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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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甜性色爱 作者:唯其

    第四十章

    黑暗中,电脑屏幕闪着荧光,照片上一男一女面对面地站着,似乎在说着什么。

    手机里传来沉稳低嘎的男声:“还要继续跟下去吗?”

    陆川指尖在桌上轻叩两下:“到我喊停之前,继续跟。”

    挂上电话,视线j厉地锁住屏幕中的人,他竟然也在那家茶餐厅,追着今夏出来,到底跟她说了些什么?

    抽出g烟点燃,他踱到阳台,遥远地眺望着这座城市的边界。自他打电话通知向南退婚的那天,就让郭叔盯着陈之城了。他原本以为,他和今夏两情相悦,应该用不了多少时间就能搅和在一块儿,没想到他们从没有私下见过面。

    这其中的缘由,他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正因为这样,让他有了慢慢来的资本。今夏的x格他清楚,表面柔弱恭顺,实则是认死理儿,内心刚强的主,他若强逼,势必会导致她反弹,他逼得有多狠,她就会退得有多远,对付像这样坚硬的人儿,就只有一寸一寸地软化。

    深吸口烟,抖落手中的烟灰,他呼出口气,郭叔彻查过陈之城的背景,母亲是医院的,父亲是化工厂的职工,他现在跟在李铁生手底下做事,人生履历干干净净,没有可以被他利用的污点,这些日子以来的行迹也是中规中矩,没什么破绽。

    但陆川向来不喜欢自己看中的美食,旁边有碍眼的苍蝇飞来飞去。

    陈之城做梦都没有想过,陆川竟然会主动找上他。两人约在报社附近的一家茶室,陈之城去时心怀惴惴,不知等着他的,是怎样的一场鸿门宴。

    包厢内,两人见面坐定,不是需要寒暄的关系,他便直接问了:“找我什么事?”

    陆川靠在椅背,双手交握于身前,薄唇微勾,简明扼要:“做记者,最重要的就是信息资源,我可以做你的深喉。”

    陈之城顿时愕然。以陆川的身份和地位,势必掌握着许多旁人无法企及的内部消息,相信只要是做记者的,对能跟他合作是求之不得:“陆局长莫非是想利用我爆料?”政界的争斗,他有所耳闻。

    “你也可以利用我给你的消息成名。”陆川好整以暇:“双赢的局面,何乐而不为?况且有我做你的后盾,你至少可以少奋斗一辈子。”

    陈之城视线在陆川脸上巡梭,半晌后失笑道:“我知道陆局长的提议能带给我什么好处,只不过我不是你想的那种记者,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陆川见他拒绝,吃不准他是真不想合作,还是在故作清高,便道:“提议短期内仍然有效,你不妨多考虑,想好之后再答复我。”

    陈之城沉思片刻,问:“想跟陆局长合作的只怕不在少数,为什么主动找我?”

    陆川笑而不答,陈之城顿悟:“因为今夏?”

    “简单点说,我非她不可。”

    所以他最好退出。陈之城安静了会儿:“你如果真心对她,那自然好,她对你的态度,也不是我能左右,我和她的关系,更没必要解释给你听。还是那句话,我不是你想的那种记者,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陆川见他不肯上钩,也不急恼,反正来日方长,他还不信就赢不了这个小破记者。

    消停了几日,他便又上仁恒去了,以前天天能见着,抱着,吻着的人,现在必须用这种方式才能看见,他不习惯,但也只有忍耐。

    今夏心知陆川不是真来听项目报告,就是变着法子地来见她,但无论凭国土局的身份,抑或是仁恒的股东,连向南都得顾忌他三分,何况是她,因此也只得耐着x子在会议室给他单独汇报。

    投影上显示着她跟的一个楼盘的项目分包情况,她站在边上,仔细地对分包加以阐述,陆川坐在会议长桌的那头,视线一瞬不瞬地锁在她身上。

    他喜欢看她穿包裙的样子,里面白衬衣打底,带着丝严肃和正经,但是包裙的后面,正好紧紧地裹住她浑圆挺翘的臀部,不由让他想起他曾无数次地托着那里,在她身上冲刺。

    眼下这会议室里,倒是只有他们二人,会议桌上,也不失为一个欢愉的好地点,他几乎已经看见他把她压在桌上,肆意享受的画面。

    意y得过了头,身体某个部位就有昂然抬头的趋势,他不动声色地换了个坐姿,以掩盖起了特殊变化的部位,继续佯装听取报告。

    今夏自然不知在陆川眼里,此刻她就跟没穿衣服一样,认真地汇报完项目进展,她形式上地问了一下:“不知道陆局长有没有什么问题?”

    陆川手支在桌上,托着下巴摇头,炽热的视线仍是牢牢黏在她身上,今夏拔掉投影仪的连接线,合上笔记本电脑,顿了顿:“陆局长,既然你不是真地来听取报告,能不能以后别做这种事,我想把时间用在真的工作上。”

    “给股东汇报项目,就不算真的工作?”陆川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朝她走去。

    “你明明不需要过问这些细节,偏偏还来,这不是浪费我的时间?”

    在她面前站定,陆川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你也知道我不需要过问这些细节,那我为什么来?”

    今夏扬起脸,在对上他饱含深意的目光后,又垂了下去:“我知道你来的目的。”

    陆川嘴角浮起笑意:“知道就好。不过如果你不想让我来打扰你工作,也有办法。”

    “什么办法?”今夏实在受不了她宝贵的工作机会,逐渐沦为陆川追她的工具。

    “只要你能答应我,以后我约你出来你不拒绝,我就不再在工作时间来打扰你。”

    今夏一滞,他这不就是在耍无赖吗?

    只是自己似乎没多少选择。与其让他时常来捣乱,干扰自己工作不说,公司这地儿人多嘴杂,以后指不定传成什么样子,还不如在私下里应付他,两害相权,取其轻。

    “你约我我就得同意,你要是天天约我,我还得都答应你?”

    陆川轻笑,指尖抚上她的脸颊:“怎么,期待我每天都约你出去?”

    今夏微微避开他手,低着头整理东西,也不说话。

    陆川只得退了一步:“一周四次。”

    今夏摇头:“一次。”

    陆川再退一步:“三次。”

    “两次,不能再多。”今夏抱起电脑要走,陆川忙说:“我同意。”

    今夏微叹口气:“好,那我就先回去工作了,你自己知道怎么出去。”说完便出了会议室。

    回到工位,她想起最初他包养她时,他们也讨价还价过一次,那时是为了包养费,现在则是为了他见她的次数。

    谁又能想到,事情会演变成今天这样?

    周末一大早,今夏就被敲门声吵醒,昨晚熬到半夜,整理出建筑耗材的规格和价钱发给梁工,早上打算多睡会儿,没想到会有人来找。

    耷拉着拖鞋,睡眼惺忪地走到门口,她拉开门,浑身顿时涌起一种深沉的无力感,怎么又是他。

    陆川见她还穿着睡衣:“才起床?”

    “昨晚加班来着。”今夏一边掩面打着哈欠,一边侧身让他进屋,脑子尚有些混沌:“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来接你出去。”陆川进屋站定,挑眉望着她:“你可别说你忘了。”

    “忘了什么?”

    “一周约你两次。”

    今夏揉揉有些蓬乱的长发,困扰:“你怎么不提前约?”

    “难道你今天有安排?”

    “……这倒不是。”

    “那不得了。”陆川催促道:“快去洗漱。”

    今夏只得慢吞吞地走去卫生间,最近陆川出现在她眼前的频率,着实频繁了点儿,无论在公司,还是在家,都摆脱不了他的纠缠。

    她有些疲于应付,但又不知道怎么脱困。拒绝的话,她曾经委婉地说过了,但显然没有任何效果,以他脸皮的厚度,估计要反坦克弹才能打进去。

    浇了些冷水在脸上,她浑身一个激灵,稍微清醒了些。现在先姑且由着他闹吧,自己就当陪他玩,等他热情耗尽,她应该就能解脱了。

    刷完牙洗好脸,换下睡衣,她回到客厅,发现小饭桌上盛好了两碗粥,陆川坐在桌前,已经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你倒是知道去厨房找吃的。”

    陆川耸肩:“为了早点过来,没吃早饭。”

    今夏在他对面坐下,拿起勺子舀粥喝,陆川问:“nn买菜去了?”

    “嗯,早市的菜新鲜。”

    陆川细细品着这粥:“nn熬的吧这是?”

    “嗯。”

    “原来你的手艺是从这儿来的。”陆川看了她一眼,不自觉地漾起浅笑。他胃病那段时间,常喝她熬的粥,口味和这个非常相似。

    今夏也想起了那段日子,那是第一次看见摘下面具的他,冷清地孤寂着,和他谈起父母时的神情,有几分像。

    或许,他真的是个非常孤独的人,父母不以他的感受为优先,曾经深爱的女朋友也分了手,官场上又没什么真心朋友,仔细想想,还是可怜。

    她虽然穷,但她至少拥有nn和爸爸全部的关心和爱护,他们不会舍得让她受半分委屈,相比之下,她觉得她更幸福。

    下意识地抬眼瞄了下对面的人,却被他发现:“怎么了?”她的眼神,似乎有些复杂。

    今夏垂下眼睫,摇头轻声:“没什么。”

    一碗粥还未喝完,门口就传来剧烈的敲门声,咚咚咚的,每一声都震颤地擂在她心口上:“小姑娘小姑娘,你家nn在楼梯口摔倒了!”

    第四十一章

    今夏只觉眼前的整个世界都晃了晃,心如落石般直直往下沉,nn摔了,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不敢再往下想,飞快地拉开门冲出去,陆川紧紧跟在她身后,只见老太太趴在楼梯口前面,菜篓子倒在一旁,土豆滚得到处都是。

    “nn你摔哪儿了?!” 今夏蹲到老太太身边,一时也慌了神,老太太闷哼着抬手指了指左边小腿,紧皱着眉头无法动弹。

    陆川见状立即打了个电话,跟着凑到老太太身前,确认她的受伤情况:“nn,你身上还有哪儿痛?”

    老太太只是咬着牙摇头,说不出话,看来可能伤到骨头了,这样的情况,陆川和今夏都不敢轻易搬动她,怕万一碰到哪里,恶化伤情。

    “我已经叫救护车了。” 陆川安慰她,今夏惶惶地点头,握着手,心中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她这个风雨飘摇的家庭,实在经不起这样的意外。

    有好心的邻居主动替他们去巷口引领救护车,小巷狭窄,路面又坑洼,好不容易车子才开进来,今夏觉得像等了一辈子,那么煎熬。

    医护人员抬着担架上楼,几个人搭手将老太太托到担架上抬下去,今夏和陆川一同随车,行驶过程中,陆川一直在跟谁打着电话:“对,我们已经上车了,您在门口等。”

    今夏等他挂断后,问:“我们这是去哪儿?” 遇到这样的突发事件,她有些六神无主,上了救护车以后,她才意识到不知送去哪个医院。

    陆川伸手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解放军总院,那里的骨科最好。放心,我都安排妥了。”

    他语气沉稳,神情安然,似是一切尽在掌握,加上他宽厚的手掌,有源源不断的热意传来,让今夏那颗无章法乱跳的心,也跟着逐渐安定。放心,他都安排妥了。

    就像是落入大海,慌乱求生的人,手指尖忽然触到一g浮木,茫茫的心便有了依靠——幸好他在。

    但这样感x的话,她说不出口:“谢谢。”

    陆川没说什么,只是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以示回应,他不敢想象,如果今天他没来这里,她现在该有多慌乱,他哪里舍得让她一个人去面对这些。

    车子飞速地到达总院门口,今夏下车,才发现早已有人在那等候。站在中间那名穿白大褂的长者,慈眉善目,眼神坚毅沉稳,她不由暗断他是名经验丰富的医师。

    在对对方缺乏认识和了解,但又需要对其专业素养做出判断时,就只能靠着外在的一些,浅薄媚俗的因素,比如他年长,就势必诊治过许多病患,他气场强大,就说明能做决断,处于发号施令的高位,他面相仁慈,就说明是个好人。

    其实这些都无关事实,只是推断,为的是自己求个心安,在人们不了解的领域,总是需要有个权威来主宰自己,今夏也是如此,眼前的长者,让她感到可以仰仗的安心。

    陆川一下车,就冲着那人迎了上去:“余叔叔,真是不好意思,这次要劳烦您了。”

    被称为余叔叔的长者柔和地笑着:“小陆,你难得求余叔叔帮个忙,余叔叔又怎么会拒绝。”

    短促地寒暄完,余医生就领着医护人员将担架推向院内,今夏一直随在旁边,果然如陆川所说,一切都安排妥了,她甚至不需要繁冗的挂号缴费的过程,nn就直接送进去拍片子了。

    陆川见她仍旧心神难安,便宽慰道:“余叔叔是骨科的主任,总院里最权威的骨科专家,你放心,他一定会给nn诊治到位。”

    今夏感激地点头,她知道进这家医院意味着什么,让主任给nn看病又意味着什么,但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她腿仍有些发软,就怕有个什么万一,万一nn以后不能走路了,那可怎么办才好。

    检查结果,左腿骨折,需打钢钉接骨,其余部位未见明显内外伤,余医生告诉她手术并不复杂,恢复好以后老人家还能正常走路,只是需要多注意。

    今夏这才真正松了口气,跟着余医生便着手安排手术,nn手术期间,她和陆川就坐在手术室门口候着,最初的惊慌过去,后怕便渐渐浮出水面,她回忆起刚听见nn摔倒时的情景,那时脑海里真是什么念头都闪过了,脑溢血,瘫痪,甚至死亡……

    想到这里,她不由眼眶酸涩,稍微一眨眼,滚烫的泪就滑了下来,陆川第一次见她哭,有些无措,伸手扳过她的脸,拇指擦拭掉她颊上的泪:“怎么哭了?余叔叔不是说nn没事么。”

    今夏眼睛像坏掉的龙头,一直往下滴水,哽咽道:“都是我的错,为了省钱,把房子租在条件那么差的地方,楼道里东西乱堆,楼梯又小又窄,光线又暗,就是这样才会害nn摔倒。”

    陆川没想到她会责怪自己,心疼得揪起来,忙伸手把她揽进怀里,温柔地抱着:“这怎么是你不好,你不是也没想到么?”

    今夏没有挣扎,软软地靠在陆川x膛,她太累了,想借个肩膀休息一下,自责压得她喘不过气:“我……当时有想过会不会不安全,但是我太想省钱了,就起了侥幸心理,想说暂时住一下,应该不会出事。”

    陆川微顿,看着怀中人抽动的双肩,忽然间明白了什么。对她来说,她就是一直抱着这种类似亡命赌徒的心态在生活,不是不知道危险,而是知道危险,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她并非没有钱,从他那里,她赚了几十万,可还是不敢乱花,一方面因为她爸的病长期需要用钱,另一方面,也是生活早就在她心口套上了镣铐。

    就好像关在通了电的笼子里的猴子,触笼框便会被电击,久而久之,猴子便不会去随便笼子,即使后来再也没有通电。她亦如此,省钱省惯了,才会在突然有一大笔钱时,依旧持着保守谨慎的心态,害怕这钱会很快用光。

    轻抚着她的后背,陆川在她耳边柔声:“在nn出院之前,换个住处,现在这地儿,你们住着确实不放心。”

    今夏抹了抹眼泪,在他怀里点头:“等nn好些,我就去找房子。”

    陆川建议:“要不还是搬回我那儿,房子都在一楼,也方便老人家住。”

    今夏从他怀里退开,迟疑,感觉要这样接受他的好意,有些不好。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她就可以心安理得地住进他的房子?

    见她犹豫不决,陆川便又劝道:“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可以交房租给我,我给你打折。而且我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你住进来,既可以省去找房子的中介费,我又可以有钱收,何乐不为?”

    今夏抬眼,对上他目如深海,凝视片刻后她又垂下脸,眼睫半遮住润湿的眼眶:“你让我考虑一下。”

    nn术后在干部病房入住,老今头接到女儿的电话也匆匆忙忙赶来,了解事情经过之后,拉着陆川的手连连向他道谢。一个家里,男人是顶梁柱,偏偏他自己这g柱子不结实,担子就落到了女儿肩上,可她毕竟才二十出头,小丫头片子的年纪,再怎么稳重,遇到大事还是会慌神,他一直希望有个能干的男人,可以为她遮风挡雨,这样自己去了以后,才不会担心留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世上。

    今夏见事情已经稳定下来,便让爸看着nn,自己和陆川去外面走廊说事儿:“那个,治疗的费用你让他们帮我算一下吧,还有住院费。”

    “钱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 今夏为难道:“你的好意我明白,但我不能让你替我出这钱,你也不要让我变成,离开你就不能生存的人。”

    陆川注视了她半晌,最后妥协道:“我让护士带你去缴费。” 他一向强硬,但在她面前,他做了许多自己都不曾想过的让步。

    也许,他比他认为的,陷得还要深,已经到了处处维护她感受的地步。

    今夏在护士的陪同下,拿着单子去缴费,说起来nn入院的整个过程,也就现在需要她介入,而且这还是她主动要求的,如果她不说,陆川估计能把这事儿办得跟她是个局外人一样,只用抄着手在边上等。

    护士给她领到收费室里边儿,熟络地跟收费的白衣妹妹打了个招呼:“余主任的病人,你给收一下。”

    白衣妹妹好奇地瞥了她一眼,收完手上那笔就接过她的单子,在电脑上输入起来,今夏看见她旁边那扇拱形的小窗,窗口外还有几只手拿着钱和单子在往里送。

    曾经,她在小窗口的那头。

    毕业后她去看过一次病,住的地方离北医三院比较近,就去那里看的。哪知到了门诊,排队挂号的人多得跟春运似的,她一咬牙,忍着人多汗臭的异味在里面排,终于轮到她时,才被告知上午的号早就挂完了,只有下午的,她没办法,还是只好挂了,明明是早上去的,活生生等到下午才看上病。

    那时跟人聊天,才知道原来这种京城的大医院,挂号也有黄牛党,尤其是专家号,特别难挂,所以黄牛倒卖也特别贵。有很多外地慕名而来的病人,家属为了挂上专家号,又不想花钱从黄牛手上买,便会半夜就等在医院门口,为的是抢到早上放号时,能排在队首。

    现在,她在小窗口的这头。

    不用排队办就医卡,排队挂号,排队缴费,排队拿药,不用看护士的脸色,不用孙子似地给医生说好话,不用像没头苍蝇似的在医院里到处乱撞,nn可以有主任看病,住得上干部病房,而她在收费室里,竟然还有凳子可以坐,而小窗口的外面,乌压压地站着一长队的人。

    她走在一个陆川为她铺好的特殊通道,这个通道的名字,叫特权。

    她有些不大敢看窗口外排队的人,现在的自己,就是她曾经怨毒痛恨的对象,然而大多数的人就是她这样了,吃饱了勇敢,饿着了懦弱。

    她有所不齿,但心里清楚,她现在需要这样的特权,以及伴随这种特权而来的,夯实的安全感。

    作者有话要说:……(≈ap;gt;_≈ap;lt;)…… 不要讨厌女主,女主是现实滴。求评求评,亲们怎么想的,想知道乃们的想法啊~

    第四十二章

    今夏请了段时间假,留在医院陪护nn,陆川除了实在不能推却的应酬,其余时间风雨不改,每天按时去医院报到。这一来二去的,他和二老的关系倒是增进不少,nn本就待见他,这自不必说,老今头以考察女婿的眼光观察他,时间一长也得出结论,这男人能扛事儿,有主见,果断,尤其是对自家丫头有心,否则谁能天天跟他们这样的家庭在这儿耗,这么想着,对他的看法就松动了许多,家境悬殊又怎么样,只要对自己女儿好,丫头也愿意的话,他绝不反对。

    今夏对陆川并无明显增多的热情,只是内心里,她知道有些东西在潜移默化中不一样了,之前每次看见他,有种怎么又是他,他怎么又来了的无奈感,现在见着他,只觉得这是件稀松平常的事,再生不出那种无奈,甚至在他偶尔不出现的日子,还会分神想一下他去哪儿了。

    nn摔着以后,j神便有些萎靡,早早地就睡了,晚上今夏留在医院守夜,让爸先回去休息。

    关掉病房里的灯,她蜷到软软的沙发上,拿出手机准备看会儿电子书,门口吱呀一声轻响,跟着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唇角不自觉地向上弯起,抬脸看向来人,压低声音:“怎么这么晚还来?”

    黑暗中,陆川的轮廓出现在视野,借着她手机的光走到她身边,贴着她坐下,小声:“想看看你和nn。”

    “nn已经睡了。” 今夏坐起来一点,闻见他身上淡淡的酒味:“晚上有应酬?”

    陆川嗯了声,口气有些恹恹,似是极度疲倦。

    手机屏幕自动休眠了,眼睛不适应,感觉病房里一下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今夏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听他的口气,想来脸色也是困顿。

    陆川缓缓伸出手,将她整个人都揽进怀中,下巴搁在她的肩头,也不说话,就那么紧紧地抱着她纤细的腰肢。

    寂静的夜色封锁了今夏的视力,却极大地放大了她的听力,耳蜗里,传来鼓点般的脉动,愈来愈强劲,震源来自她的x口,这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她忽然有些不能呼吸,挣扎着想要脱离,却被他牢牢抱住,呢喃:“乖,让我抱一下,就一下。”

    那口气听上去不若平时有力,像是累了的人,很需要一个怀抱的支持,今夏原本在推他肩膀的手,就这样停了下来,改为轻轻地搭在上面,陆川见她不再挣扎,手上就卸了些劲道,闭着眼睛,整个人放松地靠在她身上,鼻端能闻见她发间的馨香,耳畔能听见她不规律的,有些短促的呼吸。

    仿佛有无形的张力,在两人之间撑开,气氛一下就暧昧起来。

    今夏扭头看了眼病床,眼睛适应以后,能看见床上一团模糊的轮廓,似乎静止着,没有醒来的迹象。她稍微松了口气,任由陆川抱着,两个人什么话也没说,就只是在黑暗里这样相拥,安静,沉默。

    他的脸有些凉,贴在她温暖的颈项,交换着彼此的体温,偶尔他动一下,下巴的胡渣若有似无地擦过她颈窝,带来一阵搔痒,痒到心里去。

    今夏忍不住,便轻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晚上发生什么事了?”

    陆川在她肩上摇头:“只是有点累。” 来之前,应酬让他疲惫,但现在这样抱着她,尤其是她难得温顺,让他浑身舒畅,简直不想放开,想一辈子这么抱下去,就怕松手的下一秒,她又开始逃避。

    “累的话,就回去休息吧,身体要紧。” 应酬完还特地赶来,他何苦把自己弄得那么疲惫。

    “不想回去。” 热气呵在她耳朵眼里:“你不在家,我不想回去。” 他不想让她再躲了。

    今夏耳g子有些发热,垂着眼不知道怎么接他这句话,感觉他从她肩上抬起了头,借着窗外泄进来的单薄月光,她看见他双眼灼灼。

    “我想你了。” 他哑声,下一秒,便准确无误地吻上了她毫无防备的唇。

    微醺的酒意顺着他入侵的舌尖传到今夏嘴里,她被动地承受,既无推拒,也不迎合,脑子一片迷茫。

    身体清晰地记忆下了曾经欢爱过的记忆,如潮水一般蜂拥入两人的脑海,陆川腾出一手,掌住她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他动作如此激烈,犹如掠夺一般,想要和怀中的人合二为一,今夏被他亲吻得迷迷糊糊,身子瘫软在他怀里,尤其是当他舌尖扫过她上颚的敏感点,更是浑身一颤,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嘤咛。

    这声音,唤回了她被震到九霄云外的意识,今夏开始往后退缩,陆川察觉她的闪避,也恢复了些理智,恋恋不舍地退出了她嘴里的腹地,再在唇上轻啄了下,这才松开桎梏住她后颈的手,前移到脸颊,轻轻抚,拇指指腹触到她柔软的肌肤,传来一阵热烫。

    “既然喜欢。” 他额头抵上她的,嗓音暗哑:“为什么躲?”

    今夏x口剧烈起伏着,大口吸入新鲜的空气:“我们还不是……” 还不是可以做这种事的关系。

    陆川心有灵犀,已知她未说完的半句是什么:“今夏。”

    他郑重地喊了她的名字,低沉沙哑:“跟我在一起。”

    今夏搭在他肩上的手,在听到这句话后指节尽数蜷起,待到呼吸平复,才有气力去应付他突然的要求:“你喝醉了。”

    陆川沉默片刻,轻轻蹭了蹭她额头:“不喜欢我?”

    今夏无言以对,不喜欢么?刚才他抱着自己时,亲吻自己时,那擂动的心跳已经说明了一切,她对他并非没有感觉,只是有感觉,和在一起,是两回事。

    陆川见她迟迟不答,低笑出声来,又将她搂了个满怀。依她的x子,若是真对自己无心,再委婉都要解释,哪会像现在这样,半晌都说不出话。

    他轻抚着散在她背后的长发,在她耳畔柔声:“把以前的事忘了,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我就是我,你就是你,不是谁的儿子,也不是谁的女儿。”

    他说得如此诚恳,蛊惑,像是从心窝子里掏出来的,血淋淋热乎乎的话,不免让今夏内心震动。

    忘记以前的事,两个独立的人。

    想想也对,过去已成为历史,未来还没有降临,不论来处,亦不问去处,就活在当下,也不失为一个很好的选择。

    她其实是瞻前顾后的x格,没有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的洒脱,在人生这条细细的钢丝上,她小心翼翼地走着,百般求索。然而,现在她忽然有了种渴望,想抓住身体里残存的最后一丝勇气,想要去够一够那看似不可能的事,是不是就真的不可能。

    他的付出,她看在眼里,感受在心里,她既非石头捏成,又岂能没有一丝一毫感动。而他只是想重新开始,并不是过分的要求,她又怎能拒绝,她也不想拒绝。

    “那就,试试吧。” 她听见自己说。从今以后,他不再是司令的儿子,她也不再是草g的女儿,他们只是这世间两个普通的年轻人,有过一段荒唐的开始,现在想要拨乱反正,重回正轨。

    一味逃避他的追求,终究不是办法,想要一生一世,也不是光用嗓子就能喊出来的,也不是只靠一个人单方面不断付出就能成真的,那是两个人携手才能做到的事。而智者说过,改变能改变的,接受不能改变的,眼下她唯一能改变的,或许就只有自己的态度。

    她说得有些犹豫,不过陆川对此已经知足,她愿意尝试,这就说明很多问题,其余的事只能一步一步慢慢来,强求不得。

    手上将她抱得更紧,他安心地舒了口气,一直以来的担忧与不确定,在此刻有了尘埃落定之感。

    吻了吻她的头发,他轻声说:“谢谢。”

    两人安静了片刻,今夏拍拍他的肩,提醒:“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要上班。”

    “让我再抱一会儿。”

    今夏只得由他再任x了片刻,之后他站起身,她送到病房门口:“路上小心。”

    陆川她的脸:“晚上睡觉多盖点儿,被子不够暖就让护士给拿,别冻着。”

    今夏点头,轻手轻脚地合上门。坐回沙发,电子书也看不进去了,她只好躺下发呆,窗外万籁俱寂,脑海里回忆猖狂。她想起他教她钓鱼,一起在厨房做饭,他在后海湖心吻她,甚至想起他投三分球时,那帅气到令人心悸的手势……

    两人共同生活的回忆,有很多,尽管是建立在一个并不美好的基础上,但至少那些相处带来的感受,是真实存在过的,痛也好,笑也好,他已经是她生命里的一段经过,而关于他们的开始,她从来不曾怨恨,她并不是天使,亦不需要良人。

    作者有话要说:让渣川耍了一下流氓,唉,这造孽娃,要憋成ed了。下面要不要狗血一把啊,感觉剧情越来越平淡了。

    作者有话要说:生活太平淡,牵女配出来遛遛~~~~

    ps:我想多啰嗦几句。

    但凡能看见这段作者有话说的亲,我谢谢你们买v支持,这么一路走来,算算有三个月了,人生其实没有多少个三个月,所以很感谢这一路大家相伴,有你们的点击,收藏,评论,才让我这样的懒骨头坚持走到今天。

    不过我也知道,里面有一小撮,极小撮,复制了我的劳动成果去别的盗文站。我从第一篇文开始被盗,但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消极应对,我并不缺写文挣的这点钱,所以总是乐观地想着,盗文能让更多的读者读到我的作品,这无疑是好事。

    直到最近。

    晋江被盗文站举报到了天朝的有关部门那里,听说闹得有点严重,一个弄不好可能就有被约谈和关站的风险。晋江的老板冰心发了全站站短,要求反盗文,措辞是这几年来少有的严厉,可见当时写下帖子时,情绪有多激动。

    我也很激动,凭什么一个有版权的站,竟被盗文打击报复?所以在此想呼吁一下,请盗文的同志放过我,放过我们,放过晋江。我在晋江待习惯了,实在不想换去别的站写文,我不希望晋江出事。如果您喜欢我的文,千字三分是比白菜还便宜的价钱,如果您觉得没喜欢到花钱的程度,也无所谓,欢迎您留言捧场,但请不要花钱买v后,又搬运到别的场所,我谢谢您帮我宣传,但一篇文,和一个人一样,总是有人遇见和错过,都是缘分,我不强求。

    谢谢大家。

    43、

    周末难得暖阳,老太太想出去接接地气儿,陆川就从护士那儿借了一轮椅,把老太太安安稳稳地抱到椅子上,他身材高大,这事儿干起来轻而易举。

    今夏在旁边拿着毯子,待老太太坐好后盖在她腿上,把边角掖好,老今头握着轮椅的把手,指挥道:“你俩跟着,我来推就行了。”

    今夏便和陆川走在后面,两人隔着一个巴掌的距离,陆川忽地有种错觉,以为这是一家人要出去散步了。事实上,他越来越觉得,跟他们就是一家人。

    nn和叔叔都特别实诚,没什么心眼儿,属于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类型,相处久了,他们都不把他当外人,nn在病床上还惦记要他保重身体,叔叔在家熬个什么补汤带来,每次都记得给他留一碗。

    生活如果有可以触得到的质感,那他们的就是手感有些chu糙的印花棉布,看起来不上档次,却温暖结实。围绕在他们日常谈话中的,也都是些柴米油盐的琐事,日子在手上过得细细碎碎,成不了一首风雅的唐诗。

    然而就是这样清澈见底的世界,让他觉得踏实。家就是理所当然,必须安全的地方,如果这个激流暗涌的社会,还有一个地方可以遮风避雨,那一定是家。

    然而司令两个字可以给他空前强大的支持,但却无法包容他作为正常人,偶尔也会有的软弱与疲惫,只有在这里,他感觉可以被接纳。

    下意识地就伸手握住了她,今夏抬眼,对上两道深沉的目光,他将手指叉入她的指缝,握得更紧,她一时心跳漏拍,有些慌张地别开视线。

    迎面走来两名护士,看见两人牵手,有些惊异地扫了今夏一眼,今夏敏感地觉察,耳g子一热,就欲抽出手来,陆川惊觉她要逃跑,十指相扣,将她死死攥在掌心:“怎么,害羞了?”

    今夏有些吞吐:“这儿,这么多人呢,让别人看见不好。” 她是答应过他试着重新开始,可是具体怎么开始法,接下来需要做些什么,她却是新手上路,完全不知,只是直觉地在害臊。

    陆川见她垂着眉眼,脸颊染上两抹淡粉,流露出难得的小女儿娇羞态,不由心中一荡,恨不得能立刻将她抱进怀里,拆骨入腹。就像一只原本对他戒备的猫,在逐渐获取信任之后,也慢慢愿意把柔软的肚皮露出来给他。

    这种成就与满足,是他之前完全不曾有过的。

    “有什么不好?” 他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你要习惯别人的眼光。”

    今夏努力平顺着自己的呼吸,这不是他们第一次牵手,却是她第一次感到紧张。说来好笑,两个人什么都做过了,拉拉小手这样的事,本不该有如此强烈的情绪,现在却跟x口揣了个兔子似的,嘭嘭嘭地乱跳。

    不过尽管如此,她没有再挣脱他的手,任由他拉着她,走过医院长长的走廊,走过护士疑惑打量的目光。楼下花园,干枯的垂柳枝上,不知什么时候缀上了星星点点的嫩芽,小小的,黄豆粒那么大,颗颗饱满。

    原来深冬已过,春天正在来临。

    不久后,nn出院,陆川开车把他们一家三口送回之前位于一楼的住房,筒子楼里的东西提前找人都搬进去了。今夏恢复上班,家里请了个钟点工,在老今头做透析时,帮忙在家照看nn。

    陆川有空就往今夏那里跑,把她拽出来吃饭看电影,像正常的情侣那样约会,发酵感情。今夏依然有些被动,她并不是很擅长谈恋爱这种事,反倒是两个老人家跟打了血似的,一见陆川来就把她往外赶。

    很快到了春暖花开的日子,一年一度的地产峰会即将举行,上至官府政要,下至京城大小商贾,以及各路媒体,尽皆出席。

    陆川特意为今夏选了一套礼服,白色的抹x长裙,收腰,事业线和臀部完全藏起来,只小露下肩膀和腰线,他以前喜欢女人穿x感的深v紧身款式,但现在他只想把今夏严实地包起来,要她的好只能他一个人独享。

    这是战利品与自己女人之间的差别。

    把衣服送到她手里,说明原因之后,今夏脸色很是犹豫:“有多少人会去?”

    “几千人吧。” 陆川宠溺地捏捏她的鼻子:“怕了?”

    今夏点头,犹记得她参加那场慈善拍卖会,身上穿着华贵的礼服,却感觉融不进这个世界。峰会规格比拍卖会高得不是一点半点,她担心自己会像上次一样不自在,更担心她以陆川女伴的身份出席,举止不当为他丢脸。

    陆川握住她的手:“有什么好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今夏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你让我考虑一下。” 说话间,眉眼凝着沉重。

    陆川低头在她唇上印了一吻,柔声:“想好答复我,我来接你。”

    今夏敷衍地应承下来,晚上却盯着盒里的礼服,失眠了。

    她直觉不想去,要面对那么多不认识的人物,要时刻维持自己的形象风度,这样的紧绷让她倍感压力。她不是驾轻就熟的交际花,自然对这种场合没有信心,但是陆川提前把衣服都给她买好了,显然很希望她能陪他出席,她又不想让他失望。

    内心纠结了许久,在峰会的前一天晚上,她打电话给陆川:“对不起,我还是不去了吧。”

    陆川沉默了半晌,没想到她在关键时刻掉链子:“为什么,因为害怕?”

    今夏说得为难:“我实在不习惯那种场合。而且,我去了也帮不到你什么忙,不如不去。”

    “如果我说我需要你陪在我身边?”

    “……” 今夏安静片刻,本能地选择了退缩:“你那么能干,应该不需要我陪。”

    良久,那头传来一声长叹:“时间不早了,睡吧,晚安。” 说完,便挂了电话。

    这是他们和好之后的第一次,陆川在她面前叹气,也是第一次,他不经意地流露出了对她的失望。她知道,他心里不舒坦,为她买衣服时,他是满心期待的吧,没想到却没派上用场。

    然而她实在是胆怯。她不是个很能接受新事物的人,喜欢某种口味的饮料,或者喜欢某道菜,就会一直选择下去,不想换口味,她习惯待在自己的安全区,除非迫不得已,然而参加峰会,不仅打破了她关于安全的定义,更引发了她的自卑和恐惧。

    她从一个普通大学毕业,各方面条件都一般,但是参加峰会的人不是老总就是政要,身边的女伴大概也如慈善拍卖会一样,要么艳冠群芳,要么留洋镀金,要么腰缠万贯,要么职场j英,总之都有拿得出手的一面。

    这样的聚会,就如同王家卫的电影,人们在大笑中相聚,举杯,分离,然后在擦肩而过的0001米,用眼尾审视对方,自觉高人一等的,都脊梁挺直。

    因此她感到恐惧,她知道陆川会怎么介绍她,我女朋友,她也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以某种速度传播,然后她的背景说不定就会被有心人掘地三尺,好奇是人的本x,但她不希望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nn听她打完电话,见她一脸郁郁寡欢,趴到床上拿被子蒙着头,便唤她:“丫丫,你不跟小陆去开会啦?”

    今夏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地回答:“嗯。”

    nn靠在床头,没再说话,骨折要养,她几乎不怎么下地,今夏忽地掀开被子坐起来:“nn,你说我这个决定错了吗?”

    nn略微沉默,跟着笑起来:“丫头,一个决定如果做对了,会感到轻松,你现在轻松吗?”

    今夏无言以对。她现在轻松吗?如果轻松,为什么一想到让陆川失望了,她心里会这么难受。

    峰会地点在人民大会堂国宴厅,陆川到得早,会场内宾客还不多,他周旋了一圈,有些索然无味,便在角落站着,盯着掌中的手机。他希望这玩意儿下一刻能响起,希望今夏打电话来,让他去接她。

    昨晚她说不陪他来时,他是有些生气,但他不想对她发脾气,责怪的话就收着没说。他理解她的害怕,但他更希望她能为了他勇敢一些,以后要出席的场合还多,总不能每次都临阵脱逃。

    这些日子以来都是他追着她,她从不曾主动。倒不是他感觉辛苦或者有怨言,这是他在分析过她的弱点之后,制定的算是最有效率的追求方法,只是两人现在在一起了,他原本期望能看见她更加外放的情绪,而不是和从前一样寡淡的x子,只偶尔流露出对他的喜欢。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陆川闻言抬头,眼前娉婷地站了个女人,肤色白皙,唇边挂着不深不浅的笑,栗色的大波浪卷发妩媚蓬松地搭在右x,身上穿着藕色的希腊女神式单肩礼服,另一边露着光洁的肩头,腰上装饰着一g小拇指chu的麻花辫腰绳,裙摆长长地,直拖到银色高跟鞋的鞋尖。

    只是那眉眼,分外熟悉,像是有一团记忆,忽然被深深挖起,卷着青涩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

    阳春白雪的少女,眼神晶亮,认真而固执地对他说,我喜欢你,像是在说着唯一一件对她重要的事。少年却觉可笑,她生得一张好皮相,那大约是她自信的来源,但凭什么他就该回以同样的情感。

    于是少年便想方设法地躲着她,少女却是鲜有的倔强,不屈不挠地纠缠,终于让少年烦躁,心生恶意。他设法捉弄了她,让她出尽洋相,并带着自己的哥们儿前去围观,但当他看见少女委屈到发红的眼眶时,却没来由的心疼了。

    这么多年过去,他以为他忘记了两人的开始,却没想到,那些曾经依然历历在目,反倒是最后的分离,他模模糊糊地,有些记不清了。

    44、

    往事如涓涓溪水,缓缓流过两人眼前。

    祁书凝视着对面的男人,近十年未见,他有些变了,褪去了年少时的青春飞扬,整个人沉淀得深邃厚重,淡漠的脸上是她不再能读懂的表情,不泄露一丝情绪的双眼,更是让人无法捉。

    猜不透他的心思,她深吸口气,浅浅地笑,郑重地道一声:“好久不见。”

    陆川视线落在她脸上,像是穿透了她,在看着遥远过去里的一个人,那是他爱怜地捧在手心上的人,是他朝思暮想的人,是他恨之入骨的人,是他喝到酒j中毒才可以忘记的人,然而这个人,以为再也不会见到的人,现在就站在自己面前,和从前一样的脸,只是更成熟妩媚,似乎就连无情的时间,都对她格外开恩。

    压抑下心中陡然涛天的狂澜,他淡然回道:“好久不见。” 生活逐渐教会了他许多本事,其中一样,便是喜怒不形于色。

    祁书试着走近几步,右手有些局促地抚上自己的左臂:“我和电视台的领导一起来的,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陆川收起掌中的手机:“你现在在北京上班?”

    祁书扯出一个有些苦涩的笑,轻嗯了声:“回来几个月了,华人在美国的主播圈子不好混,打算回国发展。”

    陆川淡淡地点了点头,没再接话,不知道有什么可说。

    曾经天总是蓝的,他们成天有聊不完的话题,感情浓郁到两人约定,等她大学毕业就结婚。

    她小他两届,带她回去见父母时,他本科即将毕业。还记得那天,他爸当着她的面发了顿脾气,不久之后她就提出了分手,不想让他夹在她和他的家庭中间为难。

    他理解她的心情,但仍然愤怒,难道他们的感情,连这点挫折都不能经受?

    一怒之下他同意了分手,他总想着,等她想清楚了,知道错了,就会回过头来找他,然而她总也不来。

    他实在等不住,便咬牙放下架子,硬着头皮去找她,却换来她不愿多说的态度,和斩钉截铁的一句: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他如她所愿,就再也没找过她。

    祁书见他始终沉默,便又找了个话茬:“哎,在国外待的时间久了,很想念老北京的小吃,什么豆汁儿,卤煮,都是你以前带我去吃的,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

    陆川视线在她脸上巡梭了一圈:“有倒是有,不过老店是越来越少了。”

    祁书眼里放出光彩来:“真的吗?那太好了,我记得第一次喝豆汁儿时,觉得可臭了,后来习惯了,反而越喝越上瘾。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再一起去?”

    陆川沉默片刻:“如果你怕找不到路,可以在上查好地址再过去。”

    祁书一僵,唇角的笑容慢慢收起来,有些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在,为当年的事怪我?”

    怪她什么?怪她主动提了分手,还是怪她分手之后,从来没有找过他?

    这么多年,真正埋在他心里的倒刺,想拔又不敢拔出来的倒刺,如荆棘一样缠绕在他心脏上的倒刺,只是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问题。

    你有没有爱过我?

    我像一样地爱上你的时候,你他妈有没有爱过我?

    不然怎么能那么轻易地,冷静地,说要分开?

    “以前的事我早忘了。” 陆川勾了勾嘴角:“你别想太多。”

    祁书微怔,跟着垂眉,有些忐忑:“那我们,还算是朋友吧?”

    陆川安静须臾:“我不认为分手后的男女可以做朋友。”

    那口气淡漠如冰,不带任何情绪,祁书诧异抬眼,撞进他波澜不惊的眼底,曾经搅乱的一池春水,现在已了无痕迹。自己在他心里,果然已经没有分量了吗?

    双眼渐渐蒙上一层雾霭,她声音有细微的颤抖:“这么多年,我一直想跟你说句对不起,但一直不敢,因为我怕你不肯原谅我,就像现在这样。”

    陆川沉默地望着她,片刻后才说:“为什么要请求原谅?被原谅后,又可以心安理得地继续犯下一个错误?”

    祈书闻言,嘴唇一开一合,却不知说什么才好。她原本以为,事情过去了那么久,两人应该可以做朋友。

    陆川收回视线,不打算再与她纠缠,简短地吐出两个字:“失陪。” 就欲离开。

    祈书忙上前一步,挡在他身前:“我要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我那时才二十岁,什么也不懂,我不是有意伤害你的。”

    陆川愣了一下,正欲开口,余光瞥见远处一抹白色的身影,似乎有些熟悉,他下意识看过去,正好撞上今夏的视线,心中顿时一喜。

    大踏步地绕过祁书,他朝今夏走去,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柔声:“怎么自己来了?也不让我去接你。”

    今夏微笑摇头:“不用麻烦,向主席也要过来,就顺便载我了。”

    陆川手向下滑,牵起她发梢的一个波浪卷儿把玩,那是新做的造型:“我以为你不来了。”

    今夏有些羞赧地垂下眼:“本来是不想来,但你说过,需要我陪。”

    陆川一怔,品味出她话里的意思之后,忽地笑起来,一把就将她收入怀中。她喜欢他,这比什么都让他高兴,而她意外的出现,如同一枚定海神针,将他心里的狂涛逐渐平复了下去。

    挑起她的下巴,他低头看她,拇指指腹暧昧地在她细嫩的肌肤上摩挲:“我就知道,你穿上这件礼服,一定很好看。我买的时候,就幻想过了。”

    他眼神透着熟悉的渴望,让今夏浑身的血y都开始被加温,自从两人尝试在一起之后,他看她的眼神,一次比一次露骨。

    羞涩地移开视线,她看见他身后的女人,美丽妩媚的一张脸,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们,表情有种说不出的异样:“她是?”

    陆川这才想起祁书来。他从未在今夏面前提过这两个字,但她刚才应该已经看见他们在说话,现在与其含糊过去,让她无端生疑,倒不如大大方方地介绍。牵上她的手,他转过身,祁书见状走了过来,端端地在二人面前站定,不等陆川开口便朝今夏伸出了手:“你好,我叫祁书,是陆川的朋友。”

    今夏却在听到祁书这两个字时,愣住了。陪爸去透析,有时会遇见沈昱,偶尔听他说起过这个名字,就是陆川十年前的那个女人。只是她不知道,原来这个女人和他们在同一个城市。

    那她和他,还保持着联系?

    有些机械地握上祁书的手,今夏回以一个僵硬的微笑:“你好,我是他女朋友,今夏。”

    陆川嘴角不由自主地弯了,这还是她第一次抢着承认是他女朋友,少见。

    祁书回握了一下她的手,跟着便松开。原本以为他和市长女儿的婚事吹了之后,会保持单身,没想到竟然还有个女朋友。不过看她的姿色,化了妆以后也只能勉强算个小美女,不知道卸了妆会普通成什么样子。

    “我跟陆川以前是一个学校的,认识有好些年头了,他那时特受欢迎,很多女生追,你很幸运哦。” 她朝今夏眨了眨右眼,有些俏皮地笑起来:“要是想知道他以前的八卦,我可以偷偷告诉你。”

    她刻意的示好,今夏却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前女友的身份,以及她现在说话的方式,都难以让她心生好感。撩了下耳发,她有些抱歉地一笑:“不好意思哦,没听他提起过你,不知道你们原来关系那么好。”

    陆川一愣,这暗地里有些火药味的话,不像是她平时会说的,今儿是怎么了?

    祁书微怔,亦听出她话里的敌意,莞尔:“都是些过去的事了,提了倒还引人误会,不如不说。”

    陆川觉着这话题再进行下去有些不妙,眼见宾客也逐渐增多,便对祈书道:“峰会要开始了,我们先失陪了。” 说着就拉起今夏离开。

    今夏x口有些发闷,他那么固执地要她来参加峰会,该不会是因为这个女人吧?

    陆川觉察她脸色有些y郁,大约是祈书刚才的话让她胡思乱想了,便握了握她的手,解释:“她是很早以前的一个朋友,我也没想到今天会在这儿遇见她。”

    今夏点了点头,随他在指定的桌前入座,并没多问什么。她不知道为什么陆川不解释她是他的前女友,但他不想说,她也不愿问。

    峰会不久后开始,首先由人大副委员长发表讲话,接着陆续有官员上台,总结过去展望未来,再评选出今年地产界十大杰出青年,颁奖,会议这才接近尾声。

    今夏第一次与会,整个过程都坐得笔直,j神紧绷,偶尔放空一下,又很快将自己拉回来,直到司仪宣布结束,她才长长地出了口气,以为可以回去了,没想到又被陆川拉着陪他周旋应酬。

    无数人的脸像万花筒似的出现在她眼前,她勉强记住了长得比较有特征的一些,另外一些名字奇怪的,她也记了下来,就是一会儿之后便和脸对不上号了,伴随这些人而来的,还有他们的身份地位,各种长和总,她脑子一片混乱。

    等到好不容易走出人民大会堂,已能闻见春寒料峭,她就跟打了一仗似的,浑身发烫,在寒冷的空气里一站,便起了一身皮疙瘩,下意识地就抱起手臂。

    陆川察觉,便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仔细地给她披在肩上,她轻声:“谢谢。”

    陆川一笑,顺势搂过她的腰:“累了?”

    今夏半倚在他身上,拢着西装领口,两人慢慢地朝停车场走:“信息量太大,脑子快要消化不了了。”

    “你是第一次,自然会觉得难,等到熟悉了,就会发现记住这些,是很简单的事。”

    “那你再给我复习一下。”

    两人便细碎地说起刚才见过的人,谁是谁,长什么样儿,干什么的,不知不觉就走到车子旁。陆川送她回家,开出停车场时,看见祈书正朝这边走,似乎望着他们的方向。他别开眼,车子从她身边经过,今夏亦瞥见了她,直到她的身影从后视镜里消失,才收回视线。

    两人各怀心事,一路沉默。

    对当年的事,陆川仍有些不能释怀,分手来得那样突然,就像是把他的青春,硬生生地切断在了那一刻。他来不及等到伤口痊愈,便胡乱地包扎掩埋起来,以为看不见,就没事了。

    等到尘封后的多年,有个人跳出来揭开往事,才发现那伤口已经溃烂流脓,亟需处理。

    今夏见他始终安静,知道他大概在想祈书的事,也不好多说什么。他是个高傲的人,被她伤得那么深,如今再见,内心岂能平静无波。

    只是她隐隐有些担忧,以女人的直觉,她感到祈书不是那么简单,有这么一个不稳定因素存在,她不知道自己刚发新芽的感情,会不会遭遇什么不测。

    车子到达她家门口,今夏欲推门下车,迟疑了会儿,又收回动作,转脸看向陆川:“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不要骗我。”

    陆川沉默片刻:“你今天怎么了?”

    “你骗我的话,我会受不了的。”

    陆川心中一震,她从来没有对他说过这种,近乎于表白的话,伸手握住她的颈项,将她拉近到跟前,他低头,在她唇上印了深深的一吻:“我答应你,绝不骗你。”

    回到半岛城邦,时间已过凌晨,他走出电梯,这才发现自家门前坐着个女人,双腿蜷在臂弯中,脑袋埋在膝盖上,听见声响,便抬起头来,盈盈一笑:“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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