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处特工皇妃潇湘冬儿 潇湘冬儿第102部分阅
11处特工皇妃潇湘冬儿 潇湘冬儿 作者:肉书屋
一皱,心道这是什么习惯?也太不卫生了。
长长的手臂伸过去,一把就将孩子嘴里的脚丫拽了出来,然后用充满警告意味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婴儿虽小,但却能敏锐的分瓣出别人对他的态度。所以下一秒,毫无意外的,满心不满意的青海小世子张开小嘴,以魔音穿耳的架势,放声大哭了起来。
一时间,丫鬈、侍女、奶妈、侍从、大夫,全都如同豆子一般,从大殿的各个角落里冒了出来。就连熟睡中的楚乔也顿时惊醒,一下坐起身来。
“怎么回事?”
“小世子尿了吗?”
“快传大夫。”
“小殿下不哭不哭,你看看,这是什么?”
一群下人十分没礼貌的将某人挤了出去,孩子的眼睛在人群中转了一圆,最后停在母亲的脸上,很是委屈的瘪着嘴,伸出两只胖胖的小手,抽抽搭搭的哭起来。
楚乔将孩子抱在怀里,看了一圈,这才注意到久别重逢的丈夫。可是却柳眉一竖,怒声说道:“你欺负儿子!”
“我没有。”
诸葛玥矢口否认,说着就要上前来。可是就像是为了否认他的话一样,孩子一见他走过来,哭的更大声了。
“你还说你没有?”楚乔瞪着他:“你这么大的人了,还欺负小孩子。
诸葛玥气的七窍生烟,这小子到底是不是他儿子?看他在那眼泪鼻涕都蹭在楚乔洁白的衣领上,他就怒火中烧,搞什么?他出生入死万里迢迢的为他们母子俩寻医问药,他们对他就这种态度?
“殿下,你身上风沙太大,大夫说让您先出去。”
诸葛玥眼睛一瞪,吓得那个小丫鬟差点当场休克。可是瞪了半天眼睛,他终于还是黑着脸,被那个公报私仇的老大夫赶出了自己的家门。
他这边正气的不行,那边却有一个一身白袍,带着书生帽的男人屁颠屁颠的从殿外跑上来,先很是正经的行了一个大礼,然后才说道:“殿下,我的信你收到了吗?你同意为我赐婚了吗?”
诸葛玥看到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皱眉道:“蒙枫和贺将军的婚期已近,你不要再捣乱了。”
“怎么可以这样?”
梁少卿不服气的说道:“论时间,我和蒙枫将军认识在先,论学识,我满腹经纶才华横溢,论般配,我们一文一武双剑合璧,论……”
“来人啊,把这个疯子拖下去。”
两名彪形大汉顿时走上前来,才华横溢的温柔书生使出吃奶的劲使劲的扒着门,撕心裂肺的嚎叫道:“殿下,你不能过了河就拆桥啊!想当年,乔乔倾心于我,是我高风亮节退出情场,才给了你可乘之机,哎呀,殿下,你堂堂一国之尊,怎能拿香蕉丢我?如此不成休统,怎堪当…………哎呀……
“哎呀,小世子尿了!”
“快拿尿布,奶妈过来,小世子可能是饿了。”
殿内殿外一团混乱,下人们进进出出,大家都忙得没人看他一眼。
大胜而归的青海王十分郁闷,他黑着脸坐在那里,怎么都觉得这件事和自己的想象差的太远了。本来应该是这样的,应该有孝顺的儿子、温柔的妻子、满目崇敬的部下,他们应该一起仰望着坐在马背上的他,激动的泪流满面,大声表扬着他的功绩。
而不是现在这样,儿子就知道咧嘴大哭和啃脚丫子,妻子满眼睛满心只有个孩子,部下也不省心,哭着喊着要抢别人的媳妇。他叹了口气,很郁闷的继续坐着。
“梅香姐,小殿下是穿这件宝蓝色的还是这件米黄|色的?”
“小姐,小殿下吐奶了,是不是吃太多了?”
“哎呀,殿下您起来一下行吗?你坐着小殿下的玩具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逆鳞,有的是金银,有的人是权势,而他的,却是两个人……
青海
青海是一片广袤的土地,如果你不曾踏足于此,那么你将永远也无法想象,在那片血污的森林之后,隐藏着一个如此美丽的天堂。”
赤风向东,二百八十余里,雄关如铁,名为翠微,巍峨高耸,如沧浪之山。
诸葛玥策马而行,身后跟着百余匹战马,他如今的贴身护卫队长郭淮带着二三十名士兵走在最后,护卫着几十辆青布马车。风从东方迎面吹来,带着泥土的香气,又是一年春暖花开,青海大陆,已是一片繁花璀璨的艳丽之色了。
到了关。”看守的侍卫早就接到消息,见到诸葛玥,恭敬的行礼之后,就打开了沉重的城门。
诸葛玥对着一辆马车静静的说道:“三叔,恕我不送了。”
马车的帘子被掀开,露出一张老迈却仍显清俊的脸。只是这张脸的主人此刻愁眉不展,一双修长的眼睛里满是惧恼,抬起头来,最后一次哀求道殿下,是我糊涂,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诸葛玥默不作声,只是淡淡的看着他,那眼神风轻云淡的,可是却好似镜湖封冻,就那么冷冰冰的将一切都反射回去,没有一丝感情。
老人继续哀求道:大夏已然国灭,大哥他们一支早就随了七殿下去了北地,如今红川境内时燕询那小狼崽子主事,你让我回去,我可如何是好啊?”
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老人几乎要落下泪来,一骨碌爬起来,在车上就跪了下去,悲戚着说道:“殿下,是三叔不好,是我鬼迷了心窍。不过三叔也是看你子嗣凋零,才想把绸儿嫁给你,我对她没恶意的,我只是……
老人的话还没说完,诸葛玥已经调转马头,背脊如枪,没有一丝犹疑。
老人一惊,突然大声叫道:“我什么也没做!我只是想想!”
想想也不行。”
诸葛玥的声音很平静的在风中回荡,像是一片飘在水面上的叶子。
他们是我的妻儿,你就是在脑子中过一下,被我知道了,也不行。”
一只雪白的鸟从青海平原上飞过来,嘴里衔着一根树枝,看起来,是刚刚安家筑巢的雅鸟。
郭准,送他们出去。”
大门开上,许久,又重重的关闭。他一言不发的带着队伍回去,马蹄声声,牧草青青,椎鹰盘旋,一切都安宁而平静。
这就是青海,是他的家,他以铁腕掌管这里的一切,统治这里的一切,也必然会守护这里的一切。任何可能会威胁到这种平静的东西,都要被无情的铲除掉。哪怕,只是想想。
嘀嗒嘀嗒!
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突然响起,诸葛明抬起头来,就见她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衫,骑在马背上,远远的奔来。
吁
楚乔勒住马缰,在马背上竖直身子,向远处的关。望去,皱眉同道:”你三叔走了?”
诸葛玥点头:恩。”
怎么不叫我来送?”
诸葛玥笑道:他故土难离,想家要回去,闹腾你干什么?”
楚乔不乐意的皱着眉“他是你的长辈,我不送遥多不好看。”
有什么不好看的。”诸葛玥随意一晒,打马上前,说道,我跟他也不亲。
反正不走也走了,楚乔无奈的一叹,扁扁嘴说道:“这可是你不让我送的,事后可别挑我理说我不给你面子。”
两人笑呵呵的闲话家常,就往家的方向走去小驿道笔直,两旁碧草纷纷,鲜花如繁,隐隐有诱人的香气远远龚来j这条驿道是通往关外的必经之路,如今红,局势已定,燕北入主东土,卞唐内战平息,怀宋归顺大燕。政局稳定,商贸便渐渐发展起来,青海政策开明,卞唐也和青海建立了正经的商贸往来,是以这茶驿道很是繁华热闹,这么一会的功夫,已经有十多队商行丰队路过了。
诸葛玥和楚乔都穿着寻常人的服饰,身后的侍卫也未着铠甲,是以看起来就如普通人家出游一样。
不多一会,忽听前方锣鼓声声,抬眼看去,竟是有人嫁女白马红轿,吹吹打打,一路坑蜒而来。
诸葛玥见了,笑道:今日例是喜庆,出门就遇到百姓办喜事。”
说罢,就吩咐郭准等人让出路来,众人退到驿道之外,那喜队远远的走来,新郎坐在马上,侧是仪表堂堂,远远的冲诸葛玥拱手,感谢他的让路之谊,诸葛玥也微笑着点头还礼。
楚乔看着那只喜队,记忆突然间有些比惚。隐隐记得,似乎已是好久之前,她也曾坐过喜庆的王撵,伴着一路的鼓乐,走在这备州刖修建完毕的驿道上。
那时的她,已经身怀六甲,腰身早已存不住了。她了解这里的风俗,女人怀着大肚子出嫁,难免会有些流言蜚语。但是他却坚持,说定要在孩子出世之前给她一个正式的名份。所以,她就再次成了这天底下最具非议的新娘,穿着宽大的喜袍,坐着帝王的亚辇,一路走进了那座专为她修建的富丽堂皇的宫门口
这世上的事,总是干奇百怪,很多时候,你奋力的为一件事拼搏,却未必能达成理想。而有的时候,你无心插柳的一次回眸,却注定能许下一生都剪不断的缘分。
那一天,梧桐台上,她凤冠霞帔,在青海这片天地的见证下嫁作了他的妻。紫金绿线,锦缎华服,他用半生的心血,为她织了这场盛大的婚礼,在他于困境中一手一脚打下的土地上,给了她一个终生可依的家门。
俯首叩拜,她满心感恩,这一生不敬神佛,却终得神佛保佑,在百战之后,九死余生,得了这份天下女子都求不得的良人。
他这样的人,值得这世上所有忠贞的女子用尽一生去爱。
而她,却是这万千生灵中,最幸运的一人。
那一晚,他为她拨钗卸妆,红烛未剪,西窗已明,一路生死,终究还是盼到了这一日。
就像是这青海大陆上的风,游戈了千百回,东南西北的四处刮,却终究还是要回到赤风之地,找到自己的家门。
星儿?”
诸葛玥皱眉叫道,发什么呆呢?”
楚乔顿时回过神来,笑着说道:“我想到我们大婚的时候,你可没骑着马来接我。”
诸葛玥若有所思的看着那队渐渐远去的队伍,点头道是啊,要不我们再办一次?”
好啊,我是没意见。”
两人一边玩笑着一边走,不一会,就进了秋叶城,由后宫门进了星月宫
然而刚刚走到太和殿外,就听里面传来一阵喧哗,内侍正要通报,诸葛明一摆手,皱着眉就走了进去。
果然不出所料,院子里,下人们全都战战巍兢的站在一旁。他的儿子正撅着小屁股,使出吃奶的劲将自己的那点东西往宫门里拽,而院子里,某人的枕头被摇在门口,显然已经被放逐在外了。
舟儿,你干什么?”
刚刚三岁半的孩子听到声音吓了一跳,一个屁股蹲就坐在了地上,小心翼翼的回过头来,用手捂着眼睛,从手指缝里往外看,果然看到自家老爹那张臭臭的脸。
做都做了,又被抓个正着,还有什么好说的。
诸葛云舟豁出去了,站起身来,一挺小肚子,大声说道:“舟儿在搬家!”
你又搬什么家?”
却听儿子理直气壮的说道:“爹爹五天,舟儿五天,到五天了。”
诸葛玥一个头两个大,是的,当初是有这么个说法。他和楚乔两个人,别看平时看起来精明干练,宠起孩子来那叫一个无法无天,这孩子直到两岁,都一直和他们同屋而住可是这个这个,有些时候,还是很不方便的。比如夜深人静,夜黑风高,干点有利于身心健康的事情,旁边总是有个耳朵比兔子还好使的小家伙瞪大眼睛瞅着你,这也太惊悚了吧。
最后,诸葛玥忍无可忍,和儿子约法一章,父子分殿,每人霸占楚乔五天,这才暂时得了几个逍遥放肆的夜晚。
可惜,从此以后,也让诸葛云舟对他老爸的信任度大幅度下降,每隔三五天,这人总是要以各种理由拒不归还娘亲。小家伙越来越不满意了,千啥干啥,欺负俺年纪小说话没人听是吧?娘亲说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你不搬出来,我就搬进去。
所以今天,趁诸葛玥出门办事,诸葛云舟很有毅力的挪着小短腿,将自己的家伙事全都撤进了楚乔的寝殿,还将诸葛玥的枕头扔了出来,以示自己的决心
嗯哼”诸葛玥清了下嗓子,很有内容的说道:“舟儿,你已经长大了,要学会做一个男子汉,不能总是粘着你娘亲。”
小诸葛仰着脑袋,眨巴着眼睛很认真很认真的看着他爹。诸葛玥以为自已说教成功,连忙很不要脸的趁热打铁道:
父亲在你这么小的时候,已经能弯弓骑马,通晓诗书了,你要把心思都用在正经事土,别每天想着这些没用的事,听懂了吗?”
小诸葛点了点头,很乖巧的说:“听懂了。诸葛玥大喜过望,这小子,终于开窍了。
但是不好使。”
小诸葛疼着嘴,对着楚乔伸出一双红彤彤的小手,很委屈的说道:‘娘亲,手疼,可累了。”
楚乔看着自己宝贝儿子那个样子,顿时百炼钢化作绕指柔,三步并做两步走,指挥下人帮他搬起东西来了。诸葛玥站在院子里,就这么看着自己的妻子瞬间变节,一颗心如秋风扫落叶般的苍凉。深夜
某人蹑手蹑脚的起身,穿好衣服出了大殿。
外面负责接头的人很得意的问道‘他睡了?”
恩。”楚乔点头:“快走快走,明早我还得起早回来。”
死小子,跟我斗。”
小点声,小家伙耳朵好使着呢。”
夜黑如墨,某小孩趴在窗头,凝望着外面并肩而行的俩人,很悲伤的叹息道:“娘亲已经背叛我了呀。”
青海在很久以前还不叫青海,很久以前,这里没有名字。很久以后,有人走上了这片土地,只见青草如海,天地广阔,所以取了这个名字。诸葛云舟以前不叫诸葛云舟,他叫诸葛孔明,后来他娘做了个梦,梦到一个拿扇子的老头带着雷公来劈她,所以才给他改了这个名字。
星月宫以前不叫星月宫,这里以前是一片荒无人烟的土地,自从有一家人来到此地之后,这里才建起了大大的宫殿,有了平静安宁的生活。
英雄们走出了波斓壮阔的战场,回到了琐碎平静的生活,当生命不再趺宕起伏如怒海行舟时,你才会体会到生活的快乐。
过日子嘛,这才是真实。
珍珠
我想做一只蚌,用时间和血肉,自己呵护自己的珍珠。”
深夜的时候,突然下起了大雪,没有风,雪花如棉絮一般漫天飘零。满园的梅树一夜盛开,红粉如血,娇艳的立在技头。
梅香夜里进殿来加碳,突然看到她坐在榻上,不由得一惊,缓步走上前来,轻声的唤:“小姐,你怎么了?”
楚乔穿着白棉色的睡袍,一头长发如漆黑的缎子,她似乎微微有些失神,脸色也是苍白的,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只是有些心慌。”
梅香闻言,嘴角就含了一丝浅笑,打趣她道:“四少爷才刚刚走了两天,小姐就相思的夜不能眠了?”
诸葛玥虽然占据青海,但是如今仍旧以大夏属臣的身份掌政,尊北地的赵彻为主。所以在尊位上,他仍是藩王,而楚乔则是王妃。梅香跟随他们时间久了,一直也没改……
楚乔笑斥了她一句,梅香就退下了。
帷幔轻卷,灯影深深,没有他在,这屋子顿时就显得空旷了。
她想起了刚刚做的那个梦,梦里女子的背影模糊,纤细的一各,面色苍白,嘴角的笑容却温软娴静。她一袭白衣,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青砖红瓦的庭院里,静静的望着她,雪白的梨花在她的身后盛开,一片片的随风飘落。
深夜寒寂,不知何时,外面突然起了风,风雪卷着梅花拍打在窗楞上,沙沙的响。
她静静的望着窗外,心底缓缓升起一丝莫名的酸涩,不知为何,不知为谁。
那一天,是十二月初四,诸葛玥去龚越处理军务,刚刚走了两天。在星月宫的铅华殿里,楚乔做了一个梦,她梦到一个陌生的女子站在她的窗外,默立许久,方才离去。
半个月之后,诸葛玥从龚越回来,一路疾驰,风尘仆仆。
诸葛云舟皱着小眉毛,还没下马车就向母亲诉苦,委屈的说道:“舟儿再也不要跟父王出门了,总是催命的赶路,一点也不好玩。”
李青荣今年已经已经八岁了,长得和他父亲很像,尤喜艳色衣装,举手投足间,都是昔年那人的风采。只见他慵懒的靠在宫门前的石柱上,不断的打着哈欠,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着,嘟嚎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是你自己不信,偏偏要跟去。”
楚乔也不理他们,径直走过来,笑着为诸葛玥弹去了衣角的尘土,说道:“路上辛苦吗?”
诸葛玥拥住她,在脸颊边轻轻一吻:“还好。”
“哎!”诸葛云奇无奈的叹息,眼见没人搭理他,只能自己挪着小胳膊小腿跳下马车,一边下车一边摇头道:“世风日下,人心难测,同样是亲人,待遇这也相差太多。”
李青荣则是做出一副惨不忍睹的样子,一手掩住眼睛,一手摸索着就要回宫。
这天晚上,星月宫开了盛大的宴席。佳肴的流水的呈上,歌舞曼妙,乐声悠扬,宫人们穿花拂柳,亲信的官员携带家眷,大殿之上谈笑风生,其乐融融。然而这一切犹不及他在身边的一个眼神,门外大雪堆积,梅村摇曳,风吹过,雪花翻卷飞舞恍若瑶池仙子的水袖。
他喝了些酒,兴致也很好,被属下打趣说在外心系家中连夜赶路,也只是如孩子般倔强的瞪着眼,一副事后本王定会找你算账的模样。
那天晚上,酒宴散去,宫门闭合,轻飞的雅幔中,肌肤炙热,抵死缠绵,云收雨歇后,他轻吻着她的耳垂,在她的耳畔低语:“星儿,真煌城的纳兰皇后去了。”
去了?去哪里?
一时间,楚乔的神智似乎有些优惚,向来玲珑别透的心也尚未从极致的温暖中走出来。她靠在他的怀里,迷迷糊糊的想:纳兰皇后?哪个纳兰皇后?
“据说是暴病而亡,已有小半个月了。我知道后后怕的很,想起当初你病着的样子,就更加迫不及待的想要赶回来。”
诸葛玥轻声说着,双臂从背后环住她,胸膛紧紧的贴着她光滑的背脊,抱的那样紧,几乎有些难以喘息了。
可是楚乔的身子却渐渐僵住了,寒气从指尖升起,一丝丝的爬上来,如燕北高原上冬天的井水,能将人的神经都冻死。窗外的风吹过,发出呜呜的声音,一棵梅村的枝桠在窗前摇晃着,袅袅娜娜,如同女子纤细的腰身和如云的鬓发。
她突然想起了半月前的那一晚,地于睡梦中惊醒,身上都是凉沁沁的冷汗,黏黏的粘在身上。这么多天,她已然忘了,忘了那人的眉,忘了那人的脸,忘了那人衣衫上的云纹。可是,她却仍记得那一双眼睛,沉静的,淡然的,像是九天上的云,轻飘飘的,落在她的身上,却又似乎透过她,看到了好远好远。
她看到了她的身影,那么瘦,风吹起了她的衣角,有梨花在她的头顶飘落,洒下一地苍白。
她们从未见过面,这一生唯一的一次交集,似乎仍旧是那次无意间的一瞥。
墨迹狼藉,花笺浅香,诗句凌乱,唯有女子伤心的泪水,一滴一滴的落下,浸透纸背,晕开浓墨,化开一个浅浅的泪痕。
阴差阳错,她的痛楚无人看见,唯有她,在不经意的抬眸间,看到了一个高高在上的女子从不示人的伤痕。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呼的一声,窗外掠过一个黑影,她突然浑身一惊,连手指都变得僵硬。
诸葛玥察觉到她的不妥,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半撑起身子,扬声道:“什么东西?”
殿外传来内侍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尖着嗓子回禀道:“王,是夜飞的乌鸦。”
“吩咐箭机营,将附近的扁毛畜生都给射了。”
“是,奴才这就去办。”
夜风仍旧在吹,诸葛玥抱住她,轻声安慰:“别怕,没事了,只是一只鸟。”
她的眼眶突然有些发烫,转过身去,紧紧的抱住他的腰。
他一手环着她,一手轻拍着她的背,略有所查,低声问:“星儿,你怎么了?”
她埋首在他温暖的怀里,声音很小,静静的说:!”只是觉得,人生无常。
他温言道:“人生无常,却不是说你我。”
楚乔抬起头,一双潦黑的眸子在黑夜里有着迷茫的神色,她微微皱着眉,说道:“有些事,人力终究有所不及,天意难测。“
“我从不信什么神佛。”
他淡淡一笑,眼底是熠熠的辉光,靠上前,轻吻在她的嘴角,喃喃道:“我也从不会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她的心,好似突然间落入了滚烫的温泉,四肢百骸都酥软了起来。她抱着他,唇齿间细细回应,肌肤如段,一点点的轻触摩擦,手指如蝶翼,滑过他宽阔的肩膀,抵住坚硬的胸膛,耳廓贴上来,隔着手掌,也能听到那稳健有力的心跳。
砰,砰,砰一一
她的眼泪一滴滴的落下,没有因由,也不想阻止。
窗外大雪纷飞,她在自已家中温暖的寝房内,靠在她丈夫的怀里,在对面的寝殿内,睡着她的儿子。天地那么广阔,可是她的世界却被她紧紧的握在手中。任凭这世间风雨一波波的来,她也有勇气去面对一切的波折和坎坷。
青海的冬天很短,很快就过去了。
春雨贵如油,细若编跹的牛毛。这一天,是春耕的吉日,诸葛玥带着满朝文武去了神农坛,欧阳如今长大了,和平安多吉一起跟随在诸葛玥身边听差。菁菁闲的发慌,就苦苦哀求楚乔出宫透气。
她这段日子身子疲乏,也不太爱动,可是拗不过她,只好带着云丹和荣儿一起出了宫。李青荣小小年纪,却极为嗜睡,出了宫门还没睡醒,楚乔无奈,只得给他单独准备了马车,自己则带着云舟和菁菁骑马而行。
上了山,所有人都弃马步行,李青荣唉声叹气的跟在后面,……声声说自己来青海就是为了躲清闲,没想到还是劳碌命云云。
菁菁气的和他拌嘴,却没说两句被败下阵来,只好求助于楚乔。
楚乔笑着问唐皇还是整日逼他学习政事吗?
他忙不迭的点头,无奈的叹道:“皇兄说,等我再大几岁,就可以接他几年,让他也喘喘气。”
楚乔早知他们兄弟感情极好,当下也不诧异,笑着说道:“难得你皇兄有如此胸怀。”
李青荣却撇了撇嘴,不屑道:“皇帝是这天下一等一的苦差事,他想骗我上当,门都没有。”
细雨如丝,山路湿滑,众人登上山顶,正巧天刚引放晴,旭日穿透云层,一条大大的彩虹落下来恍若天边的丝带。
菁菁开心的手舞足蹈,诸葛云舟则皱着小眉头看着她,问道:“娘亲,小姨什么时候才能出嫁呀?”
菁菁很敏感的回过头来,很凶的说道:“要你操心?”
诸葛云舟一撇嘴:“谁为你操心了?我只是想耳根清净一点。“
两人正在一边拌嘴,楚乔转过头来,只见李青荣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轻袍,软带束冠,袍袖翩翩,靠在一株青松旁,纵然年纪小,眉眼却和李策一模一样。细长的眼睛如同狐狸,微微半眯着,见她望来,突然笑着说:“姑姑什么时候再生个小妹妹出来,等荣儿长大了,就嫁给荣儿为妻……”
楚乔一愣,失笑问道:“你小小年纪,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也不是突然想到的“,李青荣扬眉,嘴角笑容浅浅,明明还是一个小,孩子,可是双眼却好似陇上了一层苍茫的雾霭,让人无法看透。
“从小就有这个念头,想来荣儿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而生的。!”
清风徐来,吹起李青荣的鬓发,他看着远方,静静说道:“姑姑,这世间怨偶太多了,好比我父皇和母妃,皇爷爷和皇奶奶,都是一生憎恨,至死不休的。像姑姑和王这样的,实在太少了。”
突然,山风顿起,见楚乔衣衫单薄,他赶忙取了一件披风跑过来,小小,的个子,却很沉稳的为她披上披风。
少年笑眯眯的说:“姑姑,我想要个妹妹做媳妇,所以,你和王要努力啊。”
见这么小个孩子也来笑话自己,楚乔顿时有些窘迫,不痛不痒的刨了他几句,他仍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惫懒模样。
细雨停歇,彩虹蜿蜒,阳光刺透云霉,洒下一地金黄。
半月后,太医署请脉时上交了喜表,青海王妃怀有身孕。
同年底,星月宫再添一女,名诸葛云笙,小字珍珠,又号珍珠郡主。
卞唐的和亲文骋在第二个月就过了翠微关,李青荣骑着马从半路截下,将送文聘婚约的使臣赶回了卞唐。
唐皇李修仪写信骂他失心疯,他却淡淡的轻哼,回信道:“蚌之珍珠,与贝何干?”
又一个孩子住进了铅华殿的寝房,可怜的青海王,在结束了长达半年的禁欲生活之后,又要开始艰难的夺妻之路了。
风从关。吹来,带着青草的幽香,一年去了,一年又来。怀宋的东海海岸上,渔民们抓了今年的新蚌,有的蚌珍珠璀璨,有的蚌却将自已的珠子丢掉了。
原本都是一粒沙,被人宠爱,所以才变得珍贵。
岁月打磨,终成珍珠。
钢铁
有一种人,他的血管里流的不是血液,而是钢铁。
烈火烧起来了,殷红的,像是滚烫的血,利箭脱离黄金的弩,正中太阳的心脏,天神的嚎叫声从苍穹传夹,滴血成雨,犬地断裂,山脉崩塌,海水翻滚,拨起巍峨的冰峰,天地就是一座巨大的熔炉,苍生血泪烹煮于其中。
无边的黑暗中,他的眼殊在快速的转动,血红色的光罩住了他的心口,他看到了潦黑的战甲,看到了鲨青的战刀,看到了暗夜的圆月,看到了苍茫的雪原。厮杀的人群麦田般倒下,血肉堆积,铺天盖地,苍鹰毒鸩俯冲而下,脚爪上闪烁着腐肉的磷光。旷野上卷起了大风,周围是排山侧海的厮杀声,风吹在脸上,带着沙土的干燥,凌厉的如同刀子。
战鼓越来越急,敌军辅天盖地而来,大地在震动,马蹄在奔腾,乌云压在头顶,像是一备奈凶根的恶龙。
杀——杀杀——
杀杀杀
双眼突然睁开,所有的幻境一时间全部烟消云散,他独自一人躺在一张比普通人家的卧房还要大的龙床上,暗黑色的缎子上绣着黄金的龙,那么张扬的仰着狰狞的头角,金光灿灿的拜线,即便是这样黑的屋子里,也能闪烁出凌厉的光芒。
他没有动,没有说话,额角的鬓发微微有些潮湿,他却并未用手拭去缓缓流入脖颈的汗水。
夜里太安静,没有说话声,没有脚步声,没有蚕鸣声,甚至连风声也不曾听到。唯有他的喘息,那么缓慢,那么沉重,一声,一声,又一声。
夜再长,也终会过去。
他从来都是一个善于忍耐的人,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窗子上突然闪烁着淡淡的红光,他的视线被吸引过去,微微皱眉,殿外就传来了内侍急促的脚步声。
外面什么事?”
他的嗓子微微有些干,声音却还是一贯的平静。
回禀陛下,长乐宫那边失火了,水龙局已经进了宫,正在扑火。
内侍的声音依旧尖细,在这样的夜里,阴柔的让人背脊发凉。
他静静的坐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树影,静坐了许久。突然,他下了床,站起身来,赤着脚就走了寝殿。十多名守夜的宫女们惊慌的跑上前来,为他披上明黄|色的睡袍,为他穿上龙靴,他径直出了大殿,向着长乐宫的方向大步走去。内侍首领急忙叫来了大批护卫随侍在一旁,宫人们桃着灯笼跟在身后,蜿蜒迤逦,长长的一排,就这么浩浩荡荡的向着长乐宫而来。
“打!给我往死里打!”
还没靠近长乐宫,内侍的声音就远远的响起。他不动声色的走过去,隔着一备龙盘渠,只见在回廊的月亮门之下,几名宫人正围着几个年幼的孩子,那几名孩子被按在栏杆上,内侍们扬起板子,一下一下的用力拍下去。她们的裤子都已经被打烂,血肉模糊的黏在屁股上,开始的时候还能发出几声惨叫,可是后来,就连惨叫声都叫不出了。
火是我放的!有种你们杀了我!”
一名瘦弱的孩子突然叫道,她已经被打的不成|人形,一张小脸却仍旧倔强的仰着,冷声说道:我只恨我烧不死你们这群燕北狗,
这些都是前朝遗留下的孩子,燕北的大军冲入真煌之后,所有来不及逃跑的大复贵族都遭到了血腥的屠戮。唯有这些年幼的孩子,在战士们的狼刀下侥幸活了下来。毕竟在当时,只是一群五六岁的娃娃,便是再凶狠冷辣的士兵杀了十个八个之后,都会觉得手软,然而又有谁能想到,这些当年连事都记不住的孩子,竟会在今天做出这样疯狂的举动?
长乐宫,是新晋的玉美人的宫殿,他今晚翻了玉美人的牌子,临时倦了,没有前去。
仇恨,果然是这世上最坚硬的东西,便是钢刀被烈火吞噬,冰山在烈日下融化,也不能将仇恨抹杀。
“陛下。”
内侍首领跪在地上,背脊在瑟瑟的发抖,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害怕,只是觉得寒气一丝丝的从脚底爬起,颤抖蔓延至全身,止都止不住口
“回宫。”
黑底金龙的锦缎扣过一旁的栅枝,他兴师动众的赶来,只看了一眼,转身就离去了。
夜仍日潦黑一片,像是蘸饱了墨的笔尖,他的身影消失在黑色的长廊里,隐隐若现,冷风吹过去,扬起地上细小的飞灰,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唯有孩子虚弱的惨叫和叫骂声回荡在天空里。
我要为我娘报仇!”
万恶的燕北狗!”
你们不得好死!”
我们的王会回来的!你们合后悔的,
长夜漫漫,兵器库里的战甲染上了一层寒霜,月亮门洞之下鲜血成河,孩子的尸首被一路坑蜒着拖出宫门,扔在乱葬岗上,被野狗吞噬。
这个世上,传奇太少,大多数心有不甘的人,都已死在仇恨的深渊里,能忍辱偷生爬上来的人,也未必见得真正快乐几分。但是活着,总是好过于死。
他静静的坐在窗前,断指处带着一只白玉扳指。那只扳指已然碎裂,内部用金丝缝合,他带着有些小,有些地方几乎还有大大的空隙,破破烂烂的,就算是扔在街边,想必都没人会捡。
他用手指摩挲着那只破日的扳指,指腹的茧子硬硬的,触碰在白玉的扳指上,发出很轻很轻的声音。他低下头,看着扳指上淡淡的花纹,依稀间,心底的长剑似乎再次出了鞘,血淋林的狰狞闪烁,白亮的剑光内,映照出一张烂熟于心的脸。
后悔吗?”
他无声的冷笑。
那些常人该有的情绪,比如脆弱,比如害怕,比如畏惧,或者,是那孩子所说的后悔,他都不允许自己拥有。
因为那些东西,除了令他感到恶心,再无别的任何作用。
大业已成,血仇得报,他求仁得仁。
后悔吗?
他闭上双眼,极远处的天边露出一缕光线来,透过窗子,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整座宫廷都以黑檀木和黑耀石为制材,在这样旭日初升的时候,有着令人窒息的压抑之美。
他的身上流着燕北大地的兵戈血脉,骨子里填充着多年隐忍的郁结之气,梦里都是长河泛滥,兵马冲破真煌山阙。这样的他,怎会后悔?
他抬起眼,只见天地辽阔,飞鸟盘旋,再不似儿时那巴掌大的一块,连月亮都不敢停留的窘迫。
后悔?
他嗤之以鼻。
三月十六,东野郡郡守传来急报,说是擒住了一路叛军,其中有一人看起来身份不俗。刑部当即下令,将那人带上京来。
半月之后,那人终于被绑至眼前,但见修眉凤目,高鼻薄唇,便是在这等狼狈的状况下,仍旧掩盖不了他的俊秀和不凡。
燕询坐在王位上,看着这位昔日的天之骄子,久久没有说话。反而是他,扬起蒂着血印的脸,笑容淡淡的望着他,好似老友相见一般的随意的打着括呼:
燕世子,好久不见。”
燕……世子真是个久违的称呼,他很平静的点头回道:“景小王爷。”
这么久没见,燕世子风采更胜往昔,
是吗?”燕为淡淡道:‘小王爷却有些不同。”
景邯笑道风水轮流转,花无百日红,世事多变,本也寻常。”
小王爷倒是看得开,不愧是英雅豪杰。”
景邯突然哈哈一笑,摇头道英雄早就死了,活下来的人,不过是委曲求全和苟且偷生之辈,感谢世子,很快就要替我结束这令人尴尬的处境了
看来小王爷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景邯一脸得遇知己的感慨,垂首行礼道还望世子成全。”
燕为的目光突然变得有几分犀利,那是常年行走于军伍之间的锐气,像是杀气腾腾的箭,只一下,就足以射穿十八层的牛皮。然而,在这个人的眼里,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刀剑可以征服天下,却永远无法征服人心,在这片丑陋肮脏的土地上,到底还是生存着一些倔强的灵魂。
他随意挥手:“就不送了。”
景邯洒脱一笑,大袖翩翩,纵然一身伤痕累累,却仍旧不减天家贵族之气。
世子贵人事多,留步吧。”
阳光透过窗楞,投下一束一束的光圈。
年少气盛时的瞧不顺眼,尚武堂里的明争暗斗,成大之后的利益搏杀。终究,最后的最后,还是他站在这里,看着那个出身高贵总是一脸骄傲的男人,一步一步的走上了断头的刑台。
他的下巴微微挑起,有细小的风从耳边吹过,很久很久,他都不想说话。有一种疲倦,在他一时不察的情况下刺入了他的心。隔得那么远,可是他却好像听到了九幽台上铡刀破风铡下的声音,鲜血喷出颈项,酷酶一片的鲜红,细小的血滴飞扬在半空中,有着温热的腥气。高傲的头颅跌入灰尘,身躯匍匐,再也无法笔挺的站立,倔强无畏的眼睛终究还是要永远的闭上。
尊严?骄傲?皇室?血脉?倔强”信念。
一切的一切,又有什么重要?
不曾跌入谷底的人,不曾从那种想要一死了之的境地中爬出来的人,如何能理解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所有的一切都是以生存为前提,人若是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他缓缓的睁开双眼,文武百官跪伏在眼前,死寂无声的大殿上一片冷冽,气压那么低,几乎要令人窒息。他可以清楚的看到有人在微微的颤抖,他们都怕他,也许还恨他,可是那又能怎么样?说到底,他终究是这片土地的王者,他们都需要臣服于他,这就够了,这就足够了。
天光璀璨,照在他坚韧的脸孔上,这是新一代的大陆王者,大燕的开国帝王。
他是燕询,他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他是九死一生下残余一丝魂魄的冤魂,他不会后悔,永远不会。
陛下,北罗斯帝国的蓝娅女皇又向我们发出求救信了,赵彻带兵攻打下了大漠以北的二十多个国家,如今已经快将整个西欧收归囊中了。”
陛下,西北犬戎征兵三十万,囤积于美林关外,对我们虎视眈眈,欲图诺不轨!”
陛下,大唐