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挽灯 作者:八爪南宫
☆、挽灯一
有的爱情绚烂,有的爱情凄美,有的爱情平淡。有的爱情,终此一生,没有机会说出口,终成绝响。
爱情,比死更冷。
对挽灯而言,她的爱情是一生一世的遇见,却未曾开始,裹在泪里,滴进了未知的暗流,寂灭之前,比垂死的牡丹还更靡豔。
爱情是比冰还要冷的东西,却又比春花暖,它不曾凝固,仿佛河流一般恒古,不曾止息,不曾停留,不曾忘记。
挽灯抱著膝盖木然坐在红木弧腿登上,看著姊姊挽香对镜上妆。
挽香身上是层层叠叠,浅浅淡淡浓浓烈烈的红,香墨弯眉,燕脂淡匀,腮浓粉豔,从那眼角眉梢慢慢泛起一丝娇豔来。
老嬷嬷从堆叠的云锦红绸里取了一块雪白色的肚兜,轻轻围上了挽香的前x。那肚兜上绣著合欢,素色,柔软的像是春日小雪,裹在挽香身体上。罩住了那一对丰豔雪嫩的r房,映出一道深深的,深圆的沟,挽香细细碎碎的头发掉落,散下几g漆黑y影,更显得那对雪r豔丽非常,如同捧在手心的滚圆粉球。挽香皮肤白,肤色非但没被那雪白肚兜给压下去,反而更衬得雪丽非常,粉雕玉琢般,要暖暖给融化在了香粉胭脂堆里面。
挽香的美丽挽灯是很明白的,因为同样的美,她也有,而且一模一样。
因为挽灯和挽香是一对双生女。
挽香羞涩的抿唇笑笑,将层层叠叠的嫁衣给穿好。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响声,老嬷嬷咕哝著,“这什麽破烂规矩,大红肚兜不穿,非要让穿白色的,多不吉利……”在挽香制止的眼神中闭上了嘴,打开门。
今天,是挽香出嫁的日子。
时代变了。
前清覆灭,曾几何时,那纸醉金迷眠花宿柳,泛著幽幽枯涩风情的前清胡同再也不见,人人都不再留辫子,少年梳了利落的短发,少女们剪了齐耳朵学生头,那个迷离得象是春日的烟波般的糜烂王朝褪去,留下一个满是硝烟味的北京城。
火枪的气味,盘亘在北京上空,挥也挥不去。
新的时代来临,自由来临,有的地方如鱼得水,改变的大刀阔斧,例如上海,有的地方战战兢兢,g缩一角继续残年旧梦,例如北京。
而挽香和挽灯,就是前清这道拖拽了百年的古老车辙,留在历史上的最後一道美丽残影,她们出生在满清最末时期,在繈褓中见证了王朝的灭亡,她们是爱新觉罗姓氏,最後拥有封号的两个格格。
“我要想办法,一定要想办法……”
某一天夜里,玛法他们都去庭院里赏昙花,唯独挽香握著她的手坐在竹塌上絮絮叨叨的说著。
“怎麽了?”挽灯问,她点著蜡烛读诗集,十六岁正是最新鲜天真的年纪,像鲜花上的露珠一样,纷纷润润,她弯著流光潋滟的眼睛看著姊姊。
“王府的情况已经越来越差了,”挽香说,她从来不看诗集,打小就抱著账册,王府里上到老王爷、下到挽灯都觉得挽香是个异类,却也没法说什麽。
“玛法年纪大了,以後光是药钱就是一笔大花销,阿玛当年收房的人太多,也都是只会吃饭的,如今哥哥也犯了和阿玛一样的病,一个挨著一个的往回娶,前朝已经灭了,咱们八旗没有俸禄可拿,靠著一点田产g本养活不了整个儿王府的人。”
挽灯嗤笑,“姊姊你c心这个?府里情况再怎麽差,也没见少了咱们姊妹吃的穿的啊,就算没有俸禄,咱们百年的王府了,家里随便一个东西拿出去卖都值好些钱。”
挽香摇头,微微叹气,眸子笼著一层忧愁,“现在世道这麽乱,g本不会有人出大价钱买咱们家的古董,无论价值多高的东西也只会被低廉收购 ──── 人人都急著逃荒,谁还有那个心情收拾文物?”
她四下看了一眼,紧张的握著妹妹挽灯的手腕,支支吾吾的,“如今咱们王府开销还在撑著,是因为,因为我把家底儿库房里的古董卖了一些 ──── 给洋人。”
“洋人?!”挽灯吓了一大跳,嗓门提高,“你敢卖给洋人?玛法最讨厌的就是洋人!”
“别叫!”
挽香急了,捂住妹妹的嘴,“我没有别的选择!自从孙殿英他们挖了太後的墓,好多洋人就涌过来淘宝贝,他们开价高又不怎麽识货,开口要多少钱他们都给,我只倒手了几件普通古董,忽悠了几句就卖了很不错的价钱 ──── 他们给的还不是金圆券,而是黄金白银!这样,王府才能撑到今天!”
可是即使这样,挽香也留不住王府如同流水般巨大的花费,百年贵胄养出来的高等品味,和人人毫不自危的乐天心态,让这个曾经华盛的府邸越来越像个空壳。
“我一定会想到办法,一定会。”
挽香皱著小脸,光脚溜下地,踩在柔软芳香的泥土上。这土是香的,带著柑橘和鹅梨的清甜味道,是当年老王爷百金一担、从江南花池里买来的,铺在两个金贵格格香闺的庭院地上,是爱新觉罗家族最宝贝金枝玉叶才能拥有的享受。
挽灯看了看姐姐,就低头继续读她的诗集去了,不过心底怪怪的,总觉得为什麽明明都是一个年龄,挽香却好像心思重的很。
那个时候,她还不能够明白,挽香有多麽累。
挽香最後想到的办法,就是把自己嫁出去。
她要嫁的,是远在上海的一家暴发商户,对方为了娶到这位爱新觉罗姓氏的格格,开出了巨额手笔的聘礼,足够王府挥霍好一阵儿。
前清虽然覆灭了,但挽香和挽灯的格格身份却依然值钱 ──── 这代表了百年贵胄的地位。对那些只有金钱的chu俗商户们而言,能娶到一个皇家格格,不吝於大大提高了自己的身份。他们模仿欧洲新贵和没落旧贵族结亲的方式,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圆了自己的贵族梦。
挽灯被恶心的一塌糊涂。
上海,g据玛法的说法,豺狼虎豹纸醉金迷,是个群魔乱舞的y乱地,挽香怎麽能把自己嫁去那麽chu俗的地方!
“你疯了麽!咱们是格格,不是卖身的娼妇!你不许去,咱们王府不会差这一口饭吃!”站在繁盛的庭院里,挽灯拉著姊姊的手腕吼叫,紧紧的,指甲在她的皮肤上扣上了红痕。
“会的。”
挽香的声音淡淡,看著手上被挽灯拽出的红痕,眸底如同碎渣冰一般,透著冷冷的水汽,“你信不信,我今天要是不嫁,王府明天就断粮。”
“怎麽会?”挽灯结舌,“家里不是还有好些古董──”
“能拿来卖吗?”挽香的表情像是有什麽破碎了一样,痛痛的扎著挽灯的心。她纤秀的眉下那一双波光滟潋的眼睛像是有什麽破碎掉,喃喃的,喃喃的,“我不愿意卖给洋人,让他们远远的拿到海那边,展览给一群黄毛绿眼的人看,无耻,下贱!”
骂著骂著挽香哭了,蹲下身子抖颤著抱紧虚软的双膝,泪水滂沱。
对於挽香而言,这些古董,都是这个国家灿烂文明留下的金色碎片,一滴一滴,是中华千年积淀而下、最纯粹的骨血。而她为了生存,用祖国千年的骨血,换取吃食和衣服,她g本无法下咽!她宁愿卖自己,也不愿意再卖它们。
老玛法窝在美人榻上,长长的烟管敲出一段软软的黑灰,磕在红水晶玛瑙烟缸里,看著手上的聘礼单子,表情得意又无奈。
得意在聘礼数目巨额的让人咂舌,无奈在这却是用心爱孙女儿的终身换来的钱。
“没事,没事,皇上会回来的……”
老王爷对跪在地上的挽香说著,反复咕哝。他年纪大了,喉咙里像是有痰,咳咳呜呜的说不清楚话,却连日里反反复复的咬著这几个字。
这个倔强的老旧王爷,倔强的认为前清还能够卷土重来,昔日的荣光繁华都会再现。他倔强的等著,就像手上拿著的长长斑驳黄铜烟管,怎麽也不肯更换新的。
可现实不会因为他的倔强而改变,老玛法很清楚王府的财务有多糟糕。
为了吃饭,他不得不而向远在上海的暴发户们低头,把自己疼了大半辈子的金枝玉叶嫁过去,不吝於和番。
“这男人还没结婚,就已经养了好几个外房,成何体统!我的香儿刚刚嫁过去就要和人抢丈夫麽?”
府里喜气洋洋,额娘却忧心忡忡的,夜不能寐,春雨厌厌的的凉著,象是生了病,一丝丝都凭般冰冷。
而让额娘更加无法容忍的是,男方家虽然准备了全套大礼服饰,却送来了一件白色的肚兜,指名给新娘新婚当天穿!这是出嫁呢还是出丧呢!
可是母亲再伤心,也改变不了女儿出嫁的事实,额娘哭闹了一阵,就被挽灯挽香姊妹俩劝走了,挽香著雪白的肚兜,柔柔的低低的叹了一声後,对著脸色气的涨红的妹妹微笑。
“额娘误会他们家了,上海人爱学洋人,认为白色是纯洁的象征,所以才会这样送。”
她眨著笼著烟水的眼睛,抚妹妹的脸颊,“我不会让灯儿受这等委屈,灯儿要嫁给你自己心上的人。”
挽灯惊讶的睁大眼睛,看到挽香悄悄推给她一个盒子,一打开,里面竟然是满满的沈甸金条,黄澄澄的成色异常j纯。
“这是我留给你的嫁妆钱,咱们王府各房的人太多,一旦玛法病重走了,凭额娘的弱x子是护不住你的,至於哥哥,唉!他别胡乱卷钱就已经谢天谢地了,三房家泼辣无赖,到时候这些钱你留著嫁户理想人家,我尽量把额娘接到身边来……”
挽香搂著妹妹纤细的双肩,将额头埋在她的颈窝里面,絮絮叨叨的说著,挽灯觉得脖子那里痒痒的,很烫,她攥紧手,像小时候一样,搂著哭泣姊姊的颈子。
在那个桃花繁盛的季节,北京城的花朵在蓝空淡淡的硝烟味中,盛开了一城。
王府张灯结彩,波波披红挂绿的波浪荡漾在雕花回廊里,预备出嫁大格格。
挽灯偷偷溜出了府,想要给姊姊选一件伴手礼,在铺子里挑了又挑,刚要抬头问话,就看见老板娘一脸痴呆的怔然凝望著门外。
挽灯反sx的回过头去,却刹那间连指甲刺破了手心的血r都不知道。
一个眉目如画,美的仿佛妖j一般妖魅的青年,被大大小小的闺女们团团围了起来。他微微勾著唇角,手心里沈沈捧著好些姑娘家小玩意儿,却没有丝毫羞涩,他的黑发如同绸缎一般柔滑,一手撑在隔壁绸缎庄的门框上,一边翻看著店里新近的布料。
他态度柔软而和气,百般旖旎、万般风情,仿佛古早湮灭的丝绸灰烬。一身浅蓝的衣袍,像是江南细雨湖边,蕉叶花窗里,从书中走出来细细画眉的美少年,周围莺声燕语低歌浅唱似乎都退化了苍白。
在那样妖美豔丽的脸上,竟然是一双漆黑的,清冷的眼睛,像是寒冬冷秋染过的刀锋,又带了一点琥珀色的透明。
挽灯咂舌,只觉得有什麽烫烫热热的东西从心口钻了出来,烫的她手要握不住x前的襟口,生生动弹不得,连眼光也转移不开。
有什麽东西荒了天地,润了心田,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客官,这个是我们这里最好的料子……”
绸缎庄的老板娘舌头打结,胡乱卷了一大块湖蓝色的锦缎展示给前来采买的绝色男子。
他摇头,笑著弯起了冷而美的眸子,推开那匹起了皱褶的湖蓝锦缎,声音清亮而温润,带起天一地伶仃的风情,“不必,我只要红的。”
“红、红色的?”老板娘看呆了他的笑容,神情痴傻。
“对,最好是绣著牡丹或者鸳鸯之类的花色。”他顿了顿,著手上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蓝色的衣衫一汪碧水似得,在阳光里荡漾著晦涩的闪烁,眸里如同黑色水晶融化的流光。
老板娘羞恼了,拉著那男人低低私语,“这位少爷,这种绸缎是给城里的闺女儿们做贴身衣物的,你买这个做什麽?”
“老板娘好眼光,我正是要拿来做姑娘的贴身衣服。”说罢微笑著,贴著老板娘的耳朵说了几个大概尺寸。“替我做十件兜衣,三天内赶出来,工钱翻倍给你。”
老板娘双眼暴突,手足无措的看那男人细长玉白的指尖压浅浅点在柔软的绸缎上,态度懒懒散散的,一点妖豔而媚人的风情,眼眸却清冽而萧瑟。
谁家少年郎,生的眉目如画,一笔绘不完风流?
挽灯有些喝醉般,踏出对街的店面,痴痴望著那个男人,阳光脱开y影,照上她娇豔美好的面容。
他似有什麽感应,微微歪头向对街看了过来。
挽灯心一扎,对上他目光的一刹那,惊得快要跳脚,轰的烧红了脸,拎起裙角扭头就跑。
“等等!”
他清凉而淡柔的声音追在身後,挽灯心里紧了又紧,火热火燎,忍不住一边跑一边回头看他。
那男人被身前母蜘蛛一般涌来的女人们推搡,无奈的淡淡弯著柔软的唇角,单手扳在门框上,在春初的温淡阳光里对她逆光绽开一个温柔的笑意。
他的红唇开阖著,说著什麽,挽灯却听不清楚了,再一回头她已经如同惊慌的小鹿一般溜远了。
“华雍少爷,那不是未来的少nn麽?”男人的仆随伸著脖子问。
“是她。”
华雍唇瓣边浮起一丝柔腻,眼眸里浅浅泛著烟波,“怎麽看见我就吓跑了呢,胆小鬼。”
最後三个字,沈沈的含著,七分宠溺,三分笑嗔。
“宁家可是是上海地盘上最有钱的一户人家,呃……”南方派来的接亲婆涂著一脸花里胡哨的胭脂,挪动肥大的屁股靠近挽香,讨好的笑咧了一口稀疏的牙齿,“至於宁大少爷,虽说之前养过几个外室,也不是认真的!这不,为了接少nn出嫁,宁大少爷已经将她们都散啦!少nn去,就是全家上下疼入心坎的唯一金贵贵人儿。宁大少爷啊,是个x子温柔、极好相处的,他那长相人品,啧啧……”
婆子赞叹的眯起眼,心驰神往的恍惚了一会儿,肥厚的油润手掌握著挽香柔嫩而粉白的小手,“女孩子家保准看一眼就被迷昏了头呢!少nn,你好福气哟!”
挽香柔顺的任她握著,低头看著桌上微微飘落的花瓣,不知道在想什麽。
挽灯在一旁冷嗤,这些个婆子嘴巴个个能哄开花,锺馗也能说成潘安,这种话能信才有鬼。
王府内其他几房听说大格格要出嫁,个个兴奋的搓手顿脚。大格格很小就接手王府财务,抠门的紧!不准府里请戏班子,一个月只允许各房上下做一身衣服,吃食行走,什麽都要管。
挽香一手紧攥王府的财权,搞得各房怨声载道,眼下她出嫁走人,大福晋x子懦弱,长子又不成器,各房早就摩拳擦掌,准备待挽香一走就甩开膀子抢钱。
挽香将家里内库的钥匙交给了挽灯,她只信任自己的同胞妹妹,挽灯x子泼辣爽利,她走後,想要维持著这腐朽王府的最後运转,只能靠挽灯。
挽灯果然有红楼梦里探春的风采,还没等挽香出嫁,就干净利落的招来阿玛当年收房的姨娘们,每人给分了些足够养老的银子,竟然是打算将她们统统打发出府去。
“小格格!你做事未免太狠了,我们都是早早进了王府的姨娘,使唤的奴婢们也都是家生子,你凭什麽给点钱就打发出去!”
一室吵闹,如同百只乌鸦呱噪。
挽灯在府里的威信远不如挽香,她沈著脸冷冷瞪著这些早些年曾经骄横跋扈,欺负额娘的年轻娇豔妾室们慌乱而跳脚的半老容颜。
“没有凭什麽,王府现在不是前清时候了,养不起这些闲人,各位姨娘领了钱回老家去也好,另找好地方再嫁也好,反正我阿玛已经去世多年,不耽误各位姨娘的青春年华!”
“啊呸!闭嘴!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贱妇,翅膀硬了也敢赶我们做姨娘的!”
“叫大格格来!”
“对,叫挽香格格来!”
一屋子嘈嘈乱乱,姨娘们伸著白骨女妖样的指骨,蔻丹色仿佛人血涂抹而成的指尖,一拥而上推搡著挽灯,一时间屋子里人仰马翻。
“别闹了。”
柔柔淡淡的声音,满屋子就安宁了下来。
挽香从後屋走了进来,扫了一眼屋里摔碎的瓷器和翻倒的桌椅,手指间攥著几本儿账册。
她一手将账册摔在地上,声音沙哑而冷淡,“各位姨娘看看吧。”
打的糊了妆的女人们一拥而上,将账册扯成几份,看著看著,几个姨娘徐娘半老的脸都黑青了起来,屋子里是死一般的寂静。
“这账册上是咱们王府的欠账,数目你们都看到了,就算贴补上宁家送来的所有聘礼,都不可能还得起。眼下恐怕还要辛苦各位姨娘做些缝缝补补的活计来帮忙赚钱还债了,呵!还有这些奴婢们,统统低价卖出去!有手脚利落的,都给我出去找工赚钱!”
挽香眉目冷凝,“要是还不上债,只怕这王府里所有的人都会被抵出去,到那个时候,也只有把王府卖了一途,那麽,还请各位姨娘留在府里大家一起渡过难关如何?”
“呵呵,这……大格格,咱们都是过惯了好日子的,哪儿可能做活计给王府赚钱……要不,要不我先回家过两天,也给府里减些负担。”
三姨娘笑著,一把夺过挽灯手里刚刚散发的银子,扭腰摆臀的逃出门了。
“我也出去散个两天心,呵呵……”九姨娘随後走人。
“哎呀!我想起来前日里老家舅母病了,我也去看看……”十六姨娘还年轻,早就姘上了一个年轻汉子,才不愿意留在王府工作还债,也夺了银子收拾细软离开。
“还有我……”
“我也……”
没几日,府里原先挤挤攘攘的娇豔姨娘们都走了个干净,没有一个打算回来。挽灯用同样的方法遣散了哥哥的几房妾室,顿时庭院里绿树幽静,竟是清净了不少。
“王府里真的欠了这麽些债?”
挽灯看著被揉的皱皱巴巴的账册问道,却见挽香溺爱的拧著她的脸蛋,一点点小小的洋洋得意。
“自然不会,这都是假账,糊弄这些吃闲饭的人罢了。”
挽灯瞪圆了眼睛,却见挽香捧著她的脸颊,那样温柔的蹭蹭她的额头。
“小挽灯打发人的时候,真有气势呢!连我都吓住了。”
她朝妹妹竖起大麽指。
“哪有。”挽灯嘟起嘴,“她们还不是都不听我的,最後还得你来……”
“我做到这一步用了好多年,你却几天之内就有如此气魄,挽灯,你比我要强呢。”挽香吃吃笑,“我都没有敢想著遣散姨娘们,你却说做就做了,真厉害!挽灯挽灯挽灯,你长大了。”
挽灯挽灯。
挽香笑著,眼睛里那样为她骄傲,莹莹的。
宁家和挽香格格的婚宴,定在两地,一个北京一个上海,北京硝烟味的天空里泛著浓浓的红粉喜气,上海的报纸早就已经铺天盖地,两方都闹腾的不行。
宁家为了娶挽香,大手笔地按满洲旧俗筹办北方婚宴,接连开宴七天,北京有名有姓的门户全都来了,一边奉上礼钱,一面笑呵呵的收著更为丰厚的回赠。
上海宁家,真有钱啊!这位大格格驾的风光!
“这个,呵呵,宁少,关於上海的房产……”
枯涩苍老的声音从竹帘里面传出,挽灯雨後无事,走过窗下,正好听到玛法屋里的浅浅声音。
“没问题。”
一声淡柔的,坚定的男子笑音,寒若白莲,却那样好听,“上海租界最好的地段那有一整栋租给汇丰银行的大厦,送给老太爷,作为孙女婿的见面礼,请收下。”
竹帘半卷,透著淡淡的薄透春光,凉风动水碧荷香。
似乎有美豔的流光也浅浅流曳了出来,挽灯躲在窗外柱子後面,看到竹帘里模模糊糊的修长身影,那声音听得她浑身如雷击,恍惚虚软。
这声音,不是那个男人麽?街上惊鸿一瞥,红尘留住,牡丹一般盛放的爱慕,可他是谁?为什麽对玛法自称孙女婿?
一种可怕的预感从脚底窜上背脊,挽灯奋力探向竹帘之下,想要看清那说话的男人。
宁华雍淡淡笑著,在红木大椅上交叠著双腿,向老王爷递过几张薄薄的地契纸张,浅浅的黄色衬著他细长而柔白的指尖颜色,指甲带著一痕淡淡的珊瑚红,豔丽万方,他指尖敲著桌子,发出浅浅的清脆声响。
“除了这些,宁家在南京武汉最好的商厦全都作为聘礼的一部分,孝顺您老人家,我在香港也有些产业,一并送上,希望您不嫌弃。”
他大方的老王爷都不好意思了,颤巍巍的手接过几张地契,“宁少爷,我老人家虽然是嫁自家格格,却也觉得你们家给的太多了,这、这王府也不是卖女儿,我的香儿嫁过去会不会被你们瞧不起……”
男方这如同买断千金一般的手笔,让老人家好生不放心啊!
老太爷悲哀的想。
何况这孩子生的实在太好,不是京里那种油头粉面的美少年,而是清新的,豔冷的一种美,脱离了媚俗软红,仿佛冷冷弯在冬水里,绝豔世间的莲。
这样美的人,挽香制得住麽?况且宁华雍在上海本就花名在外──
“请放心,这些聘礼都是我的私产,和宁家无关。孙女婿会好好照顾香格格,您想她了,发一封电报我们就回来探亲,如何?爷爷。”
宁华雍弯唇,甜甜的叫了一句,老王爷顿时心花怒放。
“好……好孩子……”
老王也没有再问,他已经看到了这个美丽孩子脸上的表情。
素花间意,宁华雍面上表情淡淡的,却带著宠溺微笑,一手稳稳托著茶杯,侧耳细细听著窗外隐隐约约传来京片子二胡,声音枯涩寂寥,却有低低哑哑的韵味。
挽灯著急的探著头张望,慌得眼泪都要掉下来,房里一片静谧,她竟然什麽也听不到了。
脚步又挪了几下,挨近了些,挽灯一个不稳,噗的一声趴在了地上。
屋里的两个人被惊动,宁华雍挑起眉,从竹帘下看到一双雪白的小手,清美双眸中微微透出一种柔暖来,起身走了过去。
挽灯疼的趴在地上抬起头,就看到竹帘一角下伸出比天山的玉石还要细腻白润的手指,托起随风微摆的细细竹帘,一层一层的,微微卷了上去,寸寸露出一张容光绝世的妖j容颜。
春残香销,雨气寂寥。
春雨那样厌仄,地板冷的像是彻入骨髓的寒冰,满城桃花飞旋,宁华雍的发上叶落了残香,浅色染春衣。
他在挽灯面前微微蹲下身,伸出手将直直瞪著他的玉娃娃给扶起来,长指温暖干燥,纤长的浓睫下,琉璃一般的眸子带著笑意,凭般多了一丝温婉,“格格,我就是宁华雍,是你的……”
挽灯重重推开他,扭头就跑!
宁华雍!宁华雍!宁家的大少爷,她未来的姐夫!
挽香的丈夫啊!
那株心底盛放的牡丹,对街绸缎庄里,玉白手指抚过绸缎,春日烟波一般笑著的美少年,湖光粼粼的蓝色衣袍,琉璃丝一般清亮柔腻的黑发。
她那个时候为什麽回头看到他?为什麽一瞬间要为他痛彻心扉?
命运好冷,枯死一般,让她奔跑的时候仿佛看到的都是讽笑而嘲弄的眼睛,世界颠覆,天旋地转。
“胆小鬼。”
宁华雍笑叹了一句,毫不犹豫追了过去。
挽灯只觉得身子一轻,幽香漫漫,男人修长的手臂搂了过来,将她紧紧抱入假山石後面。
他的身体上带著一种冷而魅惑的芳香气,仿佛莲华,宁华雍笑著,将惊慌失措的泪娃娃禁锢在怀里,单手撑在她头顶上方,轻轻的,珍惜在她耳畔烙上一个浅吻。
“香儿。”
他的手指冰冷,指尖浅浅压著她的x口,却让她动弹不得,那一声低语,叫的她浑身刺冷!
这男人分不出来!他把她当成了挽香!
“我不────”我不是挽香!
“你怎麽看到我就逃,坏丫头。”
那双清莲一般的眸色透著开心笑意,将挽灯未曾出口的话给堵了回去。
他好温柔,好美,好醉人。
这或许是这辈子,唯一能够如此接近他的时候……
挽灯浑身僵硬,没法反抗,任他赞叹的抚著娇豔脸蛋,从怀里拿出了一叠红红的软绸缎。
“送你的。”他笑意满满的弯著眸子,挽灯接过手里来,竟然是十个红色云锦绣成的肚兜!
宁华雍眸中含著桃花一样的魅惑,白腻鼻尖映著侧面优美异常的弧线,有种惊心动魄的美貌,相比之下,挽灯的娇豔只算寡淡。
他轻轻拢起她颤抖的小手,“傻丫头,被宁家送来的白色肚兜吓坏了吧?宁家老nn是西班牙人,说什麽都要用白色的,我劝不动,委屈你了。猜著你不喜欢,我便赶来北京做了几件红色的,新婚之夜的时候,你喜欢贴身穿红色,就穿红色吧。”
他被她紧张的神色逗得差点笑出声,小丫头顶著细绒的发丝,瞪著溜圆的双眸看著他,仿佛吓得傻掉,可爱的让人忍不住翘起嘴角。
挽灯紧紧抱著x前的红色肚兜,脸色烧的说不出话。
长指拨弄了两下她额前的刘海,宁华雍看著这个曾经於洋人交易馆中一见锺情的玉人儿格格,柔声笑道,“叫我华雍,香格格。”
“华、华雍。”
嗯。
他应著,眸光中流出说不出的柔软和温润,捧著她的小脸低笑,“冒犯了,格格。”
蝶翼一般轻柔的吻,轻轻印在心爱女孩子颤抖的唇上,带著一点珍惜和香甜的湿润,又缓缓移开。
“格格,下次见面你就是我的妻子,不要再躲我。还有……记得叫我的名字。”
他的眼神清澈如水,仿佛雪山融化的冰,男人松开了她的双肩,转身走出假山背後,远远离去,只剩下挽灯一个人,抱著满怀抱的红色肚兜蹲下身,轻轻的,疼痛的笑出了声。
她攥皱了怀里的红色衣服,只觉得x口痛如火烧,心间业火,烧毁了她的爱情,不能超生。
宁华雍是喜欢自己的未婚妻子的,他的表情做不了假,他以为她是挽香,所以那样温柔的吻了她。
如果她说出了真相呢?
还能不能这样贴著他的温暖?也许会吧,两姐妹是一模一样的脸,他喜欢这样的长相,那麽谁对他都没有分别,可是也许不会呢?她和挽香,不是一样的x子,他喜欢的会是哪个?
最最重要的,明天,挽香就嫁了,宁华雍,注定是她的姐夫。
≈ap;lt; end if ≈ap;gt;
☆、挽灯 二 h
爱像水墨青花,何惧刹那芳华。
“这是?”
拜堂的前庭,张灯结彩,新郎官一身繁花鲜红,又黑又美的长发披在後肩上,烟笼一般的眸子划过一丝诧异。
宁华雍的手里挽著覆著红盖头的新娘子,可是前庭老太爷身边,竟然坐著另外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玉娃娃!
房里的人都爆笑了出来,一阵阵的笑意伴随著闹声叫嚷────
“哎呀呀!宁少爷,你还不知道咱们王府里有两个格格吧!”
“香格格和灯格格,是一对儿双生玉娃娃,像得连他们爹娘都分不出来呢!”
挽灯缩著脊背,紧紧靠在玛法身边,死死攥著自己裙子上的红色牡丹,从睫毛下偷偷窥视者宁华雍有些意外的笑叹表情。
挽灯的x口温烫,今天是姊姊大婚,挽香穿上了宁家老nn送来的西洋白色肚兜,而她,却偷偷将宁华雍亲自挑选的红色肚兜隐秘的穿在了身上。
这样,她是不是就可以偷偷幻想一下,宁华雍娶的人不是姊姊,而是她?
“宁姑爷长得可真是……啧啧……”
“天人颜色呀!”
看到一身鲜红的宁华雍,前来喝喜酒的人不禁纷纷斜眼赞叹,这位挽香格格哪里寻来的福气,嫁给这样风华绝代的夫君?
宁华雍皱眉看看肩膀畔低垂盖头的小新娘,然後又转头在挽灯的脸上仔细扫视,眸底微微泛冰,似乎在分辨什麽。
挽香被吵闹的声音激的有些头疼,才刚晃了晃,手就被一只修长而温暖的手给握住。
宁华雍唇瓣带著笑意,眼神却很冰冷,低下身来,在挽香耳边低低问了一句,“香格格,你的春日鱼水图卖了多少价钱?”
挽香浑身如坠冰窖,吓得手一抖!“你、你胡说什麽,我没有卖过什麽──”
“别抵赖!”宁华雍的手指紧紧攥在她手腕上,那样用力,几乎疼到骨髓,声音低低压迫在两人之间。“我只问你,香格格,你卖了多少钱?”
玛法在前堂大椅上乐滋滋的坐著抽烟,额娘用帕子在拭泪,一屋子人都悲喜交集的祝福著她,而这个男人竟然挑著这个时候问出了她最害怕的秘密────将家里的古画卖给洋人!
如果,如果玛法知道了……
“你不要,你不要告诉玛法!求你,我……”
挽香慌得想要夺路而逃,她反sx的推开宁华雍,却被一个搂抱给旋转回他x前,耳畔隔著红盖头传来他清凉的语调,“别怕,我只要你正确的告诉我,那幅画你卖了多少钱,卖给了谁?”
这句话没有方才的问话那麽冷厉,反而带了一丝戏弄笑意。
红盖头下传出细细弱弱的可怜声音,“卖给了史密斯,大概三g10两金条,你、你要挑这个时候告状麽……”
宁华雍的表情彻底放松下来,眼底重新涌满了柔暖笑意,“冒犯了,香格格,刚才发现你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双生妹妹,我得确定一下是否娶对了人,否则,当堂换新娘会是件麻烦的事情。”
“你、你……”
宁华雍单手搂过新娘的纤腰,压著她惊慌的肩膀,迫她向笑呵呵的老玛法磕头跪拜,挽香魂不附体,惊慌失措,看不到她夫婿的脸,只是冰冷柔软的小手被他温柔握住。
“我是你的夫婿,我要娶的,是半年前,一个偷偷走暗道,去了藏在教堂里的洋人交易馆,卖了一副春日鱼水图的北京小格格。”
他清凉的声音,在红盖头外,荡漾著笑意,情丝婉转。“那个小格格慌慌张张做贼一般,撞翻了我的仆人,爬起来遮住脸就跑,害我只能看清个大概,史密斯告诉我你是王府的大格格挽香,对麽?”
老天,是他!
挽香吓得几乎昏厥,当时她第一次倒卖府里古董,吓得魂不附体,稀里糊涂撞到了人扭头就跑,生怕被人认出来,结果这个人竟然是宁华雍!
红盖头下传来惊吓到近乎脱力的虚软柔嫩声音,“千万别告诉玛法和额娘……”
话还没说完,身子一软,眼前就发黑,落入了一个有力的温暖怀抱。
“哎呀!格格昏了!”
“糟糕糟糕,香格格!”
婚堂乱作一团,七大姑八大姨纷纷涌上来,却无法从宁华雍怀里夺走瘫软的挽香。
宁华雍笑著,有点散乱的黑发凉凉的贴在挽香颊边,烟轻雨小,他弯著长长睫毛下琥珀色的眸子,亲昵的不避讳的,抱著挽香。
宁华雍的神情那样开心,带著微微的满足,他再也不睁眼审视挽灯,只是专注的看著怀里挽香微微发抖的小身躯,阳光清澈,在喜堂扶疏摇曳红影中,他神情那般怜宠溺爱。
死灰一样的冷,从挽灯脚底缓缓攀爬。
身上穿著的红色肚兜,如同地狱莲火,烧的她x前柔嫩肌肤一阵撕裂的烫,喜堂里的笑闹声像是从头顶直直钻进头顶心,向下劈裂至心脏。
“香格格下去休息吧!”
软软拜完了堂,脚步虚浮的挽香就被拉走,临走还有些扭扭捏捏的拉住了宁华雍的衣角。
“那个画的事情千万别告诉──”
挽香还是很怕,低低拧著宁华雍的袖子,磨磨蹭蹭的样子惹来一阵阵大笑。
“香格格,这就是少nn了,怎麽还小丫头似得拉著丈夫的袖口不放呀!”
“宁少爷天人容貌,香格格的心早就飞在他身上啦,那是不舍得松手!”
“噗嗤!”
“女儿家外向,香格格外嫁都没有掉眼泪,老王爷你这个格格彻底是宁家的啦!”
只有挽灯没有笑。
她垂眸看著姐姐扭在宁华雍袖口的手,缓缓的,握紧了拳头。
挽香听著这阵阵胡闹的笑语,心里著急,却不见身前的夫婿动弹,姑姑扯著她的手掰下来,末了还频频回头,就怕自己一走,宁华雍转头就告状。
“胆小鬼。”
宁华雍笑叹,毫不介意被她揉皱的衣袖,目送挽香离去。长指浅浅压著翘起的檀红色唇角,眸光琉璃,笑意缓缓,醉人一如梦里清江。
“来,挽灯,拜见你姐夫。”
一轮轮拜酒之後,轮到了挽灯,她从大椅上滑下来,脸色被烛火映照的迷迷蒙蒙,豔若桃李,却毫无笑意。
“姐夫。”
细细弱弱的声音,含著无边的绝望,宁华雍却仅仅是微斜过来一双狭长美丽的春水烟波眸子,淡淡勾了勾唇角,却再无半分留意。
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挽灯垂著头,伸出指头,默默然点在了自己的唇上,那麽润泽鲜豔,是他吻过的香和暖。
他要的只是挽香,尽管一模一样,他要的也是挽香,不是她。
“宁公子,你分得出来这两个格格麽?”
有人喝多了酒,笑闹起来。
宁华雍懒懒垂著眸子,妖j一般的美貌映得火红明火苍淡而寥落,他随x的支著头,和乱嚷嚷的人逐一碰杯。
“太像,认不出来。”
他随意答,这是实话,更何况那日挽香撞倒了仆人就跑,他本来也没有太看清。
“这一对儿玉娃娃,可是咱们北京城深院中最漂亮的小家夥,长得那是完全一模一样,要是她们不吭声,连老王爷都分不出来呢!”
既然一样,那麽要我也一样,不是麽?
挽灯静静想著,苦笑,朦胧间觉得空气寂灭,天地之间诸神静默,热闹喜堂里,熙熙攘攘的是让挽灯觉得瑟缩的寂寞。
“宁少爷,如果你把这一对漂亮小家夥全部娶走,才是一桩美事呢!”又有人醉声嚷。
“是啊,一模一样的两个放在屋子里,怎麽看怎麽赏心悦目。”
“嘻嘻,挽灯格格,怎麽样,大姑爷这麽俊,你要不要一起嫁过去呀。”有人逗她。
挽灯心里一荡,慢慢抬起头,偷偷瞄著宁华雍的表情。
“别胡闹,毁了女孩子家清誉。”
宁华雍淡淡撇唇,却自带威严,让满屋子的鸭子们闭嘴。“三妻四妾都是旧朝的事情,上海不时兴这些,家里有一房就够了。”
呃……满室荒唐笑语被他冷到,上海那时兴地方确实和北京不同,他表情冷而高傲,和这些前朝遗老遗少们,和她,都冷冷划开了一道距离。
挽灯闭上眼,不去看那看似随和,其实冷淡的美豔男人。
漆黑的头发漆黑的眼睛,冷淡无意的神色,宁华雍只有在旁人说到挽香事情的时候,才会微微侧耳去听,专注的神色刀一般刺痛了挽灯的心。
刹那间,是想要哭泣的痛,痛彻心扉,不能抵制,无法解脱。
“华雍,虽说大礼已成,但上海那边的婚宴毕竟还没有办,呃……”玛法四下看了看,招手让宁华雍凑过耳朵,支支吾吾的,“我们这里的规矩是,能不能等到你那边的婚宴完了再和挽香洞房花烛──”
“好啊。”
宁华雍清美的眸子弯了弯,手指淡淡推开老太爷皱巴巴的脸,“爷爷教训的是,南方才是主宴,两边办完我再碰香格格。”
老太爷松了口气,放心的拍拍x口,只有这样挽香才不会被轻易看轻了去。
而挽灯只觉得自己仿佛在黑夜里看到一点星光,宛若重生。
北京婚礼办完,挽香和挽灯坐著同一辆火车直奔上海,挽香是出嫁,挽灯则是王府的送嫁代表。
宁华雍早一步回上海,那边婚礼需要准备的事情比北京更多,他甚至没有时间和自己的新婚妻子多处处,就匆忙赶回家。
挽香坐在火车上,看著窗外倒退的景色,托腮沈思。
挽灯坐在她的对面,看著挽香面前那一杯泛著苦味和奇怪甜味的黑水,“姊姊,你喝的这是什麽?”
“咖啡。”
挽香优雅的捧起来,轻轻舔了一口,脸皱的像包子,却硬是咕嘟咕嘟灌下肚。
“好难喝。”
她长舒一口气,软软趴在小桌板上,挽灯伸出手,勾了一点残留的黑色汁y,点进舌头尖,苦苦的笑。
“不会呀,我觉得很香。”
“是麽?”挽香有些惊喜,“宁家洋派,他们喝的都是些咖啡、朱古力茶这些玩意儿,我要早些习惯,否则宁少爷会为难吧。”
“华雍。”
“啊?”挽香不解的看著妹妹。
“你要直接叫他华雍,他喜欢你这样叫。”
“你怎麽知道。”
因为假山石後面,他这样说。
挽灯将话藏在嘴里,痛痛的嗤笑,说出的话却拐了弯,“他拜堂的时候说过,你大概没有听到吧。”
“华……华雍。”
挽香支吾的有些为难,手掌支著雪白的额头,“叫不出口,挽灯,我有点怕他。”
这男人长得太美,几乎漂亮的不像人,倒像是个妖j,而且他还在婚堂上逼问她倒卖古画的事情,让她心有余悸。
矫情!
挽灯差点脱口而出,却被自己吓到,手忙脚乱的站起身关上包厢的门,身子打了一个柔软的旋,跌在柔软的床榻上,将小脸埋在雪白的被褥里。
“挽灯?挽灯挽灯……”
挽香柔嫩的声音焦急的敲著包厢的门,却唤不出来挽灯。
“姊姊,我累了。让我歇会儿。”
嘶哑的声音埋在棉絮里,挽灯控制不住眼里大颗大颗的泪滴,像是找不到主人的小动物,缩在角落里颤抖著,哭的尽情肆意。
姊姊,我们换好不好,我换你出嫁好不好……
挽香和挽灯这两只前朝古董,才刚刚踏上上海的地界就被那靡豔繁华的景象给吓到。这里和北京相比,简直像是两个不同的国家,割裂出巨大的时代反差。
两个小格格直接变成了土包子,坐在宁华雍派来的小汽车里穿过道道闪烁的霓虹,暴突瞪著双眼,看著街上来来回回穿著高跟鞋和大开叉旗袍,浓妆豔抹歪在黄包车上的女人们。
“我不要穿成这样……”
挽香目瞪口呆,和挽灯两人抖抖索索抱成一团,无论如何接受不了这样的衣著装饰。
前面开车的司机噗嗤一声笑了,“太太放心,先生早就备好您的衣服了,等您到了公馆就开婚宴。”
看到那衣服的刹那,挽香无论如何觉得自己有一场仗好打。
“太太,把这个穿上才能箍上腰啊!”
“太太,把脸抬起来,我给您上粉……”
“太太,上海女人都是这麽穿的,你就穿上吧……”
挽香被剥光,巨大而白蓬的婚纱如同堆成的新雪,美如梦幻,这就是洋派口中的婚纱──好吧,这没什麽,可是,那个圆圆的鼓著两个包的奇怪衣服,挽香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往x口上穿的。
挽灯在一边转来转去,却怎麽也挤不进那堆上海时兴少女们围在姊姊外围的红粉香阵。
挽香抱著前x,说什麽都不让周围的女人们扯开手臂套上那件奇怪的衣服,一时间人仰马翻,打乱了桌上几个香粉盒子,摔断好几g口红都不能叫她就范。
“怎麽了?”
带著笑意的声音柔缓的传入,挽香尖叫一声,抱起白纱护著前x缩进化妆台地下,顶著一头乱发抬头看著交叠双臂斜靠在门外的男人。
挽灯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正要走上前去,却见宁华雍越过她直接走向挽香,她乖顺的停下脚步,压住x口近乎於窒闷的气息,看他走向姐姐。
“我、我不要穿那个奇怪东西……”
委屈的泪滴晃晃悠悠粘在睫毛上,挽香咬住下唇,不敢看悠闲走上前来的丈夫。
“这是欧洲运过来的最时兴x罩!哪里是什麽奇怪东西──”
一旁替挽香穿衣服的女孩儿快要崩溃,扶额嚷嚷。
“你们都出去吧。”
宁华雍看著不肯配合的泪娃娃,无奈又宠溺的摆摆手将人都赶走,蹲下身和挽香面对面,“香儿,原来你还挺有脾气。”
说罢他伸出手要将挽香拉出来,却见小人儿更往里缩了缩,有点毛毛的看著他。
唉。
轻叹一声,宁华雍放软了神情,原地坐下,指尖搭在挽香光裸的肩膀上,凉凉淡淡,让挽香心头一颤。“来,出来让我抱抱。”
抱著衣服的玉娃娃犹豫了一下,小动物一般迟疑万分,宁华雍凝神静气,安静不动,耐心的等著她花了几乎一刻锺的时间,才磨磨蹭蹭探出身子。
宁华雍看著她的慢动作,许久,一只湿润而柔软的小手,惊疑不定的,慢慢搁在他停伫了许久的掌心。
长指收缩,宁华雍一把拉出她紧紧搂在怀里!
挽香害怕的抖颤,却并不逃避,只是双臂环著自己光裸的上身。
粉腻光滑的肌肤蹭上了他x口的衣服,宁华雍看她像只小雏鸟一般楚楚可怜,有丝心魂荡漾,嘴角不由得就带了些爱怜的神色。“小香儿,我可不想吓著你,什麽东西你不喜欢,拒绝就是。你是我太太,这座宅子里,你的话比我的话更管用,知道麽?”
“那、那我不要穿这个。”小人儿泫然欲泣指著奇怪的x罩。
“好,不穿。”
“鞋子痛脚,我、我站不住,呜呜──”尖细的金色高跟鞋害她摇摇晃晃,疼的直哆嗦。
“我这就叫人去买平底的鞋子。”
“上海的粉好厚好香,我、我一直打喷嚏──”
“我带了北京的胭脂给你,喏。”
“宁少爷,你怎麽……”挽香怯生生的抬头看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任x的不可理喻,怎麽宁华雍却这麽好脾气,这麽好说话?
他亲昵的用鼻尖磨蹭了下挽香柔腻的耳畔。
“丫头,你想想还有什麽想要的?我一并安排。”
这是他从遥远北京的深宅大院里好容易找来的玉人儿,惊慌失措的跟不上这个疯狂前进的时代,却又倔强而上进,真叫人喜欢。
他在北京的喜堂上吓到了她,可他必须要确认,在这两个一模一样的玉娃娃里面,谁才是他曾无意动心的那个。他向来清淡薄凉,唯有教堂外的那一次,是他此生中最大的惊讶意外,她柔软的身子惊慌失措的撞过来,一瞬间,他的世界被她凭般惊豔。
这个脆弱而聪明的小家夥,该怎样关爱才好?
长指仿佛无心,轻轻抚上她被怀里衣裳半掩,却透出粉腻半圆的双r,挽香吓得跳起来,却被一把弯折住手臂,牢牢抱回怀里,软软压上温热而贪婪的红唇。
挽灯呆站在门外,透过一条微微开敞的缝隙看到那男人眯起了清冷而优美的眼,弯身禁锢著姊姊半裸的身体,虔诚的,娇怜的,吻著她的肌肤,从唇瓣到丰r。
挽香吓得掉泪,手腕却被他收力背在腰後,抖颤如同风中落叶。
“不喜欢麽,不喜欢可以喊停,我不会强迫你。”
妖j一般邪美的男人微微松开放肆的红唇,暧昧的在挽香耳边吐息,却没什麽停止的真意。
上海洋楼的大窗户外透出躁热的春日气息,和湿润的微风,阳光透过雪白纱帘映在身上男人面上。
流泉一般的长发微微从他一侧的脸颊垂落下来,修长若鹤的洁白脖颈拥有异常优美的喉结曲线,挽香仰躺在地上,抱著层层白纱,看得有些怔呆。
“没有不喜欢……”
挽香脱口而出,看著身上男人开心的弯起了双眸,张开双臂将抱著白纱的小人儿紧紧环抱,冰凉的额头轻轻抵上挽香的唇。
“以父之名,你是我的。”
他喃喃道。
挽灯握紧手,手心湿滑,几乎要将门把手拽下来,却只是僵立原地,看著他俯下柔韧而修长的身体,满意的在姊姊唇上吮吻了一遍又一遍。
她听到了自己的世界彻底崩碎的声音,一片片灵魂崩碎成再也拼凑不完整的碎片。
最後挽香还是没有穿那个奇怪的x罩,而是偷偷将宁家当初送来的白色肚兜给穿在里面,外面罩上了婚纱。
挽香体型生的极好,丰r玉团,不需要任何托撑就有惊豔的效果,她奋力挺直著背脊,挽著宁华雍的手臂穿梭在花门和酒宴中,上海的婚宴桌桌铺著白布,团团堆满鲜花,来客们举著阳伞开著小车,仿佛在另一个国度。
挽灯悄悄挑了一件绣著金豔菊花的肚兜穿在旗袍下面,丰挺出和挽香一样的魅惑曲线,惹来那些金发的洋人妞儿都嫉妒侧目。
她却无意理会,只是仰头看著洋楼上方三楼,那扇装饰著花藤的窗。
那扇窗里,是华雍和挽香的卧房,今日婚宴结束後,就是他们迟来的婚夜。
姊姊,让我偷一夜吧……
就一夜。
宁华雍的别墅第二层为了招待宾客腾了出来,而三楼的格局则左右完全对称,他们的婚房在楼梯右侧,而左侧还有一件大屋,两个房间是一模一样的格局和布置,连家具都一样。
挽灯握紧了手,想起刚到上海,初初打开房间的时候,姊姊惊讶又快乐的表情。
“好大的床!”
她们在柔软雪白的大床上蹦蹦跳跳,不敢相信竟然有能将人弹起来的柔软床铺。
挽香在床上滚来滚去,柔滑的缎子滑过她的皮肤,“真舒服,如果可以,我也要给玛法和额娘送几台回去。”
“好啊,想要多大多高的?要不要床顶?再配几个同样款式的脚凳?”
宁华雍带著淡淡的微笑问道,那双清美的美眸只有看著挽香的时候才会带丝温软。
她俩实在长得太像,宁华雍区分起来依然困难,於是总让她俩穿不同的衣服。
他的温柔非常明确,只给挽香。
对於别人,只有微笑装饰之後的疏淡。
挽灯为了宁华雍,几乎拼尽了所有气力来适应这个诡异的地方,诡异的时代,她一声不吭穿起了奇怪的x罩和旗袍,登上了痛脚的高跟鞋,喝起了香槟和咖啡,什麽陌生的话陌生的做法她都照单全收,只希望宁华雍看到她的努力,看到她比挽香更加适应这个时代。
原来,她是如此渴望得到他的爱情,渴望得到他的温柔,渴望他的注视,她在他面前那样勇敢,那样竭力讨好,却连一个被施舍和怜悯的对象,都不是。
但姊姊不一样。
姊姊不像她几乎用尽了飞蛾扑火的气力去爱,挽香是茫然的,她还不知道自己对这个男人抱著什麽心态,就只是享受著挽灯求也求不来的温柔!
从小,姊姊就总是能够得到喜欢的东西,聪慧也好,长辈的喜欢也好,王府人人的崇拜和顺服也好,甚至於宁华雍的爱情,也一样。
挽灯呆呆的瞪著眼前黄橙橙的金色香槟,在神父的祝福声中,看著姊姊扔出了捧花,抬手,将香槟酒一饮而尽。
夜残,客归。
五光十色的婚宴散去,留下一庭院的狼藉,和切得乱七八糟的糖果蛋糕,银珠朱古力散了一地,在草坪上露珠一般粼粼闪光。
挽香是新娘子,被人灌醉,早早就上楼卸妆休息了,宁华雍招待完最後一批客人,亲自送到门口,优雅握手道别。
挽灯抿著嘴,看著负责婚宴的侍者端给他一杯醒酒y。
他也没怎麽在意,长指执起来,仰头就喝进口中。
她的心,和目光,随著他喉结的动作而焦躁燃烧,几乎灭顶。
“唉,这是左还是右……”
不知怎的感觉天旋地转,宁华雍有些看不清楚地面,才走到三楼,就扶著旋梯喃喃晕眩。
左边右边完全一样,连装饰都没区别,他昏沈轻叹,长指爬过额前零零散散的美丽黑发,周围一片静默,他不喜欢家里人多,早早就遣走了来看热闹的亲戚们,仆随都在一楼,他也挥挥手都不许擅自上楼。
眼前出现了他朝思暮想的小玉人,带著甜美和气的可爱笑意,说,这是右边呀。
嗯,右边。
挽香。
宁华雍熏染的有些红的白玉脸颊顿时展开清柔笑意,顺著小玉人儿的指引拐去左边,按照记忆中的位置推开婚房房门,将甜美的小人儿压在铺满玫瑰的雪白大床上。
“啊……啊……”
挽灯的双腿被强悍拉开,她惊慌的捂著x口残破衣料,一双雪豔双r难堪的弹跳出来,绣著金色菊花的红色肚兜g本遮不住那对令人疯狂的圆润,宁华雍轻笑著,满头柔滑黑发洒在她身上,低头品吮。
“嗯……你今天,真听话。”宁华雍唇瓣里含著浓浓宠溺,爱惜的揽紧挽灯的细腰,不耐烦的扯开她残留的最後几片衣物,长指轻轻抚著她肚兜上月光下流灿的金色菊花。“这是我送你的吧?你还是喜欢红色?”
“我不喜欢红色,我,我喜欢你。”
挽灯痛苦地张腿娇吟,眼泪顺著柔嫩的脸颊缓缓流,彷佛难以承受这样残酷折磨。
“喜欢,我?”
他的嗓子醉人而轻柔,月白的光滑过妖j一般美豔的侧脸,“呵……你有多喜欢?”
“喜欢到了,这样。”
挽灯跪坐起身,单手向後,缓缓解开了肚兜背後的细细红绳,红色的单薄布料落在地上,一痕惊豔残红。
而暴露在空气中的,是晶莹柔润,近乎於完美的娇盈身体,在春日薄冷空气中微微颤抖,渴望他的爱怜。
如果今晚华雍碰了她,那麽明日醒来,她就和姊姊偷偷调换身份,骗华雍她是挽香,而挽香是挽灯。
反正没人能分开她俩,即使华雍也不能,她那麽爱他,姊姊却不爱他。等到她被破身,挽香一定会自己提出来调换身份。
姊姊,我替你呆在上海,你还是回到北京王府去吧,我爱的男人在这里,我要他,这个人,不给你。
“华雍,华雍。”
挽灯甜甜唤著,她知道华雍喜欢她这样叫。
宁华雍已经被完全挑起欲望,他不耐烦慢条斯理的调情,将光裸的小人儿揽上床,近乎於放荡的撩拨。
“啊啊……”
挽灯向後弯折著细弱的颈子,後腰靠在柔软的大垫子上,半躺半起的大大开敞双腿间的柔嫩,尖声呻吟,丰润的臌胀双r在他长指间颤抖挤捏。
柔嫩小x才刚碰触,就湿湿润润流出了蜜y,挽灯难受,主动挺起前x在华雍x前磨蹭著两团颤抖软嫩,让他惊讶又惊豔的笑出声,从花x里抽出湿淋淋的白玉指尖,张开红唇的吮吸挽灯挺立的殷红r尖,“真是敏感的小丫头,这麽快就准备好?喏,再张开点!”
她好乖顺的,顺从他的意思将双腿长得更大更开,任他随意欣赏红嫩粉润的处子娇蕊。
“香儿,嗯。”
他凑上去,吻起她甜美的唇瓣,单手勾起她白嫩的腿窝,向上压在她臌胀的丰r上,月光勾勒出的弧线那般美好,他珍宠的磨蹭著她的柔嫩脸颊,让硕大巨龙在她x口暧昧滑动,喃喃轻语,“乖,香儿,来,痛了就哭,嗯……”
“我不会哭,我要你。”
小人儿话语刚落,男人就直接将她的双腿向两边分至最大,他的身体微微颤栗著,眸中春水一般迷恋醉人,挺身将挽灯狠狠撕裂!
硕大男g刺破薄薄的处子象征,巨大狂烈,深深c入她稚嫩紧窒的小x。
“华雍,华雍……”
她细细痛叫著,指甲狠狠刺入华雍肩膀的肌肤,身体被这样残忍的撕裂,他太巨大了,撑到她几乎无法容纳,小x痛楚的绷著,极力收缩,却又这样愉悦,鲜红色的血y缓缓顺著两人交欢的地方滑落下来,她快乐的,痛苦的仰头,挺起x翘起臀,任他抓住她细瘦的脚踝,近乎於疯狂的驰骋。
“啊啊,呀呀……还要,还要,华雍……”
蜜y横流,chu壮男g在白嫩腿间不断进出,捣出y浪羞人的水泽声响,挽灯开心的叫,软软的叫,借著月光看到身上男人不断挺动抽c的修韧身体,看他细密的汗珠覆住了玉白色的额头,看他优美至极的妖j美貌。
华雍疯狂挺动,几乎是惊喜的绽开笑意,身下的小人儿不但没有丝毫扭捏,反而热情的浪叫著,扭摆纤腰,被他撑大到极限,一颤一颤的在他动作里摆荡。
“小妖j,夹得我真紧,来,缓一点……呵……”
他抱著她在大床上坐起身,挽灯随著起身的动作紧紧收缩了一下,宁华雍被她吸得笑喘连连,长指紧捏住两团浪荡颤抖的臀瓣紧紧压在下身肆意揉弄,蜜y放肆流下二人的身体,无上的情欲快感让他越发肆意发泄。
两人如同紧紧厮缠的蛇,在雪白大床上翻滚交缠,男欢女爱的声音月夜里低低靡靡,月色照映著三楼婚房,清冷昏睡在浴缸里的挽香。
挽灯想不到宁华雍的欲望如此强盛,发泄了好几回也没有消停,温柔而缓慢,狂暴而激烈,他无休无止的纠缠。
“香儿,再张开一点,嗯……”
火热的红唇轻轻咬噬著她的耳垂,挽灯背朝华雍被抵在门板上,双r紧紧挤压著冰冷门板,承受身後男人快速的疯狂c弄。
他的黑发缠著她的,有力的手臂托著她的一条颤抖大腿,坚硬的下腹狠狠拍击著她浪荡的雪白臀r。
“香儿,香儿……”
华雍长臂紧紧压在门板上,将怀里的小丫头搂紧,繁复呢喃著心中最珍宠的名字,他长睫倒著长长的y影,眸光散乱,却笑意婉转,繁复在她颤抖的颈窝啄吻。
“华雍,不要叫这个名字,不要……”
挽灯身体火热,泪水却冰冰冷的淌了下来,他却不懂,以为她被欲望磨出了难耐的泪,温柔的贴著她的背脊,放肆戏弄捏弄著她弹跳的丰r。
“为什麽,你的名字很好听,香儿,香儿,我很喜欢,嗯……”
他的笑息奢靡低沈,下身随著呢喃的动作不断抽c,被她吸吮的欲仙欲死,一次比一次剧烈。
“为什麽?华雍……你为什麽会喜欢香儿?”
“为什麽,呵。”
华雍轻笑,以为她害羞,用第三人称称呼自己,将热辣男g狠狠顶入,换来玉人儿一声惊声喘息,这才一边撞击一边笑著咬她的耳朵,将爱意全数呢喃给她听。
“我第一次遇见你,是刚刚从史密斯神父那里出来,你慌慌张张的……怀里偷偷藏了一幅画轴……”
一滴泪,轻轻落在他的指尖上,挽灯一边忘情呻吟,一面心如死灰。
曾经妄想,妄想令他动情的人不是挽香,而是对街对她的惊鸿一瞥,他那时候开口叫她,也是把她当成了挽香。
她没有去史密斯神父那里卖过画,没有藏过画轴,这个男人早就已经动情,却真的是对挽香。
嗯……
华雍仰头,搂住剧烈颤抖的娇躯继续肆意发泄,香滑蜜y被他的巨大捣出花x,猛烈收缩,让他舒爽的皱眉喘息起来。
“还、还有麽?”
挽灯睁大泪眼追问,让他心动的瞬间,有没有哪个是对著她,而不是挽香?
“瞧你,被弄得都哭了麽?香儿。”
华雍笑,连连耸动健臀放肆的冲刺,挽灯娇躯一阵猛颤,湿热花x不断收缩,却见分明的长指指节缓缓拭去她留在颊边的泪滴。
“还有那时,你卖完了画,一路走一路哭,慌慌张张的撞到了我的仆人,吓得回头就跑,我追都追不上……只好跑去神父那里逼问你的身份……”
“香儿,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女孩子,王府败落,你不得以卖掉古画,却那麽伤心,一直在哭,神父说你几乎要被罪恶感淹没了。”
“对你来说,那些古董就是中华麽?唐宋元明那般灿烂的历史,却在你手里被倒卖给了洋人,你难过成这样,却不得不对现实低头?乖丫头,我不会让你再这麽苦,我会将它们都买回来给你……”
“我之前收过几个外房,早就散了,我只要你。”
啊,那带著硝烟味的北京,一路流泪的玉娃娃,她像蝴蝶一般,飞扑而来,又惊慌飞走。
长长黑发卷在背後,倒映著她明亮含著水汽的大眼睛,惊慌失措,重重撞进他毫无防备的心底,让他一生深深镌刻。
“我找了你很久啊,香儿,找到了,就永远是我的。”
嘴边勾著邪美的弧线,华雍在挽灯崩溃娇喘哭泣声中毫不留情的继续挺身,狂暴c顶著挽灯高潮中不停抽搐的嫩x……
“挽灯呢?你怎麽看待挽灯?”
激情褪去,挽灯喘著气,丰r上,唇边,花x都沾著y欲气味的白y,她绝望的跪在地上,对斜靠在沙发上,懒懒躺在地上的姐夫低问出声。
她勉强笑著,刘海微垂,双拳紧紧放在光裸的大腿上,等著他开口判决。
“挽灯?就是你妹妹啊。”
华雍说了一句,却再没有开口,反倒是俯身过来亲吻,依旧有些醉意朦胧不清醒,挽灯在他的醒酒y里掺的的是高浓度的迷药,他一时半会哪里挣得脱?
“对,挽灯!你对她什麽感觉?”只要他说一句,说她可爱也好,烦人也好,只要他说一句,她就不顾一切────
“没感觉。”
淡淡一句,宁华雍媚丽的眉宇间略带厌烦,按著隐隐作痛的额角,“头很昏,唉。”
他歪著头,枕在蜿蜒迤逦的黑色长发上,悠闲的阖上长睫,静静睡在上海的春夜里,留下挽灯冰冻僵硬的身体。
没感觉。
她这麽努力,连清白的身体都交出去,只换来如此冷淡的三个字,就算她和挽香换了身份,得到也不过是水月镜花的迷恋。
即使调换了身份,她也永远是挽香的替身,她没有办法接受这样屈辱的爱,她不愿意永远做姊姊的影子。
宁华雍,我不做影子,我要以挽灯的身份,让你真正爱上我。
挽灯捂著脸干涩的哑笑出声来,低低落落,抵著沈睡男人的额头,笑得浑身发抖。
修长而沈重的身体被拖曳到另一侧婚房,挽灯喘气放开昏睡的华雍,将三分解药打散在华雍酒杯里,含在唇里,哺喂给他。
三分药x,足够他清醒,却不足以他恢复神智,这是王府祖传的迷药,是连挽香也不知道的东西。
还没收拾好他,就听到浴室的门一响,挽灯一慌,缩起身子躲在了巨大的婚床下面。
“真是的,怎麽稍微喝了点水而已,就在浴缸里睡著了呢?”
挽香昏昏沈沈的打开浴室门出来,揉揉眼睛,看到扶著额头醒来,微微张著目光看她的丈夫,长发凌乱,黑如墨玉,嘴边勾著x感美豔的笑意。
呃……
挽香被他的神色吓到,顺著他的目光,才流连在自己光裸的身体上。
“哎呀!”
她不知道他在外面,没有穿衣服,才刚刚要躲回身去,就被刚健的男x手臂一把搂住,回身按到床上,“宁少爷──”
“怎麽不唤我华雍了?”
宁华雍微微皱眉,复又舒展开,嘴角含笑,“唔,我才睡了一会儿,你就跑去洗澡了……?”
“我没有,宁少爷让我把衣服……”
“胆小鬼,”
宁华雍一把扯住挽香惊慌失措的推挡皓腕,殷红薄唇失神轻喊,“别躲……我这麽喜爱你,别躲我。”
轻软呢喃,醉人如同酒y滑过丝帛,同时震住了房里的两个小人儿。
挽香捂住小嘴,看到华雍略带醉意摇摇摆摆站起身,咯咯笑著伸过头来爱溺的亲她鼻尖。
细瘦手腕被他一扯,失力跌坐在床上,沾湿了雪白的床褥,坐进他怀抱被紧紧拥抱,生怕她逃。
“香儿,香儿,喜堂上我不是故意吓你,而是除了你,我不想娶别的人,你别躲我,我真的喜爱你。”
平时清冷冷然的男人此刻像个小孩子,拦著挽香的腰,温柔轻晃。
“我喜欢你叫我的名字,别那麽生分,怎麽刚才做过就不认我了呢……”
“宁……华雍。”
“嗯,乖。”靡丽的眼眸弯起。
“你真的、真的喜欢我?你确定?”
我确定。
男人低头,咬噬著她香润的红唇,笑应著她,万般迷恋。
挽灯躲在床底,将手臂上的r咬出了血。
“好疼!宁少爷,你轻点,唉……”
挽香颤抖著抹泪,被破身的痛楚让她几乎昏厥,暗红色的血滴在雪白床褥上。
“才刚刚做过,是会有点疼,嗯,你真要命……”清美男嗓笑喘,趴跪在美丽妖娆的雪白赤裸女体背後,揽著她的腰高高翘起粉嫩圆臀,放肆的抽c。
“哪有刚做过……”少女柔嫩的哭叫被堵回红唇,欢爱声响从挽灯头顶的床上传来,大床随著华雍猛力的动作来回咯吱作响,挽灯缩著肩膀小动物一般抖著肩膀,将所有哭泣饮入抖颤的唇瓣。
“宁少爷……”
双腕被锁死,牢牢钉在枕头上,挽香不明白他为什麽一点都不怜惜自己刚刚破身,那样放肆,那样无所顾忌,巨大的撑开她的紧窒花x,丰满豔r被大力揉捏著,痛得她连连低泣。
“叫我华雍,我喜欢你叫我华雍。”
男声低语冷不防响在耳畔,挽香惊叫一声,被他压入柔软的白色床褥,只剩下丰满的翘臀高高翘起,难堪绞紧蜜x内放肆抽c的巨大rb。
“华雍……”
“乖。”
宁华雍赞叹,怀里的小宠姬这般娇柔雪豔,眸子含水,羞怯又可怜,系了一g长长的五色丝线,牢牢捆住他所有情意。
抖颤的r壁紧紧夹住的男龙,华雍赞叹笑喘一声之後,猛地抓住她抖颤的翘臀,狠狠c弄c干。
长发垂落,房里点著玫瑰香水,挽香埋首难耐的几乎哭泣,身子被他不停向上推顶,收紧了想要推他出去,却换来惩罚般的红唇啃咬,和更加亲昵的厮磨。
长指微微下探,到她被剧烈抽c飞溅而出的蜜y,站在珊瑚色泽的指尖,带著异常y靡的味道,伸入她喘息呻吟的微张小嘴里面。
“咬著,等会儿我就来尝这里。”
挽香哭著呻吟,闭嘴紧紧咬住伸入唇瓣的玉白指尖,只觉得身下被残酷揉拧,抽c动作越来越狂野,挽香完全没有力气,软软趴在欧式雕花床头上,任由身後的男人发泄尽兴。
“小妖j,腿张开点,啧啧,坏丫头,这麽紧张。”
宁华雍笑著戏弄,抱起她,嫌不够尽兴,将小人儿抱在床沿,按趴下去,重新将她拉向自己的火热欲望,挺身猛烈激进!
“嗯嗯……”
丰豔翘臀抬得高高的,挽香失神的半阖双眸,任凭华雍猛烈撞击。
挽灯抱著双膝,看著姊姊晃荡在床沿的玉白小脚,他们的欲望那样强烈,姊姊被撩弄到受不了,就娇娇软软的求饶,一口一个华雍。
酥麻的花x收缩,喷涌出大量蜜y,狼藉不堪的随著他们交欢的动作滴落在挽灯眼前的冰冷地板上,头顶的大床咯吱咯吱,伴随著男子的笑声和少女失神的y声浪叫。
“啊,太深了!宁少……华雍,你轻点好不好──”
“好啊。”
“唔,不要!不要!华雍,求你,用力!啊啊……”
慌乱的玉臂紧抱住笑吟吟意欲退开的男人,华雍玩弄她够了,这才重新回到她腿间,硕大男龙极速戳刺著怀里的玉娃娃。
挽灯努力忽略男女挺动交欢的浪荡声响,顺著月色的微光向外看去,只见地上堆著许多北京的小玩意儿,此刻被乱扫在一边。
那个厌仄的春日,阳光清澈,让她一见锺情,痛彻心扉的男人,带著微笑,在绸缎庄里,怀抱著一大把乱七八糟,讨女孩子欢心的小玩意儿,眉目如画,连春光都不如他一分笑容明媚────
“嗯嗯……”挽香呻吟越发娇柔,她气力渐失,颤颤抽息,软软抱著华雍的颈子,雪色的小脚虚软的环在他挺动的腰上。“不要了……”
“不要了还这麽紧?”指上狠狠拧捏,继续折磨,强悍进击,感受花x激烈的抽搐,邪恶逗弄,就为看正经小人儿方寸大乱的媚态。
啊,那些小玩意儿,就是华雍买来哄姊姊开心的吧────
“慢点……慢点……这样明天没法起床出门,啊……”娇吟还在继续。
“谁说明天要出门?”冲刺加剧,珍珠色的润泽双r上指痕斑斑,美得令人心驰神荡。
这些用心挑选的东西,没有一样是送给她的────
“放手啦!不要看,呜呜……”
“乖丫头,放开手让我仔细看。”妖美的笑意带著宠溺,“否则那里就有脚铐,我将你的脚腕一边一个捆在床脚如何?”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眼泪这样打转,他们在全心全意的相爱,却没有看到床下倔强且低泣的小小身影。
情到深处孤寂难掩,耳畔的呢喃似花落时一声轻叹,星光点点,落在上海的夜里,黄浦江的声音传来,模糊而流荡────
“华雍,啊啊,华雍……”
“华雍,呜呜……”
失神灭顶的巨大浪潮里,细长j致的有力手指紧紧捧住玉人儿汗湿的雪白小脸,珍惜的吻。
少女失神的高潮浪叫声伴随著男x到达极致的销魂喘息,大床在近乎散架的疯狂摇摆中终於缓缓停了下来。
失力的微喘盘旋在空气中,夜风吹不散房里浓浓的交欢麝香味道,流丽而y靡。挽香一手按著虚软起伏的x口,被如珠如宝的揽在怀中,她蜷起了身子,垂头枕在华雍青丝缠绕的手腕上,感受丈夫指尖穿梭在发间的宠溺抚。
一年春事,桃花红了谁,一眼回眸,尘缘遇了谁?
一番萧索,鱼书寄了谁。一帘幽梦,凭栏念了谁?
夜好长,似乎没有尽头。
她被命运遗弃,困在床底,忍受阿鼻地狱的煎熬折磨。
“华雍?”
“怎麽,还要?好啊。”妖豔美眸弯折。
“讨厌,”挽香害怕的缩了缩,离他远点,末了弯起双眸,翘起唇角,“宁少爷,你的名字……”
“如何?”
“叫习惯了,还蛮顺口的。”
没有声响,只有一个轻轻的吻,落在她发丝旁边,挽香看到华雍缓缓直起身,推开床头豪华的雕窗,窗外扑来一阵带著柑橘香气和鹅梨的熟悉香气,不禁惊喜动容,“华雍,这是……”
“院子里,铺著我让人从江南买来的最後几担花池土,”纵欲过後的男嗓带著动人心魄的慵懒x感,微微湿润的优美红唇贪心的在怀里玉人儿的唇上反复流连,“香儿,你习惯了那样的土,往後纳凉也有京城王府的味道,喜欢麽?”
“嗯,喜欢,我喜欢。”
小手紧紧扭著,感动,还有说不出的,怦然心动。
挽香靠在他怀里,闭上眼,看著上海春夜中,点点星光,心若琉璃,明灿潋滟。
我喜欢你,宁华雍。
挽灯垂眸,看著手腕上被自己咬出了的血印,身体被他撕裂的疼痛还在,泪水掉落,灼烫的颗颗掉落。
我喜欢你,宁华雍。
她无声低喃著,不语不休,咬牙切齿,只有三个字,宁华雍。
喜欢你,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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