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不做皇后 第74部分阅读
重生之不做皇后 作者:肉书屋
心,可他却冷淡以待,白白错过大好时机。至于那根宝簪,出现的更是突兀离奇,而最离奇处,竟是清雅居然不知此物的存在。倒平白让人添了疑窦。
而这些破绽的出现,必有其缘故。但又是怎样的缘故,使得高旭竟会有这般大的转变?
她正思量间,那边季竣邺却已回来了。荼蘼叹了口气,将自己心中所想一一说了。
季氏兄弟听着,不觉各自沉吟不语。
荼蘼犹疑片刻,却忽然想起一事来,因问道:“大哥,这些日子,你可曾见着皇上?”季竣邺微怔片刻,最终却还是点了点头。荼蘼略事犹豫,又问道:“他……有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不同之处?”季竣邺听得莫名其妙:“荼蘼,你究竟想知道什么?”季竣灏也是面现诧异之色。
荼蘼见他神色,不觉暗骂自己太蠢,林垣驰素来喜怒不形于色,又岂会因占了上风便志得意满的让人看出。苦笑摇头,她道:“我只是觉得,高旭变的有些快,西南只怕已有大变”
她说到西南大变之时,忽然便觉浑身一凉,虽是夏日,却有一股凉气自脚底升起,直冲泥丸。若是……西南大变已生,林垣驰已彻底把握住了西南,那么,他为何还要隐瞒此事?
林培之
是了,不会有错,林垣驰之所以牢牢隐瞒着西南之事,必是想借此机会,一举除去大乾所有的隐患,而这些隐患里头,自然也包括着盘踞南渊岛的林培之以及一直心存异志的林垣掣。
想到这里,她不由激灵灵的打了个寒战。猛一下站起,她道:“三哥,我们快回宝亲王府去”
季竣灏不解的看了她一眼,皱眉道:“你又怎么了?爹刚刚不是说了,叫我们莫要过去”
一个清朗安宁的声音忽而响起:“朕也觉得,你们还是莫要过去的好”随着这个突如其来的熟悉声音,厅外,已有一人缓步的走了进来。荼蘼震骇回头看时,却见那人发束金冠、腰别玉箫,着一袭宝蓝竹叶暗纹长衫,身材颀长优雅,举止雍容沉静,行步之间更是龙行虎步,倍显君王之气。
竟是林垣驰到了。
他显然来的甚是突兀,以至于季竣邺猛一眼瞧见他,也不由的呆了一呆,好半晌,才一撩衣衫下摆,跪拜行礼,口呼万岁恕罪。他既已拜了,荼蘼与季竣灏也只得跟着拜了下去。
林垣驰摆一摆手,含笑道:“都免礼罢朕今儿来的突然,却没误了你们的事儿罢”
正文 28 变生
他虽是闲闲的说着客套话儿,但厅中除了荼蘼外,又有谁敢将这话当真。季竣邺连呼不敢,匆匆请他上座。便是从来粗疏惯了的季竣灏也因他的突然出现,而心生不安。
林垣驰微微一笑,也不理会三人各自的神情,便在上首坐了。不一刻的工夫,厅外便有丫鬟送了茶来。林垣驰状甚悠闲的自几上拿起茶盏,揭开盏盖,拨一拨盏内浮茶,慢慢啜了一口。
厅中一片沉寂,所有人都在等着他开口,但他却仍是迟迟不语。
荼蘼终是耐不住,抬起头来,静静的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皇上看着似是很闲?”
说着这话的时候,她的面色极为平静,语气则淡漠至毫不客气。只是她虽面上如此,心中却早翻江倒海,五内如焚。她是早惯了林垣驰的神出鬼没,但今日却是不同。林垣驰突如其来的出现,与高旭的忽然变卦,隐约之间便透露出一个信息来。
西南大变生矣
季竣邺愕然与荼蘼的无礼,不由的抬头看了荼蘼一眼,想要示意荼蘼收敛些。荼蘼却是不肯看他,只依然故我的昂首立着,冷冷注视着林垣驰。
林垣驰也并不生气,一笑之后,他道:“朕今儿心情甚好,荼蘼,你可愿陪朕在园子里走走”
荼蘼眸光微微闪动,而后点头道:“好”竟无一句谢恩之辞。季竣邺暗惊在心,终耐不住,在旁轻轻咳嗽了一声,以示提醒。荼蘼毕竟不愿让兄长太过担心,因移目看他一眼,示意不必担心。
二人起身,缓步出了大厅。荼蘼也并不言语,只静静跟在他的后头。林垣驰一路往南,径自折入后院。荼蘼随在他身后,走了一刻,心中已然明白他是打算过去自己从前居住的小院。
说起来,荼蘼已有数年不曾来过这座小院了,小院也因失去了它的主人而显得有些寂寥。
此时正是荼蘼花开的季节,风过处,花瓣漫天飞舞,落花满地,幽香袭人。荼蘼立在这座院子里,不觉有些神思恍惚。又是一阵微风过,数片花瓣飘飘摇摇的离开了枝头,打着旋儿的落了下来。
她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捉住了其中的一片。花架下,一只空荡荡的秋千孤单的晃动着。叹了口气,她收摄心神,回头看了林垣驰一眼,略带嘲讽道:“皇上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么?”
林垣驰闲淡的立在她身边,动也没动。只这片刻的时间,他的肩上头上已落了好些花瓣,使他看着倒比平日更可亲近了一些。“这么多年了,这院子也还是一点没变”半晌,他答非所问的道。
荼蘼听了这话,却是不由自主的四下看了看,这座院子确如林垣驰所说的那样,丝毫也没有变。而这……其实并不合理。因为,十多年前,当她再次在这座院子里睁开双眸的那一天,她便开始有意无意的改变着这座院子。这种改变是一点一点进行的,以至于她的父母兄长也并没太在意。
而如今,她在离开多年之后,再一次回来,却发现,这院子竟又恢复了旧观。院子当然不会无故的新貌换旧颜,那么,也只有一个可能——这一切,都是林垣驰的意思。“你不同了,我不同了,这院子同与不同对你我而言其实也已再无意义了”她淡淡道,面上并无一丝表情。
林垣驰没有言语,只是走到一边,在花架下的石廊边上坐下。这个位置,是他当年时常坐的,如今他再一次坐在原地,心中却不由的泛起一丝淡淡的苦涩。四年前,荼蘼离开京城之后,他再一次来到这座前世曾来过无数次的院子里。那时这院子变了许多,很多他所熟悉的东西都不复存在。
这些变化让他感觉到一丝的心疼。从前的荼蘼,其实是个很有些偏执的人。她喜欢荼蘼花,便一心一意的喜欢,她的院子里头,从来不允许有其他花的出现。而这种偏执,也同时表现在他的身上。她喜欢他,于是一心一意的喜欢,处处为他着想,事事以他为先。
而后,她恨他,于是又一心一意的恨。恨到看不到任何其他的东西,恨到只剩下恨长长的叹了口气,他从腰间解下那根玉箫,慢慢凑到唇边。
一缕乐声悄然在安静得几乎能听得见花瓣落地之声的院子内响起,幽幽邈邈而又清远悠长。箫音似花开鸿蒙,若云过苍天,沧海桑田瞬间转变,只留下一片空茫。
荼蘼怅然立在原地,遥望远方。天气极好,蔚蓝的天空之中,仅有微云数抹。一只云雀忽而振翅飞起,清唳一声,疾飞而上,瞬间化为一个小点,旋即消失在空中。
往事随着箫音,一幕幕的从荼蘼心中重现出来,带给她无限的怅惘。
箫音似乎响了很久,又似乎转瞬即逝。等荼蘼回过神来时,她才发觉,自己面上早已是冰凉一片。她下意识的伸手在面上一抚,却摸了满手湿润。不知何时,她竟已是泪流满面。
举袖拭去泪痕,她回头看向林垣驰。林垣驰安静的坐在石廊上,也正抬眼看她。二人目光相交,只是瞬间,却已千年。良久,他才轻轻叫了一声:“荼蘼……”
只是区区二字,却似有千百般的滋味蕴含其中,一切似乎更不必言。
荼蘼别过头去,没再去看他的眼:“恭喜你”她突兀的说道。这话说的很有些没头没脑,换了旁人,怕是万万猜不到荼蘼的意思,但林垣驰却是懂的。虽然他已不再是从前的他,而她也不再是从前的她,但对他们而言,在这个世上,最了解彼此的却还是对方。
“高云飞已死了么?”荼蘼打破沉寂,确认般的问道。她其实心中很明白,高云飞必是已不在了,否则林垣驰不会如此。但她需要这个话题,需要拿这个话题来打破这周围令人窒息的往事气息。
林垣驰默默看她,他显然很明白荼蘼提起这个话题的用意,但仍是给了她她所想要的答案。
“你猜的不错”他肯定的答,没有志得意满,有的只是掌控一切的自信。
“那你现在准备如何?”她问,同时竭力的想让自己更淡然一些,不去想那些即将到来的事情。
“这话,原是我打算问你的?”他看着她,用了“我”而没用“朕”这个君临天下的自称。
“我?”荼蘼轻轻挑了下眉:“我以为你一直都知道,知道我想去南渊岛”语气冷漠,却坚定。
林垣驰深邃如潭的瞳孔骤然一缩:“荼蘼,别再固执了”
荼蘼轻笑了一下:“还记得上回我同你说过什么么?”林垣驰不答,只默默看她。荼蘼本也没指望他回答,略等了一等后,便又继续说道:“我对你说,你我早已不同了。”
“这一点早从我们重新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荼蘼不理会林垣驰漠然的表情,继续的说着:“你想的是如何更好的重掌大权,不再重蹈覆辙;而我……我的选择则是远离你,远离从前的一切……同时,我也竭力不让我家卷入从前的一切……”说到这里,她也不由的怅然唏嘘,半晌,才轻声续道:“如今,你已做到了,所以,我恭喜你……”
“恭喜我?”林垣驰忽而的冷笑了一声:“你说这话却是什么意思?”极为难得的,他脱去了重生以后的一贯淡漠与冷静的外衣,而变得有些尖锐:“荼蘼,我是不会恭喜你的”他冷冷说道。
荼蘼看他,而后笑了一下,眸中却泛起一丝淡淡的伤痛。她没再言语,却是转身快步离去。
又是一阵风起,薄而清透的荼蘼花瓣四下飞舞,明明是夏日里头,却莫名的仿似冬日大雪。
便在她将要跨出小院之时,她忽而听见身后那人问道:“荼蘼,究竟……要……怎样……你才肯回头?”他说的极慢,又是一字一字缓缓道来,仿佛这些话是自牙缝里头艰难迸出的一般。
足下一缓,她回过头去,神色宁静的看着他,而后在漫天花雨中粲然一笑:“你肯放弃皇位么?”
明灿的夏日阳光落在她的发上、身上,一时光华夺目,不可逼视,他不由的闭了闭眼。花瓣仍在飘飘扬扬的不断落下,时有时无的阻绝着二人的对视。虽然隔着并不远,荼蘼却还是觉得无法看清他的面容。半晌,她的耳中方才传来他的一声苦笑,极轻却是百感交集。
“王叔若已不在,那又如何?”在她再一次转身打算离去之时,却忽然听见他问,冷静而冰凉。
荼蘼微微颤了一下,这事,她还不愿去想。没再回头,只背对着他,平静道:“那我也仍要去南渊岛”她曾失信过一次,但绝不会再失信第二次。不管林培之在与不在,她都绝不会再失信于他。
身后的男子不再言语,而她也不再多加停留,只是快步的离去。
小院里头,传入她耳中的最后一点声音却是一声叹息,一声幽长寂寥的叹息。
正文 29 算无遗策
匆匆出了小院,荼蘼直奔前厅而去。才刚走了不多远,便见季竣灏一脸焦急的站在那里,见她过来,忙迎了上去,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荼蘼停下脚步,顾不得其他,便问道:“大哥对你说什么了没?”
季竣灏摇头道:“那倒没有大哥只是叫我暂且留在家中,等你与皇上说完了话再作定夺”他说着,便又急急问道:“你倒是快说呀皇上都同你说了什么?”
荼蘼涩涩一笑,答道:“我如今只知西南高云飞那里已是出事了”
季竣灏听得一惊,脸色也有些变了:“那清秋与培之那里?”
他虽不喜卷入朝局纠纷,但对目下局势却也并非一无所知。林培之一行人之所以能在京城安如磐石,悠游度日,南渊岛方面的势力固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却是因为京城之内有堰王林垣掣的存在。而林垣掣之所以能有这等能力,最主要的倚侍却还是远在西南,执掌兵权的高云飞。
而若是高云飞那边出了事儿……他几乎不敢再想下去,一个掉头,便要离去。荼蘼见状,忙伸手拉住他:“三哥且慢”季竣灏虽然心焦,但他对这个素来信服,终是停下了脚步。
荼蘼见状,心下不觉稍安,知道他虽是心急,但也还不致冲昏头脑:“三哥,依我所见,你如今该做的,不是赶去宝亲王府,而是遣人往林三哥那里去打探消息”
如今的京城,林明轩手握禁军与虎贲两支力量,但凡有事,必瞒不过他的眼睛去。
季竣灏想想,也觉有理,因点头道:“不错,我倒险些忘记了这一层”
此来京城,林培之虽戏称是来看戏,但也并不似从前一般轻车简从,而是带了大批侍卫。季竣灏当时还曾取笑过他几句,他却只是笑笑。如今想来,他竟似是早已有了防备。
“还是我亲自去找明轩罢”季竣灏想了一想,毕竟仍觉不放心,因如是说道。
“不”荼蘼闻言,不觉面色大变,想也不想的冲口断然制止。季竣灏为她的反应所惊,只是愕然看她。荼蘼抿了下唇,放缓了口气:“三哥,如今外头情势未明,你可莫要连累了大哥才好”
这个时候,她怎么敢让季竣灏一人出去。若外头不曾有变,那倒也还罢了,若是宝亲王府当真有变,难说季竣灏会如何反应。毕竟宝亲王府里头,不但有他的兄弟,还有他的心上人。
季竣灏默然片刻,方才挣扎的说道:“可是爹……”他之所以想自己亲自前去,的确也是存了要去宝亲王府外头看看的打算。只是,想到侯府,他却又不禁有些犹豫。
“爹不会有事儿的……”荼蘼肯定的道。她如今虽不敢肯定林垣驰的做法,却毫不怀疑林培之。季煊既然在他府上,那么,他便一定会尽力保证他的安全。
而林垣驰也断然不会节外生枝的去做一些不必要的事儿。
兄妹二人相互看了一眼,季竣灏终是没有言语,只挥手叫了人来,令他速速骑马去福威伯府走上一遭。那人答应着正要离开,荼蘼却又忽然开口道:“慢着,你去过福威伯府后,不妨再过去宝亲王府外头看看不必靠的太近,只看看那边如何便是了”
那人听得一愣,有些诧异的望她一眼,却还是点了点头,快步的去了,季竣灏则怔怔立在原地,神色之间颇见恍惚之态。荼蘼此刻虽是力持镇静,但心中何尝不是如被汤煮,焦心如焚。
“三哥,我们去那边亭内小坐片刻罢”许久,她才轻声的说道。
季竣灏正自发愣,竟似不曾听见,荼蘼只得扯一扯他的衣袖,将先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季竣灏才勉强点了点头。二人就近走到一边的一座八角小亭内,各自坐下,却都是久久不发一语。
半晌,季竣灏才茫然道:“这事儿,也变的太快些了罢”几乎让人全无反应能力。
荼蘼不答,到了今日,她才忽然意识到,原来从一开始,自己等人便掉进了一个早已准备好的陷阱里头。而清雅,应该便是那个陷阱的开始。如今想来,这事从开始便是一个将计就计的套中套。
如今看来,慧英之事,该是从慧清口中透露出来的。高家颇费了一番心力,虽然慧英已死,却找到了当年慧英所遗下的女儿清雅。于是才有了高旭为沦落风尘的清雅赎身,并将她带回京城之事。
而高旭之所以对清雅秋毫无犯,定然有着其他不为人所知的秘密,只是这些,却不是她能随意猜测的了。高家自以为得计,却没料到林垣驰其实一直都在注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而林垣驰又太了解季家人的行事方式,于是他淡淡的抛出了清雅,以期在最后的关键时刻吸引住荼蘼等人的注意。
而他果然也没有失望。向玖、荼蘼、季竣邺、季竣灏,最后甚至是林培之,这么多人先后关注于清雅之事,而对西南之事多有疏失。于是他趁势令穆远清一举拿下了西南的高云飞。
高云飞与高旭之间,自然是有所联系的。因此上高旭一到江南,便得了自西南传来的讯息。高旭大惊之下,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如何为高云飞报仇,而是先保全自己。于是他选择了清雅这一途径。
既然清雅乃是季家的女儿,那么娶到她,便无异于得到了一块免死金牌。于是高旭很快的调整了自己的做法,改而上门向季煊提亲。但因他的这一做法与先前高家的打算迥异,所以他在行事之中便难免处处破绽。本来若荼蘼等人没有注意到清雅,那倒也还罢了,横竖他回京之后,仍有充足的时间交待清雅,好将这个谎言完美的维系下去。但事情显然是大出他的意料了。
而对林垣驰而言,西南高云飞已去,林培之又身在京城,大乾朝内,除朝廷外,最大的两股外在势力就此消弭。一直心存异志的堰王林垣掣失了外来支持,从此也难再掀起风浪来。
当真是算无遗策呀荼蘼苦笑的想。不过她也并不会觉得奇怪,吃一堑,长一智,从前的林垣驰曾吃过高家那么大的一个亏,现今,他自然是该想法子讨回来的。
她微微恍惚的回忆着从前,如今想想,段夫人之死,季煊心灰意冷之下的离去,怕也与高家脱不了干系。只是,林培之何辜,他本该可以在南渊岛上逍遥一生,但却偏偏因她而卷入此事之中。
她正陷于自己的思绪之中,一时竟没发现季竣灏已唤了她好几声:“荼蘼,荼蘼……”
“三哥……”半晌,她才反应过来。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季竣灏皱眉看她,眸中有着关切。
荼蘼苦笑了一声,轻轻摇了摇头,犹疑片刻,终是将自己刚才的猜测略略说了给他听。季竣灏原非蠢人,荼蘼便不说,他也隐约感觉到自己等人用错了力道,被人转移了注意力。此刻听荼蘼这么一说,当真是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荼蘼见他面上神色阴晴不定,似有爆发之意,忙一把拉住他:“三哥,你听我说,此刻青天白日,如何去得,不若……”
她没说下去,季竣灏却已明白过来,默默的点了点头,叹了口气。
兄妹二人默然对坐,各自焦心不已。又过了好一刻,先前季竣灏遣去寻林明轩问话的那名长随已急急匆匆的回来,上前正欲行礼回话,季竣灏已迫不及待的叫道:“免礼,快说,怎么了?”
那人忙禀道:“小人到福威伯府,言说是三爷的意思,要求见林将军。那门房却说,他们三爷前儿受了上命已去了德州,而今并不在京内。”季竣灏听得又是一惊,双手不自觉的已攥得紧了。林明轩在这个时候匆匆离京,想必是林垣驰怕他抹不下旧日情面,下不了狠手,故而索性遣他离京了事。
荼蘼听得这个消息,亦是面色难看,只是这刻儿又哪里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宝亲王府呢?”她沉声问道:“那里如今怎样了?”
那人回道:“小人已依姑娘之命去了宝亲王府,只是那边的巷子口上却有大群的虎贲兵士守着。却是不许旁人上前。小人本想寻个素日相识之人问上一问,谁料竟是不曾找到……”
荼蘼深深吸了口气,方才勉强镇定住自己的心神,一切不出所料,只是不知林培之等人如今究竟怎样了。兄妹二人对视一眼,都觉心下彷徨不安。
二人正自烦躁间,那边已有人快步过来,匆匆上前禀道:“三爷、陆姑娘,老侯爷适才已回来了,如今正在厅内等着你们过去说话”二人闻言皆是一喜,忙起身快步向大厅行去。
季煊早已在厅上等着,季竣邺则立在一边。荼蘼入厅,不曾看到清雅,心中便是一惊。
季竣灏则脱口问道:“爹,培之那边如今怎样了?”竟连礼也忘了行。
季煊苦笑了一声,缓缓道:“为父的行至半路,便被你舅舅拦下,并不曾过去宝亲王府”眼见一双儿女因着自己这话而面色大变,他不由的叹息了一声,吩咐道:“你们二人,今儿谁也不许离了我的视线。都只给我在这厅上好好坐着……”见季竣灏轩眉一副犹要抗争的模样,他不觉摇了摇头,叹道:“灏儿,如今的情势,断非你一人之力而能挽回,我们也只得暂且静观其变了”
正文 30 大结局
荼蘼恹恹的靠在临窗的软榻上,神情木然,不言不动。窗外,夏日的阴雨正自淅沥。
距离那日之变已过去了三日,京中看似平静到全无动静,暗里实则波澜涌动。
而近来传言最多的两个地方,自然非宝亲王府与堰王府莫属。
例如,宫中忽赐御酒一壶予堰王府,堰王及王妃领命对酌之下,当夜即暴病身亡再如:虎贲冲入宝亲王府,搜出金银无数,数量竟是远胜国库所有只是消息虽多,却都半真半假,莫衷一是。
至少她知道,宫内确是赐下御酒予堰王府,但饮下此酒的是严婕妤而非林垣掣夫妇。这之中最让她悬心的林培之等人,却始终无一丝音信。而季竣灏更因前些日子悄悄出门想要打探消息,被季煊发现,就此关在了家中。也断绝了她最后一丝可靠消息的来源。
季竣邺新拨来服侍她的丫鬟珮儿轻轻过来,低低的唤了一声:“小姐……”
荼蘼淡淡的挑了下眉:“有事?”
珮儿轻声道:“是皖平公主殿下来了,如今正在外头”她说着,忍不住的拿眼瞧了一瞧荼蘼。这位姑娘,原先说是侯爷延请来为小少爷治病的大夫,而后成了老侯爷的义女,如今竟又成了侯府的大小姐,这且罢了,最为让人瞠目的却还是这位姑娘在容貌上的绝大变化。
荼蘼微怔了片刻,这才道:“有请罢”一面说着,她便坐直了身子,却显然无意亲迎。
珮儿见她反应如此平淡无礼,不觉愕然,呆了一呆后,方始快步出去。过不一刻的工夫,皖平已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妩儿……”她叫了一声,目光在落在荼蘼身上时,却凝定了一刻。
荼蘼勉强提起精神,对她一笑:“皖平,你来了”
皖平吃惊的看她,半晌才道:“妩……妩儿……荼蘼……”怔了半日,她才过去在荼蘼身边坐下,笑道:“今儿见了你,才知何谓绝色佳人,莫怪我皇兄与王叔都对你念念不忘”
荼蘼不欲说起这个,只涩涩一笑,问道:“今儿刮的却是什么风,竟将你吹来了?”
皖平笑道:“我在宫中早闷得很了,但去王叔那里寻你,却又多有不便,因此便耽搁了昨儿我听得皇兄说你已搬回侯府了,这不,今儿我便急急的过来了”
荼蘼偏头看她,见她言笑晏晏,眉目之间全无一丝忧愁之意,不觉心中一动:“皖平,你可知道清秋如今在哪儿?”据她所知,皖平与林培之、冼清秋的关系皆是不错的,他们若真有个三长两短,想来她断不至于这般的说说笑笑,若无其事。但她毕竟心存疑虑,因而只问起冼清秋。
皖平听她问起冼清秋,已知她的意思,因道:“我今儿到此,正是为了让你宽心。那日皇兄使虎贲军围了宝亲王府,原是打算请王叔交回南渊岛,从此长住京城。谁料王叔等人早不知所踪……”她说着,不由的耸了耸肩,没心没肝道:“我原先听说皇兄兵围王府,还很为王叔担了一回心……”
荼蘼乍然听得这个消息,心中亦不知是喜是悲,只怔怔坐着。心中却忽然便忆起那个位于宝亲王府荷池亭内的地道来,若她没有猜错,他们,该是从那里离开的罢过了好一刻,她才又问道:“皖平,你皇兄费了那般多的心思,却还是没能夺回南渊岛来,你难道不觉得可惜”
皖平沉默了片刻,才轻声道:“皇兄的心思我猜不透,也不想猜可我知道父皇的在天之灵是一定不想见他这样做的何况……皇兄虽然说过,他绝不会伤了王叔性命,可我知道,王叔那等性情之人,若真被留在这京城之中,往后的日子是必然不会好过的”
她伸出手,轻轻握住荼蘼的手,慢慢道:“朝廷大事,我是不理的,日后怎样,我也无意过问妩儿……不,荼蘼,我已与皇兄说了,打算过上几日便返回江南。你呢,你如今作何打算?”
荼蘼闻言不由一笑,一反手也握住了她的:“我自然也是要回江南的”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已然止住,一线有些黯淡的阳光悄悄透过窗纱,映入屋内:“我打算赶在七月七日前,离开京城”
七月七,是她与林培之早前的约定,虽然他已离开了,但她还是打算依约离开。更何况,她如今也已得知了他平安无事的消息。只不过,他既能玩出如此漂亮的一手,事先必是早得了关于西南的消息。而他的不信任,却还是让她心中隐生不悦。
皖平听得皱了下眉:“七月七,有些赶了这样罢,你再等几日,与我一道,路上岂非也热闹些”
荼蘼为之莞尔一笑,却还是摇头道:“我曾与人有约,要在七月七前与他一道结伴离开京城。虽然他已先行离去,但我还是打算依诺行事”
皖平一听这话,便知与她有约之人,必是林培之无疑,当下也不再多说,只点了点头。二人又说了一会话,皖平见荼蘼神思疲惫,知她近来日子也不好过,便自起身告辞。荼蘼得了林培之的确切消息,心中大定,见她要走,便起身送她出门。二人一路走到院门前,皖平忽而停下脚步,犹疑的回头看了荼蘼一眼,半晌方道:“荼蘼,今儿我过来,其实也是皇兄的意思”
荼蘼微怔,想着林垣驰,心中一时怅惘难言:“替我多谢他”良久,她才轻声的道了一句。
皖平默默点头,不再言语,只转身离去。
荼蘼立在原地,目送她离去,直至再看不见皖平的身影,她才回过头去,快步向季竣灏的院子行去。既然如今已有了确切的消息,那么她自该去告知季竣灏,让他也能早些放下心来。
七月初六日,阳光明媚,晴空万里如洗。因头天下过了一场大雨,玉带河边的柳叶更被大雨冲刷一新,阳光下翠如碧玉,显得格外鲜嫩。
荼蘼自车内走了下来,仰起头来,看一看天空,深深的吸了口气,只觉得浑身一阵轻松。一边的季竣灏潇洒的自马背跃下,朗声笑道:“今儿的天气可真是好”
荼蘼听得莞尔一笑,正欲答话,目光却忽然便凝住了。离她所在方位二十余步远的地方,有人正静静立着一株垂杨柳下。江风吹得他的衣襟猎猎作响,他却如雕像一般,动也不动。
季竣灏见她忽然僵立原地,不觉一愣,当即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这一看之下,他却也怔了,好一刻,他才道:“我先上船去”言毕也不多耽搁,便快步的上了船。
荼蘼则默默立在原地,很久,也还是没有过去。而垂杨柳下的那人,也仍是静静站着,不言不动。好一刻,荼蘼才毅然的一个转身,快步的上了船,不曾再回顾一眼。
“起锚”才一上船,她便干脆的吩咐了一句。
那船夫应了一声,当即拉长了调子,吆喝一声:“起锚开航啰——”随着这一声,船缓缓离岸。
荼蘼没有稍作停留,只是快步入船。当她的身影消失在船头时,垂杨柳下的那人方才怅然抬手,轻轻折下一枝垂柳,慢慢抛入玉带河内。柳枝随波而动,恋恋不舍的追随着那艘大船而去。
便在此时,刚刚起锚的船上却忽而响起一缕熟悉的清淡箫音。箫音初起时低沉、委婉,似花开无声,倏忽间,却又飘摇直上,如繁花盛锦官船已渐行渐远,箫音亦慢慢远去。而他却听得清楚明白,这首曲子,分明便是《花开荼蘼》箫声再不可闻之时,他怅然苦笑了一声,没有言语,只转身缓步离开。
舱内,一曲奏罢的荼蘼默默放下手中玉箫,怅然的叹息了一声。便在此时,一个声音极为突兀的在她身后响起:“你若当真舍不得,其实可以不走”语气里头,很有些酸溜溜的意思。
荼蘼骤然一惊,猛然回头看去,却见自己的舱房内,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个人:“你……”她吃惊到顾不上其他,戟指对方,冲口而出的说道:“你不是已走了?”
那人耸了耸肩,轻飘飘道:“你忘了,我们曾约好,要在七月七以前一道离开的难得你这次如此守诺,我又岂能食言而肥”那个突然出现的人,竟是数日前,凭空消失在王府内的林培之。
荼蘼狠狠瞪他一眼,却又忽然想起其他人来,因问道:“清秋向玖他们……”
林培之淡然道:“他们确是已离开了你也知道,垣驰岂是易与之人,我一人留在京城,倒也还罢了,若是将他们都留下,却是难保不被人发觉”他说着,毕竟还是妒意难平,因讥嘲道:“说起来,我若不留下,那便听不到这首曲子了。而若听不到这首曲子,我岂非要遗憾终生了”
荼蘼被他刺得哭笑不得,欲待辩解,却又觉得无话可说,只得冷哼一声,不快道:“我都还没问你这事的前因后果,你倒先责问起我来”
林培之略一摊手:“这事还有什么可说的垣驰一心想转移我的注意力,我自然不能让他太过失望。不过他也颇不容易,高云飞那人,确也不易应付”
荼蘼听得一阵无语,半晌方始冷冷嘲讽道:“你口风倒紧”从头至尾,他居然不曾说过一个字。倒是让他们平白的担了一回心。让她想着,便不由的心生怨怼。
林培之听出她的不快,因正色道:“荼蘼,我可还记得从前你劝我陪你一道离开京城之时,我对你说过什么么?”顿了一顿后,他道:“我对你说,我还不能走,因为……我心里明白,那是,我若便带着你一起走了,那么,你的心结怕是一生亦不能解开……”
荼蘼微怔了片刻,忽然便觉一阵心酸,眼眶也随之一热。这话,林培之确是说过,而她也还记得。只是如今回头再想想,却又是另外的一番滋味在心头。
林培之微微一笑:“荼蘼,你可知道,我之所以这般瞒着你们,是因为我想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最后一次反悔的机会。”他上前一步,张臂轻轻将荼蘼拥入怀中。
“你若选择留在京城,我绝不怪你……”他轻轻的笑了一笑,柔声道:“但你不会知道,在知道你终于选择了前往南渊岛时,我有多开心……”
泪,再也抑制不住,缓缓的自荼蘼面上滑落,她反手紧紧抱住林培之的肩背,轻声道:“多谢你林培之”说着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心中却又不能自已的想起另一个人来。
林垣驰,我终究是远离了过往,我也望你,能够忘却前尘,成为中兴大乾的一代名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