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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倾宫闱/渡红尘 作者:admin
卷一
☆、情倾g闱 01
炎夏向尽,西风渐紧,北雁南飞。
大燕国的都城睢阳,接连下了四天的秋雨,细微地,无声地,密密斜斜地织著,家家户户的屋顶上都笼罩著一层薄烟。
踞於都城中央,气魄宏伟的皇家g阙,也沐浴在如薄纱飘渺的雨雾里,朦朦胧胧之中宛如人间仙境一般。
今日恰逢白露时节,皇g内本该举行庆贺农田丰收的祝酒筵席,可不知是连日湿害太重,还是天气太y沈,这重楼叠脊由汉白玉砌成、覆盖著琉璃瓦的g殿,显得有些气氛凝重,竟比这霉雨更压抑人心。
手持长矛的御林军把守著一道道的朱红g门,从外朝勤政g到後寝长春g,就连太监g女进出的北小侧门,也有人严密看守著。
“柯将军,是时辰用药了。”在长春g的寝殿西侧,是一个三间大屋的暖阁,紧邻著御花园,按惯例,皇帝会在寒冬腊月入住阁内,现在却已早早的布置妥当了。
里屋,浅金色薄如蝉翼的罗帐下,是一张象牙雕的楠木龙榻,一床绣著龙凤祥瑞的大红绢被,几乎都被拉向一边,床中的人把自己盖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龙塌两侧各立著一名上了年纪的g女,她们手里持著水壶、汗巾和香炉,一旁的铜制炭盆里,燃著一簇簇的火光,把这里变成名符其实的暖阁。
床上的人只把自己包得更紧,却不做任何回应,这暖阁里里外外挤满伺候他的人,连门前石阶上也站满了g女太监,却静得连一声咳嗽、一口大气也听不到。
掌管敬事房的李公公,年已四十,声音依旧尖尖细细,还带点柔腻味儿,在垂著帷帐的龙塌前,再次劝说道。
“柯将军,从昨儿夜里到现在,您都滴水未尽,就算您的身子能撑,可也得顾著……”
“撤下去……我什麽都不会喝。”李公公的话还未说完,塌中的人就撩开被角,声音沙哑的说道。
“可是将军,这幅安胎滋补的药汤,在太医院的药膳间足足熬了一宿,未免皇上担心,您还是快些起身,服了它吧,药要是凉了,味道可就苦了。”李公公举案齐眉,就差没下跪了。
“你听不懂麽?我说了不喝……咳。”床上的声音因为情绪激动,而显得气促,闷闷地咳了一声。
见柯将军又拉紧被子、背转身去,李公公正束手无策,外面便传来执事太监清脆的一声,
“皇上驾到!”
李公公赶忙放下食案,端正一下衣衫,出去接驾的时候,那柄金黄大伞已经停在院内,一身金丝龙袍、头戴帝冠的皇上,从御辇上踱步而下。
“恭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监、g女们跪了一地,齐齐呼道。李公公难掩慌张地小跑过去,扑通一下跪在前头,“奴才接驾来迟,罪该万死。”
“李德意!慌慌张张作甚?”皇帝的声音低沈有力,而且透著一股质感,仿能穿透人心,李德意闻言,吓得连连磕头,结结巴巴,“回、回皇上,是……柯将军他又不肯服药了。”
“哼,他敢抗旨。”皇帝冷冷的嗤笑,挥退跟前的李德意,往里屋大步流星的走去。
“皇上息怒……”李德意见事情不好,急忙跟上去,要是柯将军腹中的龙种有半点闪失,别说将军x命难保,他这管事的太监,都要陪葬呢!
在公公通传‘皇上驾到’的时候,柯卫卿就已经从龙榻上坐起身,他没有力气下地,只能背倚绣枕,并披上一件青色袍子。
他已有八个月的身孕,加上近日感染了风寒,脸色苍白如纸,冷汗淋漓,光是爬起身这个动作,就让他直喘气,一旁的老g女见了,上前想要搀扶,但是他摇头,不准她们碰他。
“都退下……”一手拉拢袍襟,刻意不去看那高高隆起的腹部,柯卫卿抬起头,挺直肩背,沈静地看著垂著布帘的门口。
炭盆里的火光,映照在他的脸庞上,这是一张令人著迷的脸;宽宽的前额,直直的鼻子;两道剑眉之下,是一双很有灵气的乌黑眼眸;他的嘴唇略显丰厚,但线条非常柔美;尽管面孔瘦削,神情因为生病而憔悴,却掩饰不住原有的英姿。
门前的g女业已挑起帘子,年轻的皇帝气宇轩昂,大步跨入屋内,顿有满屋生辉之感!
皇帝英俊的容貌更甚於柯卫卿,实际上,这天底下,怕也找不出第二位,能够比大燕国君主──淳於煌夜更要俊美的男子了。
他的身段高而挺拔,一头黑发由一顶金丝帝冠束起,并以龙纹琉璃簪固定,冠冕上的璀璨宝珠,把他久经沙场历练,古铜色的肌肤,衬托得尤为细腻。
他的剑眉宛如墨染一般,细而长,斜飞两鬓,显得英气十足;剑眉下的那双淡黑色,如海般深奥不可测的眼睛,透著智慧和高傲的神采;那弯曲如弓的唇边,亦透出身为帝王的那种倔强又自负的坚定。
迫於大燕帝的暴戾和威仪,没有人敢直视他,可是柯卫卿不但平静地注视著他,且还拒绝服用他御赐的安胎神药。
“你是在报复朕吗?拿朕的皇儿来威胁朕?”淳於煌夜那高挑的眉梢向下一压,从深邃的眼里s出两道刺人的寒光。
这安胎药是南烈国特意进贡来的,主要是寿胎草,对安神保胎有奇效,太医院又添了黄芩、人参、当归等,都是珍贵的药材。
锦燕g的兰贵妃,同样怀有身孕,她昨日去太医院吵著讨药,被闻讯赶去的煌夜毫不客气地打发走了,并下旨所剩的寿胎草,都赐与柯卫卿一人食用。
柯卫卿却一点也不领情,而且看他脸色发白、额角沁汗的样子,就知道他身体有恙,却还硬撑著不服药!
“罪臣不敢……这也是罪臣的骨r。”柯卫卿强忍住咳嗽的冲动,略显吃力地答道。
“你还知道自己是个戴罪之身,也还清楚谁才是你的主子!”淳於煌夜怒气冲冲的走到龙塌前,扳住他的肩头,直视他的眼睛,“那就不要再三违抗朕的旨意,否则,朕也会把你打入大牢,和那些叛乱贼子们一起听候问斩。”
“皇上,您答应过我的,不会灭我的族人……”柯卫卿的声音透出焦灼,“罪魁祸首是我,背叛您的人……也是我,和他们没有关系!”
“柯卫卿!你竟敢顶撞朕!”淳於煌夜扣住他的脸,才发现烫得厉害,再一他的额头,也是一样的烫手,难怪他的脸色如此难看。
──待续
时隔两年,连载重开的作品,是米米的第一部生子长篇,不知道多少人还记得这个坑,猛擦汗。当初由於对稿件不满意,删除了三万多字後打算重写,结果被其它稿约打断,至今才可以续坑,在这里说声抱歉≈ap;gt;_≈ap;lt;,米米也没想过会是那麽长时间的等待。
《渡》再次成坑的可能x很低,这次一定会把它写完。
关於大家期盼已久的,目标系列之六的连载,由於六月起至今米米一直在生病,再加上对於故事的走向仍有疑虑,得仔细考虑大纲,所以最迟在九月初开始连载目标六。抱抱。
米米可以保证的是,会努力在今年把目标六写完。明年的写作计划也有目标系列哦。
关於健康:吃了一堆的中药,打了n多抗生素以後,咳嗽终於好转了一些,不再一说话就咳嗽。但是重度贫血依旧t_t,好几次被医生以“你居然还能站著啊”这种怀疑的眼光盯著不放。呜呜。
因为免疫力很差,身体太虚,所以不知道什麽时候又得到医院报到,在文章更新上也会有一定影响,但是米米还是会努力的。
在会客室看到大家的加油和鼓励,很感动,你们永远是米米动力的源泉,亲。
再次感谢大家对米米的关心!
虽然是病猫,但仍然是小攻的米洛~~敬上
☆、情倾g闱 02
“李德意!”淳於煌夜怒叫道,“拿药来!”
“是、是,皇上!”李德意吓得不轻,生怕下一刻脑袋就搬家了,忙去把食案端来。
淳於煌夜一手牢牢扣住柯卫卿的下颌,另一手端起留有余温的金药碗,就把汤药往他嘴里灌入。
“咕……呜……!”那黑乎乎,墨酽酽的药汁,带著一股扑鼻的苦腥气味,一下子堵住了柯
卫卿的喉咙,他难受得连吞带咽,强烈的窒息感夹杂著恶心,猛地翻涌上x口,他很想呕吐出来,但是煌夜不准,五指chu暴紧扣之下,他连合拢嘴巴都做不到。
“咳、咳咳!”直到碗底一滴不剩才被放开,柯卫卿已经是双腮肿疼,下巴那里还留下发红的指痕。
“稳婆,这两日他的胎动如何?”淳於煌夜丢下金药碗,问早就跪在一旁打颤的老g女。
稳婆和一般的g女不同,她们只管贴身照顾怀有龙胎的贵妃娘娘们,年纪大、资格老,大多
一辈子都在干这事,因此对照顾孕妇很有经验。
按常理,稳婆只有在娘娘临产的时候,才出现在床塌前,只是这次情况特殊,怀孕的是男人,又是头一胎,考虑到种种风险,太医院就派稳婆时刻守候在柯将军身边。
柯将军是极为罕见的巫雀族人,传说在盘古开天辟地的年代,巫雀族就作为仙鸟凤凰的後代,降世人间。
他们生活在莽莽森林之中,过著自给自足,与世隔绝的生活,直到最近的一百年里,由於十国征战不断,疯狂扩张疆土,巫雀族的面貌才一点点地展露在世人面前。
人们惊异於他们的美貌和智慧,更好奇的是男人也可以怀孕的事实,把巫雀族的男女当作奇珍异兽来看待!
然而,巫雀族被发现的速度,和他们灭亡的速度一样地快!村落一个接一个地消失,短短两、三年的功夫,在古老的羊角山、朱雀河一带,就不再有巫雀族的存在了。
有人说,这是因为他们适应不了尘世间的喧嚣;也有人说,这是他们回归仙位,成了神仙……
只有极少数幸存下来的巫雀族人,才知道家族灭亡的真相,若按照大燕国史书上记载的日子计算,最後一个巫雀族村庄消失的时候,柯卫卿大约两岁,尚是幼儿,记不得太多事情。
所以柯卫卿也是直到有孕时,才知道自己奇特血统的来历,以及那段不堪回首的家族血泪史!只是他知道得太晚,太迟,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嘴里仍溢著汤药的苦味,头也晕得厉害,柯卫卿强忍著才没吐出来,他恳求地看著地上的稳婆,神情紧张得很,希望她不要说多余的话。
“回皇上,这、这胎动……老奴该死!实在是将军不准老奴们碰一下,验、验不到……”被皇帝如此发问,稳婆可真慌了神,浑身像筛子似地抖动,上下牙碰得“咯咯”直响,哪里还敢蒙骗过关!
屋子里忽然一片寂静,就像是风雨即来那样,令人心惊r跳,就连炭盆里散出来的阵阵热气,也能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原来如此!你以为你死了,就能替牢里的叛贼抵命?”淳於煌夜开口道,他的表情冷若冰霜,盛怒之下,说话的声音反而比平时低了几分,带著寒意笔直刺向柯卫卿。
“皇……”被那样憎恨的眼神盯视著,柯卫卿的脸色更难看了,他想说话,但是x口如油锅翻滚,涌上一阵强烈的胃酸,什麽都说不了。
“柯卫卿!朕警告你别痴心妄想!你若是保不住朕的皇儿,朕现在就拖你去刑场,让你亲眼看著你的同党是怎麽被千刀万剐、凌迟处死!”淳於煌夜低声咆哮,他是认真的,龙袖下的双拳捏得咯吱响,要不是顾及胎儿,相信他早就把柯卫卿从床上拽起来,狠狠地揍他了。
“皇上!不要……全是臣不对……都是罪臣……咳咳!”柯卫卿挣扎著要起身谢罪,可是却“哇”的吐了一大口浑浊的酸水,他冷汗涔涔地趴在床沿上喘个不停,稳婆赶紧上去拍他的脊背,为他顺气。
然而稳婆才到他的身子,就吓了一跳,好烫手……怕是发烧了有一阵子,汗水都浸透了衣衫,难怪皇上如此动怒!
“来人!这屋里的太监都是死人吗!?”淳於煌夜怒不可遏地大吼,“给朕按住他,里里外外都检查清楚,从今往後,他若是有半点不从,就算拿绳子绑著,也要给朕检验清楚!”
“奴、奴才遵旨!”一下子,七、八个太监涌向龙榻,按手的按手,抓脚的抓脚,连李德意也参合进来,牢牢抱住柯卫卿的肩头,把他摁倒在卧榻里。
“不、不要碰我……”柯卫卿虚弱地挣扎。
以往,毕竟是男女授受不亲,所以稳婆在检查柯将军的时候,都是隔著亵衣,再加上柯卫卿态度坚决,还没有人亲眼见过他大腹便便的样子。
此刻皇帝发号施令,谁还管得了那麽多,两个稳婆一起上阵,扒拉开他的外袍、亵衣,就连绢丝亵裤也褪到膝盖以下,那毫无血色的皮肤、汗淋淋的躯体,以及那大得不象话的浑圆肚皮,全部暴露在众人面前。
和他的大肚子相比,身上就显得更瘦了,明明是那麽美丽的身体,x膛上却没什麽肌r,隐约能看见肋骨。
原本小麦色的肌肤,也因为七个月未晒太阳,变得苍白而孱弱。
不过也许是发烧的关系,他细小的r尖烧红著,连r晕也透出娇豔的玫红,这在白皙干瘦的x膛上,显得十分醒目。
被太监们牢牢压住的两条腿修长而结实,可也一样瘦削,双腿之间黑色茸毛掩饰著的x物,色泽净雅,只是分明是个男人,却挺著这麽大的肚子,怎麽看都觉著怪异。
太监们有忍不住暗暗抽吸的;有目不转睛盯著的;还有上下瞄个不停的,那些猥琐的眼光就像看著什麽稀奇的玩意,而不是一名屡屡获得战功的骠骑将军,柯卫卿脸白如纸,难以置信地瞪著皇帝。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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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倾g闱 03
“怎麽,还不动手?”皇帝不悦地督促,双手交叠在x前,立在龙榻边上。
“老、老奴遵旨。”稳婆朝皇帝磕了个头,才卑躬屈膝地爬上龙榻,跪在柯卫卿的腰边,另一个稳婆则手捧汗巾、香油,在一旁候著。
双手沾满著香油,滑腻腻的,稳婆双手握成半拳,两g手指就像叩门那样曲起,就在柯卫卿的肚子上推来按去,那动作简直就像要把他的圆肚子打压下去一样。
柯卫卿知道她是在探查胎儿的位置,可是每刮动一下,就牵动他全身的神经,很痛,连心脏也激起一阵尖锐的绞痛,他紧闭了一下眼睛,把头转开去,嘴唇也紧咬著,不肯喊疼。
而稳婆像毫不知情那样,自顾念著,“八个月就这麽大,一定是个皇子……嗯,他很来劲,会踢我的手……看这样子,怀不到十个月了,下个月就该生下来,不然胎儿头太大,会难产。”
稳婆抽回手,又叫太监拉开柯卫卿的双腿,察看了一下私处;然後又让他们把柯卫卿推成侧卧的姿势,布满老茧的两手又上他的腰身,才按下去,就叫道,“腰这里浮肿得很,怕是肝肾不好。”
“传太医。”淳於煌夜听到稳婆这麽讲,就命g女去把太医找来。
稳婆检查的差不多了,就拉过锦被,盖在柯卫卿的身上,小心翼翼地退下床来,对皇上复命道,“胎儿一切安好,请皇上宽心。”
“很好,下去领赏罢。”淳於煌夜这才露出一个满意的表情,挥袖让稳婆们退下。
而李德意和太监们没得到皇帝的首肯,怎麽敢冒然放开柯将军,只好一直按著他,这时穿著绿裙的g女上来了,双手端著银盆,盆里盛满热水;另一名g女则捧著装有多条巾帕的漆盒,帕子皆是用白檀木熏过的,隐隐传来阵阵清香。
她们二人是专门给柯将军擦洗身子的,刚才稳婆检查,两手的香油都抹在了将军身上,想必非常不舒服。
g女才绞干温热的巾帕,柯卫卿就突然呕吐了,g女吓了一大跳,李德意和太监们赶紧放开手,手忙脚乱地去端锡盆,漱口水,可皇帝动作更快,他拉起丝绸衣袖,轻轻地擦去柯卫卿嘴边的污物。
“煌……”气息依旧紊乱,柯卫卿乌黑的眼眸,凝视著近在咫尺的皇帝面孔,这麽长的日子以来,皇帝还是第一次这般温柔地待他,柯卫卿瞬时有千言万语想说,但是……为什麽明明挨得如此近,他还是看不到那个曾经让他无比熟悉的淳於煌夜呢?
“卫卿。”淳於煌夜的手指轻轻摩挲著柯卫卿的脸颊,用一种温柔的、安抚般的口吻说道,“朕要你平安地生下朕的皇儿……我们的皇儿,你听明白了吗?”
虽然语气温柔,那命令却是不能拒绝的,柯卫卿咬著嘴唇,皇帝审视著他的,冷酷的眼光,深深刺痛了他的心脏,最终,他喃喃地开口,“罪臣……遵旨。”
“你明白就好,好好歇著,朕过几日再来看你。”皇帝这才松开了手,替他掖好被角,起身离开了龙榻。
皇帝正要走的时候,碰到了前来诊脉的刘御医,又严肃地叮嘱了几句,然後在执事太监清脆地“皇上摆驾长春g!”的通报声中,缓步走出暖阁。
煌夜已经走了,可那一声声嘹亮的‘万岁’似乎仍萦回在耳际,在心底震荡不绝!
窗外暮色渐临,秋雨连绵地下著,剪不断的忧愁,柯卫卿透过那灰蒙蒙的雨帘,仿佛看见了年少时的自己,闻到了那久违的书香、墨香和药草香……
太医也好,g女也好,眼前的一切似乎不存在了,泪雾升了起来,那段理不清、斩不断,深植於心中的情愁,不断地浮现在脑海之中……
※ ※ ※
二十二年前的冬夜,羊角山西向的山谷里,忽然亮起一片火光,那熊熊燃烧的烈焰冲向天际,像要把整座山谷都焚烧殆尽!
在一片惊天动地的哭喊声、惨叫声、杀戮声中,一个背著竹篓,容貌俏丽的少妇,惊得摔倒在地,但她不敢有丝毫迟疑,奋力爬起来,双手托紧竹篓子,拔腿跨过燃烧的树丫,拼命往前跑去,从她赤裸双脚上流下来的血,染红了雪地。
“将军!往东边河谷逃了一个!”
“什麽?!追!快追!一个活口都不能留!”马匹尖声嘶鸣,铁蹄踏得幽谷隆隆震响,数十人气势汹汹地朝河边追去!
壮丽的朱雀河源自羊角山深处,在峡谷一带水流湍急,就算是冬天也不会结冰,河岸两边终年堆积著嶙峋的怪石和黑色的淤泥,还有一只渡河用的竹筏。
神色仓惶的少妇在乱石间跌跌撞撞地跑著,两脚伤痕累累,手上也是伤,终於,她逃到竹筏边上,脚一踩空,整个人跌进冰冷刺骨的水里!
“卿儿!”她顾不上自己,紧张万分地卸下背上沈甸甸的竹篓,掀开布巾一看里面是一个十分可爱的娃儿,才一岁大,胖墩墩的小脸鲜嫩俊气,乌黑漆亮的眼睛仿佛两潭清水,鼻子翘翘的,嘴唇像粉红的桃花。
“娘……”竹篓里传来牙牙学语似的叫唤,少妇松了口气,了他漂亮的小脸蛋,正打算把布盖好,就听得“嗖!”地一声尖啸,一支铁箭瞬间穿透她的身体,直钉在x膛上!
她像无法置信一般,瞪著血红的眼睛,一手牢牢抓住锐利的箭头,一手依然抱著竹篓。
“娘!”孩子急切地叫唤,她低头看了他一眼,就在这时利箭如骤雨倾泻,把她苗条的身子,打得就像风中的残叶,绝望地震动、挣扎,最终无力地滑倒下去……涌出的血y浸红了河滩。
少妇的右手还在努力地往前伸著,把护在身前的竹篓推上了筏子,这个动作用尽了她最後一口气!
咚!拴住竹筏的绳索恰巧被飞来的利箭s断,迅急的水流下,竹筏仿佛瞬间沈了下去,又被巨大的力量拽进了江心,岌岌可危地时浮时沈,载著哇哇啼哭的孩子漂流而去。
纷沓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眨眼就到了,士兵们在找到的尸体上又是一番chu暴地乱刺。
“死了吗?”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在马背上问道,声音chu浑暗哑。
“是!将军,她已经断气!”下马查探的士兵,下跪回禀道。
“孩子呢?”
“属下办事不力……孩子被这女人推上了竹筏,漂走了,大人,要追吗?”
男人没有回答,发红的眼睛y鸷地扫视著汹涌的河流,一场暴风雪即将到来,就算那孩子命大没有被淹死,也很快会被冻死,想到这里,男人大力一扯缰绳,驱马转过身体,“不用管他了,回营!”
“是,赵将军!”
杂沓的马蹄再次溅起乌黑的泥浆,士兵们仓促地离开,不一会儿,山谷上方就下起鹅毛大雪来。
冰冷刺骨的雪花像大片大片扯碎的棉絮,飞舞著,咆哮著,吞没整个山谷,那在远处颠簸摇晃的青皮竹筏,也渐渐没了身影……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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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倾g闱 04
光y荏苒,六年後,永庆镇──
永庆镇又叫小南门,位於大燕国都城睢阳的南边,百姓约两千,以渔猎、耕作为主。
镇上最大的府邸当属柯王府,年已四十的柯贤是当今皇上的表弟,虽然他在朝中毫无实权,但毕竟是皇亲国戚,而他的继室夫人是皇帝身边的红人──护国将军赵国维的女儿,所以他的封地破例地接近都城不说,还拥有永庆镇上最为肥沃的一大片土地,以及朱雀河谷上方的一座牧场。
今年冬天的雪下得特别大,俗话说‘麦盖三层被,枕著馒头睡’,来年一定是大丰收,百姓也能安居乐业,可是柯王爷的眉头一点也不见舒展,那张‘奉天诰命’的圣旨就摊开在红木书案上,不论看几遍,内容都不会改变。
字迹工整,刚劲有力的正楷书,末端印有当朝皇帝御印,内容是‘钱粮划拨、人丁分配、车辇阵仗、猎场范围’等等,用一句话概括,便是明年秋季──大燕国皇帝要来朱雀河谷狩猎!
皇帝出g狩猎,分为‘春搜、夏苗、秋獮、冬狩’四季,其中以‘秋獮’最为重要,是国之大典。皇帝狩猎的同时,也会举行许多祭祀和庆典活动,除了皇族成员外,还有文武大臣、各国使节、以及围猎官兵等过万人参与,十分隆重。
一直以来,大燕皇帝都是在都城以东的逢泽皇家猎场举行秋獮, 怎麽这一次,突然想到朱雀河谷来了?而且还偏偏挑在这种时候?
皇帝淳於炆今年五十九岁,自二十七岁登基成为炆帝以来,已育有皇子十四人,郡主十七人,但都是後g嫔妃所生,四十九岁的宁皇後虽然端庄贤德,但无所出,如今能保住皇後之位,全靠由先皇指婚,以及炆帝的厚爱。
宁皇後没有子嗣,而按照大燕国六百年来嫡长子继位的制度,太子必须是皇後之子,若嫡後无子,就要选择家世显赫的妃嫔所生的皇子做继承人。
炆帝心知肚明哪几个儿子,有资格做太子,却迟迟不下诏,以至於东g虚位达三十二年之久,在历史上极为罕见。
堂堂十国之首的大燕──竟然没有储君?这让文武百官,黎民百姓都异常心焦,可是不论《百官联名奏书》,还是《为民请愿书》,统统被炆帝冷落到一旁,都几十年了,就当群臣
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皇帝突然下诏,明年立秋之後,将册立大燕国太子!
一石激起千层浪!觊觎者甚众,整个後g和朝廷都风起云涌。但凡和皇子们有些交情的朝臣纷纷上奏,想为皇上推举出最佳的太子人选,这也是家族势力的拼斗,谁不想为未来天子立下一份举荐大功?
柯王爷也是其中之一,可是他畏首畏尾,就怕投错了边。想当年炆帝登基,同他作对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不是被流放,就是被杖毙,有的朝臣,甚至被诛九族!
柯王爷可不想重蹈覆辙,如今的大皇子淳於耀祖、二皇子耀忠、三皇子耀泰、八皇子耀康、
九皇子煌夜、十皇子煌玥,都有可能成为将来的天子,他哪一个都得罪不起。
而明年朱雀河谷的狩猎,显然和册立太子有关。
柯王爷想,这时候能帮助他的人,就只有岳父赵国维了,他原先是先帝一手提拔的武将,身健如牛,立下数不清的战功,炆帝登基後,册封他为护国大将军,手握南北兵权,对外守护边疆,对内则清除异已。
再也没有比赵大将军更清楚朝廷及後g局势的人了,柯王爷本想借著过年走亲戚,与夫人一起去将军府住些日子。一来是商议储君一事,二来是送礼,赵将军嗜马如命,曾看中朱雀河谷马场中,从南烈国重金买来的赤烟马,这种马黑鬃黑尾,通体红色,来如激矢,去如绝弦,是上等的战马。
可是秋獮诏书一下来!朱雀河谷上方的牧场、庄园、良田,就不再是柯王府的地了,而是被皇帝临时征用的猎苑,擅闯猎苑都是死罪,更别说拿走里面的战马了!
“唉,这事儿难办啊!”柯王爷眉头紧蹙,一脸愁容。
“这有什麽难办的?瞧你这样儿,没出息!”
书房的朱红门扉敞开著,一位头戴凤凰珠钗,身著华丽狐皮裘衣的贵妇,迈步走进来说道。
──待续
☆、情倾g闱 0506
“夫人?你怎麽提前回来了?也不通知我一声,我好派人去接你。”柯贤见美豔的夫人回来了,赶紧起身相迎。
赵国维的独生女儿赵雪莲,前些日子回了将军府探望父母,理应後天才会回来。
“我大雪天里回娘家,还不是为了你,现在圣旨都下来了,我更该回来了。”赵雪莲嗔笑著说,走到黄铜碳炉旁边,烘著一双白皙的玉手。
“怎麽?难道这圣旨同岳父大人有关?”柯贤小心翼翼地问道。他比赵雪莲整整年长十四岁,当年娶她过门的时候,可是摆了上千桌筵席,满城轰动啊。
而柯贤的原配夫人刘氏,虽然出身名门、知书达理,可惜难产死了,一尸两命,皇上见表弟可怜,就为他重新指婚,迎娶赵将军的女儿为妻。
二十八岁就做鳏夫的滋味不好受,可是迎娶一个泼辣跋扈的武家千金,日子同样不好过!
赵雪莲仗著皇上指婚和显赫的家世,进门不到两天,就把柯贤身边稍有姿色的婢女全都卖掉,一时间,婢女收拾著行囊,哭哭啼啼,好不凄惨。
接著在王爷身边服侍的婢女,都是赵雪莲从娘家带来的“陪嫁”,她们平时连王爷的脸都不敢瞧一下,规矩得很。
赵雪莲严格执掌王府家法,不许‘上下尊卑’有半点差池,这些年来,因为一点差错,被她酷刑虐待、打死的仆人不下二十个,王爷每次看到用草席匆匆一裹,就丢到後山去的尸首,心里就又惊又慌,对这位花容月貌,却心狠手辣的王妃,更加惟命是从了。
虽说家法严酷,但是在赵雪莲的打理下,柯王府的财富亦如滚雪球般壮大,在朝野中的地位也不可同日而语,对於此,王爷又心存感激,就算王妃只为他生下一女,尚未有世子所出,
他也没有一句怨言。
“当然了。”赵雪莲不加掩饰地说,“这道圣旨,就是父亲求下来的圣恩。”
“什麽?”柯王爷更不安了,怎麽岳父大人把这烫手山芋扔给了自己?要知道皇族狩猎非同
小可,稍有个怠慢闪失,就是满门抄斩的事!
“就知道你这榆木脑袋──死不开窍!”赵雪莲用力一戳柯王爷的脑门,鄙夷地说,“家父还会害我们不成?你也不想想,皇上为什麽要开辟新的猎场?”
“这……是为了选太子?”柯王爷思量之後,小心地说。
“总算是说对了一句。”赵雪莲脸色稍霁,口气也缓和了起来,“明年秋天就要册立东g太子了,眼下,大家最关心的,就是怎麽个选法,论出身,各位皇子都继承权,谁叫皇後无子嗣呢?”
“那皇上的意思就是,要皇子们比试武功,再作定夺?”柯王爷问道,如今十国纷争不断,太子必须是武艺高强、英勇善战之辈,否则就算坐上东g之位,也坐不稳江山。
而狩猎虽说是g廷游艺,实则是领兵打仗之演习,历代君王都极重视狩猎,每一次秋獮场面都甚为隆重,可视为军事大典。
“正是。”赵雪莲如实说道,“家父说了,皇上要狩猎是假,选太子是真,为了挑选出让大燕国一匡天下的东g,皇上密诏家父,商议许久,还开辟了新的猎场,就是为了考验各位皇子的真实本领。皇家的御林野兽,早就被皇子们透了,哪里还派得上用场?”
“照你这样说,秋獮一结束,太子之位也就定了?”这事情来得太快了,柯王爷还不知道该投靠哪一位皇子,就要下结论了?
“当然,太子早该定了!”赵雪莲轻轻一拍几案道,“不过你也别急,家父自有打算,他让我捎封信给你,说你看了,自会明白。”
“还有信?快!拿给我看看。”柯王爷一扫脸上的y霾,兴致勃勃地道。
赵雪莲从衣袖里取出一封蜡封的信件,放进柯王爷手里。
柯王爷撕破信封,抖出里面的上等绸纸,薄如蝉翼的纸写著密密麻麻的小字,竟叠了好几层,王爷小心地展开,铺满了桌面。
“这、这是……?!”
柯王爷才看了几行小字,脸色就大变,这写的可都是g闱机密,譬如十四位皇子的生辰八字、五行命理,光这两条,就足以让柯王爷掉脑袋了!
“这些东西都有用。”赵雪莲就显得平静多了,慢条斯理地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要清楚每一位皇子的弱处,才能顺利地扶持我们的皇子入主东g。”
“我们的皇子?”柯王爷不解了,急忙问道,“是哪一个?”
“九皇子煌夜。”赵雪莲刻意压低声音,附到王爷耳边,“太子之位非他莫属!”
“怎麽是他?”柯王爷却摇了摇头,叹道,“大燕继位向来是以嫡长子为主,现在虽无嫡长子,可还是有庶出长子,大皇子耀祖不是很好吗?太後也喜欢他。煌夜排位第九,怎麽也轮不到他呀?还有,”柯王爷停顿了一瞬,语气里尽显不屑,“他的生母萍妃,不过是一个和亲来的郡主,国家都被我们大燕吞并,在後g有什麽权势可言?”
“那我问你,我们不帮九皇子,还能帮谁?”
“大皇子耀祖、二皇子耀忠,不都是很好的人选?”
“这两位皇子是不错,可你别忘了,他们的生母一个是太後的亲侄女,一个是李丞相的千金,各自都有势力,哪里轮得到我们c足?”
“这……”
“所以说,凡事不能只看表面,九殿下虽然在後g毫无权势,但听闻他聪明练达,三岁就能诵读圣贤诗书,五岁就会骑马s箭,且能做到举一反三,无师自通,国师都称他为神童,佩服得很呢。”
“这九皇子的本事,我是听说过一些,但毕竟立长不立贤,岳父大人单单押宝九皇子,会不会……?”
“只能是背水一战了,如今後g早就风起云涌,诸位皇子势均力敌,我们只有在猎场上做些文章,多多协助九皇子了,不过……”
“不过什麽?”
“要九皇子真不能胜任,我们也能及时调转方向,只要猎场设在朱雀河谷,不管它有什麽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我们的耳目。”
“原来如此!岳父大人真是神人也!”柯王爷这才明白赵国维的用意,“考场”设在自家门里,还怕不能作弊吗?
而且管它九皇子也好,还是大皇子,自己总能在第一时间掌握情报,见风使舵、随机应变,也就不怕站错边,投错门了!
“更神的还在後面哪。”赵雪莲得意地说,“你以为家父为何偏偏看中九皇子?”
“因为他年少无知,便於c控?”反正四下无人,柯王爷也不怕说出来,“我们扶持起来的太子,当然得听我们的。”
“这是自然,他今年才十四岁,到明年确立太子之位,也不过十五……”赵雪莲说到这里,冲柯王爷眨眨眼道,“再过一两年,就该纳太子妃了。”
“对!我怎麽就没想到呢!”柯王爷一拍大腿道。
王府家的公主们,年登十二岁,就能入g选秀,柯王爷唯一的女儿──掌上明珠烁兰郡主,今年刚满十岁,再过两年就能名正言顺地进g选妃,由岳父大人在g里头打点,不信烁兰坐不上这太子妃之位!
而g里其他的皇子,不是早已有妻妾,就是年纪太小,尚不能娶妻,还真的只有九皇子煌夜,在年龄上与烁兰十分登对。
柯王爷情不自禁地想著自己当上国丈的场面,那种前呼後拥的滋味,可不是一般的美好……。
“笑什麽?看把你美得!”赵雪莲看到柯王爷张著嘴傻笑的模样,自己也跟著乐呵起来,还问道,“我的心肝宝贝呢?回来这麽久,都没看见她?”
“烁兰?有n妈带著,你就别c心了。”柯王爷拉过赵雪莲的柔荑,坐到暖炕上,正想要温存一番,就听得远处传来下人声嘶力竭,慌张不已的喊话。
“──不得了,郡主坠马了!”
“什麽?!”赵雪莲腾地站起身,柯王爷也吓得不轻,差点从炕床上滚下来,仓促收拾好书案上的东西,打开房门。
“王爷、娘娘!小郡主她……摔著了……从马背上……”进来传话的丫环,脸色煞白,浑身不住地发抖。
“快!叫万大夫!叫管家来……”柯王爷正心慌意乱地说著,赵雪莲就已经奔了出去,柯王府的马厩在西苑,从书房过去,得走上好一阵。
於是,柯王爷跟著王妃,加上沿途加入的家丁、丫环,竟然浩浩荡荡的数十人,齐齐奔向马场……。
──待续
☆、情倾g闱 07
半个时辰前。
北风猛灌之下,冬天的马厩显得特别拥挤,数十头马团团围簇,嘶鸣踢踏,好不烦躁。
这时间,是连马夫都不乐意呆在马厩里的,密不透风的烘臭,还冷得很。
可今日,马房里不但站著马夫阿力,小郡主的n妈阿杏、贴身丫鬟春梅、秋菱、冬香,都挤在了臭烘烘的马厩里,四周还立著好些个惶惑不安的家丁。
“哎哟!我的小祖宗,这赤鹰可是骑不得的唷。”
阿杏三十余岁,身材臃肿矮胖,正用那肥腴的胳膊搂住一个十岁大的女娃儿,任凭她怎麽掐、踹,都不敢松手。
“你放开!我就要骑马!骑赤鹰!”女娃裹著一件雪白的貂裘披肩,满头翡翠珠钗,一张圆圆的脸蛋白里透红,瞪著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十分漂亮,可是她满脸怒气,紧紧咬著嘴唇,最後竟然一张口,就朝n妈的胳膊狠狠咬去!
“啊哟妈呀!”n妈急忙放开,幸好衣裳穿得厚,不然都给咬出血来。
“活该!”女孩得意地笑道,接著一扬下巴,高傲地环视其他佣人,下人们赶紧低头,谁也不敢得罪她。
柯王妃执掌家务,分外严苛,下人犯一点小错,都要被打得皮开r绽,更何况是激怒王妃最宝贝的小郡主呢?
而郡主自小跟在王妃身边,耳濡目染之下,脾气比王妃还要乖戾,谁也不能违逆她半点意思。
就算她说要天上的星星,别人也得想著法子,给她弄到手。
──更别说是要骑马了。
但是“摘星”是奴才们去,骑马,而且骑的还是赤鹰,可是郡主自个儿上阵,万一出了什麽岔子,这儿的n妈、丫鬟、马夫的小命,可就都完蛋了!
春梅她们已经吓哭了,六神无主,小郡主本来是没什麽恼的,可见大家都拦著她,惊慌失措的样,脸就拉得老长!
“我是郡主,我要骑什麽马,就骑什麽马!贱奴,快去把马牵来!”小郡主尖利地喝道。
阿力的脸色都青了,赤鹰的脾气烈得很,就连柯王爷也没少挨它的踢踹。入冬前,赤鹰还生了一匹小红马,母马是千里名驹,这小马的身价自然也不俗,柯王爷很是欢喜,打算等小马长大了,进贡给朝廷。
於是,赤鹰就很少被牵出来,一直在马房哺育後代,少了与人亲近,它的脾气也就更加暴躁了,可以说是生人勿近!
小郡主贸然上马,等於是找死,从那麽高的马背上被掀下来,脑袋一著地,可不是闹著玩的!
“你们不牵赤鹰出来,我就要砍你们的脑袋!”看著下人们面面相觑,没有动作,小郡主气得直跺脚。
“骑!给骑!”n妈也顾不得胳膊疼了,好言哄劝,阿力见事情不妙,只得自认倒霉地走向最里侧的马房,去给赤鹰套上缰绳。
赤鹰果然不配合,哼哧哼哧地直吐怨气,叫来了好几个人,才给它安上马鞍,系好缰绳,阿力却又停住了。
这赤鹰是他牵给小郡主的,要真出事了,可是首当其冲,要被砍头,得找个人来替他牵马,找谁好呢?
阿力滴溜溜地环视了一圈,每个人却心照不宣地低下头,不愿与他对上眼。
“小卿,你过来!”阿力还是找到了替身,一个专门清扫马房的小童,年纪比郡主还小,约七岁。
在大夥众星拱月般地围著郡主时,小卿则忙著整理干草垛,把那些散落的草料全部扎好,以防被风吹走。
“阿力哥。”小卿听话的站起来,抖落了满裤腿的杂草。虽然是隆冬,可他穿得非常单薄,一件灰色薄絮旧夹袄,腰间扎著一条chu布腰带,脚下是一双结著冰渣的草鞋。
柯王爷酷爱养马,马夫、马童自然少不了,像小卿这样的马童,王府里还有好几个,装备行头也都是一样,简朴到有些寒碜。
“你牵著赤鹰,让郡主上马。”阿力自顾把缰绳塞给他,小卿用冻得通红的小指头,牢牢握住缰绳。
“是。”比起马夫,马房里最受累的是马童,地位低贱,年龄幼小,不管什麽脏活累活,都有他们的份。
这个叫卫卿的,还特别好使唤,从来不抱怨,常常连其他马童的活都做了,而且他还很心疼马,赤鹰生小红马那晚,他就熬夜陪了一宿。
赤鹰对他也好,这麽多人当中,它只让卫卿亲近小红马,所以让他牵著赤鹰,也算是万无一失。
说来也奇怪,前一刻还烦躁不安的赤鹰,一到了小男孩手里,就立刻服帖起来,乖顺得跟猫儿似的。
卫卿的个头还不到赤鹰的x脯,瘦弱得很,然而,这麽雄健的高头大马却由一个“小不点”拉著,带到了郡主的面前。
──待续
☆、情倾g闱 08
“赤鹰不是很乖麽?就知道你们在骗我!”小郡主瞪了一眼下人後,心情明显转好,一手抓起马鞭,打算上马。
“郡主,您小心著点。”n妈、丫鬟纷纷上前搀扶,郡主倒也不怕弄脏她的丁香色闪缎罗纱裙,用力一扯马鞍,就跨坐了上去。
赤鹰鼻孔吐气,动了动马蹄,但因为有卫卿牵著,没闹脾气。
“你放手!”郡主拉住缰绳一端,对卫卿下令道。
“您要出去?”卫卿抬起头,露出他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尽管瘦骨伶仃,但是眉目清秀,长得还算不错。
“废话!我不出去遛弯,上马做什麽?快把缰绳给我!”小郡主不耐烦了,伸出丰腴白嫩的手,翡翠玉镯叮当直响。
“不行。”卫卿罕见地违抗道,“赤鹰离不开小红马,您要骑出去,它会发脾气,会摔著您的。”
“贱奴!放肆!你敢教训我?!”小郡主见这麽个小杂役都敢冒犯自己,立刻两眼冒出火星,猛夺过缰,狠狠抽了一鞭!
这一鞭不但抽到了卫卿的脸颊,还扎到了马眼,只听见赤鹰尖厉嘶鸣一声,提起前蹄站立,小郡主一下就挂倒在马臀上,两只脚却被马镫缠住,来个头朝下,脚朝上,不由得尖声大叫救命!
赤鹰为了甩掉马背上的郡主,奋力颠上颠下,蹶踢後蹄,力量强大无比,马厩里的空地本就不大,下人们只管尖叫四下闪躲,哪里敢凑上前去送死?
一道横陈的木栅栏哢嚓一声,被赤鹰的後蹄踹断,更多的马匹受惊,争先恐後涌出,形成十分骇人的场面。
“郡主!快救郡主呀!”n妈嘶声力竭地喊著,可是很快淹没在轰乱的马蹄声中,她看到马群直面袭来,吓得赶紧躲到柱子边上。
还有人闪避不及,被踩得吐了血,只有一个小人儿,在如雨点般落下的密集马蹄间,翻来滚去,却毫发无伤。
他拉住了带头狂奔的赤鹰,两只胳膊死死抱住马脖子,一个倒挂金钩,轻巧地翻身上马!
“吁!停下!”卫卿死命拉紧缰绳,赤鹰两只竹尖似的耳朵一激灵,猛然收住四蹄,急急停住。
此时,马镫却啪地断开,小郡主摔落下来,虽然摔得不重,但也结结实实地吃了一嘴的泥巴,满头珠翠都歪斜了,先是一愣,随即便哇哇大哭起来。
尽管娇纵跋扈,到底还是个女孩儿,她吓坏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赤鹰停住以後,其它的马儿也不再乱跑,不过马厩里就像被战车横扫,到处是折断的木柱、栅栏、马厩的顶棚也塌陷了,外人见到这幅惨景,大呼小叫地去禀告了,“郡主坠马,快来人呀!”
等到柯王爷和王妃心急火燎地赶到时,n妈正搂著郡主,好像抱著婴儿似的,一边拍抚她的脊背,一边嘟囔著,“没事儿,郡主,不疼了……”
“烁兰!我的儿啊!”王妃一见宝贝女儿面无人色,抽泣不止,也呼天抢地地哭了起来。
“这、这到底是怎麽回事?!”柯王爷震怒道,“这麽多人,都看不住郡主?你们想死吗?!”
“王爷饶命!”仆人们齐刷刷跪了一地,n妈当先求饶。
“母後……呜呜……您可来了!”烁兰看到母亲,更委屈了,哭著告状道,“他欺负我。”
“谁?谁敢欺负你?”赵雪莲一听,眉毛都竖起来了,一副要找人拼命的样子。
“就是他!我说要骑马,他不让,还害我摔下来!”小郡主明知道是自己惹怒了赤鹰,却把过错推到卫卿身上。
卫卿的脸颊正在流血,因为被郡主的缰绳抽到,他忍著疼痛,舍命救下郡主,并安抚了赤鹰,实乃大功臣一个。
柯王妃顺著郡主手指的方向,看到了站在马栏边上的小童,快步过去,抬起手,左右开弓,“啪!啪!”重重地甩了两个耳光!
卫卿哪里捱得住这般打,一下就摔倒了,小脸上浮起五道鲜红的手印,嘴角还流出血来。
“来人!给我打!这歹毒的东西!往死里打!”王妃盛怒之下,哪里还管得了尊贵的身份,就像泼妇一样,指向卫卿,吼道,“打死了,拖出去喂狗!”
两个强壮的家丁听命上前,老鹰抓小般扣住卫卿的手腕,拿麻绳捆紧,一人把绳索扔过横梁,用力一拉,卫卿就被吊在了半空。
另一人则取过挂在墙上的,又chu又长的皮鞭,这原本是调教野马用的,质地坚硬,扣地声犹如炸雷。
只听得飒飒风响,一道黑影毫不留情地抽向那可怜兮兮的小人儿,夹袄瞬间被撕裂,破絮翻飞,血腥味很快充斥在料峭的寒风里,让人控制不住地打著寒颤!
起初还有人庆幸,打死一个马童,总比让所有人陪葬的好,可是看著那犹如风中残叶,被鞭挞得血r模糊,却还一声不吭的小童,竟动了恻隐之心。
大人都挨不了几鞭子,何况一个瘦弱的孩子,指不定已经昏死过去了……但是感慨归感慨,王妃正在气头上,没人敢出声阻止。
因为杀儆猴,王妃为了教训这班居然敢让郡主受惊的下人,今日是铁了心要打死马童了。
“等等。”柯王爷突然开口道,“先别打了。”
家丁气喘吁吁地停下手,刚好抽了六鞭子,手腕都在发麻。
“停什麽停?继续打!”王妃却说道,这时,她已经回到郡主身边,细心地替她擦脸。
“真打死他,传出去也不好听。”柯王爷见女儿其实并无大碍,火气便消了,还劝道,“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罚他三日不得吃食也就够了。”
“你太心慈手软,府里才会没了规矩,以下犯上!”王妃怒气冲冲地说。
“是,夫人莫要生气,我方才说了,还是要罚他的,死罪就免了。”王爷再次哄劝道,然後看了看周围的下人。
王妃一看,奴才们个个吓得面无人色,已经起到了威吓作用,况且,杀死一个手无寸铁的孩童,确实会落人口实,对王府声望不利。
眼下,正要为明年的皇家围猎奔波,这时候,要是传出不好的消息,引来百姓非议,皇上说不定会改变注意,不来朱雀河谷设围,打死马童是小,误了秋獮和立太子之事才大。
王妃不愧是护国将军的掌上明珠,就这麽一会儿功夫,就已经权衡利弊,得出结论。
“那好,既然王爷您这麽说……”王妃摆出大发慈悲的模样,“就罚他断粮三日,不得外出。”
“嗯,自当这样。”王爷点点头,又对n妈道,“还愣著做什麽?快些扶郡主回去,梳洗干净。”
“是,王爷。”n妈赶忙搀扶起依然软弱无力的郡主。
“把栅栏都修好,看看这,乱糟糟的像什麽话!”王爷又教训道。
於是,下人们点头哈腰,如获大赦一般,赶紧收拾马厩,王妃、郡主和丫鬟一行人,这才慢慢地离去了。
王爷待王妃走远,又抬头看了看那满身是血的马童,刚才他出声阻止,是因为想起一件事。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