    思索了一阵，我望向他。他“听“著电影，表情淡淡，看不出想法。窗外天气温暖，景色优美，我记得屋子附近，有一座小公园。

    从他的衣柜里挑出了一件黑色的外套，我把它披到正在专心听电影的他身上。

    『天气不错，去公园逛逛好吗？』

    他愣了两秒，笑得灿烂，无神的双眼露出了一副了然的表情。

    「好。」

    岚身体还是没够强壮，而且眼睛看不见，也实在不方便。於是在伯母担心地要求之下，最终，岚是坐著轮椅去的。

    我一路推著他的轮椅，缓缓朝伯母指出的公园的方向走去。今天阳光很好，景色很好，心情也很好。

    而我爱著的这个傻男孩，也许是久违了的晒晒太阳，今天心情也显得特别好，就连对坐轮椅这件事发的牢骚也很快没了，抬著头迎向阳光，从我的角度看起来，倒有点像他试图看我一样。

    我们一路走著一路聊著，他兴奋地一直问我路边的景色，我自然乐得小声的回答他，气氛很好，很美，很像一场美梦──

    而这场梦中，最美好的是，主角只有我和他，没有别人。

    ～～～～～～～～～～～～～～～～～～～～～～～～～～～～～～～～～

    终於走到了公园，我首先找了一张长椅坐下休息，并且把岚的轮椅固定好。

    因为是假日的关系，公园里非常热闹，带著孩子的家庭、情侣、夫妻，我看看他们，看看我们，觉得失落。

    一个念头从我的脑子里一闪而过。

    回头看向那个闭眼靠在轮椅椅背上享受阳光的大男孩，我知道，只要我开口，他一定会答应我。

    於是问与不问，就是个问题。

    也许，有了这样的一天，我能够把它当成一个美好的回忆，反复回味一辈子。也可能，尝到了甜头，只会让我食髓知味，从此更加痛苦。

    可是，我只有一次机会，我不想放弃。毕竟，是最後一天了。

    『岚……』我开口叫他，心脏砰砰直跳

    「嗯？」他回过神来，看向我

    『我……能不能要一份礼物？』

    他轻笑起来「你要什麽？」

    『我想要今天一天……就今天一天，你属於我，只属於我。』

    他整个人傻住了

    『我……我大概就只剩下这一次机会了……我们俩当恋人好吗？就今天！我们之间可能就剩下这最後一天了，我不想留下遗憾！』我有些激动，伸手过去抓住他的手臂，我想他要是拒绝，我大概会直接哭出来。

    可我知道，他这样的x格，不可能拒绝我。

    果然，他伸出了手，准确的拍拍我的头，叹了口气，露出一个掩不住悲伤微笑

    「我怎麽可能，不答应你？」他说，带著无奈的叹气。仿佛早就知道我会有这样的要求，他几乎是想也没想的，就说：我怎麽可能不答应你？

    『……』我一下说不出话来

    我还以为他会想很久，不出声，然後受不了折腾终於、总算弱弱地点点头答应。结果，他想了没两秒就给出了答案，我反倒适应不了，愣了。

    「错了。不该是这样的。」

    他又突然沈下脸色来，执起我的手，直勾勾地，盯著我“看”。我一惊，脑子有些晕，我只觉得他本应无神的双眼，黑黝黝的，让我往里头陷落 。

    「晓湘小姐，不嫌弃的话，愿不愿意当我的女朋友呢？」他说著，轻轻吻了吻我的手背。

    不好，这家夥要是去追女生，肯定百战百胜！我心里叫著，迅速的，脸上热了起来。

    『好。』一个字，尾音都在颤抖。

    「感激不尽。」他眨了眨眼，痞痞地坏笑。

    阳光太刺眼，刺得我都觉得昏眩了。

    作家的话：

    故事已经跑入後段了，淡淡悲伤啊……唉

    ☆、第三十七章．约会

    这大概是我一生中过得最快乐，而又最悲伤的一天。

    不得不说，岚确实是个约会高手，即使我们都知道他一点经验也没有。一个下午的时间，他带著我，一起试遍了漫画里男女朋友会在公园做的所有浪漫小事。

    我们买了一支雪糕，两人一边吃一边拍了一张甜得腻味的照片。我们去玩了游乐区的滑梯、爬杆等等一切儿童设施，即使他只能在一旁拿著相机想尽办法捕捉我，拍了很多只有半个身体或是g本没人的相片。我们到了公园的小水池，学著身边一对一对的情侣，投币许愿。我推著他的轮椅在自行车道上大笑著奔跑。

    然後临近黄昏时，公园已经没剩下几个人，我扶著他坐上无人的秋千，学著电视剧里的男女，轻轻晃荡著，小声聊天。

    秋千的摆荡让微风吹乱了他的发，快要西沈的阳光照在他脸上，显得落寞，恍惚著，我仿佛看见了三年前在海边的那段忧伤对话。

    只是三年前後，无论地点还是我们，都变了。

    这次，他没有心事重重，也没有累得靠在我身上休息，但挂著愉悦笑容的脸色却比当年要难看许多。

    这次，我依旧害怕，只是害怕的不再是他将要离开我的错觉，而是我即将离开他的事实。

    这次，我们之间隔著的那层将破未破的纸，仿佛消失得无影无踪，可是，也就只剩不到一天的期限。在这仅有的、最後的一天。

    「你知道为什麽我这麽喜欢吃鲔鱼牌花生酱麽？」他笑问。

    『为什麽？』

    「就知道你不记得了，你第一次来我家吃早餐，吃的就是鲔鱼牌花生酱面包。」

    『啊？』

    「当年你很喜欢，每次来都要吃，久而久之，我就养成了“晓湘来吃早餐一定要吃鲔鱼牌花生酱“的习惯，结果，你倒好，自己不知怎麽的就忘了这件事。」

    『额，啊！好像……真有这样的事……敢情就是这样让你吃了十年几乎同样的早餐？』

    「是啊。」他无奈的苦笑「我可是很专一的。」

    『这样说起，当年我貌似是吃腻了才不吃的……』我的表情大概是囧字形的，『你就没吃腻过麽？』

    他耸耸肩，「吃著吃著就养成习惯了。人就是这样，习惯了就忍不住犯贱，当年早就吃腻了，不过一想到早餐吃别的东西又觉得浑身不对劲，於是也就没打算改。说起来，我也差不多三年没吃了。」

    习惯了就忍不住犯贱这句话，说得实在是对，可从斯文的他口里吐出，却总有哪里怪异，我在心里想著，笑著调侃，

    『是因为这里买不到那个奇怪的牌子麽？』

    「算是吧，而且什麽都变了，感觉看到花生酱，也只会徒增伤感……」他抬起头迎著风，把秋千荡得高了些，

    『……嗯，而且也怪不健康的。』我直勾勾地看著他。

    「是啊，说真的，吃了那些年的花生酱，当年总好像离不开似的，其实突然不吃了也就不过如此而已，一下子就过了三年，一切还不都好好的？」他仿佛意有所指的望向我，笑了笑。

    愣了两秒，我领悟过来，咂咂嘴，不爽地回嘴道。

    『我说，你跟那奇怪牌子的花生酱可差得远了。你这罐花生酱，我可是大半辈子都没吃腻过的，要完全戒掉可没那麽简单。』

    「哟，还真变聪明了，一说就明白。」他笑笑

    『你存心讨打麽？这麽明显，我可能不懂吗？……难得气氛挺好的……你干嘛啊你……』我小声嘟嚷著。

    「就是难得气氛好，我才敢劝劝你。你现在懂事多了，很多事都不用我说，你应该明白。以後无论如何，对自己好点，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年某人失魂落魄的，瘦了好几圈。」

    他轻轻晃著秋千，我停住，看著他，『你不也瘦了好几圈……』

    他愣了愣，无奈地笑起来，

    「……我只是病了，和你不一样。」』

    『……』我发现自己找不到话来反驳他，只好沈默。

    「其实今天，是我叫小晴不要来的。」他说

    我愣了。

    他停下秋千，笑得如沐春风。

    「她今天要是来了，你怎麽办？」

    『……所以你是早就猜到我会有这个要求？』我现在脑子里就像一锅浆糊，什麽都不清楚了。

    「没有，我只是在想，今天无论如何都不想让你难过了。她要是在场的话，你会不高兴吧？」

    他其实还是很懂我。

    『当然会不高兴，幸好今天你是我的。』

    「嗯……幸好今天我是你的。」

    『……』

    他笑眯眯的，仿佛心情很好的看著我，可是他看不到我带著焦躁的神色。

    为什麽要对我这麽好？他这样会让我产生错觉的──错觉地以为他的好，是因为心里有我。

    「今天玩得真开心。」他笑著说，我却烦躁起来，用力的瞪了两下秋千下的泥土，扬起了一阵灰。

    离别近了。

    我脑海中一直纷乱地叫著。又要再次和他分开了。

    可他的好，让我变得贪婪，变得不知足，变得越来越不想走。为什麽要对我这麽好？明明就说了，我是他的错误。不是後悔没有推开我的吗？可是为什麽还要对我这麽好？

    『……为什麽对我这麽好？』我终究还是问了出口。

    他一反常态，没有因我的语气而敛下笑容，反倒笑得更开心了。

    「我们俩，毕竟是十几年的老朋友和青梅竹马。我不对你好，又该对谁好？」

    『不该是这样的……最後一天不该是这样的。』我说

    『你对我这麽好，我怎麽舍得走……』我烦躁地站了起来，思绪还是纷乱。

    他嘴角轻轻勾著，眼睛似乎无奈又带著笑，在夕阳下显得虚幻而不真实。

    「晓湘，无论如何，我们都相识了十三年。十年的相处时间，前半段，都是你照顾我，处处护著我，我不会忘记。後半段，我也把你当妹妹，宠了好些年。这段感情不是假的。我怎麽可能，对你不好呢？」

    是啊。十年的相处，十三年的感情，在我只有二十一年的人生中，显得过於长久。

    『岚……十三年的时间，对你我而言，长得就像过了一辈子，却短得只剩下一夜。』

    那一个瞬间，我的脑袋出现了这样一句，诗意，而且悲伤的句子。

    这些年来，你曾经爱过我吗？

    『这些年来，你曾经爱过我吗？』

    话一出口，他怔住，我也怔住。连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什麽？期待一个早就明白不可能的解答？还是期待奇迹？

    他的笑容终於有些挂不住，笑得僵硬而勉强，几秒，然後他目光游移，低下了头。

    久久不答。

    我想他大概正因不愿意在这最後的最後伤了我的心，而纠结著，烦恼著，拼了命往牛角尖里钻，企图思索出一个最合适的答案来避免伤人伤己。

    我又给他增加烦恼了吧……我想著。眼看太阳就快消失在地平线，路灯早已点亮，我伸手拉住他，感受到手心中叫人心疼的分量，竟有些自责起来。

    尽量压低声音，显得温柔，『晚了，我们回家吧。』我说。

    他闻言，抬起头看著我的方向，几秒，就在我把他整个人从秋千上拉起来，打算直接塞到轮椅上时，他在我耳边，轻声说了三个字。

    太阳已经下山了，我推著他，沿著路灯一路缓缓地走回家，轮椅的轮子滚动在人行道上发出响亮的噪音，这是我在去公园的途中不曾听见的。家里，伯母正等著我们回去开饭，等著不是青梅竹马好友的我们，而是身为一对恋人、一对情侣的我们。这个只在我梦中出现过的场景，在现实中，美得太不真实。

    只可惜，这一对恋人中的男孩对女孩温柔的耳语，是对不起，而不是我爱你。

    作家的话：

    是说，下一章，很虐很心酸。昨天没更，今儿就一日两更补偿吧。记得投票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