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重生之刹那芳华 第5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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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之刹那芳华 作者:肉书屋

    中是百感交集,口中却不免说的有点无逻辑。嘉辉默默凝视她,静静地听着。

    但芳华又住口不说了,她想到很多事情,觉得自己当初真是幼稚。告诉江波那些未来的事情,真的就能阻止灾难再发生吗?

    显然不能啊不要说自然界的天灾,就是人祸,也不是几个人就能阻止得了的。再说,就算这几年有了预警能够减少损失,那过几年后没有预警了怎么办呢?

    其实,中国最了不起的地方就在于,她经受了一次次巨大的灾难,但最终又总是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她从来没有依靠预言预警这种作弊手段,来逃脱灾难。

    她依靠都是最底层的民众。而最近这些年,这底层民众的代表就是人民子弟兵。

    军队就是我们民族的钢铁脊梁。

    自己也同样不能依靠,也无法依靠重生这个一时的作弊器,而混得风生水起。在人生的大考中,重生者并不会永远占便宜的。

    此外,人生总是有着缺憾,“失去”的痛苦在所难免,但也总有“获得”的幸福。人心就是在这些痛苦和幸福的煎熬中,渐渐成熟。

    芳华想通这些,似乎又放下了心中的一些隐形包袱。她的心情也稍好了点,就要拉着嘉辉和大部队汇合。

    走近时,她发现刚刚玩摄影没两天的海阔同志,居然摆着貌似很专业的架势,邀请白芸做他的模特,大拍特拍起人物摄影了。

    而再看白芸同学,也没有一点忸怩之态,两个人配合默契。

    芳华瞧瞧稍远的地方正和师兄弟们谈笑风生的袁师兄,似乎他完全没有对白芸特别注意嘛。

    芳华不禁摸摸自己的下巴:不是吧?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幸好,我还什么行动都没有进行呢。不然,岂不是成了乔老爷乱点鸳鸯谱吗?

    但很不甘心失败的芳华,指着那两人问嘉辉:“你看出来没,那两个人之间好像有磁场?”

    嘉辉一笑:“可能吧。”

    芳华纠结了:“怎么这样啊?我明明是要介绍袁师兄给白芸的啊”

    “海阔也挺好的啊”

    “可是他太有钱了,不可靠”

    嘉辉摇头;“怎么这么说呢?”

    “男人有钱就变坏”

    嘉辉看着芳华愤慨的样子,既好笑又无奈:“你又一竿子打死一船人了而且我才发现,你对海阔有偏见啊。”

    芳华想想,好像是有一点吧。虽然自己因为他是嘉辉的朋友,就说要把他当朋友看的。但毕竟只是客套的礼貌罢了,对他还缺乏了解,潜意识里就总不自觉地往他身上扣暴发户的帽子。

    自己是有点不厚道哈

    芳华不好意思地给嘉辉道歉:“好嘛,是我不对。我不该歧视有钱人。我相信你看人的眼光,海阔应该还是不错的。不过,我也因为是想为白芸负责嘛,所以,我给她介绍的对象,就一定要人品好才行。至于才貌财产的,咱们不稀罕。”

    嘉辉不禁笑着搂住芳华说:“你啊——”

    芳华头靠在他肩膀上说:“我怎么啦?”

    “你怎么比白芸的家长还操心。其实,她可比你成熟多了。对方是好是坏,她会心里没数吗?你就放心吧”

    “我就是希望能帮到她。”

    “嗯,我明白。不过,我和海阔认识也四年多了,对他还是蛮了解的。我相信,你那句话在他身上不会应验的。海阔是个仗义疏财的人,应该比你那个‘抠门’的师兄,更适合白芸这种大气的女孩。”

    芳华扑哧一笑;“什么啊,袁师兄其实也没那么抠门的,就是比较节约、不讲排场罢了。这种叫经济适用男啊,是居家过日子的首选必备。”

    “经济适用男?嗯,挺准确的。”

    芳华和嘉辉一番谈笑后,决定将那朵白云放飞到海阔的天空中,让他们自由发展吧。

    正文 一百八十、半年

    一百八十、半年

    五一节后,袁志师兄的答辩顺利通过。

    嘉辉看了答辩过程后只说了句,国内答辩挺容易的。的确请来的评委老师都是导师的熟人,肯定要给面子的嘛。再说,一般的论文经过导师把关,也都不会有太大问题。

    依照惯例,晚上科里人一起吃饭,庆祝袁志获得博士学位。当然不是袁师兄掏的钱,这个名义上的谢师宴,还是纪老板买单。

    当个导师也不容易啊指导学生选题、实验、临床、论文、答辩,每月还给几百上千的生活费,还经常请学生们吃饭,学生实验也都是花的老板的课题费。虽然他会让学生帮自己做很多事情,但也会尽心尽力地指导弟子们顺利毕业。

    纪老板手下的学生是脑外最多的,干活的人多了,他就很少让芳华做那些查资料跑腿的浪费时间的事情,但在学业、学术上依然对她特别照顾。

    有什么重要手术,主任都不忘通知在外面轮转的芳华记得回来观摩,培养她的手术技能。科里的学术交流会,也总是鼓励芳华大胆发言,有意识地培养她的临床思维能力。

    现在的芳华,已经能够独立做大脑凸面的肿瘤手术,就是难度颇高的血管瘤手术,也能在老师指导下顺利完成,手术能力在众研究生中是最强的。她对专业的热爱和天赋,是她表现优异的主要原因,但绝对也是和纪主任的培养分不开的。

    袁师兄的谢师宴后,嘉辉就准备回成都了。他在航空公司申请了特别货物托运,用特制的、里面装上液氮的箱子来运送冷冻的gx细胞系,因为他要带回去继续研究。

    嘉辉让芳华集中精力在临床上,至于硕士论文的相关实验,平时有空时按计划慢慢做,应该明年春节前就差不多了。

    芳华知道自己的长项不在科研实验,也就满口答应了。

    分别时,两人在机场安检口的外面,手拉手伫立良久,直到最后时限,芳华才不舍地松开了手。

    嘉辉见芳华虽然微笑着说“你该进去了“,但眼睛却盯着自己眨也不眨,心里不禁有点酸胀。

    他紧紧抱了一下芳华,在她脸颊上重重地亲了一下,然后松开她,点了点头:“嗯,我进去了。”

    两人这才相聚三个多月又要分开了,聚少离多就是他们这些年的主旋律。

    不过芳华知道,有这几个月的相伴,足够她轻松应对嘉辉不在身边的日子了。

    她的日子过得更加忙碌而充实了。白天忙着在病房处理病人的各种事务,还有上台观摩和主刀手术,下午就抽空做实验。

    晚上常常不去食堂吃饭,只在实验室里简单地做点吃的。

    德州师兄家乡的人,不知怎的老来北京看病,大概是离京城太近了。他们来找他帮忙,都会给他带德州扒鸡。一个月总有三四只鸡,结果都拿到实验室,和众兄弟分享了。

    另外几个师兄也常常去买点鸡蛋、面条、蔬菜等食材,放在厨房。

    芳华则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充当起了大厨。她当然不是炒菜炒肉整得那么复杂了,只不过给大家熬点玉米碴子粥、菜粥、皮蛋瘦肉粥,下点青菜鸡蛋面,炒点什锦蛋炒饭。虽然清淡简单,但是配上林氏泡菜,清淡爽口的风味还是很受大家欢迎。

    晚上聚餐时,大家常常把电脑打开,端着饭碗啃着馒头,边看边讨论嘉辉给芳华收集的手术录像vcd。真是物质和精神食粮都有了

    袁师兄六月底毕业典礼后回家休假了一个多月才来上班。他有一次到实验室,见几个人如此惬意,不禁羡慕地说:“怎么我上学那会儿,小师妹没在实验室做饭呢?这可比出去下馆子强多了”

    他不说还好,这一开口,众师兄弟纷纷叫他请客。现在是主治医师级别的袁志,收入比众学生都强,自然躲不过去了,被大家痛宰了一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袁师兄之后就很少踏足实验室了,估计生怕再被抓包了。

    到七月份时,白芸才知道海阔原来很有钱。因为海阔的公司成立了,她受邀去出席开业典礼,见到公司规模,而主事人就海阔一个,自然明白了。

    白芸找到芳华,质问她怎么事先不和她说。

    芳华只问:“那我当时说了,你会不会接受海阔?”

    白芸一愣,没说话。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嫌贫爱富的。何况海阔对一般人来说,是太有钱了,齐大非偶啊。

    芳华又说:“现在,你知道了情况,会和他分手吗?”

    “应该不会吧?”

    “所以啊,为了让你能抓住机遇,我当时就没说了。反正一个人有钱还是没钱,本来就不是重点嘛。”

    白芸不再纠结了,继续和海阔交往下去。

    海阔追白芸还是追得挺紧的,不久就在东二环的龙潭湖公园旁,买了一栋别墅,并且在国庆节上门见了家长,就等着元旦结婚了。

    大概他和白芸的年纪都不小了,所以这办事的速度就快了点。要么说,有钱还是好啊,说买房就买房了。

    七月的一天,嘉辉给芳华报喜,她多了个小侄儿。

    林征宇虽然没有盼到女儿,但依然高兴得没边儿了。嘉辉说他头三天,都一个人抱着婴儿,舍不得让别人抱的,连爷爷奶奶都没捞着抱几下。

    孩子晚上哭闹的时候,他都心疼地抱着孩子哄,但是哄好了一放下小家伙,就又哭了。于是,新手老爹也不睡了,就抱着孩子在沙发上坐一晚。

    芳华无语了:怎么这个大哥是要把小侄儿当女孩儿养吗?可别养出个娘娘腔啊

    嘉辉说,林爸林妈已经好好训过芳华大哥了,坚决制止他这种溺爱的行为。这还是真是倒了个儿,别家一般都是年轻父母让老人们不要溺爱孙子的。

    芳华跟嘉辉说:“我说,你以后可不能跟我大哥学。咱们的儿子,可不能那么娇惯。男孩子,就得粗养。”

    嘉辉不禁失笑:“儿子?你这么确定?还那么远的事?”

    芳华也笑:“我跟你说,我发现男的干外科一般生女孩的多,但是女的干外科的,基本上都生的男孩。”

    “你这做了多少人口调查得来的?恐怕就是你们301一家医院吧?”

    “那你别管我觉得我这样的,只能生儿子。生个女儿,我哪有功夫娇养她啊?还是男孩好,粗放式管理就得了。”

    嘉辉在电话的另一头只是摇头微笑,不过他也觉得芳华的话有道理。

    芳华有空也给大哥打电话,了解自家小侄儿的成长过程。大哥也是取名无能,给小家伙取名林奥,说是纪念本年度的奥运会。

    但芳华怀疑大哥背后还有深意,果然他承认了,取这个名字,就是要从小培养小林奥成为体育健儿,以后也去得一块奥运会金牌什么的。

    唉,父母大多会将自己未完成的心愿寄托在儿女身上。

    国庆节,嘉辉没来北京,说是科里忙,因为学校合并的事情正闹得沸沸扬扬的,科里的人都有点无心工作了。

    老梁主任的心情也不好,他属于守旧派,不喜欢被合并。所以,本来将嘉辉当接替人培养的老头儿,也没劝嘉辉留下,还主动帮他活动调走的事情。只是这还要等学校的领导班子确定了,尘埃落定后再说。

    芳华的细胞实验进展倒是很顺利,已经做到裸鼠移植瘤实验了。

    裸鼠和一般实验用的大白鼠小白鼠不同,是做了基因敲除的纯种实验鼠。它没有毛,粉红色的皮肤裸露着,还有皱纹,像个小老头。样子挺丑的,一点没有小白鼠乖巧可爱。

    但是,裸鼠对肿瘤研究可是意义重大。

    因为它没有胸腺,失去了大部分免疫功能,必须在带空气滤膜的笼子中饲养,喝的水和鼠粮都是灭菌的。但正是如此,才能在它身上移植大多数人体的恶性肿瘤。

    普通老鼠则会排斥来自人体的组织细胞,包括肿瘤细胞。即使移植成活,也会和人体内的生物特性大不相同。

    而移植瘤在裸鼠身上既容易成活,又能保留人类原发瘤的特点,是研究肿瘤防治工作的很好的动物模型。

    芳华的实验,就是在裸鼠身上接种成活胶质瘤细胞后,用来观察肿瘤的生长情况,以及化疗药物tz的疗效。这种疗效,可用来预测在临床病人身上的疗效。

    只是裸鼠太贵了,价格几乎是小白鼠的10倍。芳华都是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这些为医学献身的小家伙们,务求每个老鼠都不枉死。

    纪主任国庆后出国了一个多月,是到欧洲的法国德国瑞士等地参观访问。回来后第二天就把弟子们都找来聊了一下,知道他们相互学习,没有荒废时间,很满意。

    纪主任告诉他们,科里已经决定送几个人出国学习国外最新技术了,其中包括袁志师兄。他是去法国,这让大家都羡慕不已。

    主任让大家好好干,以后这种出去学习的机会很多的。

    主任又问了芳华实验的情况,觉得进度不错,让她一边抓紧临床病例的跟进,一边可以将前期细胞实验的数据整理整理,写一两篇论文。这不是为了答辩,而是准备发表的。

    也难怪主任这么看重芳华的实验,因为国外这时候也才开始tz的临床应用没几年,病例资料并不多,实验研究资料也较少。主任有把握将芳华的论文发表到国外医学杂志上,这对提高医院和科室的知名度都大有好处。

    芳华一一答应着,表示回去后就开始写。

    正文 一百八十一、眼疾

    一百八十一、眼疾

    主任和弟子们谈话后,接着就到病房查房,将几个弟子手里的病人都巡视了一遍,紧接着就安排了几台手术。

    第一台排的手术病人正好是芳华分管的,是装甲兵工程学院的新学员,名叫吴迪。

    这小伙子自入学军训后就开始出现头痛,还有两次癫痫发作,并且自觉记忆力有所下降。入院后经核磁共振和脑血管造影的检查证实,他的大脑半球的额顶叶长了个脑血管瘤。

    准确的说是动静脉畸形(  ),这是在胚胎时期颅内血管网发育不正常,动脉和静脉直接沟通,形成的一团动静脉混杂的血管团。

    这种血管瘤的管壁比较脆弱,平时可没有什么明显的症状,但在病人情绪激动或血压升高时,就可能发生破裂出血,抢救不及时就可能有生命危险。

    小吴之所以会出现头痛、癫痫等症状,是因为血管瘤的压力低,大量动脉血被分流到这里,周围正常脑组织的血供就不足了,也就导致了神经功能的减退。而且他的畸形血管团块直径有5大小,对周围脑组织也有压迫现象。

    按照临床相关的分级,小吴的属于4级(最高5级),手术风险有点高。

    不过脑外科就没有风险小的手术,纪主任在比较了其他几个病人的病情后,还是决定先做这一例。

    他除了觉得这个小吴身体状况不错,手术区本身并不是特别危险的功能区,有一定把握的外;也因为芳华的术前准备工作做得很充分,全脑血管造影和椎动脉造影都做了,对局部血管情况是了如指掌,她为防术中大出血还准备了2000l的鲜血。

    查了房后,纪主任将病人的影像学片子拿回家里分析,即使是做这类手术很有经验了,他依然不敢掉以轻心。

    手术当天早上,芳华按惯例早早地到了病房,巡视完别的病人后特意去看吴迪。他正坐在自己床上等着呢,他的父母也都陪着他说话。

    小吴精神不错,只是不可避免地有点激动,一会儿不自在地摸摸自己的光头,一会儿拉着母亲的手耐着性子听她唠叨。

    见到芳华进来了,吴氏二老都站起来打招呼:“林医生来了?”

    芳华也点头笑着说:“吴叔叔还有阿姨,你们别客气,坐嘛我来看看小吴,一会儿就手术了。”

    然后转头冲着吴迪说:“小吴,怎么样?准备好没有?”

    虽然穿着病号服,吴迪还是举手敬了军礼:“报告林医生,早就准备好了。”

    说完还模仿美式军礼,手指并拢朝前“帅气”地一挥。

    芳华笑骂:“你们学校怎么军训的?敬个礼都跟土匪似的。”

    吴迪收回手,头一缩,笑嘻嘻地说:“林姐,我们学校再不行,那也比你们总后教导大队的训练正规噻”

    芳华瞪了他一眼;“臭显摆吧你行了,你就老实在这儿等着吧一会儿手术室就该来人接你了。”

    这回,吴迪倒是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却又冒了一句:“yes,sir。”

    芳华摇头拿这家伙没辙,只得对吴家二老说:“你们这个儿子可真够皮的。”

    吴父附和:“是啊,本来让这娃当兵,就是指望在部队里能好好煞煞他的性子呢。结果呢,还那样”

    吴母却说:“这孩子一定给大夫们添不少麻烦了。”

    芳华忙说:“那倒没有。你们二老也别紧张,一会儿就在病房里等消息好了。小吴手术结束后会直接送到icu,我会把手术情况告诉你们的。你们放心,有我们脑外科的纪主任亲自操刀,手术还是很有把握的。”

    吴家二老都点头称是。

    芳华回到医生办公室,见到几个师兄还在和袁师兄打趣,说他这回要到法国花都寻找浪漫了。芳华也加入进去,嘲笑老袁一番。

    不一会儿开始交班了,纪主任比往日晚到了一分钟。虽然并不明显,但芳华觉得纪主任似乎有点精神不佳。

    交完班后,纪主任再带着手下几个医生快速地看了一圈病房,就准备去手术室。

    在电梯里,芳华见老板揉了揉额头,不禁问:“主任,您是不是不舒服?”

    纪定国摇摇头:“没什么,应该是时差还没倒过来。”

    今天上台当二助的德州师兄也问:“主任,您前天才坐的长途飞机,应该再多歇两天嘛。”

    “嗯,没事,这倒时差我有经验,挺一挺就过去了。这样,你们先去准备开颅,我喝杯咖啡再来。”

    芳华答应着和师兄先去洗手准备了。等麻醉、消毒、铺巾等准备工作完成,正式开刀时,差不多快九点钟了。

    主任来了,精神明显好多了,虽然看着还有点黑眼圈。

    他坐在一旁,冲芳华一点头:“开始吧。”

    芳华也不多话,稳稳把住手中的柳叶刀,在小吴的头顶划出一个圆弧。

    即使手术区的头皮已经注射了帮助止血的肾上腺素生理盐水,但是刀锋过处,鲜血依然是缓缓涌出,偶尔也有小动脉处会喷出细细的血线。

    对此早已司空见惯的芳华,和德州师兄配合默契,擦拭手术野、电凝止血、逐渐切开翻起头皮皮瓣,电钻钻孔,撬开骨瓣,骨蜡止血,暴露出手术区外面的硬脑膜。

    这时,纪主任上台了。因为怕大脑表面的血管瘤有可能和硬脑膜相粘连,谨慎的纪主任亲自慎重地切开硬脑膜,发现还好,并无粘连。芳华协助着,将硬脑膜悬吊张开,方便暴露。

    已经可以看到微微搏动的灰白色大脑脑回和它表面红色的血管瘤瘤体。

    下面是最关键的一步了,就是结扎血管瘤的供血动脉。

    这种供血动脉比瘤体内的畸形血管要粗一些、管壁要厚一些,血液也要鲜红一些。但是有时因为瘤体血管内动静脉血相混,管壁也有病变,所以上述差别并不大。

    术者就要小心地在一团乱麻的血管中找准供血动脉,结扎阻断它对瘤体的血供,然后才切断瘤体的引流静脉。如果一不小心先结扎了引流静脉,就会使瘤体迅速淤血肿胀,出血迅猛而使手术无法进行。

    纪主任先凝神观察了一会儿血管团中发出的几根血管,点点头,让巡回护士将病人的血管造影片子拿过来,他要再看看。因为,将肉眼下看到的情况,和术前影像检查确定的供血动脉、引流静脉一对照,就更准确了。

    看片子的时候,他还顺便和芳华讨论:“嗯,这里有两根供血动脉,都是来自大脑中动脉的分支。没错了,开始做吧。准备脑棉。”

    别的外科做手术,止血时往往都是大纱布垫紧紧压迫或者止血钳一夹,手术野的积血都是纱布蘸干或吸引器吸净。

    但脑组织很脆弱,手术中出血又多,既不能用纱布压迫止血也不能用吸引器吸血,只能用薄薄的特制的一种棉片了。这种放在渗血的脑组织上,帮助止血的棉片就叫脑棉。

    这脑棉浸透了血后往往和周围脑组织难以区分,所以棉片还带着长长的黑丝线。使用时,黑丝线必须留在颅腔外,方便取出棉片。否则,棉片就很容易找不到,甚至遗留在颅腔内了。这术中管理和清点棉片可是器械护士很重要的一项工作。上脑外科手术的护士,也是要专门培训一番的,因为这里和别的手术不一样的地方太多了。

    芳华准备好了脑棉和吸引器,主任手中的镊子在轻轻地试探血管瘤上的几根血管,他夹住了一根可能是供血动脉的小血管。观察片刻后,该血管远侧渐渐变蓝,这说明这是动脉。

    下一步就该用血管银夹夹闭这根血管了。芳华正等着主任动手呢,却见主任手中的镊子迟迟不动。其他人也都注意到了主任的异样,纷纷看了过来。

    纪主任定定地看着手术野,忽然抬起头看看头上的无影灯,问道:“这灯是不是坏了?我怎么觉得一闪一闪的啊?”

    众人看看无影灯又看看纪主任,都觉得有点不妙。

    巡回的护士长急忙问:“主任,你没事吧?这灯好好的啊?”

    老纪也知道不对了,他忙闭上眼睛,还说着:“等一下,我再看看怎么回事?”

    过了片刻,他睁开眼睛,只定定地看了前方的墙壁一会儿,还分别闭上左右眼,用独眼再看了几眼。

    众人都屏气等他说话。

    纪主任却闷声说道:“不太妙,我可能是眼病又犯了。不光是眼前有闪光,看东西都是变形的了。”

    大家一时愣住了:这正做着手术的关键时刻,病人脑袋都打开的时候,主刀却眼病发作了,做不成手术啦?!

    主管医生林芳华,本能地关心起自己病人的切身利益:“主任,手术怎么办?”

    纪主任不以为杵,反而安慰她:“不着急,没事。护士长,帮忙去找一下邓主任,或者高主任等人,看他们能不能抽个空来帮个忙。”

    护士长虽说答应着往外走,但还是嘟囔了一句:“他们几个人也都是在上大手术啊一时半会儿来不了吧?”

    其实,纪主任也知道情况,但又还抱着一线希望。不过,他准备了最坏的打算。

    他对芳华说:“小林,你来,先看清楚周围血管的关系。万一,邓主任他们来不了,你来主刀做完。”

    即使是熟知纪主任喜欢放手让年轻人主刀,但芳华还是被主任敢把这么高风险的手术交到自己手里而感动。但她没多说什么,只是在主任腾出来的主刀位置上,开始认真辨认动静脉了。

    而纪主任却闭上眼睛,请麻醉师推了张接送病人的平板床来。他躺了上去,闭眼让眼睛得到休息,以避免脱落部分继续扩大。他还请麻醉师打电话给眼科,请江副主任来一趟。

    不一会儿,护士长回来说几个主任教授都一时半会儿下不来手术台。

    她和麻醉师都不禁有点紧张,这种情况还从来没遇到呢。

    纪主任却躺床上对两名弟子说:“你们两个上,芳华主刀。我就在这里听着,有什么情况立刻跟我汇报。”

    正文 一百八十二、出血

    一百八十二、出血

    芳华对德州师兄点点头:“我开始了。”

    她可以感觉到手术室的人除了纪主任外,都有点呼吸急促了。芳华不禁在心里对他们说:没什么好紧张的相信我,我可以做好的。

    但她没把这话说出口,因为她要以实际行动向众人证明这一点。

    芳华接着纪主任的操作程序,上银夹电凝切断血管,动作干净利落。

    血管瘤开始缩小了。观察一会儿,她发现瘤体萎陷的有限,说明还有供血动脉没被结扎,但是从血管团附近看上去都是一样的血管,分辨不出哪个是动脉。

    芳华向主任请示:“我准备夹闭大脑中动脉,再分离找到那根供血动脉。”

    纪主任躺着,头微微偏向手术台这一侧,闻言后只简单地说:“动作要快。”

    由于大脑中动脉还供应正常脑组织的血供,被夹闭时间长了,必然引起这些神经组织的功能障碍。而大脑组织忍受缺血的极限时间不过10分钟左右,所以术中临时阻断血供都应控制在这个时间段内,一般也就6到8分钟。

    芳华小心地分开大脑侧裂,看到大脑中动脉后,上小血管夹将其血供阻断。然后她沿着这动脉发出的各个分支,顺藤摸瓜式的追踪排查,终于找到了那支供血动脉,上银夹切断。

    仔细检查无误,松开血管夹,时间不过5分钟。

    麻醉师和巡回护士长、器械护士看到这里,不禁对芳华的手术有了信心。

    因为到这一步,血管瘤的主要供血动脉已经被阻断,血管瘤没有来血,自然萎缩塌陷了。手术可以说成功了一半。

    接下来就是结扎引流静脉以及将血管瘤完整地切下来了。

    正当芳华继续聚精会神地在显微镜下慢慢剥离血管瘤时,江澜来了。

    她在电话里已经知道主任做手术时病发的事情,她不但为主任病情担忧,也同时想到手术台上的众人一定是措手不及了。

    没想到进入手术间,却看到这里的手术按部就班地继续进行着,所有人员各司其职,完全没有慌乱紧张或者呆若木鸡不知所措的样子。

    而她也一眼认出来,台上主刀的那个穿着绿色手术衣、比高大的助手明显瘦小得多的身影,应该就是脑外科唯一的年轻女医生——小林。

    她有些诧异,也有些惊喜。不过这会儿,她还要忙着尽自己的职责,便走向平躺着的纪主任那儿,询问他的情况了。

    进入手术室的人都有一种自觉,轻手轻脚地走路,不会大声说话,以免惊扰了主刀医生。特别是脑外这种手术,手上稍微抖一抖,就不知道会损伤什么重要的神经或血管组织了。

    芳华是听到熟悉的轻柔的女声在问候纪主任时,才知道是江大姐来了。

    她抽了个空,眼皮微抬,眼睛转向江澜那边,和她的视线相交后,微不可查地点点头,然后又看向显微镜目镜,专注着自己手下的动作。

    这一瞬间,芳华平静从容的眼神,让江澜心里暗暗赞赏。

    她不禁轻声问主任:“您都放心让小林上台了,怎么还躺在这儿?这是当监工啊?”

    老主任也微笑了,更加小声地说话,以免让芳华听见:“扶上马了,还是要送一程的嘛。”

    他在这儿,倒不是不相信芳华的能力,只是觉得在这里也是对芳华的一种支持。

    江澜详细问了主任的情况,简单检查了一下眼底,说道:“主任啊,您这又是没有好好休息造成的啊长途飞行那么劳累,时差都没倒过来就手术,您可不是年轻小伙子了啊”

    纪主任也轻叹一声:“唉,不服老不行了。小江啊,你看我这眼睛这次还能恢复吗?”

    江澜只说:“我尽力吧。”

    纪主任不做声了。

    江澜也知道他不等手术结束是不放心离开的,就先出去打电话安排给纪主任检查和住院的事宜了。

    芳华继续进行着自己的手术。现在的她动作沉稳,不急不躁,一点一点地,边剥离血管瘤边慢慢地吸引着渗血。

    本来瘤体组织与正常脑组织之间有一层菲薄的无功能的胶质带,但这是肉眼下看不见的,只在显微镜下可见。不过,在手术室的这台显微镜下看得也不是特别清楚,还没有芳华看的国外手术视频中显示得清晰。那当然是因为国外的仪器设备更先进嘛。

    这时,就需要主刀医生良好的耐心和感觉了。

    也许生活中的芳华,还会有感情冲动和热血的时候,但在手术台上,她已经养成了冷静沉稳的职业习惯了。

    不慌,少损伤;不忙,全切光。这是她现在的手术追求。

    手术就是一个追求完美的过程,就像人生就是要追求幸福一样。

    旁边的德州师兄看的是暗暗佩服:这小师妹在手术台上可是颇得老板的真传啊那动作、那架势、那手法,猛一看真会以为是纪主任在操刀,只不过这手明显比纪主任的手小了一号。

    当然小师妹毕竟没有主任的经验丰富和艺高人胆大,在处理每一处细枝末节时,还是会多思考一会儿,再缓缓地、试探着动手。

    这使得她的手术速度比一向稳健的纪主任还慢,这一点在年轻医生中极为少见。

    因为,年轻的外科医生往往都有一种脾气,就是喜欢当快刀手,不太喜欢慢工出细活。在同等难度的手术比较中,大家就喜欢攀比谁先做完手术下台,快的人更容易受到推崇。

    这其实不是个好习惯,只是年轻人都好面子,绝不希望别人认为自己不爽利的。

    但芳华从来却满不在乎这些,既不怕被称作“老太太”,也不在意台下的麻醉师、巡回护士们偶尔会有的希望手术快点结束的暗示。

    她在手术台上,一切都是以病人的利益为出发点的。当快则快,当慢则慢。

    手术都进行快两小时了,科里另一位专家教授高主任做完了自己手术的关键步骤,匆匆换了件手术衣就赶过来救场了。

    高国良主任刚满四十,在欧洲学习了两年刚回来没多久,技术精湛又年富力强,目前是科里的行政副主任,也是下一届科主任的头号人选。

    他进来后看到手术台上秩序井然,也就没有着急上前,而是和纪主任江澜等人一边打招呼,一边询问情况。

    知道芳华手术已经做了大半,这时候自然不宜换人,因为现在芳华才是最了解手术野状况的人,她也做顺了。再换人,反而容易坏事。

    高主任只是凑到显微镜的另一边目镜前,观察起芳华的手术。这名研究生他是认识的,但并没有带过她手术,自然没有什么了解。但是她的手术操作,却让高国良一见之下,印象深刻。

    动作细致轻柔,快时不慌,慢时不拖。局部细节处理的好,同时又很有大局观。先做什么,后做什么,步骤有条不紊。手术野很干净。

    由于手术室内很安静,高国良又距离芳华很近,他无意中听到芳华的呼吸频率一直很平稳。他不由好奇地偏头看了看这名年轻女医生。

    只见到她整个上半身直立不动,露在口罩上面的一双眼睛,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显微目镜里的景象。好半天,眼睫才轻轻一合一开。

    光看上半身,几乎疑似一座雕像了。

    高国良的目光又回到镜下的手术野。这时,芳华几乎已经将整个血管瘤病灶都快挖出来了。

    就在她最后要将瘤体掀起来的时候,突然某根脆弱的血管破了,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手术野的脑组织表面一片血红。

    高主任的嘴唇微微翕动了一下,手也条件反射地伸出来,他本能地就想接手手术。当然,如果台上是纪主任的话,他是不会有这种本能反应的。

    却听见芳华用清朗的声音,简短地问道:“血压多少?”

    麻醉师知道是在问自己,看了看监护仪说:“90(毫米汞柱)。”这种血管手术,术中一般要将血压控制得偏低,以减少术中出血。

    芳华口中说着:“降到80。”手里有条不紊地放着脑棉,并拿过师兄手中的吸引器,飞快而轻巧地吸引清理着手术野的积血。

    高国良见芳华丝毫不显慌乱,也就静观其变。

    芳华又问:“输了多少血?”

    巡回护士答道:“第二袋快输完了。”

    “嗯,一会儿血止住后,再加一袋,输快一点。”

    此时,鲜血已经将覆盖在病人头部的消毒巾单浸湿了一大滩,都快流到台面以下了。

    芳华手一摊:“治疗巾。”

    器械护士迅速将准备好的消毒巾,一块递给芳华,一块递给助手。芳华和师兄合作将干燥的新巾单覆盖在湿布单上。

    这时候,出血的速度似乎稍微慢了一点。但是手术野满是积血,依然看不到出血部位。

    此时,芳华是在肉眼直视下观察整个手术野,手里还不停地用吸引器吸着积血。等了一会儿,她对师兄说:“阻断颈动脉试一试。”

    师兄遵命打开事先就在病人脖颈处做好的切口。这里的颈内动脉,在开颅手术前就已经被解剖分离出来,套了胶圈,就是为了应付术中大出血而做的准备。

    因为这颈内动脉是为大脑供血的主要血管之一,遇到大出血时暂时阻断它的血流,可以减少出血。

    果然,师兄一扎紧胶圈,芳华立刻感到手术野出血减少了。她几下就将余血清理干净,终于看到了出血的部位,立刻上银夹和电凝止血。

    “好了。”

    师兄松开胶圈,手术野未见再出血。

    众人都松了口气。

    高国良再看芳华,见她依然和开始一样不动声色,仿佛刚刚大出血的风险微不足道,就像是做了个阑尾切除手术一样简单。

    正文 一百八十三、所谓“大将风度”

    一百八十三、所谓“大将风度”

    在众人松口气的时候,芳华已经开始继续下面的手术动作了。

    她接着将瘤体整个完整地剥离下来,交给器械护士,以便术后做病理检查。

    然后处理挖出瘤体后留在原处的“坑”——就是瘤腔。这里还有不少散在的小的渗血点。

    这时候,她没怎么用电凝止血,而是将湿的脑棉覆盖在瘤腔壁,用吸引器轻压止血。这样一来,手术速度就比较慢了。但高国良知道这种止血方式对脑组织的损伤可比电凝止血要小得多。

    过了几分钟,芳华再将脑棉一一缓缓揭开,有渗血的地方再覆盖一次湿脑棉。这样,反复轻压,绝大多数渗血点都慢慢止住了血。最后,对遗留的还在渗血的地方,芳华才小心地电凝一下。

    这份细致和耐心在年轻医生中可是不多见啊。因为越是简单的动作,重复起来越枯燥,也越是容易让人不耐烦。有的人能做好高难度的手术操作,但在做很简单的动作时却容易失误,就像溺水的人往往都是会水的人一样。

    而芳华却完全不焦躁,也不急于结束手术,她就这么慢慢地,以对病人损伤最小的方式进行着止血的操作。

    因为这已经是手术的善后阶段,出状况的危险期已过,芳华的心情自然放松下来,不自觉地轻轻哼起了歌。

    这让高国良有点诧异。一般年轻医生在跟着上级医生手术时,都比较善于察言观色。老师主动开口说笑话,才会附和。老师很严肃,大家也就鸦雀无声了。

    他哪知道芳华这个人,是一有专注的事情,就会忘了人情世故的。况且,今天是她主刀,她自然会有我的地盘我做主的感觉,也就不觉暴露了自己的真性情。

    高国良看着她这么悠闲轻松,一副邻家女孩的模样,真是很难把她和刚才那个发号施令、指挥若定的医生联系起来。

    他藏在口罩后面的嘴角不禁弯了起来:这个年轻人,我喜欢。

    高国良凝神听了一会儿芳华那没有歌词的哼哼声,有点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是什么歌。他不禁好奇地问:“小林,哼的什么歌啊?”

    “啊?哦——,是空军军歌。”芳华这才醒悟自己做手术做的太忘形,居然在不太熟的专家面前哼上歌了,不由心里有点忐忑。

    一旁躺着的纪主任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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