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重生之不做皇后 第6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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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之不做皇后 作者:肉书屋

    一眼瞧见季竣灏,忙停步行礼。季竣灏摆了摆手,问道:“柳儿,郡主可醒了没有?”

    那柳儿忙应道:“郡主才刚醒了不多久,还不曾起身。小婢见她面色有些难看,怕是饮酒所致,因特意为郡主备了醒酒汤来!”她说着,便举了举手中所提的食盒。

    季竣灏听见冼清秋还不曾起身,便自停了脚步,将手中替荼蘼提着的药箱先行递还给她,道:“清秋既还不曾起身,我自也不便进去。你便随柳儿进去罢!”

    荼蘼一笑,爽然道:“三哥放心,我必不负你所托便是!”语气里却已带了三分调侃。

    季竣灏好一阵尴尬,目光稍稍偏移,却恰瞧见柳儿面上也是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样,不觉更是汗颜。当下轻哼了一声,只作不曾听见。又与同柳儿交待了几句,方才掉头去了。

    这边柳儿得了嘱咐,便一面引了荼蘼入内,一面好奇问道:“姑娘可是自杭州来的陆姑娘?”

    荼蘼知她必是见了自己所提的药箱,方才作此推测,因此只是一笑,坦然应道:“是!”心中却是不由的泛起一丝无力感,自己来京至今不过一二日,怎么却连王府内的丫鬟也都知道了自己了。

    柳儿笑道:“小婢听说姑娘医术超群,连太医都医不好的病,姑娘却是手到病除,堪谓神医呢!”

    荼蘼闻言,只得苦笑:“哪里哪里,不过是一时侥幸而已!”说着话的当儿,二人已绕过前院,直奔竹楼。柳儿眼见将至竹楼,想着冼清秋近来心情不佳,便噤了声,走到房门前,轻轻敲了下门。

    房内旋即传来一个略显嘶哑的声音:“谁?”荼蘼听那声音,正是冼清秋的。

    柳儿忙应道:“是小婢柳儿!婢子特意为郡主熬了醒酒汤来!”

    里头顿了一下,方传来冼清秋充满不耐的冷淡声音:“不必了,拿下去罢!”

    柳儿一怔,还欲再说甚么,却被荼蘼轻轻推了一把,她愕然回头,还不及说话,已听荼蘼笑道:“今儿小妹头次来访,怎么冼姐姐便要请我吃上一记闭门羹么?”

    这话一出,房内顿然便是一阵响动,似是有甚么落在了地上,旋即便是一阵窸窣之声,过不多时,房门便已被人自内打开,冼清秋急急迎了出来:“你怎么来了?快里头坐!”

    荼蘼看她衣衫不整,鬓发蓬松,面容憔悴,说话之间犹带三分酒气,不由暗暗叹了一声,却也并不说及此事,只扶了她笑道:“我如今可是特为避难来投奔你的,你可莫要嫌弃我才好!”

    冼清秋诧异道:“避难?”她宿醉初醒,犹且头晕目眩,脑子自也有些迷迷糊糊,一时竟没能回过神来。荼蘼但笑不语,待进了房后,冼清秋方才恍然的回头吩咐柳儿道:“将醒酒汤放着,去沏盏茶来!”柳儿从来不曾见冼清秋待人这般热忱过,见状怔了一下,方才快步去了。

    冼清秋所住的屋子布置自是极雅致的,只是此刻屋内却是酒气浓重,令人闻之头晕。

    荼蘼放下手中药箱,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纱窗,再走回桌边,打开食盒,将盒内的醒酒汤取了出来,送到她面前:“喝一些罢!宿醉的滋味可并不如何好受呢!”

    冼清秋苦笑一声,毕竟接过汤来,慢慢的喝了一口。一口热汤下去,她毕竟觉得舒服了些,脑子也清明了许多,那汤熬的正好,此刻恰是不冷不热之时,她几口喝完了,放下碗,这才问道:“你怎会来这里?我以为你躲着我小舅舅也还来不及呢?”她不愿提及自家之事,便随意岔开了话题。

    荼蘼听她哪壶不开提哪壶,不由哭笑不得,当下无奈道:“冼姐姐,你可真是会挑话题!”虽然她已决意暂住宝亲王府,但在此期间,她却自有打算,且并不想将自己的打算宣之于口。

    冼清秋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不觉面上一红,苦笑抬手揉了揉自己此刻尚且隐隐作痛的太阳|岤:“罢了,你只当我不曾说过刚才的话罢!”

    荼蘼笑了一笑,当下避重就轻的将自己打算在此住上一段时日之事说了。冼清秋此刻脑子已清醒了不少,听了这话,便也点了点头,也不多问,便道:“你若愿意,只管住下便是!”

    正文 11 翠竹潇潇

    冼清秋原是个爽快俐落之人,既点了头,待柳儿送了茶来后,便自令她将隔邻的屋子细细打扫了,并换上全新被褥,柳儿领命匆匆去了。荼蘼见冼清秋精神颇为萎靡,便也无意打扰,稍过了一刻,便自去了自己的房间。冼清秋见她去了,便令人备了衣物沐浴过后,匆匆往前院去了。

    荼蘼进了客房,瞧着几个丫鬟穿梭其间,手脚俐落的换着被单床褥。屋子显然是时常打扫的,摆设布置亦是一应俱全,倒也无需多费手脚。细心的柳儿甚至还特意从荷塘之内折了一枝半绽的碧莲供在了屋内,倒也为这间屋子很添了几分清雅之气。

    荼蘼不禁微微一笑,待众丫鬟布置完了,便自取了银两一一赏了。众丫鬟谢了,又送上一壶热茶,方才各自退下。荼蘼打量了一回这间很是陌生的屋子,不觉自嘲的笑了一笑。

    当晚,冼清秋使人备了饭菜,便在翠竹轩的小厅内与荼蘼一道用了饭。荼蘼明白她的意思,不觉暗里一笑,却也并不说破。冼清秋见荼蘼无人服侍,颇不方便,便将柳儿遣了服侍她,荼蘼也并不推辞。既来了宝亲王府,她也无意徒然作出小女儿态来惹人笑话。

    冼清秋似是精神不济,神态淡淡的,简单吩咐了几句后,也不大说话,吃的也并不多。荼蘼如今已知她的性子,又知她最近确是心情糟糕,因此也并不言语,只静静陪她用饭。

    用了饭后,二人各自回房歇息。荼蘼才刚坐下不久,便见柳儿捧了瓜果盘进来,笑道:“姑娘快看,这些瓜果是适才王爷使人送来的,据说都是进上的贡品呢!”

    荼蘼一笑,便示意她放下果盘。那些瓜果显然都是刚刚湃过的,才一搁在桌上,便觉凉气袭人,平白让屋内都凉爽了不少。荼蘼正欲开口使柳儿拿上一些给外头的丫鬟们一道尝尝,便听门外有人轻轻叩门,她微怔的扬了下眉:“请进!”

    推门入内的却是冼清秋,她迈步进来,便在荼蘼对面坐了,随手在瓜果盘内拿了一颗洗的干干净净的蟠桃,便啃了一口。却是一言不发,神情也颇现倦怠之色。

    荼蘼凝眸看了她一眼,问道:“冼姐姐心情不好?”

    冼清秋苦笑了一下,对柳儿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待柳儿退下后,她才慢慢道:“昨儿喝了不少,头晕得紧,本想早些睡下,却不料怎么睡也睡不着!只得来寻你说说话儿!”她说着,毕竟也没多大兴致,因意兴阑珊的将那粒只啃了一口的蟠桃丢在了桌上。

    “是因为冼公爷?”冼清秋既说了这话,荼蘼自然也无意去装糊涂,便问了一句。

    冼清秋叹了口气,慢慢道:“正是!”对荼蘼,她自知瞒不过,毕竟当年为长公主诊病的正是荼蘼,而其后长公主之所以得以转危为安,也正是因为荼蘼为长公主请来了卢修文。

    荼蘼轻声道:“其实……这事已过去那么久了,长公主如今过的也还不错,姐姐又何必再去多想!”

    冼清秋默默了片刻,方才苦笑道:“荼蘼,你知道,不管他如何,他总也还是我的生身之父。我只是不明白,人怎能糊涂到这个地步!”数年前,她在得知了冼国公意图杀妻之后,便已对父亲完全失望,但却没有想到,父亲之所以动了这个念头的背后,居然还另有一只黑手。

    而自己的父亲,非止丧心病狂且愚蠢到令人心痛。

    荼蘼听得不由轻叹,当年若无她的插手,长公主怕早已不在人世,而冼清秋或者也将永无机会知道真相:“冼姐姐又何必想的太多,说到底,长公主如今仍然健在,冼国公也没能被人抓住把柄!”她其实并不怎么会安慰别人,尤其如冼清秋此刻所说的这种家务事,她更是不知该如何说起。

    有些不自在的挪动了一下身体,她忽然想到,这事若无意外,定然是林垣掣一方所为。而她仍清晰的记得,从前的冼国公在夺嫡一事之中,一直都是颇为坚定的站在堰王林垣掣一方的。

    但依林垣掣的性子,她很难想象他竟能设计出如此缜密而阴毒的计划。

    她的心中突如其来的冒出一个念头:这样的计划,该是只有女子才能想得出来!

    女子?她没来由的打了个冷战,不会是高嫣,高嫣虽也有些心机,却还不致恶毒若此。

    那么,只剩下了唯一的一个可能,那就是——严婕妤!

    难道……严婕妤竟然也如袁婷玉一般,其实并没有死?

    这个想法一旦冒出在她的脑中,顿时便如生了根一般,非但再拔不去,反而愈想愈觉可能。

    她这里神色变幻难定,若换了旁人,怕早看出她的异样来。但偏巧坐在她对面的却是同样心神烦躁不宁的冼清秋,冼清秋听了她那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后,便自垂下了眼眸,半日才道:“你说的也对!只是我总觉得气愤难平,只想将那人揪了出来,好好问他一问!”

    很显然的,冼清秋也已知道了那个偷施暗算之人究竟是谁。而她之所以这般怏怏不乐,难以接受,并不完全为了父亲,还为着她所身处的这个天下最为高贵的家族。但目下这个情况,于情于理于形势,都让她无法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而只能将这一切埋在心里,慢慢的等着反戈一击的机会。

    荼蘼怅然的笑笑,她曾身处其中多年,皇室的阴暗与污秽,她又怎能不知:“冼姐姐,莫要多想了!其实有如今这个局势,你该感到高兴才是。至少长公主仍在,而冼国公也并未被人挟制。至于有些人,想来将来自有报应的!”

    冼清秋想想,也觉她的话有些道理,因极为勉强的绽开一个笑容,无力道:“你说的也有道理!”

    荼蘼看她神情,已知她是强颜欢笑,不禁也跟着苦笑了一声。她不愿再多说这些令人心情压抑的事儿,因伸手自瓜果盘内,取了一只小巧玲珑的黄金瓜,又拿银刀细细剖开,递了一瓣给冼清秋:“尝尝这瓜罢!我记得这种黄金瓜似是产自西域,味甜如蜜,冰过之后,滋味尤佳!”

    冼清秋本无甚么胃口,但见她已将瓜送至自己口边,也只得勉为其难的咬了一口。那瓜既脆且甜,瓜肉又极细腻,一口下去,顿觉蜜浆满口,凉意透心,通体一时舒畅。

    “这瓜确是极好呢!”她不觉赞了一声,心绪一时竟也宁静了许多。

    荼蘼见终于岔开话题,不由轻松了许多,当下笑吟吟的问起南渊岛的情形来。冼清秋便也勉力配合,说到高兴处,却也将先前的郁闷之事丢在了脑后。二人一面说笑一面吃着那瓜,不片刻,已将那瓜吃得罄尽。冼清秋又略坐了一刻,终觉疲倦,便起身辞了荼蘼回屋去了。

    她人是去了,却让荼蘼好一阵心神不宁,坐立难安。

    在这个时候,她忽然很想见一见林垣驰,好好的问一问他,严婕妤究竟死了没有?问一问他,在自己离开京城的那些日子里,究竟发生了哪些事情?而这些事情,他究竟知道不知道?

    她默默坐了一刻,却是了无一丝睡意,犹豫了一刻,她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推窗看了一眼。不知何时,阴霾了一日的天气竟已忽然放了晴,一轮明月高挂天空,几抹微云淡淡。

    一阵带了几分凉意的夜风自敞开的窗扉吹入屋内,令她精神为之一振。她索性开了门,走到房外。离此不远的竹林之中传来风过竹林的潇潇之声,伴着蛩鸣之声,愈使人心神安宁。

    她想着那一片青翠可爱的竹林,不觉动了念,竟忍不住举步朝竹林走去。一路之上,花影扶疏,更有淡淡的竹叶清香袭面而来,自有一份说不出的清逸脱尘之气。她信步走入竹林,这片竹子植得恰到好处,疏密有致的恰好可容月色幽幽渗入,令人只觉清幽而丝毫不觉阴森恐怖。

    她忍不住微微一笑,左右看了一看,选了一株略粗的翠竹闲闲的靠了,又很是随意的折下一片翠色可人的竹叶,稍稍折了一折后,含入口中。那竹叶便自发出一种简单却又别具韵味的古朴乐音。这种竹叶哨,还是她在随商队四处游历之时学来的,虽不甚纯属,但也勉强能吹得出声。

    她对这种竹叶哨其实并不熟悉,因此吹了出来,却是曲不成韵,调不成音。吹了一刻,却连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因随手将手中竹叶一抛,打算转身回去。却不料竹林暗处忽而伸出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不偏不倚的捏住了那片竹叶。荼蘼一惊,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凝目看去。

    阴影之内,走出的那人淡淡的笑了一笑:“荼蘼,是我!”

    荼蘼一听这个声音,不觉一愕,脱口叫道:“林培之!”惊愕过后,她却又生出一种并不意外的感觉,林培之一贯都爱半夜来访,他会出现在这里,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儿了。

    顿了一顿后,她道:“你怎么会在竹林里头?”

    林培之沉默了片刻,淡淡道:“我原想寻你说说话儿,但又怕你已睡下了,便没有进去!”

    正文 12 十年

    林培之沉默了片刻,淡淡道:“我原想寻你说说话儿,但又怕你已睡下了,便没有进去!”

    荼蘼听得无语,昔时林培之数度夜访,若论起时间,其实远比今儿要来的更晚些,但他也从未忌讳过分毫,如今忽而说起这话来,未免有些欲盖弥彰。林培之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见她不语,便又反问道:“都已是这个时辰了,你怎么却还有兴致来这竹林?”

    荼蘼听他主动岔开话题,心中不觉一松,因答道:“本已打算睡了,不料冼姐姐却又过来寻我。我二人说了一回话,到弄得我一丝睡意也都没了!”说到这里,她忍不住的又想起自己适才的念头。

    皎洁的月色淡淡洒下,恰恰落在林培之清逸的面容之上,使荼蘼能清晰的把握住他面上一分一毫的表情。轻轻的挑了一下左眉,他道:“说熙国公?”

    荼蘼“嗯”了一声,心中没来由的生出一股想要倾诉的欲望:“是!我只是忽然觉得,这个针对长公主还有我季家的法子,不似是堰王爷能想得出来的?”

    林培之听了这话,不觉怔了一下,神情古怪的看了荼蘼一眼,他道:“难不成你怀疑是皇上?”

    荼蘼微愕,旋即脱口而出:“不会,他不是那种人!”这话才一出口,她的心中立时便是一阵后悔,当下抿了唇,偷偷看了林培之一眼。林培之却只是静静看她,面色莫测。

    但对荼蘼而言,不管从前曾经发生过何事,她总觉得林垣驰不会作出谋害长公主之事。

    更何况,熙国公府虽说爵高,但历代熙国公却都是些富贵闲人,因此若论在朝中的影响力,冼家其实远不及一直以来厚积薄发,沉稳低调的季府。而如今的季家对林垣驰可说是忠心耿耿,他再如何不智,也不该作出伤害轩哥儿而令季家离心之事。

    竹林之内沉寂了片刻,耳边只闻潇潇竹声。过了许久,林培之才笑了一笑,慢悠悠的问道:“那你在怀疑谁?总不会是我罢!”他的声音淡淡的,带了些许的自嘲味道。

    夜空中,一抹浮云悄然蔽月,天地一时昏暗。

    荼蘼毕竟有些尴尬,因急急道:“当然不是!我只是在想,若是玉贵妃可以在四年前逃过一劫,那严婕妤又如何?”那个女人,在后宫掌权多年,怎知她没有一些自保的手段。

    “严婕妤?”林培之一直沉稳平和的声音在听了这个名字后,忽而抬高了些许:“你是说……”他虽竭力克制自己,但语气之中却依然透露出他的震惊与不可置信。

    荼蘼有些苦恼的皱起了眉:“我也知道并无真凭实据,可我总觉得有些事儿,林垣掣未必能想得出,也更难以做到!”例如冼国公与长公主,再例如给轩哥儿下毒,诱使自己回京这一世,她与林垣掣并无太多的交往,但从前可并非如此。从她决意嫁给林垣驰的那一天开始,她就开始注意他。她很清楚的知道,林垣掣其实并不是个心狠手辣之人。他有野心也有一定的手段,但却好色而又有些不拘小节,也正因如此,他在最后才会吃了她的大亏,彻底丧失了继承皇位的机会。但她如今细细想来,才忽然发现一件她一直忽略已久的事儿。那就是,自打宫中严婕妤失宠病重后,林垣掣才慢慢的失了从前的许多优势,直到最后将皇位拱手让与了林垣驰。

    林培之显然明白了她的意思,沉吟良久才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明儿我便使人好好查一查这事!”他的语气沉笃,有种说不出的自信味道,没来由的便让荼蘼一阵心安。

    一抹幽淡的月色悄然透过浮云洒落下来,原本有些阴暗的竹林骤然一亮,顿觉明净安然。

    二人说完了目下情势,一时都有些不知该说甚么,因各自沉默了一刻。

    半晌,林培之忽而问道:“时候已不早了,你可要回去歇息?”

    荼蘼一怔,但他既这般说了,她自然也不好再说其他,只得应了一声,回身慢慢往翠竹轩方向挪去。林培之话才出口,心中便已觉后悔,此刻见她莲步姗姗,行走迟缓,却也忍不住唤了一声:“荼蘼!”荼蘼听得他叫,足下立时一顿,虽未回头,却已站定了脚步,不再前行。

    林培之迟疑道:“你若仍无睡意,不如便陪我到前头浣花聆音亭坐上一坐罢!”他这话问的犹疑,心中其实殊无把握,却不料前头的荼蘼闻言,却是毫不犹豫,欣然转身,粲然一笑。

    “好!”

    林培之见她应得这般爽快,反倒一愕,心中也不知是个甚么滋味。好半晌才往后退了一步,作个手势:“请!”二人当即一前一后,往竹林南面行去。

    穿过林间小径,走了约有盏茶工夫,前面却已见了一条白石铺底的清浅小溪,两岸奇石嶙峋,参差交错。每隔着三五步便植种着一株不甚高大的不知名花木。那树上花儿红白相间,此时却意外的开得正盛,夜风过处,花瓣纷纷飘零,便自随水飘零,幽香随之四溢。

    荼蘼不由的赞了一声:“这条小溪便是宝亲王府内名传京城的浣花溪么?果然好景致!”

    林培之带笑侧头看了她一眼:“想不到你也听过浣花溪之名!”他说着,便自抬手往溪水流去的方向一指:“那便是浣花亭了!”荼蘼被他提醒,方始顺势看去。却见小溪中游处,一亭翼然,清澈的溪流带着片片落花潺潺流过亭底,发出极有韵致的水声,闻之令人心醉,果不愧浣花聆音之名。

    二人漫步入亭,林培之看似随意的在亭内那张大理石桌之上轻轻敲击了一下,那石桌发出一声轻响,居然缓缓裂开,露出其内早已放置着的数只红泥密封的小小酒坛。

    林培之提起一坛,放在荼蘼面前,朝她微微一笑:“若有兴致,不妨尝尝这酒!”

    荼蘼轻轻挑了下眉,也不犹豫,便举手拍开泥封,泥封开处,一股清淡幽微的酒香便自飘逸而出,很是熟悉的味道,她不由的深深吸了一口,旋即有些诧异的抬眸看了林培之一眼。

    林培之另取一坛,也自开泥封,揭开红绸,提起酒坛,仰头便喝了一大口。一口酒下肚,他的态度也便随意了许多,不复先前的拘谨。凝目瞧向荼蘼,他道:“此酒名为‘荼蘼’!”

    荼蘼轻轻“啊”了一声,她适才打开封泥之时,便已嗅出那伴随着酒香而来的幽淡香味正是荼蘼花的味道,因此才会觉得诧异,却没料到这酒的名字正是荼蘼。默默的看了林培之一眼,她亦学着他的模样,提起酒坛,仰首喝了一大口。只是她实在不惯这等饮法,这一口酒,倒有大半都顺着下颚滑落至颈部,入了口的小半酒液,却又呛着了她,直咳得她天昏地暗。

    林培之在一边看了,不觉哈哈大笑起来。荼蘼咳得面红耳赤,方才缓过气来,因抬眸狠狠的白了他一眼。林培之见状,忙摆手笑道:“这事儿,似乎不能怪我的!”

    荼蘼轻哼了一声,也不理他,只小心的捧起酒坛,凑到口边,喝了一小口。那酒滋味甚是温润绵长,入喉之后,隐带一股幽幽甜香,令人有种醺醺然之感。她不由的叹了口气,微微的眯了下眼。

    经了呛酒一事,二人再言谈起来,便也少了先前的小心拘谨,颇有些回到了四年前的意思。

    “竣灏对我提出想让你暂时住在府内之时,我曾觉得你未必肯来!”林培之喝了几口酒后,忽而开口说了一句。事实上,直到荼蘼当真随季竣灏来时,他尚有犹在梦中之感。

    江南一会,时间极短,却极大的伤害了他的自尊。他一生平顺如意,自出生之日起,便集三千宠爱于一身。他父皇是爱屋及乌,而那个所谓的皇兄,却是抱着一种歉疚的心理,对他可谓有求必应,他便一无所求,那二人也都会为他想得妥妥帖帖,使他从未尝过为人拒绝的滋味。

    而这整个天下,第一个使他尝到闭门羹滋味的人,正是荼蘼。初时相遇,他对她,只是好奇。他忍不住的想要接近她,想要知道这个女子心里究竟想的是什么。于是,他愈来愈多的发现了她的聪慧、灵黠与淡定。到了最后,连她那种在他眼中看来极是可笑的别扭与倔强也成了别样的风景。

    其他的女人,从此成了过眼云烟。他总不由自主的拿她与旁人相比,愈比,他便愈是感觉到她的特殊。于是,波折折、纠纠缠缠,到如今,居然已有十年余了。

    江南一会,她的再一次拒绝,曾使他恼怒莫名,甚至决定再不回头。但在听到她返回京城的消息后,他的决心却又不自觉的又一次发生了动摇了。他对自己说,或者,他该再退一线。

    于是,在季竣灏提出让荼蘼暂住宝亲王府时,他慨然应允。

    并暗下决心,若是她再一次拒绝这个提议,那自己也就该适可而止了。

    十年,无论对谁而言,都是一段决不能称之为短的时间了。

    十年,真的已够长了。

    正文 13 恍然大悟

    荼蘼并不回话,只是默默饮酒。这些年她虽是随着陆家商队行走天下,但她毕竟是女儿身,为防遭人暗算,故而从来都是滴酒不沾。因此几口酒下去,便已有了醺然之感。

    “你与堰王爷是否有甚么默契?”她挑眉看他,不答反问。

    林培之微怔了一下,旋即注目看她:“这件事儿,对你真有那么重要?”上次苏州一会,她亦曾问及此事,只是当时他气恼于她对林垣驰的惧怕与隐隐的回护,所以也并没给她明确答复。

    荼蘼轻轻点了下头,若在平日,她绝不会如此毫无顾忌的提出这个问题,可是今夜她却还是问了,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吧!她默默想着,其实,有时候,酒真是个好东西!

    林培之没再喝酒,只以一种非常古怪的眼神看她,半日,他才别开视线,淡淡道:“他来寻我诉苦,且问我,是否有意重返京城?若有,他愿全力助我!”水声泠泠,自二人足底缓缓流去,明明是夏日,荼蘼却觉出了一种寒意。重返京城?只怕不是重返京城,而是夺回皇位罢!

    “他对我说,垣驰登基不久,便使人重修凤仪宫,移梧桐而遍植荼蘼……”林培之轻轻敲击着大理石桌面,发出极有节奏的笃笃声。他的声音也因此而更显冷淡,却自始至终没有去看荼蘼一眼。

    荼蘼微僵了一下,轻轻咬了下唇瓣,她终究还是解释道:“这事,我也是直到回了京城之后才听我大哥提及的!”若不是季竣邺对她提起,她可能至今也还一无所知。

    只是解释的话才一出口,她不免又觉有些懊恼,似乎自己解释的太刻意了些。

    “荼蘼,”林培之平和的唤了她一声,目光沉静的落在他自己面前的酒坛上:“旁人说的话,我都可以不放在心上。我只问你,在你心中,究竟是如何看待我与垣驰的?”

    荼蘼听得一梗,她与林培之、林垣驰三人的关系,一直是她最不愿别人提起的事儿。

    因为答案实在太过于匪夷所思,以至于让她根本无从解释。

    若是如实说出,只怕天下大多数人都要怀疑她是因得了臆疾而胡言乱,这之中甚至会包括爱她如珠如宝的父母兄长。但若设词推脱,她却又不愿。

    退一万步说,若林培之果真相信了她,那么,他能接受么?只怕也是不能的罢!

    夜凉如水,带走了她最后的一丝酒意。

    叹口气,她道:“你若信我,根本不会问;反之,你若不信,我说的再多也是无用!”轻轻推开面前的酒坛,她站起身来:“今夜月色很好,酒……也很好!”

    林培之微怔,在她转身欲走之时,他忽然起身,脱口叫了一声:“荼蘼……”

    她足下一顿,却没有回头,只生疏问道:“王爷还有甚么话要说么?”

    林培之一僵,“王爷”二字从她口中说出,显得分外的生冷见外,让他心中很不好受。但他依然将话说了出来:“我并没有答应垣掣!”顿了一顿后,他又道:“你也知道,我从来就没想过要那个位置。我之所以重回京城,一来……是因为你,二来,我亦不愿让垣驰太过得意了!”

    这话一传入荼蘼耳中,顿然便让她生出一阵心安之感。没甚么理由的,她知道林培之没有说谎。

    “你说,不愿让他太过得意?”她细细咀嚼着他适才所说的话,忍不住回头看他。

    “是!”林培之俊逸的面上隐约泛起些许戾气,他冷冷道:“你也知道,当年我不得以离京之时,曾暗中留下了向玖以接应你。事实上,我也并没当真离开。我悄悄藏身德州,打算静观后续。却不料皇兄刚刚去世,便有人将小玖押到了我面前,除此之外,还有一封给我的信……”

    “信?”荼蘼诧异的轻呼了一声。

    “不错!信里只有四个字——四年之后!”

    荼蘼轻轻蹙起了眉,四年之后,这似乎是一个关于她的约定。但林垣驰凭什么这么做,而林培之又为何竟会同意这一约定。她疑惑的看向林培之,等着他的答复。

    林培之淡淡道:“其时我并未给他任何回复,但却就此打消了找你的念头。我想知道,若是我不去找你,你会不会依照先前你我的约定,到南渊岛找我!”他没再说下去,只静静的看着荼蘼。

    荼蘼不由的抿了下唇,心中忽然便明白过来。林垣驰果真是这个世上最了解她的人。

    不错,认识至今,除了四年前的那一封由季竣灏寄往南渊岛的书信,她似乎从未真正的去找过林培之。而事实上,即便是那一封信,也依然不是她的意思,她只是默许而已。而他,却不然。他总在她意想不到的时候突如其来的出现,一径的微笑,似乎全不在意她的冷脸。

    如此一想,她不由心生歉疚,轻轻侧了下脸,她躲开他几乎算得上咄咄逼人的视线:“我……我并不知道此事!”她嗫嚅的说道,心中却很明白,即便自己知道此事,只怕也不会赶去南渊岛。

    蓦然回首往事,她不无怅然的发现,其实一直以来,她都在给自己找寻借口。

    事实上,她确实从未想过要与林垣驰重归于好。但在她心中,其实也一直没有做好另嫁他人的准备。所以,她总在不断的寻找着借口,试图解释自己的行为,让自己可以心安理得而事实上,家人与家族的确都是她的顾忌之一,但她其实一直也都明白,因着从前的缘故,林垣驰很难再一次辣手无情的对待季家。而事实上,如今的清平侯府也早不是从前那个尾大不掉的外戚之家了。他也实在没有必要再如从前一般对待一直以来都对他忠心耿耿的季家。

    林培之就那么看着她,看她的面色从平淡一变而为犹疑,再从犹疑而变得惨白。

    终是不忍过分逼她,叹了口气,他道:“我明白你并不知情!这事,从此也不必再提了!此间事了,我便打算返回南渊岛,今后,怕也不会这般频繁的来往于南渊岛与大乾之间。我的心意,从未隐瞒过你分毫,你的心思,我也无意再去多加揣测。一切,都由着你自己罢!”说完了这番话,他匆匆转身,深恐自己后悔一般大踏步的离去了,不曾回过一次头。

    荼蘼默默凝视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一阵恍惚,几次张口想要唤住他,却还是忍住了。她颓然的坐回石凳之上,静静的发了好一会愣,只觉心中愈加的烦躁难言,目光不经意的落在桌上那两坛荼蘼酒上,一种说不出的冲动猛然涌上心头。她提起酒坛,一个仰头,猛灌起来。

    酒液自坛口疾涌而出,尽数冲在了她的面上,顺着她的下颌淌得她前襟尽湿,真正喝到口中的却是寥寥无几。装酒的小坛本来不大,一坛也只二斤左右,被她这般一折腾,很快便已罄尽。

    荼蘼晃了晃手中酒坛,确定坛内已然无酒,不禁苦笑一声,因信手一抛,酒坛噗通一声落进了浣花溪内,溅起好大的水花后,竟然未碎,而是载浮载沉的往下游飘去。

    荼蘼瞪着那只随水而去的坚固酒坛,不由的失笑起来,旋风般转身,她举袖一拂,将桌上仅剩的那只酒坛打落在地,那酒坛发出一声“砰”响,立时碎成了千百片。

    荼蘼这才觉得郁闷稍纾,夜风轻柔,拂在她面上,却带来一股飕飕的、沁心的寒意。她胡乱举起袖子,抹了抹面上犹自未干的酒水,不再停留,而是快步往翠竹轩方向行去。

    她人才刚消失在浣花亭,不远处的一座假山后头,便已无声的闪出了一条人影。

    月色如水,朦胧的照在那人俊逸的面容上,隐约可以看到他脸上泛起的那丝无奈而宠溺的表情。

    此后的日子,荼蘼极少走出翠竹轩,多数时候,她只是懒懒的靠在房内的贵妃榻上,漫不经心的翻看一些闲书。偶尔冼清秋过来,她也会与她随意的聊上几句。但往往说不了几句,她便现出心不在焉的表情来。冼清秋看出她心不在此,来的便也愈发少,倒是平白让她得了许多清闲。

    闲着无事之际,她甚至主动提出帮柳儿做些女红。

    这日,夏日炎炎,午时过后,荼蘼懒散的歪在榻上,正在半梦半醒之间,却听外头响起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似是有人匆匆过来。她微微侧了下头,听出那脚步声却是冼清秋的,便也没有动。

    “唰”的一声轻响,房内旋即传来冼清秋清朗的声音:“荼蘼,有人要见你!”

    荼蘼皱了下鼻子,恹恹的张开双眸:“谁?”

    冼清秋轻扬黛眉,略带调侃的笑道:“是你的救命恩人!”近来荼蘼的萎靡看在她眼中,令她极为不惯,甚至为此一再出口相嘲,怎奈荼蘼始终八风打不动,让她全然无奈。

    “我的救命恩人?”荼蘼茫然的重复着这句话,愣了好一会,迟钝的脑子也没能想起人来。

    冼清秋见她神态迷糊,不由的长长叹了口气:“林明轩!”

    荼蘼“呀”了一声,这才恍然,四年前,可不正是林明轩助她逃离皇宫的,难怪冼清秋会戏称林明轩为她的救命恩人:“是林三哥么?”她打起精神坐直了身子:“他在哪儿?”

    正文 14 决定

    四年不见,林明轩似乎没怎么变,却又似乎变了不少。这是荼蘼见到林明轩时的第一感觉。秀气的眉眼经了多年的历练,已自秀雅一变而为清俊,原本稍嫌瘦削的身形也因岁月的关系而显得壮实了许多。昔时的风流倜傥,也在无形之中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沉稳与不怒而威的气势。

    浣花亭一夜已过去了三天,荼蘼的心情仍未完全平复,因而也不大愿意见林培之。而巧的是,林明轩此刻所在的地方也并非前院,而是王府东花园内的蘅芳阁。荼蘼只是稍稍一想,便知这必然是出自林培之的安排,看来他也并不愿意见她。这个认知,让她心中颇不好受。

    她足步虽极轻捷,但林明轩毕竟是习武之人,耳目之明,远胜常人。听见声响,便即起身回头看来。目光落在荼蘼面上,他的脸上迅速闪过愕然之色,吃惊叫道:“你……荼蘼?”

    看他那副表情,显然是对她目下的容颜,颇难接受。

    荼蘼见他诧然模样,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快步入了蘅芳阁,她道:“怎么?不认识了?”

    她容貌虽变,语气神情却仍与四年前颇多类似,此刻俏皮一笑,俨然便是当年的俏皮模样。林明轩看得不禁一笑,顿生熟悉之感,因反客为主的指着自己对面的椅子:“坐罢!”

    荼蘼答应着,便坐了下来。蘅芳阁原是一座建在水上的小小楼阁,四面空旷,坐在阁内,虽是夏日,仍是凉风习习,丝毫不觉暑意袭人。林明轩自动自发的提起桌上那只犹自沁着水珠的精巧银壶替她倒了一杯冰镇酸梅汤后,一时也不知该说些甚么。二人面面相觑了片刻,林明轩才笑了一笑,道:“竣灏那小子,如今是愈来愈不像话了,你回来了,他居然还瞒着我!”

    荼蘼抿唇一笑,执了茶盅,喝了一口酸梅汤后才道:“你也知道,我如今的身份是有些尴尬的!三哥自然不好将我回京之事大事宣扬!”当年她饮下“鹤顶红”,放火烧宫后悄然离去,因此在京城大多数人眼中,清平侯府的大小姐季水柔早已不在人世了。

    林明轩神情微显怅然的叹了一声,显然是想起了许久以前的事儿。过了一刻,他才道:“一天有皇上在,就没有谁敢说你半个不字,所以你其实也不必如此的!”荼蘼听了这话,一时也真不知该如何回答,惟有苦笑而已。事实上,若没有林垣驰,她又何须如此隐姓埋名。

    林明轩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慢慢道:“我自也明白其中关窍。荼蘼,我本来并没打算见你的!但我听竣灏说,你已搬入了宝亲王府,我想了许久,还是决定该见你一面!”

    荼蘼一怔,有些摸不透他的意思,不由的拿眼去看他。

    林明轩略微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压低了声音道:“荼蘼,别太快做决定!当心有变!”

    他的声音极低,语气却极肯定,神情更是别有所指。

    荼蘼没来由的心中一惊,到了这个时候,她哪里还能不明白林明轩此来的意思何在。

    他想必是听说自己搬入宝亲王府,误以为自己听信了外头传言,以为林垣驰已是凶多吉少,在没有选择的余地之下,下定决心嫁给林培之,所以才这般匆匆赶来提醒。

    四年了,如今的林明轩已手握宫中禁军大权,而他,想当然的必是林垣驰心腹中的心腹。

    所以,他必然掌握着关于林垣驰如今下落的最确切的消息以及京中的大势所趋。

    只是,林垣驰的下落,是如今京城之中最为隐秘之事,但林明轩此刻却将这事告知了自己一股温暖的感觉不自觉的涌上心头,荼蘼抬眸看他,真心道:“林三哥,多谢你!”

    一直以来,林明轩于她,都是极为特殊的那个人。她会拒绝林垣驰,甚而对林培之生出疑忌之心,却从来不曾怀疑过林明轩。于她而言,林明轩几乎就像是她的第四个兄长。

    而这,也正是她当年为何会动念想要嫁给他的原因。只是可惜,她与他,终究还是没有缘分。不过,这或者也是一种幸运,至少,她仍可以保留这份兄妹一样的情感。

    林明轩听了这声谢,非但没有丝毫欣慰之色,却反神色复杂的苦笑起来:“荼蘼,我能帮你只有这些!培之……唉,我也并不是说他不好,只是……我明明修书给他,劝他莫要回京……”

    他没再说下去,只是连连苦笑,俊美的面容上净是无奈与无力。他与林培之曾是极好的朋友,他一度以为,自己与他会是永远的知己、朋友。但目下林培之忽然回京的举动,却让他极是不安。

    他亦不愿去怀疑自己的朋友,但却又无法说服自己。

    荼蘼张了张口,想说甚么,最后却还是放弃了。有些事儿,她是不愿插手其中的。何况,她也相信,林培之自有保全自己的一套本事,自己若强行插手,怕是反而适得其反。

    “不说这些了!”她笑着扯开话题:“我那三嫂子如何?”

    提起新婚妻子,林明轩面上第一浮起的并非欣然与甜蜜,而是淡得几乎不易察觉的歉疚之情:“英华……她是一个极好的女子,温和内敛,且不多言多语,容貌,亦是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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