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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外人 作者:蔚微
39
小保姆端着切好的水果从厨房出来,放在茶几上。张父坐在最中间的沙发上,问了几句谭宇在学校的情况,谭宇一一作答。谭悦坐在最右手边的沙发上,和小保姆聊天,两人差不多年纪,谭悦又生x开朗,忍不住就拉着小保姆攀谈起来。张凯曦坐在侧首的沙发上,左看右看都没人理他,他悻悻地了鼻子,拿了块哈密瓜在手上去厨房找他妈去了。
“怎么不在外面陪你同学?”张母正在炒一道糖醋里脊,酥甜的香气四溢。
张凯曦咬着哈密瓜,手撑在流里台上,叹了声气,“屋里哪有我说话的份儿。”
“你啊,一刻都闲不住”张母笑笑,把锅里的糖醋里脊装了碟,又道,“以后多叫小谭来家里吃饭,这孩子挺实诚的。也免得你爸说你成天只知道跟群狐朋狗友混在一起。”
狐朋狗友指的自然是陈鸥那帮损友了,每次他们来张家,张父都没什么好脸色。张凯曦心里比谁清楚,他爸看他们这帮官二代子弟就没一个顺眼的,自己就更不用说了。这么些年他也知趣,很少把朋友往家里带,知道他爸不会摆什么好脸色。谭宇还是头一个进他们家门没被他爸斜眼的,张凯曦艳羡的同时又有些说不出的得意,得意么,自然是因为谭宇是他带回来的。
晚餐的丰盛不用多说,张家向来家教严谨,饭桌上秉持的观念是多食少语,不过今天家里来了客人,饭桌上的气氛便轻快许多。张母忙着给谭悦舀汤夹菜,张父难得兴致高昂一回,开了地下室里的藏酒,要谭宇和张凯曦一人陪他喝了一杯。
晚饭过后,小保姆在家里洗碗打扫,张母拉着谭悦出门逛街,非要给小姑娘买新衣服。谭悦本想拒绝,但瞟到他哥眼睛里的肯定,只好窘迫地跟着张母出门了。张家肯定是要答谢谭宇的,但又不能太直接,怕伤人自尊心,这点谭宇心里也明白,因此并没有做出矫情的推拒姿态。
留在家里的张父也没闲着,让张凯曦把书房里的象棋盘拿过来,铺在茶几上,要跟谭宇杀几盘。小保姆端了水果和热茶过来,围坐在茶几旁支着下巴,聚j会神地看两人下棋。
张凯曦就坐谭宇旁边,两眼不一眨不眨地盯着棋盘。本来平时他是最烦他爸这些中老年人的玩意儿的,这会儿看到谭宇认真专注的侧脸,心里那点不耐和轻蔑都收敛了起来,坐姿也端正了,正正经经地在一旁观战。
张父是个中高手,谭宇棋艺也不差,两人你来我往,各有胜负。下到第三局,张母和谭悦也回来了,谭宇不经意抬头,看到谭悦站在玄关口,便是一愣。
谭悦穿着淑女屋的粉色大衣,脚下蹬了双j致的牛皮靴,长腿裹在贴身的牛仔直筒裤里,更衬得身形纤瘦高挑。她局促地捏着大衣下摆走过来,有些羞怯又有些期待的看着众人。
“小悦真漂亮!”张凯曦丝毫不吝惜赞美之辞。他的视线从谭悦的长腿上扫过,一时有些恍神,谭宇的腿也很长,不知道是遗传了谭父还是谭母……
谭宇站起身,想伸手谭悦的脑袋,又像害怕什么似的缩了回去,谭悦站在他面前,容光四s,就像从城堡的旋转楼梯上走下来的公主,而他是卑微的骑士,只能在y暗的角落默默守护公主的幸福。太过美好的东西,他怕伸手一碰,就消失成幻影了。
“呵呵,小悦身材好,穿什么都漂亮。”张母手里还提了几个袋子,她招呼小保姆过来,给谭悦拿到客房里。她本来也想给谭宇买几件衣服,不过事先没问男生的尺码,只得遗憾地作罢。
天色已经有些晚了,窗外夜空暗沉。小保姆打了长长的哈欠,她下午只来得及布置一间客房,这间今晚自然给谭悦睡。谭悦他哥就委屈了,只能跟张凯曦挤一张床。不过小保姆倒是觉得挺好,张凯曦晚上睡觉一向怕冷,这会儿跟谭宇一起睡,肯定就不会再嚷嚷着让她给加被子了。
张父和张母为了多留点相处空间给年轻一辈,早早地就睡下了。谭悦买了新衣服,脸兴奋得红扑扑的,在柔软的大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小保姆进来给她送热水袋,她又拉着人聊了大半个钟头,才肯乖乖钻进被窝。
客厅里就剩还在看球赛的张凯曦和谭宇。茶几上的水果已经被两人消灭了大半,张凯曦一见他爸不在,坐姿就歪了,双腿习惯x地伸长,搭在了茶几上,上身懒懒地靠着坐在旁边的谭宇。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养成这种习惯的,他就觉得靠在谭宇身上特别舒服,还有一种他自己也难以描述的惬意感。
不过他舒服,人家可就不舒服了。谭宇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肩膀,犹豫道,“好像挺晚了……”
张凯曦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来了,谭宇困了,想睡觉。他这才发现自己大部分重量都压在谭宇身上,连忙内疚地站起身来,讪笑着抓了抓后颈,“额,好像是挺晚了,那咱们睡吧。”
张凯曦卧室的床很大,睡三个谭宇都没问题。更大的是衣柜,橡木制的,有种低调的华丽。张凯曦蹲在抽屉柜前,翻着自己的短裤,谭宇坐在床头,看着张凯曦背对着他毫不避讳地换睡衣,大片白腻的肌肤袒露无遗,窘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我去洗澡,你要不要洗?”张凯曦翻出一套深色的棉质睡衣和两条新毛巾,放在床头柜上,看谭宇没说话,知道他是不好意思,便笑道,“那我先洗了,两条毛巾都是给你用的。睡衣不喜欢的话,你自己在衣柜里挑就行了。”他说完话,边把浴巾搭在脖子上,推开衣柜右侧和壁纸同色的橡木门。谭宇惊愕地看着里面高级的卫浴设备,暗道他怎么刚才就没发现那里有扇门……
张凯曦没一会儿就出来了,墨玉般的黑发滴着水珠,睡衣的腰带松松垮垮地系在腰腹处,优美的锁骨和白皙的x膛晃得谭宇一阵眩晕。他面上发红,不敢多看,捧着床头的睡衣埋头匆匆进了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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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热的水柱从头顶的莲蓬头洒下,流过他的脖颈,肩膀,腰腹,腿侧,谭宇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身体发怔,他肤色偏黑,身上还有小时候在山野里玩闹留下的伤疤,这样一具毫无美感可言的躯体,沈牧当然是看不上的。他不像养尊处优的张凯曦,连手指都白嫩得似乎能掐出水来,沈牧和那人站在一起,画面总是很美好,一旦自己走进去,就破坏了那种美感。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他仰起头,任水柱从头顶流下,刺痛他的眼睛。这个冬天太漫长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要熬多久。
洗完澡出来,落地欧式台灯亮着,张凯曦靠在床头玩psp,头发已经吹得半干。看到他出来,笑着把手边的吹风机递给他。
谭宇接了,c座在靠窗的位置,他微微躬腰,边吹头发,边看窗外的夜景。路灯昏黄,香樟斑驳的树影落在石板小路上,静谧的冬夜,似乎连时光都止步不前了。
张凯曦不经意抬头,便看到站在窗前的男生的侧脸。谭宇望着窗外,好像很专注地在凝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落进他的眼底。他手上的吹风机已经停了,路灯的光影掠过他凝固的侧脸,男生静静站着,侧影透出一股说不出的悲伤。
张凯曦x口一窒,下意识地就张口喊,“谭宇”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离谭宇很远很远,他讨厌这种感觉。
谭宇转过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仿佛他身上刚才散发的哀伤和落寞,都是张凯曦的错觉。
“过来,睡觉”张凯曦拍了拍右手边的床铺,笑容天真无邪,“我已经躺得很暖和了”
关了灯,房间里一片漆黑。淡淡的月光洒进来,隐约映出家具的轮廓。张凯曦睡不着,x口里像装了些什么东西,沉甸甸的。他翻了个身,面向背对着他的谭宇,伸出手犹豫地搭上男生的肩头,“你睡着了吗?”
谭宇的肩膀颤了一下,却没有转过身来,“没”
张凯曦试探地又靠近了一点,一开始他们是背对背的姿势,身体贴合得亲密无间,现在他侧过身,两人间自然有了空隙,张凯曦睡觉畏冷,身体不由自主地就凑近了谭宇,近得他能闻到他后颈的肌肤上沾染的沐浴露的香味。那瞬间他血y里涌起了某种异样的躁热,他盯着谭宇露出的一小截后颈,黑暗中双眼幽幽地发蓝。
如果上去,会是什么感觉呢……张凯曦猛地晃了晃脑袋,见鬼,他肯定是太多天没纾解了,才会对着男人想入非非!一定是这样!
谭宇听到身后的响动,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关切道,“怎么了?”
张凯曦摇了摇头,没再往谭宇身上贴,而是默默地和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我……想到了以前……做过的一个梦。”只好用谈话来缓解尴尬的氛围了。
“什么梦?”谭宇大概意识到侧睡会漏风,又恢复成了平睡的姿势。
“就是在医院的那个晚上……”张凯曦小心翼翼地瞄了眼谭宇在淡淡的月辉映照下的侧脸,见他没有发现自己的异常,失序的心跳重又稳定下来,“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噩梦。”
“嗯?”谭宇的眼睫动了动,看起来像是快睡着了。
“梦见很多怪物追在后面……我就一直逃一直逃……直到有一个人出现,救了我……”张凯曦讲着讲着自己也快睡着了,其实这个梦他g本就没放在心上,只是最后那一幕总是让他有些说不出的后怕,人们都说梦境是现实的折s,可为什么救他的那个人却会在最后把他推下万丈深渊,脸上还挂着残忍的笑……他明明比谁都清楚,谭宇不会是这种人。
“噢……”听完他的话,谭宇的眼皮挣动了一下,又耷拉了下去。
“谭宇……”张凯曦忽然撑起手肘,从上往下地凝视着枕边人的睡脸,悄无声地伸出手,却迟迟没有触碰的动作。
“我可以信任你么……”期待的、迷惘的、困惑的语调。
回应他的只有轻而浅的呼吸声,谭宇眉眼柔和,已经陷入睡梦了。
张凯曦放下手,自嘲地笑了声。躺回被窝里,感受着肩侧传来的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他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一个梦而已,他未免想太多了。
暖金色的晨曦照进来,额头暖暖的。张凯曦舒服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抱紧了怀里温热的躯体,双腿也缠了上去,脑袋更是埋进了那一片柔软的布料里。
“小凯哥,起床了,早餐都快好了!”小保姆在外面敲门。
张凯曦俊眉微拧,双手把怀里的躯体抱得更紧,他睡得正舒服呢,打死他都不起床。
他没醒,他抱着的人醒了。谭宇还没睁开眼,就感觉到腰上加诸的力道,他迷迷糊糊地掀开眼皮,一张白玉般温润的睡脸近在咫尺,那人的脑袋埋在他x口,双手环着他的腰,两腿更是大胆妄为地卡进了他的腿间。他略一动作,下巴就传来发丝酥痒的触感。
谭宇脸上的表情先是茫然,而后是疑惑,最后轰地一下,整张脸都烧了起来。
大清早被人这样蹭都还没生理反应,谭宇就不是个正常的男人了。
“凯……凯曦……”惊觉自己的双手竟然也环在那人背上,谭宇的脸更是红得要滴血了,他忙不迭地把手收回来,轻推着怀里的人,“……凯曦……醒醒……”
张凯曦不满地咕哝了几句,掀开长睫,天光已经大亮了,房间的一切都显出明晰的轮廓。他抬起眼,看到谭宇微黑的脸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他颇为纳闷的同时觉得大腿g处似乎有什么硬热的东西顶着他……
“小凯哥!起床了!”小保姆还在外面喊,声音软软糯糯的。
张凯曦这回彻底醒了,谭宇有反应,他自然也有反应。双手一松,那人就跟压到极限的弹簧一样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了下去,张凯曦斜倚在床头,兴味地看着耳g通红的谭宇埋着头进了洗手间,只觉心情大好。
“起来啦!”不耐地回应门外的人,张凯曦揉了揉乱糟糟的额发,下了床,打开衣柜开始换衣服。两腿间的不良之物还很有j神的挺立着,看得张凯曦一阵无奈,他就欲求不满到这种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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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宇在洗手池里一遍又一遍地用冷水冲脸,身体的热度已经平息,可脸上的燥热似乎怎么都挥之不去。直起身,用毛巾擦了擦脸,拉开门,房间里空无一人,他顿时松了口气。
身上的睡衣还没换,自己的衣服都搭在墙角立着的置物架上,谭宇走过去,拿了衣服又转身进了洗手间。既然房间里没人,他也没什么避讳,虚虚掩了一下门便开始脱上衣。
张凯曦拿了支新牙刷走进来,看洗手间的门还关着,不禁纳闷谭宇这么久都不出来到底是在里面干嘛,难道是,用手做那个……
这个念头甫一闯进张凯曦脑海便似在里面生g发芽了般,怎么都退不下去,他甚至已经开始在脑海里勾勒那副景象,谭宇是怎么脱了长裤,怎么把手伸到内裤里,脸上怎么现出迷醉的神情……晃神间,他已走到洗手间的磨砂玻璃门前,走近了才发现门压g没关,他一抬眼,就看清了里面的景象。
谭宇的确在脱裤子,但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张凯曦只扫了一眼,脸上立时就热了。谭宇背对着他,弓下腰,在脱睡裤,他光裸的双腿修长健壮,踝骨突出,站直身体时,脚跟上的肌腱拉得笔直,紧紧箍在胫骨上,线条十分漂亮利落。
张凯曦知道偷窥可耻,可就是怎么也移不开眼。视线略往上移,那人挺翘的臀裹在白色布料里,弧度饱满。张凯曦只觉得血y里有什么在不停翻涌,他使劲闭了下眼睛,转过了身体。
这个人救过他一命,他对谁起心思行,但是不能对着他……何况谭宇喜欢的还是沈牧……
张凯曦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人生如此挫败。
“小凯哥,小凯哥?”
小保姆放大的瓜子脸映在他视野里,杏眼一眨一眨,写着明显的疑惑,“你面前的牛n都冷了,怎么还不喝?”
坐在长餐桌另一头的谭宇和谭悦也疑惑地看了过来。张父张母一大早就出门散步去了,几个小辈起得晚了点,不过坐在一起吃早餐的氛围比有长辈在时轻松不少。
“在想点事情,嗯……店里的事情。”
张凯曦从漫无边际的思绪里回过神来,有点窘迫地抓了抓额发,该死,他今天这是第几次出神了?
“我给你热一下牛n吧,喝冷的不好。”小保姆站起身,拿过他手边的牛n杯径直去了厨房。
谭宇也站起身,放下筷子,“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谭悦看到她哥一走,连忙匆匆扒了几口碗里的皮蛋粥,又把碟子里剩下的半个n黄包一口咬完,埋头跟张凯曦打了个招呼就鼓着腮帮子找他哥去了。她已经在江城留了三天,再不回去就要被家里看出漏洞了,而且她也不想待在这里整天给他哥添麻烦,她今天就得走,再不能耽搁了。
张凯曦看着一下就变得空落落的餐桌,心情很是惆怅。怎么这谭家兄妹一个比一个跑得还快?他又不会吃了他们。
正纳闷间,桌上的手机响了,陈鸥打来的电话。问他后天晚上有没有空,圈里一个朋友新开了家俱乐部,有几个刚出道的嫩模会出来走台,让他去捧个人场。
张凯曦比谁都清楚,捧场这两个字背后所代表的深层含义。
“听老三说那几个模特是长得挺养眼的,腿又白又长,而且男的女的都有。”陈鸥着重强调了“男”这个字,语气里的调侃不言而明。
“看吧,有空我就去。”张凯曦热情不高。他的视线落在客厅和阳台的连通处,谭宇逆光站在那里,正低头和谭悦说着什么。
长腿他又不是没见过,有谭宇腿长么……至于白么,一个男的,长那么白干吗,又不是个娘娘腔……
猛然惊觉自己的思考方向已经脱轨,张凯曦汗颜地扶住了自己的额头,咳了两声,“我的意思是,我还没和沈牧正式分手呢,去那种地方,不怎么好吧……”
陈鸥一听,乐了,“你小子还挺能装啊。你说说你都装纯情少年装了多久了,还没憋出毛病来啊?”
张凯曦仔细思考了一番陈鸥的话,觉得最后一句甚为有理,不就是因为这段时间憋得太狠,他会对着某人的身体起反应么?而且关于某人的桃色遐想还搞得他成天心神不宁,这样下去不行,他必须对下半身问题予以高度重视,并采取积极举措。
“那行吧,我后天就剩最后一门考试,考完了我短信你,咱们在理工大门口碰面。”
“好嘞”陈鸥欢快地挂了电话。
阳台上两人的谈话已经结束,谭宇也同意谭悦今天就走的想法,决定离开张家后直接送谭悦去火车站。但在离开之前,出于对社交礼仪的尊重,他必须郑重地跟张凯曦告个别。
“你们现在就走?”张凯曦挑起一边眉毛,定定看着由于他不怎么认同的反应而显出局促不安的谭宇,眼底无端有几分沮丧和失望,“谭悦不是才来江城没几天吗,你急着送她回去干吗?”
“谭悦她现在读高三,学业很紧张,她在江城也待得够久了……”谭宇倒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似的,愣愣地杵在原地,都不敢直视他的脸,“而且我请了好几天假,该回去店里销假了……”
谭宇的理由完全无懈可击,张凯曦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什么,在郁闷什么,这g本是没有必要的事。他烦躁了扯了扯领口,妥协似的语气,“那这样,我先送你和谭悦去火车站,再送你回学校,行吗?“
“这个就不用麻烦——”瞟到张凯曦有瞪眼的趋势,谭宇脊梁骨一凛,无奈道,“好吧。”
张家所在的小区离市火车站不过半个小时的车程,张凯曦叼着烟,戴着墨镜,神情愉悦地把车倒进了火车站广场前的一个停车位。陈鸥这车开起来马力足,后劲强,又快又稳,和他自己那辆兰博基尼比起来一点都不逊色。他支着手肘靠在车窗上,眯起眼望着在检票口告别的两人。谭宇把谭悦的背包递给她,从长裤里掏出钱夹,把里面的现金全抽了出来,正要交到谭悦手上,后者死命摇头,不肯接钱,谭宇直接把钱从她的背包里层塞进去,谭悦有点羞恼,咬着下唇把背上的包拽下来。谭宇眼疾手快地把她抱进怀里,了她的脑袋,趁谭悦还在愣神的时候大步走远了。
张凯曦看着谭悦在原地跺脚的样子,有点想笑,眼睛却涩涩地,发干。
“走吧。”谭宇小跑到近处,拉开车门坐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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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往理工大开,谭宇就坐在他旁边,这个认知第一次让张凯曦觉得有点局促。
两人都不说话,气氛略显沉闷,张凯曦只能开了车载电台,频道换来换去,却没一个节目对胃口。
“后天,是沈牧生日。”开到大学路那一块儿的时候,谭宇说话了。
“噢,你不说我都忘了……”张凯曦从来没记过沈牧的生日,也没想过要去记。他是铁了心要跟沈牧分,坚决不给自己,也不给沈牧留半点余地。但谭宇这句话像一记闷棍,让他陡然清醒过来,他和沈牧至少表面上还在一起,他还不能忘记作为男朋友的职责。
谭宇说完这句,就没下文了。他只是单纯地想提醒张凯曦而已,至于他要做什么,跟他无关。
张凯曦正在纠结要不要把跟沈牧分手的事情告诉谭宇,他潜意识里不太想这么做,万一沈牧跟他分完手,正是空虚寂寞冷的时候,谭宇过去了,两人发生什么都有可能……可两人总是要分的,不能这么拖着……他越想越觉得烦躁,心里有些东西乱麻一样缠在一起,怎么也理不清。
车开到理工大门口,谭宇拉开门下车,朝他挥挥手。“我会尽快还你钱的。”他说这句话时脸上很有浅的笑容,牙齿洁白齐整。
张凯曦楞了一下,才想起回他一个笑容,“再见。”
沈牧生日的这一天,当初一起吃鸭血粉丝的那帮老乡又聚到了一起,还有沈牧几个要好的学弟,十几个大男生坐在餐馆二楼开了暖气的包厢里,勾肩搭背,推杯换盏,十分热闹。
“怎么寿星还不上来啊?”一个学弟咬着鸭脖子,含糊不清道,“打个电话打这么久!”
“小宇子,本座派你下去一探虚实。”一个白白胖胖的男生一把拍上谭宇的肩头,把后者刚夹的一筷子粉蒸r抖了下来。谭宇跟这帮人混熟了,成天被他们起外号,而且还隔三差五的换,一会儿是天真可人的小鱼儿,一会儿是贱兮兮的小宇子,也有那么几次很威武地被喊宇哥,不过都是人家要找他借钱的时候。
沈牧这两天的不对劲谭宇也看出来了,以前沈牧脸上再怎么冷,眼睛还是明亮有神的,透着股人情味。但这几天谭宇见到他,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沈牧的眼睛里像浮着一层薄薄的冰凌,泛着寒光,让人捉不透的冷。
谭宇正想着借口下楼呢,胖子这一拍正合他心意。他狗腿地笑道得令,便拉开椅子下楼找人去了。推开餐馆的落地门,他一眼就看到站在路灯下的沈牧。男生微垂着头,左手c在长裤口袋里,右手保持电话放在耳边的姿势,伫立良久。
谭宇大步走过去。他知道他在给张凯曦打电话,估计那个人没接。他想他们两个人之间可能是出了什么事,不然沈牧过生日张凯曦不可能不来,而且,他明明前天就提醒过那个人的。
“沈牧”谭宇一张口,白色的热气就从他嘴里冒出来,融化了清冷的空气。
“上去吧,他们都在等呢。电话打不通就算了。”
沈牧攥着手机,用力地攥着,面无表情。那边单调的电子合成音还在一遍遍的回响: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用户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谭宇靠近他,他看到沈牧嘴唇都冻得发紫了,第一反应就是伸手去揽他的肩膀。
沈牧不着痕迹地侧过身,避开他的手,“你先上去吧,我想一个人走走。”
谭宇伸出的手最后落到了自己的后脑上,挠了挠,“行,不过你别走太久了,晚上挺冷的。再说吃完饭还要去唱k,你不在,他们也没那个心情。”
沈牧垂下眼,嗯了一声。
舞台是流畅的u型,暗金色的地毯一直铺到幕布尽头,一束聚光灯打下来,在舞台中央形成一个圆形的光圈。幕布徐徐拉开,伴随着低沉动听的爵士乐,一个红唇雪肤的高挑女孩踩着猫步走了出来,聚光灯跟着她缓缓移动。女孩下颌微扬,眉眼冷艳,洁白的长腿裹在紧身黑色短裙下,有股禁欲的诱惑。
坐在张凯曦斜对面的陈鸥冲台上吹了声响亮的口哨。
“你俗不俗啊”老三义正言辞的批评他,“人家在走t台,懂不懂什么叫欣赏!”
“我不懂,就你懂,行了吧?”
他们坐的是视野最好的一个包厢,半敞开式,吊灯缀满水晶,晃得张凯曦眼花。他懒散地后仰,半躺在沙发椅上,百无聊赖地丢了颗青豆到嘴里。
“这种级别的美女都提不起兴致?”陈鸥把椅子转过来,怪模怪样的打量他,“还是说,你现在只对男的——”
张凯曦顺手砸了个号码牌过去,陈鸥眼明手快的接住,嘿嘿一笑,“没事儿,美男也有,下一场就出来。”
“哎,凯曦,你妈刚给我发了条信息,问你怎么考试完了还没回家。”手机屏幕幽幽的光映在老三脸上,尽管包厢昏暗,张凯曦还是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老三眼底的促狭和调侃,“你妈喊你回家吃饭呢。”
“滚丫的!”张凯曦不耐地在口袋里自己的手机,了半天,才想起来忘在陈鸥的车上了。难怪他妈要给老三发信息。
“对了,家具城那个小开明天过生日,在明珠摆了几十桌,你们去不?”
张凯曦一下从沙发椅上坐起来,“生日?我就说我今天好像忘了什么东西!原来是这个!”
他想起来了,今天是沈牧的生日,谭宇还特地提醒过他。他虽然不喜欢沈牧了,但是买卖不成仁义在,何况他们俩还没分手。想起最后一次见沈牧时那人幽怨的眼神,张凯曦心里冒出一股浓浓的愧疚感。不管怎么说,最开始都是他把沈牧扯进来的,还有谭宇……
“丫抽风呢”陈鸥的京骂是越来越顺溜,他斜眼瞟了一眼张凯曦,“我说你怎么成天一惊一乍的,跟个娘们儿似的!”
“我刚想起来,有点事,得先走。”张凯曦懒得跟陈鸥磨嘴皮子,起身找自己的夹克衫。
“这才来多久就走啊”老三遗憾地叹了声气,“凯曦,你最近都有点不像你啊。“
“别说得跟你有多懂我似的。”张凯曦抖了抖夹克衫穿上,“我皮疙瘩掉一地。”他又转向陈鸥,“借个车用,行吗?”
“干嘛去啊?这么急?”陈鸥被他也搅得没兴致了,开场前他们都小酌了几杯,这会儿酒意上来,陈鸥说话便有些不经大脑,“幽会啊?”
“今天沈牧的生日。”张凯曦懊丧地叹了口气,“我给忘了。”
陈鸥脸色微变,“你丫可真够混……得,我跟你一起去吧,免得你们俩尴尬,”
老三也站起来,“用我去吗?”
“你不用,咱们都走就太不给人面子了”陈鸥压了压他的肩,示意他坐下,“我晚点还回来呢,看到好的记得给我留着啊。”
“娘们儿唧唧”张凯曦已经大步出了包厢门。老三无奈一笑,目送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迷离的灯光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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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宇撬开第九瓶啤酒的时候沈牧回来了。一屋子里的人顿时吵嚷起来,围上去嘻嘻哈哈的闹,沈牧脸上也浮了点笑,由着他们动手动脚。
谭宇从人群的间隙里看到这一幕,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晚饭过后就是去唱k,一个大包间,话筒抢来抢去,你洒我瓜子我泼你花生,好不热闹。谭宇自知五音不全,没那个脸去抢麦,默默地坐在门边和胖子用扑克牌搭桥,比谁搭的一口气吹不散,倒也乐在其中。几个学弟中途去了蛋糕店拿蛋糕,一进门就不小心把他们搭的纸桥给踢散了,直到沈牧吹蜡烛时胖子还在唉声叹气。
蛋糕自然不是用来吃的,也没哪个男生喜欢这种甜腻的东西,都用来抹其他人脸上了。沈牧受荼毒最重,出ktv的时候身上已经看不出来本来衣服的颜色了,头发上这里沾一抹,那里粘一块,惨不忍睹。没办法,寿星么,总是要受点朋友的“爱心”的。
十几个人一路笑闹着回了理工大,唱k的时候也有人点了啤酒,只不过那时大家忙着抢麦,没多少人喝,被谭宇看不过去地找了个袋子一装,全提出来了。正是深夜,寒气浓重,晕黄的路灯光从香樟繁密的枝叶间倾泻下来,谭宇拎着沉甸甸的塑料袋,铝制啤酒罐碰撞在一起叮咚作响,沈牧被众人环绕着走在最前面,他想大步跟上去,脚步却始终停滞不前。
算了,自己也不是多重要的朋友,不过是个老乡而已。
他比从前的每一次,都更深刻地认识到这一点。在沈牧的心里,他大概连个指甲盖的位置都没有吧。
也好,不抱期待,就不会有幻灭。
“学长,我们先走了”
“嗯,再见”
一群人在路口分道扬镳,沈牧的宿舍楼和谭宇的挨得最近,两人一路无言地走到了两栋宿舍楼间隔的绿化带边。谭宇停下来,把手中的袋子递给他,“那什么,这是没喝完的啤酒,我觉得不带出来挺浪费的,你要不……”
沈牧抬眼,接过袋子,路灯暖黄的光影映在他眼睛里,让谭宇有种沈牧正温柔地看着他的错觉,“能不能,陪我喝几杯?”
“啊?”谭宇一脸的受宠若惊,“我……”
“不行就算了。”沈牧垂下眼,往宿舍楼大门走。
谭宇连忙追上去,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想找我喝酒,什么时候都行……”
寂静的长廊,两人的脚步声格外响亮。谭宇微含着肩走在沈牧后面,像个做错事等待惩罚的小孩。沈牧也没看他,掏钥匙开了寝室的门,里面一片漆黑,室友都回家了。他开了灯,把袋子扔在桌上,径直拿了衣服去洗手间。
谭宇掩上门,忐忑地在书桌旁坐下。沈牧没一会儿就出来了,脸上、头上的蛋糕印洗得干干净净,衣服也换了,黑色休闲裤,棕色高领毛衣,更衬得他身形纤细。
“你用冷水洗的啊?”谭宇看到他湿漉漉的头发,“用冷水洗明天起来会头疼的,而且对身体也不——”
“喝吗?”沈牧面无表情地开了一罐啤酒,放到书桌上。不等谭宇作出反应,他又开了一罐,仰头就灌了一大口。
谭宇看着他眼都不眨地干完一罐啤酒,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整个晚上,沈牧都在用笑容掩饰他的不开心。因为他盼望的人直到现在还没出现。就算他再怎么努力逗他笑,再怎么花尽心思对他好,沈牧也不会有半点动容。
他不是那个人,也成不了那个人。
张凯曦倚在车窗上,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里的墨镜,陈鸥手里提了个礼品袋大步从一家商铺走出来,一进车门就把手里的东西塞到张凯曦怀里。
“男士衬衣?”张凯曦翻看着礼品袋,神情显然不怎么满意,“就送件衬衣,也太寒酸了吧。”
“我把整个店都翻了一遍,才找到一款适合沈牧的。纪梵希的最新款,都快抵人一个月生活费了,你还敢嫌寒酸!那你自己买去!”
“别,我开玩笑的”张凯曦谢他都来不及,哪会真的抱怨他的眼光差,“我不废话了,开车。咱们早点把礼物送了,你就早点回去看那位长腿美女,行吗?”
“你就对沈牧混吧,小心遭报应!”陈鸥愤愤不平地撇了撇嘴。
黑色路虎滑上了主干道,很快便隐没在了浓黑的夜色里。
“别喝了”谭宇夺过沈牧手中的啤酒罐,冰冷的酒y洒出来,溅湿了他的袖口。
“你不是说……上来陪我喝酒的吗?”沈牧脚下堆了一地的啤酒罐,他一手撑在桌上,一手拨开散落的额发,呼出的气息带着浓浓的酒气,“你说话……不算数!”
“你喝醉了”谭宇站起身,把地上的空啤酒罐都捡起来,和桌上剩下的几罐一起装进了袋子里,拉开门就要往外面的垃圾桶扔。
“不许动……我的酒……”沈牧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去抢他手中的袋子,谭宇不给他,他就孩子气地死死抱住他的腰,不让谭宇移动半步。
感受到后背传来的热度,谭宇身体一僵,久久都没有动作。
“别走……”沈牧把脑袋搁在他宽阔的后背上,说话时带着酒醉后特有的沙哑鼻音,“连你……也要……抛弃我吗?”
“我不是要走——”谭宇心头一软,转过身,试图开口解释,唇上却突兀地传来湿热柔软的触感。
他看到沈牧纤长浓密的眼睫,每一g,在他眼底都那么清晰。
沈牧在吻他。
他暗恋了七年的人,在吻他。
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装满啤酒罐的袋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空瓶子滚落出来,在清冷幽暗的长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谭宇整个人僵硬如同机器,沈牧的唇离开的那刻,他又像体内的芯片出了故障般,全身都剧烈地颤抖起来。
沈牧瓷白的脸透出胭脂般的色泽,漆黑的瞳仁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他伸手抚上谭宇的脸,轻柔得像触碰世上最珍贵的瓷器,“……呵……我一直……没告诉你……其实……我早就……喜欢上你了……”
“我只是……不敢承认……我是个……胆小鬼……”
谭宇呆呆地,任由沈牧再次吻上他,他因为过度震惊而微张的唇瓣轻易地被人撬开,沈牧湿软的舌头探进去,像一尾游曳的鱼,在他的口腔内壁四处逡巡。角落里木然的舌头被沈牧含住,辗转舔舐,谭宇脑中嗡的一声炸响,天旋地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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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沈……”不知何时他已经被沈牧压到了床上,平时看起来瘦弱的人酒醉后却力大无比,谭宇觉得自己也醉了,沈牧的吻,带着馥郁的酒香,从他的唇一路滑至颈项,炙热湿润的鼻息喷在他脖颈,让他每一g细微的神经末梢都止不住地战栗。幸福来得太突然了,他下意识觉得不安,犹疑地想挣开那人的压制,“你冷静点……沈牧……你喝多了——”话语的尾音陡然被掐住,他不知感应到什么,整张脸一瞬间涨得通红,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沈牧的双腿嵌在他的腿间,隔着薄薄的长裤,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大腿内侧传来的硬度和热度,像一g发热的枪管抵着他。
“为什么……拒绝我……你不喜……欢我吗?”
在他羞窘得不知所措的当口,沈牧的脸毫无预兆地靠近,黑曜石一样的眸子牢牢锁住他,专注,执拗、深情,恍若凝视着他最心爱的宝物。
谭宇几乎溺毙在这样热切的目光里,无意识地停下了推拒的动作。他怔怔地回望着沈牧,x腔里的血y在沸腾,冲撞,有什么东西争先恐后地急着从里面挣脱出来。他想大声喊,我喜欢你,喜欢你七年了。我好高兴,你也能喜欢我。可过度的激动和狂喜像一团棉絮堵在他的喉间,他徒劳而焦急地大口喘息,喉咙干哑,x膛急剧起伏,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你也是喜欢我的……对吧……”沈牧的鼻尖亲昵地抵着他的鼻尖,眼底甚至染上了久违的明亮的笑意。他看着他,倾尽所有的温柔和深情,“……凯曦?”
谭宇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努力地睁大眼,想看清沈牧的脸,想看清那张脸上是什么神情。视野里却是朦胧混沌的一片。他不甘心地又试了好几次,才发现是眼睛里进了东西,阻碍了他的视线。
他用力地眨眼,想把那些莫名其妙的y体挤出去,耳后突地一凉,有什么从他的眼角滑了下来。
是光线太刺眼了吗……还是风太大了……门好像没有关严实吧,一直被撞得怦怦响……
压在他身上人的手,带着足以烫伤人的温度,从他的衣服下摆伸进去,贪婪而急切地索着他微凉的肌肤。谭宇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任沈牧的舌尖扫过他光裸的x膛和小腹。他失去焦距的目光定定地看着不知名的虚空。他的心跳仿佛静止了,血y冻结成了坚冰,逝去的每一秒都是漫长的折磨。
“我好喜欢你……凯曦……”
刺眼的日光灯悬在头顶,像一只窥视人间的眼睛,用冰冷嘲讽的目光剥开他尊严的外衣,把里面血r模糊的伤口撕开来反复检视。
他的眼睫颤了颤,痛苦地闭上眼睛。
他的长裤不知什么时候被扯下来,双腿被拉开,最隐秘的地方暴露在惨白的光线下。饱含情欲的喘息在他耳边响起,沈牧早已蓄势待发,只用手指匆匆扩展了几下便顶了进去。
痛,他感激这种像要把他的灵魂生生撕裂成两半的痛。因为这种痛让他比从前每一次都更加敏锐地感知到,他还活着。
头顶的铁架床、天花板、刷白的日光灯,渐渐在他的瞳仁里摇晃起来。他做了七年的梦,也摇摇欲坠。
该醒了,他对自己说。
幽暗冗长的楼道里,由远及近的响起了脚步声。
两个颀长的身影一前一后地从长廊的尽头显现出来。
“你走那么快干什么,沈牧又不会跑了”陈鸥一手c在口袋里,慢悠悠地在后头踱步。
张凯曦眉头微皱,没有理会后面的人,径直加快了脚步。从踏进这栋宿舍楼开始,他就有种莫名的不祥预感,好像有什么他害怕的事要发生了一样。
外面风很大,整层楼都是黑漆漆的,幽深的长廊像蛰伏在黑暗中的野兽,悄无声息地张开了血盆大口。
路过的寝室有门没关严实的,被大风撞得劈啪作响。不知踩到了什么,脚下忽然一滑,张凯曦定神一看,是个空啤酒罐,而沈牧的宿舍,就在斜对面。
张凯曦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门是虚掩的,光线从狭窄的缝隙倾泻出来,他提着礼品袋站在门口,正犹豫要不要敲门,曲起的手才放下去,门就吱呀一声开了。
一股浓郁的腥膻味扑面而来,混杂着酒和血的味道。地板上散落着凌乱的衣物和鞋袜,张凯曦的目光落在一只洗得发白的灰蓝色球鞋上,脑中有g弦,啪地一声断了。
那是谭宇最爱穿的一双鞋。
张凯曦面无表情地抬起眼,踩过地上凌乱的衣物,走到隆起的床铺前。睡在外侧的高大男生赤裸的脊背朝着他,手臂搭在另一个男生光裸白皙的肩头。身形纤细的男生缩在他怀里,从被褥下露出的一小块白腻的裸背上印着鲜明的红痕。
张凯曦想起了他很久前做的一个梦,梦境的最后,是他毫无防备地被最信任的那个人推下了万丈深渊。
原来,梦和现实并不是完全没有联系的。
张凯曦跌跌撞撞地退开几步,后腰撞到桌角,手中的袋子滑落在地板上,他全身都在痉挛似的发抖,愤怒,震惊,嫉妒,绝望,种种情绪歇斯底里地在他体内冲撞。他颤着手胡乱索着书桌上的东西。台灯,课本,眼镜盒,玻璃杯,他握住那个玻璃杯,煞白着脸,一步步走向床铺,走向毫无知觉地背向着他沉睡的男生。
他好恨,他曾经那么信任他,他愿意把自己的命交给他,他甚至差点喜欢上了他……可这个人竟敢背着他和沈牧上床!伪君子!不可原谅!不可原谅!
张凯曦举起玻璃杯,眼底一片通红,朝谭宇的后脑砸了下去。
“凯曦!别!”
陈鸥来得太迟了,透明的玻璃碎片哗啦一声四散溅开,张凯曦手上沾着血和碎片,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像是不敢置信般惊恐地倒退了几步。
他竟然真的伤了他……
“凯曦,你冷静点!”陈鸥冲进来,用力按住他的肩,只一眼,他就明白这里都发生了什么。他从来没见过张凯曦脸上露出过这种神情,绝望,恐惧,崩溃……他看向狼藉的床铺,却对上一双雾气迷蒙的黑眸。
沈牧醒了。他到脸上温热的y体,茫然地睁开眼睛,掌心一片血红。一具同样赤裸的躯体紧靠着他,他不知所措地撑起身体,太阳x一阵剧烈的抽痛,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鸥惊愕地望着坐起来的沈牧,除了肩背上那一小块红痕,沈牧白皙光裸的身体没有任何情事的痕迹。
张凯曦也看到了。他的脸色陡然灰败下去,蹒跚地迈了两步,双手哆嗦着掀开了盖在谭宇身上的被褥。
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响彻整栋宿舍楼。
陈鸥不忍地闭上眼睛,把脸转向一边。
“我杀了你!”
张凯曦猛地伸出手掐住沈牧的脖颈,神情前所未有的狰狞和狠厉。沈牧毫无防备地被他勒住脖颈,瓷白的脸涨得通红,他的意识尚未完全清醒,仅凭求生的本能用手去掰禁锢在他脖子上的双手,同时喉咙里溢出嘶哑的呜咽。
“凯曦,够了!”见到这一幕的陈鸥大惊失色,用了十成力气把张凯曦拖开,压制住他的双手,“别管他了,去看谭宇!赶快送谭宇去医院!听到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