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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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局外人 作者:蔚微

    01一碗粉丝引发的血案(上)

    谭宇特别後悔那天晚上带著同乡会的人去了学校後街那家新开的鸭血粉丝店吃粉丝。

    更糟心的是,他把沈牧也叫了去。

    沈牧是谭宇的同乡,也是他从初中暗恋到大学的人。

    初中的时候谭宇和沈牧隔了一层楼,高中的时候谭宇和沈牧隔了一个班,大学的时候,谭宇和沈牧只隔一条绿化带。

    穿过管理学院前面的人工长廊,再经过球场,就是沈牧正在就读的材料科学与工程学院大楼。院里的学生都嫌这栋学院楼的名字太长,简称它为材工楼。谭宇有自己的叫法,他在心底把这栋楼称为七号楼。十二月七号是沈牧的生日,七号也是谭宇最喜欢的数字。

    谭宇踩著!啷作响的旧单车在放学後拥挤的人流中杀出一条血路,稳稳当当地停在了七号楼的侧门前。沈牧上完课都是从这扇门出来。正门人流量大,而沈牧是个喜欢清静的人,宁愿绕一段远路,也不愿意和陌生人挨挨挤挤。

    谭宇掐著左手上的廉价腕表看时间,五点四十五分,还有两分锺,沈牧就该从这扇门里走出来了。

    谭宇调转车头,往来时的方向骑,骑了一段又转弯。七号楼前好好的顺时针车流被他这麽一搅合,顿时交通堵塞。

    “我去,这傻逼脑袋被门夹了吧!”

    “擦,哥昨天买的捷安特,给刮了道口子!”

    谭宇顶著唾沫和白眼,面色不改地逆著车流穿行。七号楼侧门走出一个斜挎著米色单肩包的瘦高身影。他一个急刹,堪堪停在侧门的阶梯前。

    “沈牧?”谭宇装偶遇装得别提有多像了,“你去东区食堂?正好我刚上完球课,不如一起?”

    沈牧抬眼看了他一眼,没什麽表情地点点头。

    沈牧的单车上个月被偷了,一直没买新的。谭宇一打听到消息後每天去食堂的路上都拐了个弯,正好“巧遇”从七号楼出来的沈牧。

    “今晚有同乡会,沈牧,你去不去?”

    谭宇把单车骑得四平八稳,想到沈牧就坐在後座上,表情不自觉就十分温柔和荡漾。

    “正好後街新开了家鸭血粉丝店,听说味道还不错。你要是有空的话,一起去怎麽样?几个老乡正好一起聚聚。”

    “晚上还有实验……”沈牧语气迟疑。

    谭宇立刻道,“反正我们是吃夜宵,多晚都没问题。”

    沈牧看不到他温柔中夹杂著期待的表情,语调平板道,“再说吧。”

    这三个字听在谭宇耳朵里几乎就等同於答应的意思,他当下就笑开了花,“那行,晚上我来找你,你做完实验短信我。”

    谭宇真正和沈牧熟起来,还是在大一的时候。理工大的同乡聚会每年刚开学的时候都搞得风风火火,谭宇就是在同乡会上瞅准机会拉住沈牧一番天南海北的攀谈,让沈牧对这个其貌不扬的同乡留下聒噪印象的同时也记住了谭宇的名字。

    谭宇当然不会告诉他,初中的时候每天做完课间c他都冲在最前面,为的就是看一眼沈牧遥遥不可及的背影;高中的时候他每天要特意绕道从後门进教室,这样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经过沈牧所在的隔壁班;更别提晚上去开水房的路上厚颜无耻地c进女生队伍,因为沈牧就提著热水瓶站在最前面;报志愿的时候千方百计地混进隔壁班打听,就差没去上人r搜索沈牧他全家……。

    从大二开始,沈牧的公选课谭宇一节都没落下过,课余的时候谭宇的同学是从来找不到谭宇这个人的,因为後者不是跟沈牧在一起,就是正在去找沈牧的路上。

    用狗皮膏药这四个字来形容谭宇,都是对狗皮膏药的恶意歧视。

    冬天的夜晚寒风凛冽,狗皮君谭宇骑著他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全身都响的破永久,哼著单身情歌踩到了七号楼的正门前。

    做完实验的学生三三俩俩的从正门的大理石阶梯走下来,谭宇一眼就望见了人群中的沈牧。他清秀的脸带著冬天特有的苍白,漆黑澄澈的眼睛却如水晶一般,格外好看。

    谭宇一时都忘了摆出经典的斜倚单车pose,只是呆呆地看著沈牧下了楼梯走到他面前。

    “抱歉,要帮学弟整理设备,出来得晚了。”

    “没事,他们也才刚到。我们现在去赶得正好。”

    谭宇很慢很慢地骑了一段路,等著沈牧坐上来。他甚至很猥琐地在想,前面下坡路有好几道路障,他要不要骑快一点,然後沈牧就可以在颠簸中自然而然地“不小心”抱住他的腰……

    感觉到後座一沈,谭宇冻僵的脸都变得柔和了。他往手心哈了口气,脚下用力一蹬,载著两人的单车平稳地滑上了主干道。

    “我在上订的单车明天中午就到,以後不用麻烦你了。”

    02一碗粉丝引发的血案(中)

    “我在上订的单车明天中午就到,以後不用麻烦你了。”

    骑到理工大後门口,沈牧下车的时候突然说了这麽一句。

    谭宇整个人像是被闷棍击中,半天都懵懂地没有反应过来。

    “谭宇,沈牧,你们太不够意思了,怎麽现在才到啊!”

    几个相熟的同乡从不远处的路灯杆旁走过来,嘻嘻哈哈地调侃两人。

    “我说谭宇,你晚上不是没课吗?怎麽拖到现在,别跟我说是为了等沈牧,好基友啊你俩!”

    一夥人都嘿嘿嘿地怪笑起来,暧昧的眼神在谭宇和沈牧之间游移。

    “想什麽呢你们!”谭宇拍掉肩上的爪子,看了眼没什麽表情的沈牧,哈哈笑道,“你以为我跟你们这群屌丝一样,整天不好好学习打cf,空虚寂寞恨到连男的都要意y的地步啊。别废话,今天这顿我请,都麻利地滚吧!”

    “款哥啊!”一群人怪模怪样地感叹著,前呼後拥地推著两人进了新开的那家鸭血粉丝店。

    “沈牧,听说你们院这届新生里有不少美女啊,给哥们儿介绍个小学妹怎麽样?”

    等著上鸭血粉丝的空当,一个同乡亲昵地揽住沈牧,高壮的身形几乎完全罩住瘦瘦弱弱的沈牧。

    谭宇在桌底下r疼地翻著自己空瘪的钱包,抬眼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一幕,一股浓浓的酸意顿时从头涌到脚。

    谭宇那个气愤啊,追了沈牧这麽久他连人家的小手都没碰到过,现在却只能眼睁睁地看著沈牧被别人吃嫩豆腐,自己还什麽都不能说不能做,这算个什麽事啊。他一腔醋意无处宣泄,只能泄愤似的对柜台喊,“老板,来一打啤酒!”

    “款哥,真喝酒啊,今天可是你请。”揽住沈牧的男生惊奇地看向谭宇。大概也是知道谭宇的家境,表情颇有些微妙。

    谭宇被这含蓄的轻蔑眼神一看,一股火蹭地就燃了起来了,不就是剩下的半个月吃白开水蘸馒头吗,为了今天能在沈牧面前爷们儿一回,他都忍了!

    “怎麽,没胆喝啊?”谭宇敲开一瓶酒,给自己倒满,挑衅地对著那个男生扬了扬杯子。

    “宇哥要跟我喝,我哪敢说不啊。”男生放开沈牧,笑笑地给自己倒满了一杯酒。

    “老板,我们还有一碗鸭血粉丝,怎麽还没上啊?”

    邻桌突然传来不耐的说话声。谭宇往那边瞥了一眼,视线里出现一头嚣张的酒红色头发,还有一张飞扬跋扈的脸。

    “能不能快点啊,这都要走人了!”

    看那几个男生不入流的打扮谭宇也能猜到他们多半是附近专科院校的学生,不过最角落的y影里还坐了一个人,谭宇看不太清楚,只隐隐觉得那个身影似乎有些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马上就好,马上就好!”年轻的店员连连赔罪,生怕惹恼了那桌看起来就很难缠的客人。

    “诶,谭宇,他们好像还比我们晚来,怎麽他们的粉都快上完了,我们还在这儿空著肚子喝啤酒啊?”

    谭宇身旁的同乡也往邻桌瞟了一眼,语气颇有些不忿。

    不说还好,一说谭宇就来气了。酒j带来燥热的同时也让他的肾上腺素分泌得格外活跃,他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喝完的同时把酒杯重重扣在桌上,大著舌头道,“服务员,凭什麽那桌比我们晚来还先上啊?”

    “谭宇,你别喝了。”对面的男生不怎麽赞同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瞟了眼一直不说话的沈牧,“我说沈牧,你也劝劝他吧。”

    “都他妈别说话!”谭宇挥开那人的手,不耐地喊道,“服务员呢,都聋了吗?”

    “要发酒疯上後面的垃圾场去,跟这儿装什麽孙子啊。”

    一阵哄笑伴著那个趾高气扬的声音清晰地响在耳边。

    谭宇捏住酒瓶,猛地站了起来,转身看向邻桌酒红色头发的男生。

    那个高大的男生同样站起来,凶神恶煞地瞪著他。“怎麽,想打架,你有这个种吗?!”

    “谭宇……”同乡小心翼翼地在身後扯他的袖子,轻声道,“别冲动啊哥们儿,咱不跟这种人一般见识……沈牧,你也说说他……”

    沈牧清亮通透的眼神看过来,里面透著明显的无奈和不赞同。

    谭宇像一个胀到极致的气球,被沈牧的眼神一刺,瞬间就萎靡下来了。

    “杰文,坐下。”

    两桌的人都在用眼神进行对峙的当口,一个低沈动听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个酒红色脑袋一听到这声音,y狠的表情立刻就收敛了,像受了思想教育的学生一样乖乖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谭宇这桌的人同时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毕竟他们还都是遵纪守法的普通学生,真要跟这夥流氓斗起来,胜算小得很。

    只是谭宇表情依然有些不甘,眼泛冷光地盯著声音的来处。

    说话的是坐在最角落的那个男生。他的大半张脸都被对面的人遮住了,谭宇只能透过人群的空隙勉强看清那人冷白的侧脸。

    “擦,小白脸一个,带著一群脑残的流氓,”谭宇转过头,嗤笑著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真不知道这世界是怎麽了……”

    “你他妈说谁呢?!”

    酒红色脑袋的听力真不是一般好,整个人像炸毛的公一样从座位上窜起来,一下就揪住了谭宇的衣领。

    “谭宇!”几个同乡纷纷站起来,面色惶恐。

    03一碗粉丝引发的血案(下)

    “杰文,坐下。我们来这里是吃夜宵的,不是来打架的。”

    最角落的男生慢悠悠地开口。

    “凯哥,可这小子太──”酒红色脑袋一脸不驯。

    “好了,别影响我吃东西的心情。”男生说话的语调已经透出几丝不耐。

    酒红色脑袋一脸悻悻地松开了揪住谭宇衣襟的手。

    “没事吧谭宇?”刚回过身,几个同乡担忧的脸纷纷凑了过来,“叫你别喝酒,万一惹到不该惹的人了怎麽办!”

    谭宇捏著手中的啤酒瓶,眼底通红。他能感觉到角落里男生打量的视线若有似无地落在这边,这事儿绝对没完。

    “等会儿吃完东西你们先走,我在附近有点事要办。”他若无其事地垂下眼皮,暗暗握紧了手中的啤酒瓶。这一架,是怎麽也逃不过了。

    “什麽事?”先发问的竟然是一直不发一语的沈牧。

    谭宇惊愕地抬起眼看他,沈牧的神情淡淡的,似乎只是无意中问出这个问题。

    “我……还要去附近的移动充话费……手机快停机了……”他瞎编乱造了一个理由。

    “我跟你一起去吧,正好我手机里话费也不多了。”

    谭宇下意识就想说不,他不想把沈牧也牵扯进来。但是,看著沈牧明亮坚定的黑眸的那一刻,他心头一软,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走了。谭宇,沈牧,下次见!”

    “你俩注意安全,谭宇,你小子可别再惹事了啊”

    “放心吧,我酒早都醒了。快滚快滚!”

    在店门口告别一干同乡,谭宇哈出一口白气,拢了拢衣领,努力思考著该用什麽理由让沈牧先走。

    “不是要去充话费吗,前面就有一个移动的营业厅。”沈牧已经先他一步往前走。

    “啊,差点忘了。”被冷风一吹,谭宇头脑清醒不少,也想出了应对之计。他弯下腰,眉头皱起,捂住腹部装出难受的样子,“不过我……好像吃坏了肚子,特别疼……那家店可能不干净,我先去个厕所……”

    沈牧回头看他,神情恬静,“那我在这里等你。”

    谭宇简直要泪奔了,今天的沈牧能不能不要这麽温柔啊,可惜现在的他g本无福消受美人恩啊。

    “那边的超市後面有卫生间……我去去就来……”谭宇一脸蛋疼地飞快消失在了沈牧的视野中。

    还没走到超市後门口,谭宇就感觉自己被人盯上了。而且还不只一个人。

    他几乎可以想像得出那个酒红色脑袋一脸鬼鬼祟祟的躲在路灯杆後的样子。还有那个自始至终都没有露过脸的男生,现在的表情大概很得意……

    “出来吧。”谭宇转过身,毫无畏惧地迎向空无一人的巷口。

    路灯照不到的y影处,慢慢走出几个鬼魅般的身影。领头的男生双手抱在x前,神情似笑非笑,“挺有种嘛。”

    谭宇借著晕黄的路灯光看清那个男生的脸,暗骂一声我擦。

    理工大没有人不知道张凯曦的,家世显赫的官二代,大二就开始自主创业,连校长见了都要毕恭毕敬的牛逼人物。理工大的学生送一美称──张公子,以表达羡慕嫉妒恨之种种复杂情愫。巧的是,这麽一号谭宇只能伸长脖子仰望的人物,读的和他竟然是一个专业。

    谭宇印象最深的是开学的第一天,理工大的传奇人物张公子从拉风地停在学院正门口的银色保时捷里面走下来,还特骚包地带了副墨镜。张公子虽然身高离“高富帅”的标准还差得有点远,但“高富帅”的气势却是浑然天成。他摘了墨镜,嘴边噙著抹浅笑往周围一扫,顿时出现无数屌丝男愤恨磨牙的声音和屌丝女们花痴倒地的声音。

    谭宇对那张脸印象不深,毕竟只见过寥寥几次。但是张公子左耳上那枚标志x的菱形耳钻,可是不止一次闪瞎了谭宇的钛合金狗眼。即使在这种月黑风高的晚上,那枚小小的耳钻都张牙舞爪的散发著让穷屌丝们晕眩不已的闪闪银光。

    我靠,惹谁不好,怎麽惹到这麽一桩瘟神了!

    谭宇哈哈干笑了两声,搓了把手心的汗,“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张公子,惭愧惭愧……其实我也是理工大的,管理学院09级,我们还一起上过公共课……”

    “凯哥,别跟他废话了,直接动手吧!我早就看这小子不爽了!”酒红色脑袋一旁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张公子下颌微扬,眯著眼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打量著谭宇。他身高没有谭宇高,盛气凌人的气势却在瞬间让谭宇矮了一大截。

    “理工大的……看来还没瞎到不认识你爷爷的地步嘛……”张公子脑袋微微偏向一侧,伸出手轻抚著左耳上的菱形耳钻,突然展颜一笑,“可惜,你这张嘴太损了,我很不喜欢。”

    谭宇心里咯!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看在是我校友的份上,你们几个下手轻点,别把人手脚给废了。”

    张公子懒洋洋地把手c回了兜里,站在一旁看好戏。

    这边,毫无防备的谭宇被陶杰文一记凶猛的直拳砸得往後退了好几大步。其余的人立刻蜂拥而至,开始了惨无人道的围殴。

    打人别打脸啊!谭宇抱著脑袋在心中无声哀嚎。

    作家的话:

    这里我很想跟台湾读者解释一下屌丝这个词的意思。

    屌丝(或写作“吊丝”),百度李毅吧会员本名,是中国大陆地区络文化兴盛後产生的讽刺用语,开始通常用作称呼“穷矮挫”(与“高富帅”相对)的人。其中“屌丝”最显著的特征是穷,房子、车子对於屌丝来说是遥不可及的梦。2012年初,“屌丝”在中国大陆地区广泛流行起来,年轻人群体间的语言文化中更被广泛应用。相对於屌丝最初的定义,如今却已成为一种社会x的自嘲现象。

    04当官二代遇到小清新

    “住手!”

    巷口的尽头传来一个焦急和愤怒的声音。

    一个人影从暗处快步走了过来。

    正围殴围得不亦乐乎的众人齐齐停了手,转头看向来人的方向。

    路灯晕黄的光线,把沈牧的影子拖得很长。他微微喘著气,迎视著众人打量的目光,声音坚定无畏,“别打了,我已经叫警察了。”

    正抱头蹲在地上的谭宇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肩背一缩,脑袋埋得更低,企图让自己和水泥墙融为一体。

    我擦……这副怂样竟然被沈牧看到了……

    “警察?哈哈……凯歌,你说这小子脑袋是不是有毛病……”

    众人一看是个白净秀气的男生,顿时肆无忌惮地开起玩笑来。

    “长得跟个娘们儿似的,还敢来拦架。小妹妹,回家洗洗睡吧……”

    放肆的笑声伴著侮辱x的言语响在沈牧耳边,他脸色白了又红,掩在袖口下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路灯光难以企及的y影处,张凯曦掐了手中的烟头,丢在地上,下颌微扬,从弧度优美的薄唇里缓缓吐出最後一口青色烟雾。

    他有个习惯,每次观摩暴力血腥场景时,一定要在旁边慵懒地抽上一支烟。配著惨叫声和拳头声,他嘴里的烟更显得有滋有味。

    可今天他的烟才抽到一半,就被人打断了。张凯曦的心情很不好。

    不让张公子好过的人,张公子会让这个人难过一辈子。

    张凯曦慢悠悠地走过来,抬手示意陶杰文他们住嘴。他冷笑著看了一眼蜷在地上的谭宇,又把审视的目光转回沈牧身上,兴味地勾起半边嘴角,“胆儿挺肥啊。你哪个学校的?”

    “理工大。”沈牧坦然地回视他,“他是我同学,刚才喝多了酒,如果哪里不小心冒犯了你们,我代他说声抱歉。”

    张凯曦噢了一声,微微偏头,右手下意识地去抚左耳上的耳钉,这是他思考时惯有的习惯,“你不怕……我让他们也揍你一顿?”

    “怕,怎麽不怕。”沈牧自嘲一笑,“理工大的张公子,谁不认识。”

    沈牧笑起来时,右边嘴角有个小小的梨涡,若隐若现。张凯曦盯著他的脸,一时都有些看楞住了。

    他不自在地咳了一声,突然鬼使神差道,“你叫什麽名字?”

    由始自终都缩在地上充当背景布的的谭宇听到这句话,身体一僵,某种不祥的预感从心底油然而生。

    “沈牧。牧羊人的牧。”沈牧毫不避讳地直视他幽深的眼神。

    “凯哥,你怎麽就放了那小子,还有那个长得跟娘们儿似的家夥……”

    陶杰文很是不爽地看著消失在巷口尽头的两个身影。

    “得饶人处且饶人嘛。再说,恃强凌弱一向不是我的风格。”

    张凯曦眯起眼,遥遥地望著沈牧搀扶著那个脓包上了出租车,嘴角无声地勾起。

    这个叫沈牧的,有点意思。

    “凯哥,那你晚上……”

    “我自己过去就行了,你们就别跟著了。”张凯曦摆摆手,大步走出了巷口。

    车停在乌托邦门口,还没熄火,远远地就看见一个身影笑著走了过来。

    “凯曦,我就说肯定是你来了!这车的引擎声都跟你这人一样,肆意飞扬啊。他们可是都到了,就差你一个了!”

    来人亲昵地揽著他的肩往里走,这个人叫陈鸥,张凯曦的损友之一,也是圈里有名的官二代。江城的富二代和官二代们基本上是沆瀣一气,没有玩儿不起的,只有不想玩儿的。张凯曦跟他们混久了,都觉得自己特纯良。

    “哥几个已经喝上了?”张凯曦闻到他身上的酒味,笑著开始脱大衣,随手丢给门口的侍应生。

    “那是,特high!叫你早点来你不来,等会儿有你受的。”

    陈鸥边说著话边推开包厢门,里面灯红酒绿,一派纸醉金迷。

    “凯曦来了!”

    “罚酒罚酒!”

    “罚酒可不够啊,谁不知道凯曦是千杯不醉啊,都快赶上陈鸥他妈了。换点别的!”

    陈鸥他妈是国家一级陪酒员,天生的,不是一般能喝。喝白酒就跟喝开水似的,啥感觉都没有。据谣传酒量一度练到了二十斤。

    “我离陈鸥他妈可是差得远了,人家都是上国宴陪酒的,我要是有那酒量,那还用得著窝在江城这个小地方嘛。”

    “那就跟这位美女跳贴面舞,不然,脱衣舞也可以啊!”

    顿时,敲酒杯的,拍桌子的,吹口哨的,响成一片。

    “跳舞!跳舞!跳舞!”

    陈鸥也跟著起哄。包厢里有陪酒的女服务员,都是本地的女大学生,一个比一个水灵。张凯曦实在拗不过这帮喝高了的疯子们,只好挑了一个穿著黑色蕾丝长裙的。女孩一看清他的脸,眼睛顿时亮了。

    说实话,本市的大多数官二代富二代们都长得乏善可陈,都是用跑车、香水、名牌和大把大把的钞票撑起来的门面。不过现在的女孩们也不怎麽在乎长相,毕竟人民币比一张帅脸靠谱多了。张公子在圈子里算是个特例了,他不算高挑,但是模样却十分出众。深眼窝,长睫毛,唇瓣如樱,肌肤细白,典型的模特脸。

    事实证明有时候长得太好也是种累赘。张公子第一次被陈鸥带进夜店时,就不慎地被一个财大气chu的暴发户调戏过,捏了把脸,掐了个小腰。第二天那个暴发户开的公司就有人来查税了,半年後的某天江城日报上多了一则新闻,某某民营企业家经营不善,公司濒临破产,跳楼身亡。

    女孩自然可以毫无顾忌地盯著张公子的脸看。张凯曦搂著她的腰,嘴角扬著一抹坏坏的笑容,带著她旋转,踮脚,身体时而贴近,时而远离。女孩被迷得眩晕不已。

    陈鸥坐在最角落,长腿懒懒地搭在茶几上,在一片起哄声中不怎麽感兴趣地看著聚光灯下的两人。他无聊地吐了口气,从衬衣口袋里出一个透明的小塑封袋,开了封正要抵在鼻尖,一只手忽然伸了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陈哥,新到的货,要不要试试?”

    05颓

    谭宇和沈牧从医院出来後,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

    他们走的是去东区宿舍的小路,小路十分蜿蜒,两旁野草疯长,几乎快到他们的肩头。这晚的天空也是暗沈的,几颗寒星嵌在夜空中,像不怀好意地窥视人间的眼睛。

    除了脸,谭宇全身都痛,不过他还算幸运,毕竟张公子给足了他面子,没毁他的容,也没弄断他的肋骨。沈牧看著他一瘸一拐的身影,好几次想走过去扶他,被谭宇拧著眉拒绝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人特窝囊?”

    快要看到宿舍的亮光的时候,谭宇忽然开口,语调里带著几分冰冷的自嘲。

    “你以後,还是少喝点酒吧。”沈牧却是转移了话题。

    谭宇轻笑一声,沈牧的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他仰头看了一眼暗沈的夜空,突然问,“沈牧,你有喜欢的人吗?”

    沈牧明显地怔了一下,“……没有。”

    这个埋在心中很久的问题终於问出来并且听到答案的这一刻,谭宇觉得自己解脱了。沈牧没有喜欢的人,他还是有机会的,即使今天窝囊至此,明天一觉醒来,又是新的开始,不是吗。

    谭宇阿q式的屌丝j神,就是这样无数次地把他从追求沈牧受挫後的顾影自怜中解救出来,并且义无反顾地把他推向下一次更加苦逼和挫败的境地。

    “不过,我妈倒是希望我在大学里找个女孩子,认真谈场恋爱。”沈牧把手里装药的袋子递给他,“到了,你自己记得上药,我先回去了。”

    谭宇心中刚燃起来的那一点星星之火,顿时被浇灭了。他讷讷地提著袋子,对著沈牧已经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一定要是个女孩吗……我保证和我在一起你会更幸福的……”

    张凯曦搂著女孩跳完了热舞,又被众人强灌了几大瓶xo,总算得了片刻的安宁。

    “陈鸥呢?”他扶著额头,仰倒在沙发上,问身旁的人。那人正和坐在他腿上的女孩调情,两人嘴对嘴喂酒,身体贴著身体摩挲,在迷离暧昧的光影下,像两条发情期的蛇。

    “解决生理问题去了吧。”那人边回答边伸手从女孩的短裙下探进去,肆意地抚著大腿处柔嫩细滑的肌肤。女孩发出一声x感的娇喘。

    张凯曦噢了一声,站起身,拉开包厢门出去。他刚才被灌得有点狠了,走路时身形还有些摇晃,正要推开洗手间的门,一个矮个男人急匆匆地从里面出来,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c!”他骂了一声。

    “对不起对不起”那人走得更快,缩著肩,没两秒就消失在了拐角。

    张凯曦一脸晦气地走进去,在洗手池下冲了把脸,甩了脸上的水珠便开始踢隔间的门。从第一扇开始,踢得震天响。

    “陈鸥,你他妈给我滚出来!”

    前面两个隔间都没有人,第三个隔间里是两男的,正干那事干到兴致高昂之处,被张凯曦这中气十足的一吼,顿时吓萎了,匆匆忙忙地提起裤子溜了出去。

    “陈鸥!”张凯曦直接踢开最後一扇门,力度之大,整个隔间都颤了颤。陈鸥衣著整齐地坐在马桶上,脸色有种不正常的灰暗,瞳孔却黑得发亮,那是过度兴奋的後遗症。他看到张凯曦,并不惊慌,反而弹了弹指尖的烟,笑眯眯地冲著他吹了口气,“我说,你把那对干柴烈火的野鸳鸯都吓走了,小心这辈子讨不到老婆啊。”

    “你是不是嗑药了?”张凯曦冷冷地挥掉他手中的烟。一个用力把他拽了起来。

    陈鸥这才开始慌了,他g本就站不稳,张凯曦手上没用多少力道,陈鸥自己就沿著隔板滑了下去,长裤口袋里的一小包白色粉末掉了出来。

    “你他妈给我站直了!”张凯曦揪著他的衣领把他按在门板上,脸色铁青。他把掉在地上的那一包白色粉末捡起来,在陈鸥眼前晃了晃,厉声道,“谁给你的?”

    陈鸥赔著笑,“我说你这麽认真干嘛……我就是玩玩儿,不会上瘾的──”他的话还没说完,一记直拳就夹杂著风声迎面而来。

    张公子很少动手修理人,听说被他亲自修理过的,非死即残。当然,传说只是传说,陈鸥没死,不过他现在这副状态离残废也不远了。

    “我擦,你真动手啊”他捂著喷血的鼻孔,端正的脸因为疼痛而微微扭曲。

    张凯曦不说话,用脚踹开马桶盖,把那包白色粉末全部洒了进去。

    “你……”陈鸥的表情又是心疼又是无力。

    张凯曦y沈著脸,揪著他的衣领把他一路拖回了包厢。众人一看这两人架势不妙,纷纷推了怀里的温香软玉,围了过来。

    “凯曦,你这是……”

    “都是兄弟,有话好好说,动手干吗……”

    有识眼色的服务员赶紧出去拿了冰袋过来,给陈鸥捂在鼻子上。张凯曦双手抱x坐在一旁,看陈鸥疼得嘴都歪了,脸色更是y郁。

    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在夜店溜个冰吸个粉,兴致一来,再玩个np,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别人怎麽不要命地玩儿跟张凯曦没半毛钱关系,可陈鸥不同,他们两家是世交,他们俩的交情,更不用说了,一个月见一次面都嫌腻歪的那种。陈鸥被人带成现在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儿,他能撒手不管吗?

    “凯曦,你别生气了,我保证,下次再也不碰这东西了!”陈鸥止了血,捂著鼻子一脸讨好地凑过来,“真的!你相信我!”

    张凯曦从鼻子发出一声不屑的哼哧,“你以後要是死在哪条臭水沟里了,我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那是那是!”陈鸥知道他的气多半是消了。他对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个人立刻推了一个细腰长腿的女孩出来。

    “凯曦,咱们今天是出来乐呵的,千万别因为我扫兴啊。那个谁……”他抬手指了指那个女孩,“赶快过来陪张公子解解闷。”

    女孩正是先前和张凯曦跳过舞的那个。这麽站在灯光下看,更是美豔不可方物。黑发如瀑,明眸皓齿,瓷白的脖颈优雅而纤细,眼角眉梢有股介於成熟和青涩的风情。陈鸥太清楚张凯曦的口味了,清纯的,人家觉得装逼,成熟的,人家又嫌风骚,这种类型的女孩,正好戳中了张凯曦的死x。

    张凯曦掀起眼皮,懒懒地看了女孩一眼,并不说话,不过眼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女孩得到鼓励,立刻媚眼如丝地坐在了他大腿上。伸出纤纤玉指,暧昧地划过他的x膛,往下,沿著小腹一路游移,停留在腰带下方,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著。

    陈鸥一看两人有戏,放心地横在沙发上睡大觉去了。他这几天作息有些颠倒,白天总是特别容易疲累,晚上又整宿整宿的失眠,加上烦躁,不安,心悸,甚至有自虐倾向。他很清楚那是因为什麽缘故,他忽然有些警醒,也许,真的不该再碰那些东西了……

    “别考验我的耐心。”张凯曦似笑非笑地握住女孩勾著他腰带的手指,温柔却坚定地把她的脑袋往两腿间压,“我今天心情不太好,如果你能让我心情好起来,你要什麽,我都给你。”

    “真的?”女孩挑起眼角,柔柔一笑,食指抵住他的x膛,“我想要这颗心,可以吗?”

    “恐怕不行。”张凯曦抱歉地笑笑,“我不是有个耐心的人,你再不开始,我最後一点好心情都要消失殆尽了。”

    女孩神色一僵,他没有错过张凯曦眼里的那抹冷意,这个俊美的男人是真的不耐烦了。她绽开一抹魅惑的笑颜,乖顺地低下头,解开他的腰带,拉开长裤拉链,将脑袋埋了下去。

    “嗯……”张凯曦修长的手指c入女孩的长发里,发出一声嘶哑的呻吟。他赞赏似的了女孩的脸,双手沿著小巧j致的锁骨往下,抚揉搓著那柔软饱满的两团。女孩低低地娇吟一声,服侍得更加卖力。

    到达高潮的那一刻,绝顶的快感席卷了张凯曦的全身。他控制不住地仰头,喉中溢出迷离x感的低吼。五彩的光晕在眼前掠过,他缓缓垂下眼,朦胧的视野中女孩的脸似乎变成了另一个人的脸,清秀,苍白,眼神坚定无畏,清澈透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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