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御兽 (完)第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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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兽 (完) 作者:肉书屋

    笑道,冰凉的手指轻轻拨开她额前的乱发,又摸出快白丝娟子替她细细擦去额头上的冷汗。

    思维缓转,微蓝口吐鲜血,面色凄惨的脸瞬间划过脑海,席渺猛然握住他的手,霍然起身,无声焦切,“蓝儿、蓝儿怎样了?”梦中的情景犹在脑海翻腾,让人心悸。

    轻轻拨开她的手,纳兰阙微笑说,“他没死。”

    闻言,席渺舒了一口气。却依旧不放心,忙地掀开被子,跳下床来。

    纳兰阙拉住她,“我说了,他没死。你何必心急。要去看他,也待洗脸吃些东西。睡了三日,总要恢复些气力。”

    睡了三日?席渺愣住,目光疑惑地在他脸上逡巡。上次坠崖回来睡了三日,怎地这次又睡了三日?莫不是,他给她喝了什么药?

    目光静静地看着她,纳兰阙微笑如水,道,“有何不妥,怎么这样看我?”

    席渺似被他蛊惑般,下意识地摇头。虽怀疑他是故意让自己昏睡,可是,却是笃定他非有心伤害,反而,许是为她好。因为两次受伤,睡醒来,伤痛尽愈,身体便恢复如常。

    纳兰端看她片刻,笑着吩咐人伺候她洗漱,又看着她吃了些食物,方才命霜音备了马车,载她去微家府邸。

    相府门口,纳兰阙目送她离去,唇边的笑意莫测,在明媚的阳光下,亦异常地冰冷诡异。

    马车内,席渺双手交握,心内惴惴,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顺利地进了微家大门,焦急忧切不已的席渺飞跑直奔微蓝所在的青然居。却在院门口,被微家的管家拦下。

    “小姐请留步。”身着墨绿长衫的中年男子,温文有礼地用手挡在她身前,“小公子的伤势未愈,加上旧疾突犯,如今正需静养,还请小姐改日再来探望。”

    新伤加旧疾?想起往日那张惨淡的病容,那羸弱瘦小的身姿,席渺愈发地担忧,忧心如焚,怎么也得见上一见,知道微蓝如今的情况才得安心。

    歉然一笑,席渺拨开他的手,拔腿便往院子里冲去,却又在房门口被两名高大的护卫拦住,明晃晃的刀剑,寒湛湛的光映入她的眼。

    席渺不由往后退了两步,摸了摸身上,没带纸笔,无法沟通,正思索着该怎么跟他们解释,才让她进去,听得身后一声叱责,“不得对小姐无礼!”扭头看,原来是管家大叔跟进来了。

    忙地堆了笑,迎上去,无声地说道,“丁叔,让我进去看看公子吧。只一眼便好,绝对不会打扰他静养的。”

    只要看一眼,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一个状况,心里有个底,不必惶惶不安。

    管家大叔却执拗得很,口中温声说道,“还请小姐改日再来探望。”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分明是要逐客。

    席渺的脸冷了几分,转脸看看那两个带刀的护卫,心下一横,决定冲进去。看他们是不是真敢对她动手。要知道,虽然是冒牌的,她好歹还算是微家的小姐,他们真敢伤她不成?

    冷冷一笑,席渺咬牙就要冲将过去,却因老管家一句话而僵住,“公子、不想见小姐。”

    心微微刺痛,蓝,不想见她?拳头寸寸握紧,她扭头,目光萃亮,定定望着管家。

    什么叫做公子不想见她?蓝儿,怎么可能会不愿意见到她?虽然,她害他受伤,可是善良如他,又岂会因为这个怪责她?

    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蹊跷。莫非,是微家老爷?是微晴?

    一一揣测,再一一否决。

    微家老爷,即便病好了,也不会那么快到来。更没有理由不让她见微蓝,毕竟他还是疼爱微渺的。微晴前日里已经赶赴上原探望去了,哪里就得回来了。

    那、究竟是为什么?

    看着她一脸若有所思,十分苦恼,管家轻轻摇头,目光瞥了眼紧闭的房门,忽而凑到她耳边轻道,“小姐借一步说话。”

    席渺惊疑,他却忽而高声说道,“如今公子正在休息,小姐,请改日再来探望。”说罢,身子一让。

    席渺满心疑惑,扭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终是不甘地走出院子去。

    方跨出院门,席渺便急不可耐地扯住管家的衣袖,要他将缘由细细说来。

    那管家盯着席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席渺急得跺脚了,他长叹一声,这才开口,低低道,“公子的脸、毁了。”目光里尽是凉凉的悲哀。

    什么?席渺身子僵直,神色木然。脑袋顿然空白。

    蓝的脸,毁了?什么意思?他的脸虽苍白,可不是好好的么?毁了?怎么可能?不可能!

    管家看着她惊痛木然的神色,轻叹道,“公子腑内之伤虽好了泰半,可脸上不知被什么咬出的伤口,毒性极烈,半张脸溃烂不已。且似有蔓延之势,不得已,只得将那半面脸的皮肉全割了……”说到此处,想想那日公子万念俱灰的模样,不由地哽咽了。

    小公子最是善良柔弱不过,年纪轻轻却为何要遭受这般的苦难?造孽啊!

    半面脸,全割了?!席渺猛然一震,心内如被人狠狠剜了一刀般,疼痛不已。

    生生割下半张脸,那是怎番的疼痛?那个羸弱的少年,怎堪那样彻骨的痛?怎堪承受容颜尽毁的折磨?日后,他要怎么样面对世人?纳兰阙说他没死,原来却是比死还难受的煎熬!

    越想越是心痛,席渺捂住嘴,踉跄地退了几步,泪水夺眶而出。

    是她,都是因为她。若非她招惹那只小白团,招来那个冰冷残决的少年,蓝儿又怎会受这番非人的苦痛?

    无怪乎蓝儿不愿意见他……

    转身,跌跌撞撞地离开,心口撕痛,泪落如珠。泪水迷离了道路,模糊了眼前的一切。席渺跌撞进一个花圃,顿然扑倒。

    花枝刺着她的脸,血珠渗出,疼痛若刺。她浑然不顾,只想着,让身上更痛,来模糊心底的痛。若可以,她宁愿被毁的是她,宁愿代替蓝的痛。

    趴在花丛里,任泪水肆意横流,待得心里的痛渐渐麻木,泪水干涸。

    她抬起头,红肿的眼望了望碧蓝的天,眼角的晶莹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的芒。心中已然有了决定。

    无论如何,也不能就此离开。此刻的蓝,应该是最脆弱,最痛苦的时候,她又怎能弃之不顾?!

    他不愿意见她,她便等,一直等到他肯出来见她为止!

    打定主意,席渺爬起身,转身去找管家。要了铺盖被褥,不顾他人异样的目光,直接地就守微蓝的房门口。

    这一守,便是两日。除却上厕所,她一步也不曾离开。吃饭睡觉,醒来便只盯着紧闭的门口发呆。

    纳兰阙并没有来劝阻,只吩咐人备了好些东西。她的倔强,他最清楚不过。

    第二日的深夜。天忽然下起了大雨。

    豆大的雨砸得人的脸生疼,铺盖片刻便被打湿。护卫和管家纷纷来劝她进屋避一避,她不肯。依旧执拗地立在漫天的雨中。

    她是在赌,赌蓝的心软。她知道此举有些卑鄙,可是为了能让蓝走出房间,她不得不这么做。她不想,他一辈子把自己关在屋里,不敢见人!

    站了许久,身上早被湿透。雨水顺着发梢滴入脖子,又顺着脊背滑落,冰凉透心。

    眼睛早被雨水模糊,脑袋也被淋得有些昏沉。腿麻木不已,她颤抖着身子,目光始终盯着那漆黑的门口。

    终于,看到房中幽幽亮起灯火,一星如豆,映入她眼中,却异常的耀眼。她咬着唇,紧张地捏紧拳头。心中喊着,“蓝,你终于要走出来了么?”

    门无声地慢慢打开,昏黄的灯光里,羸弱的身影静静,立在门口,墨黑的眸子,穿透雨夜,定定看着她。

    席渺目光胶着在他脸上,只见背光里,半面铁面具,闪着幽微的寒光。心口骤缩,疼痛蔓延。她却笑了,“蓝,姐姐来看你。”无声的一句,百种思绪翻转。

    018 撕裂的红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凝立许久,微蓝忽而冲出门来,抓住席渺的手就往屋里奔去。不看她,只径自吩咐下人提来浴水,备了干净的衣裙。

    席渺犹未反应过来,已被两个俏丽的丫头推进屏风后,强行扒了湿透的衣裙,推进宽大的浴桶里。

    眼睁睁地看着微蓝细瘦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雕花的门无声闭合,再次阻隔了他与她。只不过,这次是她在内,他在外罢了。

    想到也许又要再费许多周折才能再见他,心口便不由地涨满了酸涩,漫身的热水,却驱不散夜雨残留的寒意。

    净了身,换上干爽的鹅黄|色层叠纱裙,丫鬟们收拾妥当,皆默然退出屋子。席渺坐在梳妆镜前,呆呆看着镜中映出的苍白容颜,本不美丽的脸,如今愈发地憔悴不堪看了。

    寒雨敲窗,安静的屋子,平添几分萧瑟冷清,手轻轻地摸上苍白的容颜,席渺不由地迷茫了,喃喃自问,“我是谁?”现在的她到底是微渺还是席渺?

    是微渺,那前世的记忆莫非是幻梦一场么?若是席渺,却为何陌生得连自己都不认识了?以前的席渺,强硬的,独立的,从不轻易让人欺辱了去。可如今,却软弱无能得一再任人欺辱,毫无反击之力……

    水顺着发梢滴落,瞬间渗入厚厚的地毯。一块毛巾和着淡淡馨香,忽然罩上她的发顶,失神的席渺蓦然一惊,铜镜里却见微蓝水雾般的眸光,在微明的灯下,波光流曳,明灭动人。不由愣住。

    “姐姐,对不起。”微蓝细细地替她擦着头发,叹息一般吐字道,“让你担心了。”

    席渺心头震颤,紧咬嘴唇,暗暗呐喊,“蓝,为什么要道歉?为什么要道歉?你如此,不是让我更难过么?!这件事情,本是我惹来的祸端,让你承受苦楚,该道歉的是我,是我……”

    静静注视铜镜中她的神情,拈起碧玉梳,轻轻穿过她乌黑的发,微蓝忽而叹道,“此事无关对错,不过是命运弄人。姐姐何必自苦?”

    听了这话,席渺几欲落泪。柔弱的少年经此一难,倒似一夜间长大了,成熟了,曾经如泉水般清透的心,也似染上了尘世的沧桑,却愈发地令人心疼。

    蓦然伸手抓住他的,席渺站起身,转身面对他。望着他如含迷雾的眸,紧了紧拳头,终于松开,手指颤抖着抚过半面冰冷的铁面。喃喃问,“疼么?”唇齿间如含了冰霜般,颤抖萧瑟,生怕刺痛少年稚嫩的心坎。

    “已经不疼了。”微蓝微笑着,手掌轻轻覆住她的,眸子里流动着迷离的幻彩,“只要姐姐好好的。”

    闻言,席渺心内百感交集,眼眶内潮湿不已。他待她如此厚重的情义,让她既感动又愧疚。若他知道,她并非他的姐姐,又当如何?还会如此待她么?

    手指微动,忽而想要揭开他的面具,微蓝敏感地觉察到她的企图,脸一偏,躲开她的手。

    席渺的手僵住,怔了片刻,僵硬地扯出一个笑意,收回了手。

    微蓝偏着脸,目光定定注视着她身后的灯火,波澜起伏不定,良久,似是一声叹息,轻轻地揭下面具,“姐姐、莫要被吓到……”

    席渺目光缓缓转到他左脸上,不由一骇。昏蒙的灯光下,自眼角到嘴角,不见血肉,唯有白骨森森,泛着幽暗的光,在另一半细腻的轮廓衬托下,更显恐怖骇然。

    见她反应,微蓝目光倏暗,飞快地将面具戴上,哑声道,“对不起,吓到姐姐了。”

    怔怔盯着他的脸,席渺捂住心口,泪流满面,口中无声喃喃,“姐姐只是心痛……”

    读懂她唇中言语,微蓝身子轻震,目光涌动不已,怔怔良久,忽然握住席渺的手,认真而郑重如盟誓般说道,“蓝儿今后再不会让姐姐心痛!”

    。。

    一样的深秋冷雨夜,百种情绪不眠人。

    璀璨的灯火里,勾勒出窗前一抹孤独绝世的飘渺身影,白色的衣袂随风轻扬,点漆眸里,涌动着如夜的黑暗,雨打秋窗,花红零落,诉不尽许多凄凉意。

    纤长透明的手指漫不经心地翻转着一只白玉簪,冰色的唇如梦呓般吐息,“或许、当初该让他死去……又或者如同微白一般,活在无边的幻境里……”

    顿立良久,手指轻捏,指间的玉簪脆生断裂,跌落地面,碎了一地。

    “可惜……”白衣人垂目望着点点碎玉,意味不明地叹一声,随即走入内室……

    而另一处,阴森的空荡的佛堂里,排排烛火摇曳,映着案桌上供奉的一人面蛇身,又兼长四角的非人非怪的金像。暴突的双目,面目狰狞地俯视着底下跪拜的人儿。

    白衣的女子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闭目祈愿,“伟大的龙魔神,请赐予我力量,只要帮我杀了那只罪恶的半兽,我愿意奉上自己的灵魂。”语毕,深深一拜。

    “轰隆”一声巨累雷滚过,一道闪电如刃划破灰沉的天幕,刺目的白光划过神像的巨眼,愈发地显得诡异狰狞。

    “啪啪啪”突兀地掌声惊起了跪拜的白衣女子,她立时回头,呵斥,“是谁?”

    听得一阵阴冷的笑,只见重重帘幕里缓缓转出一个细长的身影,黑色的巨大斗篷里,露出一张惨白生硬的脸。

    白衣女子满脸戒备地盯着走近来的人,目光一利,袖中的暗器正欲催动,却听那人冷笑道,“圣女无须紧张,我只是一个、与你一样,想要杀她的人……”

    白衣女子身形猛震,紧盯着那张毫无生气的脸……

    窗外,风雨愈盛……

    天色如洗,清透明亮若蓝白相接的巨大水晶,铺陈开漫天席地的亮丽。

    昨夜一场大雨,今早已然放晴。席渺的心情也由阴转晴,一大早地便爬起来,亲自动手做了营养早餐,迫不及待地端到微蓝房前,轻轻叩门,忽而又意识到自己的唐突,不知道蓝起床了没有,如此贸贸然地敲门,将人从被窝里挖起,似乎不大厚道!

    犹豫着要不要先回去,等下再送过来,却听得屋内传来含糊地一声,“进来。”想来已经起床了,席渺笑了笑,推门进去。

    外室却不见人影,疑惑着端了早餐转过精雕细镂的一溜儿檀木屏风,欣喜着欲给微蓝一个惊喜,目光所见却让她立时惊呆。手中端的早餐也砰然落地,碎了一地的白瓷,涂了半面的粥汤。

    “蓝?”他为何会被绑在床上?下一刻,席渺才猛然清醒,冲过去欲解开微蓝的束缚。

    微蓝双目惊恐地盯着她,呜呜地直摇头,奋力地挣扎着身体,似要下床来阻止。

    “蓝,姐姐来救你了。”席渺动手用力地扯开绑住他的绳索,微蓝的头摇得如同拨浪鼓,口中呜呜不已,她这才意识到要给他拔掉口中的塞的布团。

    “姐姐快跑!”微蓝惊恐喊道,席渺思绪待转,脖颈上一痛,眼前一黑,人缓缓向后倒去。

    “姐姐!”微蓝惊恐地睁大双眼,“来人——”猛然一掌,他顿然晕了过去。

    “呜”席渺睁开眼,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忽然发现自己竟躺在厚厚的稻草上,不由愣住。目光四顾,只见自己身处一个宽大的石室内,石室很空,除却地上铺着厚厚的稻草,旁无他物。一排石阶通至上面的石门。

    这是什么地方?她怎么会在这里?

    迷惑着,思绪飞转,这才忆起早晨之事,恐惧油然而生。

    到底是什么人绑了她来?蓝儿呢,可是也被抓来了?来到这个世界,她似乎并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胡思乱想之间,听得巨大的轰隆声,石门应声移开。席渺紧张地捏紧拳头,双目圆睁紧盯着门口处。

    骇然地看见一个身高两米多的,非常粗壮地半兽进来。半兽类似于一头巨大的灰熊,厚厚的手掌,尖锐的利爪,棕黑色的毛发。半兽目光幽黑锐利,若实质般欲穿透她。

    半兽之后,一白衣渺渺的佳人,云髻高挽,容色绝丽,一双妙目冰冷如霜,直直逼来。

    席渺惊异不已,竟然是、兰陵景?!她为何要抓自己?意欲何为?

    她身后紧跟着一个浑身裹在黑色斗篷里的人,面目也被黑帽遮挡,只浑身冰冷阴森的气息有几分熟悉。却愈发地让她心底发寒。希望、不是他……

    兰陵景款款走下石阶,冷笑着盯着她,“想不到,你也有今日吧。”

    席渺默然。她也只能沉默。口不能言,又没有纸笔可书,即使有也不愿意与这般人谈话。

    看她这架势,必是报上次宫宴之辱。只是想不到,这女人如此记仇,时隔这么久了,竟然还念念不忘报复。

    纳兰阕呀纳兰阕,什么事沾上你,断不会好过!席渺苦笑着,已经做好了被虐的准备。

    兰陵景却把她的笑当成另一种讽刺,面色骤冷,目光寒利,尖声道,“上次坠崖加大石都不死,你的命还真硬。倒要看看,这次,还有谁护你不死!哼!”

    断崖?席渺面色微沉,莫非那暗中割断绳索又投大石的竟是她?!好歹毒的心肠!上次若非微白护着,她早命归黄泉了。今日,却有谁来救?想想,当下既愤恨,又颇为灰心。

    “你这个低贱的半兽,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兰陵景正欲发挥其泼妇的本领,那罩在斗篷里的人突然出声打断,“何必啰嗦。迟则生变,速速下手。”那声音冰冷如霜,却分明清脆低婉,是个女子。

    席渺心头暗道,原来不是霜音。只是,那分气息却是十分地相似!

    被人打断,兰陵景略感不悦,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想了想,忽而露出一个残忍的笑意,席渺不由打了个寒颤。

    只见她对黑衣人道,“下手之前,我还想做一件事。”

    “随你,只别浪费时间便是!”黑衣人冷冷一哼,转身径自走出石门。

    “既然你喜欢勾引男人,今日我便遂了你的愿。”兰陵景冷笑着轻拍手掌,石门外迅速窜入几只高大的半兽。

    席渺骇然往后缩去,模糊地意识到她要做什么。心下颤抖不已,却依旧不敢相信这个看似圣洁的女子会那么残忍。

    兰陵景却残忍一笑,对那五个巨人挥手道,“好好伺候她!”随即带着方才那只半兽出了石门。

    “不!”席渺尖叫着拔腿欲跑向石门,却被其中一只半兽猛然掀翻在地,只能眼睁睁看着石门轰然闭合,断了最后的生机。

    席渺面如死灰,挣扎着爬起来,狠利地瞪着那几只狞笑的半兽,挥舞着瘦小的利爪,“不要过来!”

    下一刻却已然被按倒在地,席渺拼命地挣扎,踢打抓咬,却无济于事。嘶声的惊叫,终如淹没的流沙,寂然无声,痛断心肠。

    不!不要!不要那么残忍!谁来救她?纳兰阕——纳兰阕——

    无声的惊恐,绝望的呐喊,终被无情地撕裂。裂痛,伴随着血红,染了干涸的稻草。

    耳边尽是狰狞的笑意,眼前无数晃动的魔鬼的脸,渐渐模糊,心痛终至麻木。

    当疼痛如潮水退去,室内恢复安静。伤痕累累的席渺,如一只没有生命的娃娃呆呆地躺在地上,双目空洞,脸色死灰。失色双唇,颤抖着,不知言语。

    厚厚的稻草,不知何时燃起。火光明媚,火势愈盛,灼烧的热浪包围了她,她却似毫无所觉,动也不动。

    烈火熊熊,练就一片修罗地狱。似吞没一切罪恶,又似蒸腾着人性的善良。

    “啊——”烈火中,一声绝望悲恸充满愤怒的哀鸣,冲破火舌,惊破长空,天地亦为之震颤……

    019 相逢不识

    烈焰,焚烧五内。热、一片炽热,她甚至听到皮肉焚烧时的“滋滋”声,闻得炙烤骨头的奇异香气。灼痛,若万根钢针钻心,痛彻心髓,无以复加。

    她浮沉在炽烈的疼痛中,周围是沉不可见的黑暗,意识早已游离,痛苦是唯一的知觉。

    一切,唯觉是一个痛苦而漫长的梦。

    梦里,隐现烈焰织成的浓烈红枫,高大精美的白玉城堡,恍若公主与王子的美妙幻境。

    魂魄有一刻似乎被撕裂般,抽离痛苦的躯体,又迅速地被不知名的强悍力量所吸引,归附在一个冰冷的所在。

    至热至寒的交替,将她不时地抛入不同的梦境。

    梦里,面目模糊的白衣少年低问,你是谁?声音绝世,若上等的珠玉轻扣。

    我是天似水!甜美稚嫩的童音,若清冽甘美的泉水流淌。

    天似水又是谁?天似水就是天似水啊……

    大红的嫁衣,拖曳在红金交织的地毯上,如流动的血液,明艳生动。绯红的轻纱盖头,随风飘渺,划出一片迷离。

    模糊中听见一声轻喃,“水儿,你说要嫁给我的……”语调缠绵温婉,却冷若冰霜,瞬间冻结心脏。

    “这便是你的选择?”一声绝望的哀鸣,震彻山野。冰刃烈焰相互撞击,哀鸿漫地,大红的嫁衣,渐渐铺陈,汩汩流淌出鲜艳的血色,慢慢延伸,覆灭一切。

    诡异的红,血色的月,浮游的尸体,腐烂的气息让她几欲窒息。

    恐惧、绝望,如无形的手紧紧捏住她的心脏,她想挣脱,想逃离,却无法动弹,只能等待覆灭。

    以为要在梦境里浮沉一世,一声尖锐的鸟鸣却瞬间划破藩篱,击溃一切幻象。

    “啊——”惊起,冷汗淋漓。

    捂住心口,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的空气,清冽带着微寒,让席渺渐渐清醒。

    一片轻盈的白色纱幔被风荡到眼前,迷离她的眼,这是什么地方?

    眸光流动,但见满室白色的轻纱幔,摇曳飘渺。五色琉璃光下,水晶帘子,荡漾出一片璀璨明光。

    如梦似幻,莫非她犹自沉湎在梦中?

    当下使出最蠢笨最直接的一招,抬起手腕狠狠地咬下,钻心的疼痛提醒着她眼前的真实。心内的疑惑却更甚了,到底是什么地方?她为何会在这里?

    夺目的流光波动,勾起惨痛的记忆。心脏骤然缩紧,险些咬破舌头。

    无边的烈焰,撕裂的绝痛,刻骨铭心的伤痛,让她几欲无法呼吸。

    她紧紧揪住胸前的衣衫,大口大口地喘气,空气那么寒洌,呛出了满眼的泪水,滴滴渗透覆盖的白色莲纹锦缎被面。

    心痛,痛不可遏。她若受伤的兽,呜咽着,带着绝望的忧伤低低问,“为什么?”清越中微带沙哑的嗓音却让她蓦然一惊,抬头转目低喝,“谁?”

    室内安静,唯有清风袭幔帐,渺渺如仙境。

    她愣住。良久,蓦然掐住自己的喉咙,失神地喃喃,“莫非是我?”出口的声音,让她瞬间睁大眼,神色僵硬,不可置信。

    那声音,果真是自她喉咙里发出的,她甚至感觉到喉头的震动。

    她可以开口说话了?!震惊,让她脑子一时无法运转。

    出神良久,她却蓦然笑出声来,“我可以说话了!我终于可以说话了~”她高兴地自床上跳下来,却又猛然蹲下身子,捂住脸,痛哭失声。

    极痛极悲极喜,短短时间竟历经了如此多极端的变故,如今的她,已不知该悲抑或是该喜,只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让眼泪冲刷所有伤痛的情绪。

    直哭个昏天黑地,收拾好情绪,席渺这才支撑着麻木的双腿,缓缓站起身,眼下最重要的要弄清自己的处境。

    那日分明是在石室中被烈火包围,醒来却身在他处,是有人救了她,还是兰陵景又一番阴谋?

    想到那个狠毒的女子,恨意顿生,她咬咬牙,“终有一日,要她生不如死!”话一出口,却吓了自己一跳。那么强烈的恨意,如斯决绝的话语竟然真个出自她的口?

    轻轻摇头,穿上床边的百段软底鞋,席渺缓缓地向门外走去。

    却在绕过绘着墨竹的檀木折叠屏风时,猛然住步。

    缓缓扭头,望想屏风中间镶嵌的一人高的铜镜。瞬间,浑身僵住,双目圆睁,不可置信地盯着里头。

    光滑的镜面,清晰地映出一个眉目绝世的白衣佳人。

    眉黛轻扫,脂粉未施,凝脂的肌肤,衬着淡淡若梨花的嘴唇,纤细的腰肢,飘渺的纱衣,顾盼间,自成一股清新自然的风流。淡淡的眉下,一双剔透的眸子,却是妖异的紫色,若水晶明丽,又似星子坠落,波光流淌,脉脉动人。

    “你、是谁?”席渺失神地低问,葱白的手情不自禁地抚上滑腻白皙的面容,镜子里的佳人也同样动作,好比顾影自怜般。

    她是谁?我又是谁?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一时间,席渺的脑子里一团混乱,只呆呆地望着镜中似己非己的容颜出神。

    莫非,她又穿了一次?魂附半兽,弄个遍体鳞伤。那个躯体破败了,又或者被大火焚毁了,她又魂附一绝世佳人身上,换来的,又将是什么?

    她莫非是要经历一场穿越之旅,替这些皮囊一一偿付前生的债?

    这次,她又将扮演谁?

    神思恍惚地走出房间,天光将明,廊上一盏琉璃灯,光火明灭。隐约描绘出眼前这一座二层高的竹楼。她的位置处于竹楼二楼的正中的房间。推开其他两个房间,其中一个是书房,另一个则是空置。

    缓缓步下楼梯,楼下,一个大厅外加一个厨房,大厅桌几摆设不俗,厨房柴米油盐不缺,甚至还有腊味蔬菜。唯一缺的,便是此楼的主人。

    席渺坐在大厅里,坐等到天光明媚,却仍不见有人回。便不由地怀疑,也许这身体的主人便是这雅致竹楼的主人。

    便不客气,到厨房弄了吃食,吃饱喝足。已然是日光漫洒时分,走出屋外,只见眼前一片凄凄芳草,虽凌秋霜依旧碧绿可爱。草地不远,便是一道明丽清澈的溪流,蜿蜒着流向不知名的远方。几颗绿树,如同卫士,守卫着这一方明澈。

    转身,竹楼身后却又是一番奇异景象。

    漫天红叶,随风招展,流动的红,鲜艳夺目,衬着清雅的竹楼,愈发地清新绝世。

    这个山谷,恍若一个世外桃源,让人流连不已。

    席渺在此足足待了七天,才收拾了些房中的细软,边探路,走出谷去。

    心想着,待俗事一了,便回此隐居,再不去趟那尘世的浑浊。

    微蓝、微白、纳兰……都是她放不下的人,她经历那一劫难,却不知道他们会如何?

    走了整整一天,她才走出了山谷,到了一个叫景田的小镇。一打听,方知此乃京都附近的一个小城镇。离京城不过一日路程。

    夜里,在客栈落脚。打听到了几个大消息。让她彻夜无眠。

    第一个是叛乱被镇压下去,杀害靖王的凶手已抓到并被正了法,还了微家的清白。而一直昏迷的太傅也奇迹般醒过来。虽然仍旧不能行动,可安全无虞。这是个天大好消息,微白终于醒了!

    第二个则是一向与赭若国没有交集的水族,幻海国的太子突然提出联姻,而联姻的对象更令人大跌眼镜,听闻是为求一只丑陋低贱的半兽!实在天大奇闻,而这个太子本身也是一个奇迹。听闻,两年前已经薨逝,却在最近突然复活,并出现在二皇子即将赐封太子的当场,毁了二皇子的天皇梦。

    第三个,则是……当朝丞相五日后要与圣女成亲了……这个消息与席渺无异于晴天霹雳。心痛难当,辗转难眠。

    她以为……没有以为,席渺流泪苦笑,她是什么人,不过一只低贱的半兽,死了便死了,谁人牵念?活着,尚且不能阻止,何况一个死人!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女人的爱情,注定要葬送在男人的家国天下里。

    心念成灰。席渺翌日却还是一大早地便买了马匹赶赴京都。

    至少,要看看微蓝和微白。只要他们都安好,她也可放心地离开。

    。。

    日落黄昏,云霞璀璨里,醉仙楼,客似云来,座无虚席。

    席渺心神恍惚地走上三楼雅座,绝世的容貌,引来诸多艳羡的目光,她却浑然不觉。

    目光四顾,三楼里唯有角落里一张桌子空着,她缓步走过去。途中,忽然被人扯住衣裙。

    惊讶回眸,却见一双疙疙瘩瘩的利爪正紧紧揪住她的一角,不知是何缘故,剧烈地颤抖着。

    望着那些可怖的疙瘩,席渺心口发麻,抬眼望向那人,却是一个戴着白色纱帽的女子,许是距离太近,席渺竟看见白纱下一张恐怖如鬼的脸,不由“呀”地轻叫着,伸手扒开那双爪子。

    孰料,那人力气大得出奇,竟紧抓不放。席渺不耐低喝,“放手!”

    那人双手抖动更厉害,甚至连身子都在剧烈地颤抖,纱帽下,一双斗大的眼,狠狠地瞪着她,说不出的诡异和骇然。

    席渺莫名地害怕,猛然用力一一掰开那紧抓的利爪,飞快地走开。不料,那人却伸手扯住她的衣裙,在她急剧的步伐下,“嘭”被带倒在地。连带着纱帽也被摔掉,露出一张被烧得面目全非的脸,楼里顿时一阵吸气声。

    席渺亦是抽了一口冷气,见她犹自抓着自己不放,那样诡异的恐怖的眼神直逼自己,莫名地感到害怕和心慌,情急之下,一把推开那人,“放手,丑八怪!”

    那女子瞬间趴倒,同时一声厉喝,“放肆!”只见红影飞闪,强劲一掌劈来,重重击在她胸口上,席渺轰然往后倒去,但觉得胸口剧痛不已,气血翻腾间,喉头腥膻,猛然喷出一口鲜血。

    “喵喵,喵喵,你没事吧……”听得熟悉的温柔的关切,席渺猛然一震,抬目望去,只见一个熟悉的艳丽身影,正温柔地抱起那个丑陋如鬼的女子,一双妖艳的桃花眼,横扫过来,冷若霜雪,“你该死——”残忍冷绝,刺痛她的心脏。

    狠利一掌又欲劈来,席渺绝望地闭上眼,他怀中的女子却轻扯住他的衣袖,柔弱无力的动作却阻止了那凌厉的杀意。

    “喵喵不愿杀她?”女子剧烈颤抖着抱住他,不断摇头。

    “如此,便留她狗命吧。我们回去……”温柔如水,只因那怀中的丑陋人儿,让他凌厉化作那绕指的柔。

    红影飞闪,方才的一切恍如一场戏。谢幕了,痛的却只有她。

    泪水滑落,听得她唇齿颤抖间,喃喃吐字,“狐狸……”

    020 不如离去

    抱膝静静坐在床上,席渺一脸木然地投向窗外,目光空洞茫然,消散在外头沉沉的黑暗里。

    她忘了自己是怎样支撑着伤痛离开醉仙楼,又是怎么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顶着一身染血的白衣走进客栈。脑海里,不停地回放着酒楼那让她心痛的一幕,越想胸口的伤便越痛,越痛,那双妖艳瞳眸里的冰冷便越发地清晰,如刀刻在心上,每每想到,便又是残忍的一刀。

    纵使相逢应不识,呵……曾经无数遍想象着与狐狸重逢的情景,可万万没有想到,天意弄人,再重逢,他已不识得她,他口口声声的“喵喵”叫的却是他人,满眼如水的温柔,给的却是她曾经的躯体。

    那场大火,并没有烧毁那具身体,只不过迫出她的魂魄,另易了主罢了。只不知道,如今那具身体里住的却是谁的魂魄?微渺?还是他人?又或者……一大大胆而荒谬的想法掠过脑海——换魂?

    若不然,何以那个人见到她竟然如此大的反应?还是、那个人刚好是旧识?又或者是仇家?

    脑子一团混乱,席渺便这般动也不动地呆坐了一整夜。

    直到一线天光刺破长夜的黑暗,她才动着僵直的身子,支撑着麻木不已的双腿,唤来小二提来热水,清洗后换上干净的衣衫。又下楼吃了些东西。

    恢复了气力精神,心内已然有了决定。

    在历经苦难后,老天既然让她再次重生,她断没有理由放弃自己。再说,换了这么一副身子,别样的新生,开始另一段新的生活,也没有什么不好!

    如今,只要了了心中挂念,便从此浪迹天涯,过恣意逍遥的日子。天大地大,总有她的容身之所,总会找到她所想要的生活!

    上楼提了包袱,结了帐,席渺便打马直奔微家府邸。

    然而,真正到了微家大门,却又蓦然改了注意,掉转马头绕了后院的墙外。约摸着微白的秋爽居所在的位置,她跃下马背,掂量了下围墙的高度,足下轻点间,人已如飞鸿翩然跃至墙头。

    她是无意中发现自己竟然会轻功,而且功力还不俗。至于武功,倒似没有印象,不过只此一项,已经让她欢喜不已,想着,这算不算因祸得福呢?然而,福兮祸兮,孰能预料?

    站在墙头,俯瞰院内景物。发现一草一木竟是那么熟悉,这不是……微蓝的院子么?望着院内熟悉的布景,忆起往昔,心头激荡,但觉胸口酸涩难当。

    合了合眼,隐下满目水光。席渺激动着就要跃下院墙,却在此时听得步语声响,院门处匆匆进来数人,而为首的一身宝蓝轻袍,身姿飘渺的柔弱少年,却正是她日夜惦念的微蓝。

    身子微微一颤,“蓝”几不可闻地一声低唤已然冲口而出,席渺慌忙地捂住嘴,却已然惊动了院内的人。

    “谁?”

    “有刺客!“

    “来人,保护大人!”

    蓝衣少年举目望来,眼眸幽深,席渺心口微微一缩,身子下意识地动了动,却不舍离开,只隐含水雾的双眸定定与之对望。

    他身后的精装护卫却已然提了刀剑冲将上来,飞身跃起,席渺惊觉,旋身避开刺来的一剑,轻点足下,身如飞鸿幻影,几个轻掠,瞬间消失在此起彼伏的屋顶。

    那几个护卫如何追得上,怕是调虎离山之计,便又飞快地返回院内。

    蓝衣少年,双眸犹自定定望着她方才所在的位置,神情淡远如云,幽深的眼渐渐被弥漫的水雾拢盖,情绪莫辩。

    席渺飞速逃离,心口急跳,却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激动。见到微蓝平安,她的一直惴惴不安的心也便安静了下来。

    只是,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再多看他一眼,于是乎不过片刻,她又折了回去,只见满目空凉萧索的景物,人却已不在,当下失望不已,满怀惆怅地牵了马儿,漫无目的地在城中转悠。

    万里长空,一只落单的孤雁哀鸣不已,声声击在席渺的心上。更引发无数孤独寂寞与哀痛。

    如今的她,与孤雁何异?没有同伴,失去方向,茫然无所依。

    在城中徘徊不已,直到暮色合拢,鸟雀归巢。席渺抬头仰望那深沉的天空,但觉空气沉闷,想着许要下大雨了……

    看着匆忙收拾的摊贩,看着匆匆返家的行人,一声苦笑,暗道,罢、罢、罢!扬鞭催马,直向城门而去。

    在这个异世,她本就是孑然一身,纳兰的温柔,微白的疼爱,微蓝的呵护,只不过借着微渺的身子错享了罢。借用她的身子,错享了她的一切,亦弄个千疮百孔,也算是还了债了罢。如今,一切回归原点,她还有什么好牵念?微渺犹在,她还有什么理由留恋不舍?

    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许是老天弄人,当席渺赶到城门口,城门已关,不得已又折了回来。

    豆大的雨砸下来,浓密的乌云遮天,不过片刻光景,天色已完全暗下来。

    雨越下越大,方才不过点滴,如今却成了瓢泼之势,席渺衣衫尽湿。骑着马儿慢慢行在已然空无一人的街道。

    道路两旁的商铺房屋漏出的灯光打在雨幕里,晕出点点迷离的色彩。却愈发地显得街道上的阴沉清冷。

    风携着大雨扑打在她身上,在这秋末的夜里,寒意森森。淋着雨,她却觉得惬意无比。她想享受着难得的安宁,然而却偏偏不能如意。

    就在转入一段十分黑暗的道路时,四条黑影如鬼魅般出现,又将她团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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