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1
千机 作者:枫巽东南
☆、015
楚天醒来,天光大亮,不折不扣一个豔阳天。
楚天抓抓脑袋,脑袋疼极了,似乎还有一个包。
“你醒了。”
楚天盱眼,晁子石在床前,依旧那副嘴脸,客客气气的。
楚天看一眼自己,好端端衣裳整齐,虽然是中衣,穿著睡觉是妥当的,似乎没什麽问题。
“饭菜已经准备好了,足下起来用饭吧?”
楚天没话,眼睛四下一溜,很奇怪,周围好像都没人。
穿好衣服到桌前坐下,饭菜丰盛,一副碗筷。
貌似……自从到这里之後,他没有一个人吃过饭?
楚天瞄了一眼晁子石,晁子石和和气气的,说:“庄主出去了。这是特地为足下准备的。”
楚天迅速平静一下,提筷子吃饭。
很闷的一顿饭,楚天吃楚天的,晁子石一直站在旁边,很客气,很笔挺。
楚天吃得快,快吃完的时候,晁子石递过来一个小包。
“这什麽?”楚天眯眼。
“些微薄礼,足下路上用。”
楚天愣住,晁子石客气说:“足下在鄙庄耽搁多日,想必还有很多事要办。”
楚天蓦然,什麽都懂了。真是活见鬼。给顿饱饭两个钱扫地出门,打发叫化子,当真贴切!
可是楚天没生气,至少他的脸一点看不出生气。
“这是贵庄主的好意?”
晁子石一团和气,说:“足下与魔教似乎有些瓜葛,私人恩怨,鄙庄不便介入其中。燕公子年轻,得罪之处望足下海涵。保重。”
最後一句相当客气。
楚天笑一笑,洒脱把小包收了往怀里一揣。
“多谢!”
晁子石站在门口目送他走远,一个护院悄悄靠近,低声:“晁爷,您看要不要……”
“不必。”晁子石淡淡的,“让他走。他出去了,要找他的人自然会找他。他若有本事回去,千机岛是外人进不去的地方,不用担心。”
“公子那边……”
晁子石斜眸一睨:“千机门的人要走,你,拦得住?”
没有人拦得住的。
也没有人拦。
骄阳似火,大路平坦,楚天很平静。很平静的走,一路走得异常平静。
不克山庄慢慢在背後远离,道路无尽,草海无涯,青茫茫一片。
楚天没回头,出怀里的小包,远远一抛,眉头一点笑,刹那y沈了眼睛。
打发要饭的,这招真是狠!
他是叫化子样进门,合该叫化子样出去。得不得罪什麽关系,反正吃亏的又不是燕箫!
对,都是他笨他太自负。撞在人手上给人利用,做了人家“正义大侠”跟“魔头”结梁子的借口,用完了一脚踢开,人家什麽损失?
楚天冷笑,他又什麽损失?
无非让小白脸占个便宜,男子汉大丈夫又不是娘们儿,这点亏,他楚天还不齿!
叫他走是吧?早就想走了。以为不克山庄什麽了不起的地方,以为他楚天想赖著,以为他燕箫是什麽人?
也太瞧不起人!
楚天心里难受极了。楚天觉得他的自尊遭遇了前所未有的践踏。
燕箫太瞧不起人,燕箫g本就是个……无耻的渣。
楚天啐口唾沫,他想走得骨气一点,雄赳赳气昂昂的。可是步子越来越重,最後甚至有些拖沓,背躬下去,假皮贴在脸上,头一次,感觉到异物,感觉到麻木。
楚天撕下那张面具,第二层假皮撕不下来,用力抹一把,怀疑那g本就是自己的脸。
算了。
楚天想,算了。
楚天拔下鞋子丢进草海,打著双赤脚走稀泥,滑溜溜冰冰凉,仿佛要冷心头那口气。
他是走回去的。
从不克山庄到千机岛,陆路走了二十来天,楚天名副其实做了一回叫化子。他一没偷二没抢,不用武功不再化装,没钱先当了衣服裤子,再没了直接往街边一坐。满身泥污一张烂脸,好心的给他烧饼铜板,他也跟真要饭的一样,该笑就笑,该道谢道谢。
楚天不痛快,楚天不痛快的时候有点破罐子破摔。他的自尊不容别人践踏,别人踏了,他只会踏得更狠。他还偏要做一回要饭的,看要了这个饭能把他怎麽样!
作家的话:
看过云崖书的亲知道,废柴总是喜欢酸甜杂著写
千机不会苦,这是收入《柒》压轴的欢脱文~_
☆、016
没怎麽样。二十几天好比历练,除了虱子爬跳蚤咬人瘦了一圈,别的,其实都还好。
饭菜在桌上热腾腾香喷喷,李碧最得意的不是他一脑子神机一手巧造绝技,而是他做饭的手艺。
师父的牌位端正在前,牌子下面四只盒子。三个师兄站好了,楚天出来,刚洗好的头发还没干,一汪一汪往下滴水,透一鼻子药味道,是杀虫的。
“这才是我们小师弟!”龙青睨笑,伸手去捏楚天的脸。
很俊的一张脸,头发散了更显得俏,没有烧伤没有烂疤,只有右脸颊上淡淡一道划痕。
“哟……可惜了,你怎麽破了相?”
楚天不屑:“脸上没疤叫他妈男人!”
“留个疤就男人?我们仨都没,你要不要我们脱裤子给你看?”
“滚你!”
楚天踢人,龙青一转闪开了,贴到李碧背後呵呵笑。
“老三你疯癫癫惹他做什麽?飞狗跳,弄坏我的饭菜都找死!”李碧抖肩震人。
龙青闪到桌边敲筷子:“好久没看小师弟露脸,之前贴脸烂疤恶心人,今天终於卸下来了,不调戏调戏怎麽解痒?”
楚天怒:“信不信老子阉了你!”
“好你来啊!”龙青立马撩袍,楚天还没怎麽,李碧回手一筷子不偏不倚扎他裤裆上,龙青脸都吓青了,捂著裤裆苦笑:“大师哥,我就这一g宝贝!”
李碧正眼都不瞧他:“好宝贝就别到处晃,不然剁了它泡酒,灌死你!”
“老大你不是人!”
“得了、得了,给师父上香吧。”周海摇头叹气招呼。
碧海青天,四个师兄弟站一排,每人三炷香。
“师父,我们会替你收尸的。”李碧说。
“安息。”周海点头。
“美人春g什麽的,弟子得了一定烧去陪您老人家。”龙青笑。
“去你妈的!”楚天骂人,算结尾。
师兄弟四个打打闹闹吃了饭,碗筷洗好桌子擦干,再坐下来,这就是谈正事了。
李碧把图纸展开:“四个盒子上的花纹我都拓下来了,图上花叶是按六壬月将排序,我造了个模型,推算下来的式子有三组。”
“是十二岁、十二月、十二辰。”
“三组式子,那麽归虚机关就有三种变化……”龙青咬牙签,皱眉:“不太对啊,如果把归虚机关看作壬盘,十二岁、十二月、十二辰还应对应二十八宿,一年分有四季,怎麽独独是个三?”
“我也觉得奇怪。”李碧指图,“师父只造了四只盒子,图是对上了的。我反复算了很多次,只有三组式子,找不到第四个。”
“大师哥你不会拼错了吧?”
李碧横眉:“不信你来!”
龙青顿时g缩:“我就说说……”
“会不会是暗藏在哪里……”
三个师兄抱头研究,楚天坐著,所有的话似乎都听著,似乎又什麽都没听进去。
“小师弟。”
楚天茫然“唔”一声,李碧当头敲他一下。
“说正经的,你走什麽神?”
楚天晃一晃眼,脑子里面一片空白。
“怎?刚才没吃饱饭?”
三大碗,比平时少一碗,不像楚天。
楚天顿了一下,慢慢抬个头,说:“我想看看第四个盒子里的东西。”
作家的话:
楚天神经chu,大家放心吧~
☆、017
“嘿!”龙青跳起来,“我正想说那第四个盒子……”
李碧飞起一脚,龙青趴了。
“第四个盒子里是什麽?”楚天问。
“一幅画。”楚天以为李碧要瞒,不料他答得很干脆。
“……是不是很像我?”
“你怎麽知道的?”龙青诧异爬起来,楚天郁闷了。
“给我看。”
“好。”
李碧把画拿来,就著桌子一铺。楚天这下是真郁闷了。
画,确实是一幅画,画上的人也确实像他。但肯定的,绝对不是他。
画上的不是小孩子,是个青年男子,打扮考究,体态风流,服饰一看就不是中原人,而且神情比楚天高傲得多。
“这人很有来头嘛……”周海下巴,满眼都是狭促气。
“是你爹不?”龙青心直口快,“跟你做了十几年兄弟,现在才知道你不是汉人!”
楚天简直无语。这画怎麽都不可能是燕箫画的,这画,是师父的手笔。
“师弟啊,你说你有没可能是个啥啥……番邦小国公子之类,你爹遭难把你托给师父,又或者,你爹跟师父有仇所以师父把你拐了?”
“滚!”楚天踹人。然而楚天记得,做梦的时候他哭,不要人把他带走。
“得得,算我嘴臭。”周海拍著屁股继续说:“画那麽好不像是仇家,师父又最疼你,搞不定你是他干儿子,不然也是个世侄子。”
楚天不说话,楚天找不到话说。从小师父说他是孤儿,他也当自己是孤儿。他做梦梦见过哭娘,那还是做梦,做梦他都不记得自己有爹!
楚天的反应毕竟是快的,虽然这幅画很震撼,他已经明白了,四个盒子里装的都不是物主人本来的东西。这四件东西是师父换进去的,也就是说,这四件都是师父的东西,很有可能都跟这幅画、跟他的身世有关。
师父设下了四个连物主人都打不开的机关,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等著他们去破。师父很清楚,可以真正破解机关的只有他,师父留下这些就是为了有朝一日给他看。
楚天甚至有点怀疑,师父g本就是故意死在那个密室里。因为他觉得这种方式最能引发他们的好奇,刺激他们的探索欲望,考验他们的本事,甚至是孝心。
──师父神叨叨,有话不说,简直闷骚瞧不起人!
楚天怒起,劈手摔桌子。图纸稀里哗啦连锅端,李碧臭脸,一把捞起他的研究成果。
“一幅画你发什麽疯!指不定画上的就是谁!怄气撒疯你去找师父!老子的图纸啊──”李碧兜著一包纸吹灰,忽然愣一下。
“你们看这个花。”
画中人衣摆上有几处花纹缺笔,正巧迎合了褶皱,之前没注意。
李碧沿著缺笔的几瓣花叶连一圈。
“是不是有点像斗宿?”
“这里也有。”
同样缺笔的花纹还出现在领口和两袖上。四方四象,位置虽然颠倒,图案是对上了。
“把笔给我拿过来!”
龙青扶起桌子周海送来笔墨纸砚,李碧数出排序迅速开始计算。
作家的话:
欢迎试阅啊~
☆、018
凤凰山,无归崖。
层峦叠翠一枝独秀,断壁峭岩鬼斧神工。
绝壁无路可上,岩顶有棵参天古树。一个人仰在树枝上,面朝悬崖背抵独木,手里悠悠一只银酒壶,酒壶很j致,酒也很香。
“既然来了,过来喝酒。”
“多谢。”
一个人稳步走来。
很漂亮的男人,很霸气的一张弓。
弓在背後霸气昂然,人是镇在弓前的一道屏障。
人在弓前稳如泰山,弓是人後蓄势待发的猛兽。
很少有人能驾驭这张霸气的弓,很少有武器能契合这个漂亮的人。
一个人一张弓,无懈可击。
树上的人摇著酒壶,一抹漏阳斜照,目若虚空,傲得蚀骨销魂。“你的脸让我很讨厌。不过我应该请你喝酒。你是第一个爬上我山头的年轻人。”
银光一闪,燕箫接住酒壶,仰颈倒下一口。
“我的酒你也敢喝?”
“好酒。”
“呵呵……”冯兆笑了,标准傲气的笑,一笑气贯长虹。
“有子当如公子燕箫──我很欣赏你。可是你老子,是我最讨厌的人。”
“家父与教主三战三平,家父已然仙逝,教主依旧丰姿英伟,如此,是家父福气不及教主。”
“呵!”冯兆侧身,衣衫锦绣,半臂残缺。“燕信死得早,可是燕信废了我一只手,他还抢了我的女人!”
“高手对决不计生死。缘分一样,不可强求。”
冯兆隼目幽幽:“小子,替夺取母亲地位的女人说话,不怕你母亲伤心麽?”
“母亲永远是父亲的妻子、我的母亲,没有人可以取代。”
“好,很好!”冯兆眯起眼眸,“在我面前说我喜欢的女人只配做别人的妾,你真的很有胆子!”
“配不配是教主一己之见。正如教主的手,虽是家父所伤,却是教主自断。教主说我姨娘是你喜欢的女人,可杀了自己喜欢的女人的,同样是教主你。”
冯兆唇角一挑,枭戾之气排山倒海:“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我若不能得,便是毁也不让他人!”
“你太霸道了。”
“世上谁不霸道?”冯兆虚虚一闪,眨眼逼至燕箫跟前。“你真的很本事,年纪轻轻杀得了我座下三大高手,一箭击退腾蛇,敢上无归崖找我。你自诩正气满口道义人伦,那麽你说,不让儿子认父是不是霸道?破坏天伦是不是霸道?教子不孝是不是霸道?这许多年,你们又把我儿子藏在哪里?”
劲气直逼,燕箫一霎开弓:“楚姨嘱咐过,绝不能把人交给你!”
冯兆只手劈断飞箭。
“她嘱咐?她什麽立场说不!儿子是我的,跟著我天经地义!”
“那也是楚姨的儿子!”
“笑话!”冯兆一掌击出,山石俱裂。“人是她生的又怎样!贱妇上了别人的床,不配做我儿子的娘!”
“不准再侮辱楚姨!”燕箫怒气:“你不是她丈夫,她儿子没有你这样的爹!”
“哼!”冯兆衣袖生风:“天纲人常,我儿子身上流的是我的血!没有我,哪来他!你不会以为贱妇做了你老子的妾就自认你们是一家,可以来c手我冯兆的事?笑话!你跟我儿子各有爹娘,算他妈哪门子一家兄弟!”
作家的话:
这章其实可以取个名字,叫:拜见黑帮岳父-=
☆、019
劲风刹那澎湃,虚空掌,掌虚空,风驰电掣。
燕箫挥弓架下,铮铮:“我没说他是我兄弟!”
冯兆枭婺:“那麽我杀你,不算杀自己儿子手足!”
冯兆内力膨爆,狂风大作飞沙走石,银弓曲折。燕箫催动真气,一股刚劲内力随之继上,弓弦被两股劲力震得嗡鸣,一霎弹开。
“你……!”冯兆顿息,脸色大变:“你身上怎会有柳不臣的内力?!”
不等燕箫回答,冯兆勃然大怒:“好啊!连他也背叛我!他还是叛了我!叛徒!你们都该死──!”
冯兆握掌为拳,一拳地动山摇!燕箫震出一丈,顿时呕出一口血。
那边那人迎光背影,拳如铁石人似刀山一座!“他居然也和不克山庄勾结!居然也背叛我!好!我说过!替楚雅歆说话就是和我作对,帮姓燕的我就灭他满门!他传你内力跟我决裂,等我踏平你不克山庄,下一个就是他的千机岛!”
“千机先生已经死了。”
拳风骤停,冯兆愕然顿住。
“你说什麽?”
“千机先生已经死了,四年前,死在千机岛。”
燕箫站起来,胳膊擦掉脸上的血。
“教主座下擅闯我山庄,无非是要找千机门的人。千机岛机关重重旁人莫敢踏足,教主寻找千机门传人,无非想逼千机先生现身。只可惜,千机先生已经故世了。”
“你开什麽玩笑!”冯兆怒道:“柳不臣修练天元决,他怎麽可能……”
冯兆顿住。
柳不臣修练的天元决是道家最上乘的内功心法,三成已可延年益寿,五成可保容颜不衰,若练到八成以上,采天地乾坤之j气,身躯常青不朽。
可是天元决有个罩门,倘若修练完全之前分散内力,如同溃堤蚁x,破功找死!
柳不臣把内力传给了燕箫,哪怕他再修练,绝不可能补回受损的真元。
十二年,他若活著才四十三岁!可是他死在四年之前,他,竟连四十岁也没有活到!
“教主想不到吧?”燕箫淡淡:“千机先生跟你本是刎颈之交,你可以神功大成全靠他为你取了无数不世秘籍,助你攻破难关领悟到鸿蒙勾离最上境界。
“但千机先生也是楚姨的师兄,是我父亲的朋友。
“十二年前你偷袭不克山庄,逼死楚姨,废了我父半生功力,毁了我一双眼睛。千机先生从此退居千机岛,不再与你相见,不再踏入江湖半步。
“教主自负天下无敌,宁负天下唯我独尊,顺者生逆者亡,自然不屑纡尊讨好旧友。可是教主有没有想过,他帮你成就绝世之才,最後他在意的人都死在你手上,他又该如何面对枉死的故人,如何自处?”
“住口!”冯兆厉喝,数道人影从天而降。
“教主!属下来迟!”
“滚开!”冯兆挥手一阵气浪,将近身下属统统震飞。
“无归崖是什麽地方!擅自上来,都给我死!!”
道道人影坠落悬崖,冯兆戾气磅礴,回眸瞪住燕箫:“你!把话给我说完!柳不臣怎会把内力给你?你要半句虚言,我要你比十二年前还惨!今天我跟姓燕的之间,就此清算了断!”
作家的话:
你们懂了,嗯,你们肯定都懂了!
试阅愉快~
☆、020
海风吹,楚天坐在海边发呆。他已经发了一整天的呆。实际上,他每天都在这里发呆,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自己在发呆。
楚天捧著一本厚厚的册子,那册子是他们挖空心思寻找的秘籍。他们找到了,终於。他们破解了四组式子打开了师父的归虚密室,他们找到了他们梦寐以求的东西,可那g本不是他们以为的东西。
g本就不是。
楚天发呆,海风不停的吹。册子哗啦啦被风吹翻,一滚落到海里。
要捡还是不要捡?楚天很犹豫。
楚天坐了片刻跳下海,海底铺满了碎珊瑚渣子,搁著脚,有一种chu砺的坎坷辛酸。
楚天把册子捞起来,水流稀里哗啦,好多字已经泡化了。
看不到也罢。楚天想,这本来就是不给人看的,或许不要找到比较好。就算找到了,不要内容,就当作师父的纪念。
楚天苦笑,册子劈手被人夺走。一眨眼,相当快的速度,然而竟夺得那样轻松,轻飘飘一夺。
楚天有点反应不过来,脸也被人擒住,扳正了看见一双锋芒的眼。
楚天一愣。
“还好长得不像你娘。”
楚天觉得脑袋里有什麽“轰”的一声,浑身的血都凝固了。
“碧海青天,他给你哪个字?”
楚天嘴唇僵硬著,冯兆仰头,悠悠:“……天。”
楚天无话可说。
冯兆松开儿子下巴,把手上的册子翻两页。
模糊的字,字迹本来潦草,潦草的字迹模糊了更加看不清写的什麽。冯兆也不屑看。他写什麽他都知道,不必看,他,一清二楚。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他若收徒,碧海青天──他是说过。他,悔不当初。
冯兆“啪”一声把册子合上。
“柳不臣葬在哪里?”
楚天回魂一样,拧起两道眉。
“你想干什麽?”
冯兆蓦然笑一下,笑得无奈甚至有点无辜。他以为他很希望找到这个儿子,他曾经设想过与他相见相认──是的,他设想过。可是现在见到了,近在咫尺,他找不到一点感觉。
“你不问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楚天有点恶,更多的,有点冷。
这个人跟那幅画上一模一样,没有多一g皱纹,没有改一分身材。之前他猜过画上的人跟他的关系,看见了本尊却只觉得发毛。画得太像,任何东西,过於完美了就近妖。
要他认跟前这人是他爹,呸!这爹生他得多少岁?!
若说是他兄弟,更呸!有些东西是骨子里带的,打死他都不信他梦里喊过“哥”的那个斯文孩子会长成这样!
楚天觉得心底毛得发慌,好像照镜子镜子还是扭曲的,无端端镜子里面就冒出个g本不是他的他!
“我是冯兆。”
楚天徒然悚了一下,他江湖经验再少也听过“冯兆”这个名字。魔教教主,极恶的代表,正义的敌人。就好比天上有个如来佛地上就有个混世魔,冯兆就是那被压五指山之前大闹天g的孙猴子。
当然,他也不知道孙猴子原来是个帅哥,孙猴子跟他长这麽像,这孙猴子还是他的……
──呸!
楚天乱了。
冯兆说:“我是你师父的拜把弟兄,带我去看他的坟。”
楚天徒然再悚一下,师父再神经,怎麽可能跟这魔头……
“我师父从没提起过你!”
“你师父没跟你提的多了。”
“师父不是邪道中人!”
“邪道?”冯兆眉峰一挑,“什麽正正邪邪,柳不臣没教过你正邪无绝对,圣人也撒谎,流氓也讲义气,真小人比伪君子可爱,善恶黑白不过看你站在什麽立场,面对什麽人做什麽事,用什麽过程达成什麽目的吗?”
楚天无语,这男的简直屌得灭天覆地!
“我要找柳不臣,你最好省下废话。”
“什麽──”
冯兆扬手扼住他儿子的喉咙,枭厉的,轻声:“我说,你最好省下废话。乖乖带我去见你师父。”
作家的话:
其实一开始朋友跟废柴建议写成生子文的,让教主中个神马蛊然後给师父生儿子
但是废柴始终逃不出“教主”二字攻的死胡同
so,这个不是生子文,生子的在《柒》有其它小故事~
☆、021
楚天真的闭嘴了。完全闭嘴了。
跟这个人顶嘴,绝对没有好处。
楚天闭嘴走在前面,冯兆落一步跟在後面。千机岛并不大,从一头走到另一头,其实用不了一个时辰。楚天走得不慢,路还是那条,一路走却始终好像没怎麽进程。
冯兆瞄眼路边的野草,淡淡:“你跟姓燕的小子很熟?”
楚天心头蓦然跳一下,反sx的:“谁他妈跟他熟!”脚不经意崴了下。
“可是他好像挺在意你的样子。”
“我的样子怎麽了!”楚天答非所问。
冯兆笑,稍微放慢一步:“你脸上的疤是腾蛇伤的?”
“是又怎样?”
“挺好。”冯兆淡淡地说:“你有你的样子,太像我反而不好。”
这算第一次直白二人关系,语气好像是说“啊,你今天吃饭了啊”,不是问也不是叹,平淡得跟悄声放屁一样,谁都起不了一丝波澜。
冯兆也不想起什麽波澜。儿子他见到了,终於见到,不过是见了,了愿。
这是他儿子,存在在脑海里十八年。十八年前一段孽缘有了他,世上终於有了一个跟他血脉相连的人,或许就是因为这点。
冯兆就是这样一个人。亲人都死了,孤独的长大,他有家臣有随从有敌人也有朋友,可是他没有家和家人。他也不需要家和家人,因为他懂得孤高的寂寞,他就是追求巅峰顶点,不要任何羁绊。
他一直是那样,不是无情,胜似无情。他拿得出的感情少得可怜,他没想过自己会有孩子,可是忽然有了,他说不清那是一种怎样复杂的心理。
那是他的儿子,是他的就是他的。
是他的不给他,这办不到!
他追了楚雅歆五年,那女人东躲西藏逃了他五年。那女人为了逃开他,居然跑到不克山庄,跟了他最讨厌的那个男人。
这是对他莫大的羞辱,g本就是对他的报复。
女人可以不要,儿子是他的儿子。不把儿子还给他,这件事没完!
楚雅歆是他杀的,当著燕信的面。燕信毁了他一臂,他扬手把胳膊砍了,杀不了仇人的胳膊,留著废物,不要也罢!
不克山庄被他搅得天翻地覆,可是他依旧没有找到他的儿子。
楚雅歆说那个孩子生下来就死了,可是他知道他儿子不可能死。他早就找到了为楚雅歆接生的稳婆,他知道那是个男孩,一个很健康的男孩。
楚雅歆毕竟不够狠辣,不然也不会留下他的孩子。孩子生下来更不会忍心杀死,最多送人不让他找到,还是为了报复他。
他的儿子他当然要找,只是没想到,他儿子会在千机岛,会在柳不臣身边。
柳不臣啊……呵,合该是柳不臣。
只有他。
他们知道他不会去找他。他们知道,他唯一不会为难的,只有他。
他也想不到,柳不臣竟会收养他的孩子,他跟楚雅歆的儿子。
十八年了。
已经过去了十八年。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柳不臣说跟他永不相见,一语成谶,真的,永不再相见。
而他跟楚雅歆生的儿子十八年後找回来,除了一张跟他差不多的脸,没有半点他的味道。就连这张脸,眉眼还是楚雅歆的!
“小子,你全名叫什麽?”
“楚天!”楚天恶声恶气。
“你师父不让你们跟他姓吗?”
“老子姓什麽干你屁事!”
“我是你老子。”
楚天无语。这是第二次,冯兆直白两人的关系,一个响屁。
“姓燕的救过你?”
同样放屁的话,楚天很不舒服,憋气不吭声。
“他救你,帮你解毒疗伤,为了你跟我动手。你们交情不错?”
“放屁!”楚天憋不住,扭头大叫:“你跟他有仇干我屁事!你们要打就打,少拿老子做幌子下套!”
“你好像不怎麽喜欢他。”
楚天冷笑一声:“你们这些江湖大神是不是都这麽自大?”
冯兆唇角一挑,“怎麽,你吃过他的亏?”
“我吃不吃亏又干你屁事?”
“他欺负你了吗?”
楚天面红耳赤跳脚:“老子白活的叫他欺负!”
“很好。”冯兆点头,“我本来还想,如果你替他求情兴许饶了他。既然你跟他没交情,他也惹你看不顺眼,那麽我杀他,就是他该死。”
楚天忽然就跳不动了,脑袋里“轰轰轰”翻腾一个字,杀?
“我说了,我是你老子。惹你就是惹我,惹我当然是找死。”
响屁震破天,楚天急了:“不带你这样霸道的!”
“你是要自己报仇?”冯兆悠然,“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很好。他就在我手上。等我们回去之後,要怎麽料理他,随你高兴。”
“去你妈的!”楚天猛然蹦开一丈,落地一点,轰隆──
机关触发,地面裂开,冯兆瞬间陷落,顶上巨石哗啦盖上。
楚天跺著脚走到陷阱边上,就这一下教主大人肯定死不了,不过下面的机关比上面的还复杂,怎麽也够这老小子脱掉一层皮。
老小子就在下面安心歇著吧!楚天龇牙。想做老子爹没门,要找师父,找去!
作家的话:
教主对儿子真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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